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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玄幻魔法 -> 从宗门弃徒到朝廷武神!-> 第一卷 第5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卷 第5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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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文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实和质问弄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看向那俸饷明细。

    上面白纸黑字,空额人名与实领饷银的对比确实刺眼。

    他额头开始冒汗,张了张嘴:

    “这……这空饷之事,或有缘由,但你招募……”

    “本官奉皇命整顿南城治安!”

    苏夜打断他,一步从公案后走出,逼近那文书。这个

    他没有可以释放自己身为五品强者的威压。

    但多年来杀戮所积攒的煞气,尤其是修炼《镇狱修罗图》,身上早就多出了一股恐怖气息。

    一些灵觉敏感的人看到他简直就好像真正的修罗一样。

    从地狱之中走来,肆虐人间。

    也正是这种恐怖的气息,才让东州的人们给他取了个‘血捕修罗’的凶名。

    天见可怜。

    这名文书本来就没有修炼过,多年来养尊处优,更是让他越来越胆小。

    此刻面对苏夜的恐怖气息冲击,整个人浑身一颤,吓得连连后退。

    苏夜却没有放过这家伙,继续大喝道:

    “南城几近不治,空饷横行,吏治败坏至此!”

    “本官依律临时征募帮办,整饬街面,清剿匪患,有何不可?”

    “尔等总衙上官,平日对南城困局不闻不问,纵容空饷蛀虫滋生!”

    “如今本官稍有举措,为民除害,整肃积弊,尔等便迫不及待跳出来横加指责,阻挠执法?!”

    “回去告诉郑坤郑大人!”

    “若总衙认为南城治安无关紧要,认为清除空饷、整肃不法乃多余之事,那好!”

    “本官即刻拟写奏本,将南城治安现状、空饷明细、以及郑大人今日这番‘训令’,原原本本,呈奏陛下!”

    “请陛下圣裁,这南城,还要不要治!这空饷,还要不要清!这大虞的律法,在郑大人眼里,到底还算不算数!”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桌子。

    那突然响起的声音,更是让文书吓了一跳。

    “你……你……”

    文书脸色煞白,指着苏夜,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一样吆五喝六,呵斥对方。

    可是他的话到嘴边却只是结结巴巴的,根本说不出口。

    就连他身后两个随从也吓得身体颤抖,不敢作声。

    上书陛下?这顶帽子太大,也太狠!

    空饷之事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甚至连皇帝陛下都很清楚。

    但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

    真要是被这愣头青捅到御前,别说郑坤,只怕外勤司乃至更高层都要惹上一身骚。

    “送客!”苏夜不再看他,拂袖转身。

    刘正雄挺直腰板,上前一步,对那文书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洪亮:

    “这位大人,请吧!”

    文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苏夜的背影一眼,又忌惮地瞥了一下桌上那几本要命的卷宗副本。

    终究没敢再放什么狠话。

    一把抓起那封没送出去的信函,带着随从,灰头土脸地匆匆离开了治安司衙门,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院子里一片寂静。

    所有差役,不管他们是真的普通人,还是其他势力的探子。

    此刻都呆住了。

    尤其是那些探子们,他们身为探子,自然对京城各级官员都了如指掌。

    也知道今天来的那个文书究竟是什么身份?

    事实上,在看到对方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苏夜今日要倒霉了。

    但是没想到苏夜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敢威胁对方?

    这苏夜真的不怕死吗?

    还是说他有什么特别大的倚仗,所以不怕对方?

    不管众人的立场如何,都被苏夜展现出的霸气震到了。

    苏夜在廊下站定,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各异的脸。

    “都看见了?”

    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安心办你们的差!”

    “南城的治安,从今天起,就得靠我们这些人,一点一点正过来!”

    “只要本官在一天,本官就是你们的底气!”

    他顿了顿,看向刘正雄:

    “刘典史,操练继续。”

    “下午,分派巡街路线,两人一组,覆盖主要街巷。我要看到南城街面上,咱们治安司的人影。”

    “是!大人!”刘正雄大声应道,转身呼喝起来,中气似乎都足了不少。

    院子里重新响起操练的声响,似乎比之前整齐了些许。

    ……

    另一边。

    那文书在苏夜这边吃了瘪,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气。嘟嘟嘟嘟嘟嘟。

    立刻急匆匆的跑回总衙。

    故意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闯进郑坤的公事房。

    “大人!那苏夜,简直……简直猖狂至极!”

    文书剧烈喘着气,脸上满是愤怒和悲哀。

    直接添油加醋地把在治安司的遭遇说了一遍。

    重点描绘苏夜如何“摔打卷宗”、“咆哮公堂”,如何“目无上官”。

    最后那句“上书陛下请圣裁”更是被他说得仿佛苏夜下一刻就要去告御状了。

    在他的口中,苏夜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目无尊上的狂徒。

    似乎就连郑坤去了都会被训斥一顿。

    这文书虽然不知道那些大人物在背后究竟在下什么棋局?

    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苏夜这种外地来的家伙我,突然空降到南城治安司副指挥使这么高的位置。

    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嫉妒恨意。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办他!

    尤其是苏夜那嚣张跋扈的行为,更是在自寻死路。

    他也恨不得苏夜去死!

    郑坤听着文书的禀报,脸色越来越难看,气的一拍桌子。

    “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仗着有几分查案的蛮劲,就敢不把总衙放在眼里?谁给他的胆子!”

    文书连忙躬身:

    “是啊大人,他根本就不听训令,还拿那些卷宗唬人,尤其……尤其是那空饷的名录……”

    听到“空饷”二字,郑坤眼皮猛地一跳。我

    细小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盯着那文书:

    “他当真把那名录副本摔出来了?上面……清楚?”

    文书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咽了口唾沫:

    “清……清楚,咱们衙门过去领饷的人名,和实际在册当差的人,对着呢。”

    “他口口声声说这是蛀空公帑,还说……还说大人您纵容……”

    “够了!”郑坤低喝一声,打断他。

    胸脯起伏了几下,他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文书屏息站着,不敢再说话。

    郑坤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既然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表面上那么暴躁的样子。

    事实上,他之所以表现出那种模样,也是在明哲保身。

    这里可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但很多人都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想要真正活的久,享受的更多。

    那就要像他这样,知道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不该聪明。

    说实话,他自诩自己看人很准,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但对于苏夜,却让他看不懂。

    这家伙能成为赵山河的弟子,又被皇帝陛下亲自任命,显然不可能是个蠢货。

    但这家伙的一举一动又显得无比愚蠢。

    刚来京城就与好几个皇子有了牵扯,甚至还产生了直接的冲突。

    竟敢把六皇子的手下都杀了。

    实在是太过愚蠢。

    而且,泥鳅帮的事情牵扯极深,是他能碰的吗?

    这家伙就算真的很聪明,查到了些什么。

    聪明人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的撇清关系,他倒好,非但不躲开,反而还抓着不放!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有人找到自郑坤,让他敲打苏夜。

    说实话,苏夜乖乖被敲打一番也就罢了。

    毕竟苏夜和赵山河、皇帝都有些关系,大家也不至于会赶尽杀绝。

    结果这家伙竟敢威胁捅穿吃空饷的事情?

    吃空饷算不得什么隐秘。

    这在外勤司,甚至整个京城下属各衙门,都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上面的人拿大头,下面的人喝点汤汤水水,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

    可这种事,永远只能放在暗处,绝不能摆到台面上,尤其不能让人抓住白纸黑字的把柄。

    苏夜手里那份东西,就是一把能捅破天的刀子。

    真要是被他不管不顾地捅到御前,就算陛下日理万机未必细究,可只要下令严查,那就是一场地震。

    自己首当其冲!

    更麻烦的是,这苏夜的态度。

    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愣头青,最难对付。

    “这家伙是不是聪明人不好说,但绝对是个疯子!”

    郑坤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大人,您说什么?”文书一愣,显然没有听明白。

    郑坤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跟了他多年,所以才被提拔到亲近位置,没想到竟然那么废物。

    真以为他听不出添油加醋的内容吗?

    看来,可以把这家伙扔出去了。

    但现在自己应该怎么走?

    是继续按照那位的吩咐,继续针对苏夜?还是说停止行动?

    正当他权衡利弊之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大人,有客递来名帖。”是他的长随,声音压得很低。

    郑坤睁开眼:“进来。”

    长随躬身进来,将一张没有署名、只印着简单暗纹的素色名帖放在桌上,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郑坤拿起名帖,只看了一眼那暗纹,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他挥手让那还站着的文书退下。

    文书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郑坤独自坐着,对着那名帖看了许久,手指在暗纹上摩挲了几下。

    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那对核桃重重按在桌上。

    “罢了……”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南城,一个莽夫,且让他折腾几日。”

    他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笺纸上写了几行字,吹干墨迹,装入信封。

    “送去给南城治安司的苏大人,就说……前日文书传令,或有误会。”

    “总衙体谅南城治安艰辛,招募帮办一事,可按需酌情办理。望苏大人尽心王事,早日靖平南城。”

    这就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也是明确的退让信号。

    对苏夜擅自扩编的事,他决定,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很快!

    南城治安司。

    苏夜收到了这封措辞含糊,但意思明确的书信。

    他看完,什么也没说,随手将信纸放在一边,继续看手里的街巷图。

    刘正雄在一旁,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低声道:

    “大人,总衙那边……这算是过去了?”

    “过去?”苏夜拿起笔,在地图上某个位置画了个圈,头也没抬。

    “只是他们知道,现在硬碰硬,划不来。空饷是他们脖子上的绳套,二皇子那边的态度,他们也摸不准。”

    他放下笔,目光投向窗外。

    院子里,新招来的人正在老捕头的带领下,练习简单的合围擒拿,吆喝声比前几天整齐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刀柄,算是暂时握稳了。”

    苏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喜悦。

    “但想用这把刀砍到该砍的东西,还早得很。这安静……不会持续太久的。”

    苏夜心里很清楚,自己展示了不惜一切的决心。

    虽然逼退了第一次试探,但阴影里的对手,绝不会就此罢休。

    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会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文书了!

    当然。

    苏夜本来就只是想投石问路,试探一下各方反应,并不是非得要做什么。

    现在得到了结果,多多少少也是收获。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自己也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就在苏夜筹划下一步行动的时候。

    各大势力也纷纷得到了这次的情报。

    某处精致的茶楼雅间里,有人嗤笑:

    “苏夜这厮,果然边陲小吏出身,没见过世面。”

    “看看他招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乌合之众!”

    另一处宅邸书房,幕僚低声禀报后,主人摇头轻蔑道:

    “一群废物,凑在一起也是废物。站街都嫌碍眼,能成什么事?”

    “看来是高估他了,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当然,也有聪明之辈,看出了苏夜的不凡。

    “有意思,南城如此混乱的地方,竟然真的让他站住了脚步。”

    “这小子看起来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鲁莽。”

    泥鳅帮贩卖私盐的问题极其隐秘,但对那些大势力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还有些人是直接从中得到了利益。

    事实上,很多人都以为苏夜会直接查出私盐的事情,从而引发天大动乱。

    但是没想到,这家伙也如此精明。

    明明已经掌握了贩卖私盐的情报,却引而不发。

    只问秃尾蛇杀人。

    看来这家伙也知道界限,也知道害怕。

    既然如此,那众人对他的算计也需要做出相应的改变。

    如果苏夜识趣,倒也不是不可以留下此人。

    毕竟他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赵山河的弟子,皇帝陛下亲自任命……据传还与那位公主有些关系。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大家也不想乱来。

    苏夜的这一步知进退,也给了大家选择的余地,大家自然也愿意给他一份空隙。是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苏夜耳中。

    刘正雄听到之后十分愤愤,苏夜却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波澜。

    他心中清楚得很,这近三十人好吧里,有近十个,是透过老鬼那条线,或直接安排,或经过筛选的可靠暗桩。

    比如那个码头监工出身的中年人,比如那个杂货铺老板,还有另外几个看似普通、但眼神沉稳、指令执行不打折扣的。

    他们分散在各个巡街小队里,足以掌握基本情况,并在必要时执行一些关键任务。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真来找饭吃的王石,还是别有用心之流,抑或是那些混日子的,都有其用处。

    充场面,跑腿,传递一些明面上的消息,甚至当他们背后主子的传声筒……

    苏夜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鱼龙混杂、不被重视”的表象。

    当所有人都觉得你这支队伍是笑话时,有些事做起来,反而方便。

    事实上没有用来等太久。

    那些背后的势力很快就来了第二步动作。

    没过几天。

    一张烫金的请帖递到了南城治安司。

    帖子是“千金台”的掌柜钱不多派人送来的,言辞客气,邀请苏夜苏大人赏光。

    于南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一聚,略尽地主之谊。

    “千金台”是南城最大的赌坊,门面光鲜,日夜喧哗,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刘正雄看着那张金帖,脸色有些担忧。

    “大人,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去了只怕会有危险!”

    苏夜仔细打量着金帖,随即轻轻一笑。

    “我当然知道宴无好宴。但不去,倒显得怯了。”

    “反正有人请客,倒不如敞开了吃!”

    “就算真的有什么阴谋,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应对!”

    “走!咱们就去这最大的赌坊去玩一玩!”

    苏夜好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一样。

    坦然赴宴。

    醉仙楼的天字号包厢,安静雅致,与外间的喧嚣隔绝。

    桌上摆满了时鲜珍馐,银壶里温着上好的梨花白。

    钱不多早已等候在此。

    此人虽然名为钱不多,但一身的锦缎貂绸,玉佩金饰,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他似乎也有些吃惊苏夜竟然会真的来了,甚至只带了刘正雄一人。

    脸上满是惊奇神色,但很快就已经掩饰下去,堆起笑容,亲自起身相迎:

    “苏大人!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寒暄落座,酒过一巡。

    钱不多使了个眼色,旁边侍立的心腹便捧上一个紫檀木小匣,打开,里面是一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

    纸质挺括,墨印清晰。

    “苏大人新官上任,锐意进取,剿匪安民,实在是辛苦了。”

    钱不多将小匣轻轻推向苏夜这边,笑容可掬。

    “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给衙门的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添些器械,也是钱某对南城治安的一片心意。”

    五千两,对一个南城治安司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

    足够给所有差役换上全新的行头,配齐不错的兵器,还有富余。

    苏夜目光扫过那张银票,没有伸手,甚至没有多看第二眼。

    “钱掌柜的好意,苏某心领了。”

    “朝廷自有俸禄拨发,虽不丰厚,却也够用。这钱,还请收回。”

    钱不多笑容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他挥挥手,让心腹将木匣拿开,亲自给苏夜斟了一杯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苏大人年轻有为,秉公执法,钱某佩服。”

    “不过……大人,这京城,尤其是咱们南城,有南城多年形成的规矩。”

    “有些事儿啊,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对大家都好。何必追根究底,闹得彼此难堪呢?”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夜的表情,继续道:

    “就比如前些日子那个更夫……吴老栓是吧?听说是不小心摔死的?意外,纯属意外嘛。”

    “人死不能复生,多给些抚恤,安抚家属,也就是了。”

    “京城水深,大人您初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走。总比……多个敌人,处处碰壁要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夜端起面前的酒杯,指尖感受着瓷器温凉的触感,送到唇边,却没喝。

    他抬眼,看向钱不多那双闪烁着精明与试探的眼睛,淡淡道:

    “钱掌柜多虑了。”

    “苏某眼中,只有《大虞律》。”

    “‘千金台’若是合法经营,按时缴纳朝廷税赋,不设局欺诈,不出千害人,苏某自然依律维护,不会无故相扰。”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一股冷意。

    “但若涉及人命官司,或里通外敌、走私违禁、危害地方……”

    苏夜的目光如电,直刺钱不多:

    “那么,苏某手中的刀,只认《大虞律》的条文,不认什么交情,也不认什么规矩。”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钱不多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动。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东州那种乡下来的家伙,但也做过官,还是执掌一郡的捕头。

    不可能官场上的那些事情。

    但他为什么就是油盐不进?一副愣头青的样子?

    难不成他有什么特别强的靠山?还是说掌握着自己不知道的某种底牌?

    最重要的是,钱某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想弄清楚。

    苏夜对私盐一事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他仔细盯着苏夜看了片刻,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苏大人果然……公忠体国,铁面无私!佩服,佩服!来,喝酒,喝酒!”

    说这话,钱不多举起酒杯就要与苏夜对饮。

    苏夜也没有客气,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抱拳道:

    “钱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不管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也不管这件事情究竟牵扯的有多么深。”

    “但事情竟然在我南城地界发生了。”

    “我身为南城治安司副指挥使,又岂能视而不见!”

    “话已至此,告辞!”

    苏夜头也不回,带着刘正雄径直下楼,穿过醉仙楼喧闹的大堂,走入外面南城夜晚的街市之中。

    钱不多看着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最终只剩下一片寒光。

    “有意思,不能视而不见吗?”

    “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么尽职尽责!”

    ……

    另一边。

    苏夜带着刘正雄走在大街上。

    刘正雄跟在后面,低声道:

    “大人,这钱不多……怕是代表不少人来的。这次拒绝了,他们会不会……”

    “拒绝了,他们才知道我的底线。”苏夜脚步不停,声音融在夜色里,“也知道,光靠银子,买不通这条路。”

    钱不多在醉仙楼碰了个硬钉子,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就在宴请不欢而散的当夜,子时刚过。

    “千金台”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大门外,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七八条黑影不知从哪窜出来,在赌坊门口的空地上互相叫骂推搡,转眼间就演变成全武行。

    拳脚声、怒骂声、还有刻意发出的惨叫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赌客们被惊动,纷纷涌出来看热闹,很快又被这看似“真刀真枪”的斗殴吓住,惊叫着四散躲避。

    有人“被打倒在地”,抱着胳膊或腿哀嚎,现场一片混乱。

    片刻后,那几条黑影又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迅速消失在旁边的巷弄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个惊魂未定的“伤者”。

    天刚蒙蒙亮。

    南城治安司衙门口就响起来一阵喧哗。

    “苏大人!苏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钱不多一进院子就提高嗓门,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甚至还假惺惺的抹了抹眼睛,似乎多么委屈,都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控诉。

    “昨夜我‘千金台’门外,发生恶性殴斗,凶徒猖狂,打伤我多位客人,吓得其他客人魂飞魄散,生意都没法做了!”

    “这南城的治安……这南城的治安到底怎么了?”

    “苏大人,您看看,看看!光天化日……啊不,是夜深人静,就在治安司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这让我们这些合法经营的商户,如何安心?让南城百姓,如何安心?”

    “此事若不能严惩凶徒,给我们一个交代,钱某……钱某只好去总衙,去京兆府,讨个说法了!”

    说着话,钱不多突然起身,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大家都不傻,自然能听出他的意思。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南城治安司无能。

    说苏夜这个新上任的副指挥使是个废物,否则就是有意纵容。

    才会导致如此恶劣事件发生。

    钱不多直直看着苏夜,眼里浮现出一抹嘲弄。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不能视而不见吗?

    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看他到底管不管!

    院子里新招来的人都有些骚动。

    看着钱不多那架势和那几个“伤者”,脸上露出不安或看热闹的神情。

    赵四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王石、陈山等人则皱起眉头,觉得这掌柜的未免太咄咄逼人。

    苏夜从值房里走出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对钱不多一大早来闹事并不意外。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伤者”。

    目光在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新鲜擦伤却眼神有些飘忽的汉子身上停了一下。

    “钱掌柜稍安勿躁。”苏夜开口,声音平静,“昨夜之事,本官已知晓。”

    钱不多一愣:“大人已知晓?”

    “不但知晓,”苏夜转向刘正雄,“刘典史,把人带上来,把东西也拿过来。”

    刘正雄应了一声,朝后面一挥手。

    很快,两个差役押着两个被反捆双手、垂头丧气的汉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两人,赫然就是昨夜在“千金台”门外“斗殴”者中的两个。

    尤其是其中一个,正是钱不多带来的“伤者”里那个魁梧汉子!

    与此同时。

    另一个差役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份墨迹新鲜的供词,还有一小袋碎银子。

    “这……”钱不多脸色微变。

    苏夜拿起一份供词,朗声道:

    “昨夜丑时三刻,南城治安司编外协理王五、李顺,巡街至‘千金台’后巷时,发现赵奎、孙二狗等七人,于暗处聚集。”

    “分发病患所用鸡血及碎银,并商议伪装斗殴、惊扰赌客、诬陷衙门等事。”

    “王五、李顺当即暗中监视,并速报本官。”

    “本官已命人潜伏四周,将尔等鬼祟行径,尽数记录在案。”

    他又拿起那袋碎银:

    “这袋银子,共十两,是从赵奎身上搜出,与昨夜他们所分银两数目、成色相符。”

    “赵奎、孙二狗,你们二人,可认罪?”

    赵奎猛地抬头瞪向钱不多,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

    孙二狗早已瘫软在地,连声求饶:

    “认罪!小的认罪!是有人给银子让我们假装打架,还要见红……”

    “胡说!这是栽赃!”钱不多脸色大变,尖声叫道。

    “是不是栽赃,审过便知。”苏夜打断他,冷声道:“赵奎、孙二狗,聚众滋事,诬陷官差,收监待审!”

    差役上前上枷。

    当铁镣扣上赵奎脚踝瞬间,苏夜感知到一股煞气。

    他心中一动,运转《镇狱修罗图》,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暗红。

    修罗血瞳开启!

    在苏夜的视野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尤其是赵奎身上,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血煞之气!

    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将士!

    否则即便是一般的杀手都不可能养出这么独特的煞气。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家伙的实力相当不错。

    当个地痞流氓实在是跌份。

    放在六扇门之中,当个铜章捕头都够了。

    这就很奇怪了。

    这么一个算是人才的家伙,为什么会当了地痞流氓?跟着钱不多做事?

    而且看钱不多的样子,似乎对这家伙并不太重视。

    有意思,看来自己又发现了一些线索。

    “带走!”

    苏夜神色一凛,让人将这些家伙全都带走。

    钱不多脸色铁青,指着苏夜:

    “好手段!钱某领教了!”说完甩袖带人离开,背影有些仓皇。

    苏夜吩咐刘正雄加强巡夜,便回了内堂。

    关上门,他坐下摩挲剑柄。赵奎身上的煞气是个意外线索。

    铺开纸张,提笔写下几个词:吴老栓、泥鳅帮、私盐、赵奎。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写下“草原圣物”。

    二皇子曾提过此物。如今一个疑似军卒背景的打手出现在涉赌涉私盐的千金台,这背后的水比预想更深。私盐网络或许不仅运盐,还能运别的。

    苏夜放下笔,目光沉凝。

    审讯室内。

    赵奎被锁在木椅上,一口咬定是拿钱办事,不知主使。

    苏夜靠在门边阴影里。老鬼安排的中年帮办端着水坐在对面,语气平和:“赵兄弟这身板练过?不像街头混混。”

    赵奎眼皮未抬:

    “山里打猎练的。”

    “哪里的山?”帮办目光扫过他手上的老茧。

    “右手虎口靠下的茧,左肩略低,这是常年挽硬弓或使长兵器留下的。打猎可用不上这些。”

    赵奎身体微僵,嗤笑:

    “老子力气大不行?”

    这家伙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甚至是说早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就算有什么严刑拷打,他都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苏夜也不奇怪。

    毕竟他早就已经看出这个赵奎身份不简单。

    既然能来到京城做事,那就说明背后之人对他充满了信任。

    自然不可能被这简单的手段问出来。

    “行。”帮办换了个话题,“给钱的人什么特征?口音是京城的,还是带点关外腔调?”

    “忘了。”

    “十两银子几个人分?这点钱值得你去惹六扇门?”帮办语速平缓,步步紧逼。

    赵奎依旧嘴硬,但回答已出现细微迟疑。

    角落里的记录文书正飞快记下每一个细节。

    苏夜始终没出声。

    他知道,对这种硬茬子,急躁用刑反而落了下乘。

    心理上的反复研磨,配合外部的压力,往往更有效。

    明面上,刘正雄带着几个生面孔的差役,大张旗鼓地开始“调查”。

    他们走访赵奎登记的那个简陋住址。

    询问左邻右舍,甚至去了他可能出没的几家低档赌档和酒铺,把动静弄得很大。

    一副非要挖出他背后主使的架势。

    几天下来,看似没什么直接进展。

    但暗中的信息,却通过不同渠道汇集到苏夜这里。

    一个负责在码头附近巡街的暗桩传回消息。

    约莫三四个月前,曾见赵奎与一个穿着关外皮袍、商贾模样的人在码头附近一家不起眼的茶寮碰过头。

    不止一次。

    那商贾手下有几个伙计,眼神很厉,站姿也跟普通脚夫不一样。

    老鬼那边的效率更高。

    一天后,更详细的卷宗就秘密送到了苏夜手上。

    “巴图,自称黑水部商人,主营关外皮货、药材。在南城‘骆驼巷’有固定货栈,门面不大。”

    “此人深居简出,交易多由手下掌柜进行。货源不稳定,但每次出货,品质都属上乘,尤其是一些珍稀兽皮和年份久的山参。”

    “采购其货物的,主要是几家有胡商背景的店铺,以及京城里几位喜好关外奇物、不太在意出身的勋贵子弟。”

    “经查,巴图手下商队护卫约十人,皆精悍。”

    “观察其日常举止、马匹照料方式及警戒习惯,有草原王庭精锐骑兵痕迹。”

    “其本人,口音虽刻意模仿黑水部,但某些用词及细微发音习惯,更近王庭直属部落。”

    “近期,巴图手下掌柜,与‘千金台’后院一名专司采买的管事,有过数次‘洽谈生意’,但具体内容不详。”

    “千金台近期并未大量购入皮货。”

    苏夜合上卷宗,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黑水部……王庭直属……精悍护卫……与千金台秘密接触……

    二皇子暗示的“草原圣物失窃疑点”。

    千金台涉足私盐、其打手赵奎带有军士煞气,现在又冒出个疑似草原王庭探子的皮货商巴图……

    这几条线,像散落的珠子,被“草原”和“千金台”这两个点隐隐串了起来。

    私盐巨大的利润,除了滋养贪腐,是否也在为某些更隐蔽、更危险的活动提供资金?

    比如……草原王庭在京城的情报网络?

    苏夜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是正在调查的事情,盘根错节,好像不管从哪一边开始,最终都会牵扯到一个极其巨大的网络。

    这个网络更是牵扯到了许多的人。

    三教九流,凡夫俗子,对甚至还牵扯到了朝中的那几位。

    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

    说实话,他很不愿意和那些家伙有什么牵扯。

    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一步,想躲都躲不开。

    难道这就是皇帝陛下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的真正用意?

    自己躲了半天,还是被对方利用了。

    “哎……京城的水太深了。”

    苏夜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忽然,“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从墙外传来,像小石子落地。

    苏夜收势,目光如电般扫向声音来处。

    墙角阴影里,躺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裹着一层薄薄的、已经摔裂的蜡壳。

    他走过去,拾起石子,捏碎蜡壳,里面是一小卷几乎透明的薄纸。

    展开,借着微弱的星光,能看到上面用极细的炭笔写就的潦草字迹:

    “公主殿下因‘忧思过度、抑郁成疾’,已由原寝宫移往西苑‘揽月轩’静养。”

    “陛下……未曾探视,亦无召见。”

    “轩外守卫增一倍,内外消息几近断绝。”

    字迹凌乱,显然是在极度紧张和匆忙中写下。

    是赵山河当初留下的宫中暗桩,冒险传出的消息。

    短短数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怕的内容。

    苏夜的神色却猛地一变,脸色也凝重下来。

    揽月轩……他知道那地方,地处西苑僻静角落,景致或许清幽,但说是“静养”,实与冷宫无异。

    这看起来是个坏消息,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赵月瑶被各方算计,是草原宝物丢失的第一大嫌疑人,更是害死了草原王子。

    按理说本来抓住之后就该制裁,甚至是交给草原人平息对方的怒火。

    这也是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

    可现在,仅仅只是变相囚禁,并没有进一步的惩罚。

    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仅给苏夜提供了更多的时间,同时也是一根绳子,将他牢牢的拴在京城。

    “难道在这位皇帝陛下的眼里就只有棋子吗?”

    苏夜明白,赵月瑶现在看起来没有生命危机,但并没有真正摆脱险境。

    如果苏夜不能展现出更大的价值。

    这位皇帝陛下只怕分分钟又会开启原本的计划,牺牲赵月瑶。

    甚至就连这个消息能够传到苏夜手中,只怕都有对方的刻意安排。

    就是明摆着告诉苏夜。

    他没有喘息的时间,也没有退后的余地。

    苏夜的所作所为,将会直接影响到赵月瑶的生死。

    “哎……皇家最是无情。”

    苏夜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搜集到的积分情报,目光盯在一个人名之上。

    “看来,自己必须尽快接触一下这位神秘的巴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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