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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为了奖励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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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件谈妥,一切不成问题!

    伊万去搂着钱进,将衣兜里最后一支老莫雪茄塞给他。

    这烟不是正经雪茄,在苏俄并不值钱,只是在当下国内没得买而已。

    他对钱进特别客气,终于有了面对领导时候的尊重:

    “领导同志,你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会好好干的,我们马上就去干。”

    钱进笑眯眯的点头。

    此时再看过去,伊万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激情如火,脸上敷衍、懒散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干劲。

    保尔·柯察金的劳动精神上线了。

    除去跟着打电话的一个苏俄技工,还有四个技工被他招呼到眼前。

    他喊口令让四人立正,激动地吼道:“达瓦里西,我们现在吃饱了那就要干活了!都要好好干!”

    “为了——为了伏特加!为了手表!为了红肠!开足马力!尽快出水!”

    其他四人眉开眼笑的点头。

    伊万挥着手有些手舞足蹈的喊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达瓦里西,快,赶紧去工位上、赶紧给机器加压!直接给它干到最大压力!把转速提起来!快!”

    钱进拦住他说道:“还有个条件没说呢,你们得爱护我们的机器……”

    “当然爱护,我们没用脚踢它呢。”伊万对姚守成说道。

    姚守成继续翻译:“而且你们没必要这么担心这台机器,它非常耐造,就像AK-47、T-34一样,结实耐用,非常结实耐用……”

    钱进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让他们好好教导咱们的工人,不光要学习怎么用钻探机,还要学习怎么修!”

    伊万对于他多次提出补充条件有些不满意,又开始嘟囔起来。

    钱进冷笑一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告诉他们,等这些达瓦里西完成我们当地的任务,光荣回国的时候……”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对方眼睛指着车前盖上的红肠说道:

    “我会通过我们供销社的关系,保证给每人弄到一百斤这样的上好红肠让他们带回家!”

    “一百斤红肠?!”一个技工听到翻译的话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伏特加、手表、墨镜已经是天大的诱惑。

    再加上一百斤红肠?

    这在轻工业品匮乏、食品供应已经开始时常紧张的八十年代苏俄,绝对是一份厚礼了。

    这种礼品都是领导级别才能收到的东西。

    钱进说道:“但是你们必须得把徒弟带好,这是奖励,不是你们应得的酬劳……”

    不等他把话说完,伊万等人已经去各自选人了。

    这次工作态度跟之前大不一样。

    伊万扑到控制面板前,粗壮的手指不再漫不经心,而是精准仔细地拨动旋钮,推动操纵杆。

    下面那几个技工像打了鸡血,刚才的拖沓消失无踪,动作变得迅猛有效。

    那个用扳手敲打机器的技工,将机器上的泥滓擦掉,站在泥浆泵旁,手脚麻利地检查阀门并将技术窍门讲给旁边的青工听。

    青工一边听翻译的话,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这下子技工不但不再掩饰,还时不时的探头看本子,他看不懂上面的汉字却能看懂画的图,一旦有错误便会指出来,有时候还亲自上手画。

    负责钻杆的技工更认真。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钻杆的垂直度和压力表,嘴里用俄语急促地报着数据。

    “呜——嗡!!!”

    钻机的轰鸣声很快拔高了一个八度。

    飞轮疯狂旋转,发出撕裂空气般的尖啸。

    这下子,粗壮的钻杆不再是缓慢艰涩地转动,而是如同苏醒的钢铁巨蟒,带着狂暴的力量高速旋转起来。

    液压系统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噗嗤——噗嗤——”声,将巨大的轴向压力毫无保留地传递下去。

    钻头啃噬地层的刺耳摩擦声变得密集而高亢。

    泥浆泵全力开动,浓稠的泥浆被高压泵入钻孔,又从孔口汹涌喷出,形成浑浊的泥流……

    整个钢铁造物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

    震耳欲聋的轰鸣、高速旋转的钻杆、喷涌的泥浆、还有那几个如同上紧发条般在机器旁疯狂的技工身影……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工业力量与赤裸欲望的震撼画面!

    钱进站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和飞扬的泥点中,脸上那副诚恳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看着那几个在物质刺激下如同换了个人般的苏联技工,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他想起了前世送给苏维埃帝国的挽联:

    诞生于人类最崇高的理想,毁灭于人类最卑劣的欲望!

    要知道如今的中苏两国,先别说政治上的矛盾,只说国情与政体,他们可都是社会主义阵营里的兄弟。

    伊万这些技工来打井和提供培训工作,本来就是合同内容。

    结果他们到来后却不认账了。

    不执行契约也没什么,他们一路过来可是见识到了海滨地区的旱情也看到了老百姓的穷苦艰辛。

    但凡他们还有些同理心,干活时候就不会推三阻四磨洋工。

    而他们偏偏这么做了。

    可谓是一没信誉二无善意,难怪以后苏维埃会解体,主体的大鹅民族还成了周边之敌……

    马从力这些人不明所以,还对这些‘老大哥’观感挺好:“原来是没吃饱啊,老大哥就是老大哥,给吃饱饭就能拼命干。”

    钱进哑然失笑。

    人家的拼命干,靠的是自己用好东西拼命换!

    钻机凶猛。

    强劲的液压马达驱动着金刚石钻头高速旋转,坚硬的岩石在它面前如同豆腐般被层层切削、破碎。

    岩心管不断提取出不同深度的岩芯样本。

    有个技工看着标本岩石突然一皱眉头,赶紧冲伊万吆喝什么。

    伊万紧急对姚守成说话。

    钱进知道出事了,赶紧上去想问问怎么回事。

    姚守成冲四周喊:

    “退后,各位同志别靠这么近,都再退后!要退到安全距离!”

    他一边吼,一边用力挥手驱赶。

    人群像潮水般“哗”地向后涌去,又好奇地抻着脖子。

    前进的钱进被人流裹着退了好几步。

    他推开人群向前走,问道:“小姚,怎么了?”

    姚守成说道:“我没听懂具体的技术问题,好像是底下岩层有问题,生产上会有危险……”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钻机声音变了:

    嗡——轰隆隆!

    设备里的大飞轮晃动加速,由缓慢沉重瞬间转化为一种带着摧枯拉朽威势的高速旋转。

    粗壮的传动轴和巨大的齿轮组也自爱咆哮。

    连接钻杆的方钻杆平台在液压推动下,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

    伊万半个身子冒出来,手上还在操作着机器,嘴里却在冲其他技工吆喝。

    姚守成不断翻译给正在学习的青工们:

    “加压、继续加压……慢点——嗨,都什么啊!”

    “扳动液压控制阀杆——对,要控制好……”

    哧!

    钻杆顶部连接液压油缸的银色高压油管突然颤动了一下。

    显然,里面有油压瞬间飙升。

    那粗壮的钻杆猛地一沉,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怪响。

    这下子连外行人钱进也意识到有问题了。

    他让姚守成去问怎么回事。

    姚守成急迫的问了。

    伊万不搭理,而是把钻管抽了出来,给头部换上了一个锃亮粗壮的硬质合金钻头。

    这是全套钻头中最珍贵的一枚,上面镶着明晃晃金刚石颗粒。

    姚守成还在提问,伊万爬上去一挥手,几个技工操作,钻探臂推着这个硬质合金钻头进入井道里。

    顿时,沙土四溅。

    此时井道至少有十几米了,结果愣是有沙土被溅的飞出了井口,由此可知现在井下钻探压力有多恐怖。

    坚硬的钻头旋转着啃噬干燥的泥土,发出沉闷刺耳的摩擦声,如同石磨碾压谷物。

    钻杆再次开始缓缓下沉,有带着浓郁土腥味的碎石头不断从钻杆与孔壁的缝隙中被挤压出来,混着泥浆形成浑浊泥流,顺着预先铺好的草垫泥沟流走。

    钱进忍不住自己上去问道:“怎么回事?伊万同志?你们不要乱来……”

    不搭理翻译员的伊万给了他面子,说道:“放心,达瓦里西,不会乱来的!”

    有技工嚷嚷了一句。

    姚守成上来翻译:“他说钻头下得异常缓慢,是岩层太硬了?还是压力给得不够?”

    “再给压力!”驾驶楼里的伊万喊了一声,用力向下做手势。

    钱进无语。

    这他么就是要硬来了。

    伊万下了操作台,新的技工猛地又将油压阀杆向下压了半格。

    钻杆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和令人牙酸的呻吟。

    下钻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那么一丝。

    孔口喷溅出的不再是泥粉,而是越来越多浑浊的泥石混合物。

    伊万也不怕危险,站在井口打起强光手电往下看。

    泥石砸在他脸上身上,他面无惧色。

    老毛子做事糙归糙,但也是真的勇。

    钱进生怕他一个没站稳掉下去,到时候海滨市不知道得赔多少外汇,还得引发两国外交纠纷。

    加压之后有效果,随着深度的增加,钻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闷压抑。

    钻杆一米、一米吃力而顽强地沉向更深的地层。

    泥浆沟里的泥水颜色也在逐渐变化,由浅黄变为土黄,再变成深褐色,粘稠度明显增加。

    站在井边负责观测泥浆出样的伊万表情越来越凝重。

    钱进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突然之间!

    那根被液压强力推顶入地下的粗壮钻杆猛地一震,整个机身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停停停!”新换去操作台的技工惊恐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他手忙脚乱地去扳动控制阀杆。

    机器发出一阵抽噎似的嘶鸣,高速旋转的部件在巨大负载下强行减速、刹停。

    惯性让它发出痛苦的摩擦巨响。

    空气瞬间凝固。

    “卡钻了?!”钱进脸色煞白。

    对于钻探机来说他是外行,可对于机械打井来说他还是有些经验的。

    看刚才机器这姿态就是卡钻的样子,而这几乎是钻井过程中最严重的问题。

    卡钻意味着钻头或者钻杆被地层卡死,轻则废孔报废昂贵钻具,重则引发事故。

    老百姓也看出不对劲,提心吊胆的瞎嚷嚷起来。

    有些老农惴惴不安,迷信的念头爬上布满皱纹的脸。

    他们偷偷在衣服下面搓动手指,低声念着什么,估计是用一些当地特色的迷信手段来给钻探工作提供帮助。

    伊万示意停止钻探工作。

    等到轰鸣停歇,他又示意机器缓慢提升,然后竖起一只裹着帆布手套的大手,示意所有人噤声。

    钱进让社员们继续后退。

    伊万侧耳仔细倾听着从钻杆深处传来的细微动静。

    伊万面无表情地听了几秒钟,又弯腰,粗大的手指在地面上的几滩渗出来的泥石混合物里捏了两下拿出来看了看,又伸手回去搅和了一下子。

    深褐色的粘稠泥浆沾染了他指套。

    他想了想对钱进说道:

    “是泥浆有问题!”

    钱进:“啊?”

    伊万进一步解释说:“是泥浆有问题,我发现了,泥浆需要加浓,现在黏度不够,导致压力不够平衡孔壁——你不用担心,并没有卡钻……”

    他继续进行解释,这时候光靠中文已经解释不清了,于是他改成了用俄语说话。

    涉及到专业名词,姚守成听的云里雾里。

    钱进上去一起沟通,最终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泥浆不够浓,这样泥浆的护壁作用没形成,导致塌孔屑进来了。”

    “要解决的话就是随着水流往里加入膨润土,加大泥浆的浓度!”

    伊万点头:“对,就是这回事,不过我们带的膨润土不够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钻到了岩层。”

    钱进说道:“不要紧,这个东西我们指挥所里有,我马上安排人回去取膨润土。”

    “膨润土?钱指挥,我们这里有啊,我们有的。”人群里一个声音高声应道。

    马从风挤了出来,举着手汇报工作:“是不是一种灰白色的细粉?我们大队仓库里有啊,县里前年冬天给水库加固剩下的,我寻思这东西以后修补房子肯定有用,就给带了回来。”

    钱进闻言大喜:“有多少?”

    马从风说道:“十袋子八袋子的肯定没问题。”

    钱进挥挥手,马从风坐着他的越野车就给驼了回来。

    伊万几步上前,打开袋子抓了一把那质地细腻的白土。

    他在指尖捻了捻,又抓了一小把后往里加了点水。

    感受着那强烈的吸水粘性,他满意的点头:“可以,这个是可以的,快点,拿两袋子倒进搅拌池里。”

    所谓的搅拌池,就是水井旁边一个简易的泥浆循环搅拌坑。

    几个水文队工人七手八脚抬来几根粗毛竹筒做的虹吸管,插入盛满清水的汽油桶。

    马从力带着四五个壮劳力自发涌上来,挥舞着铁锨,把白花花的膨润土奋力铲进搅拌坑中。

    伊万看了看,又从旁边拖拉机的备用油箱里倒出柴油撒进了坑里。

    马从力心疼:“干啥?还得点燃啊?”

    一个青工解释说:“不是,应该是用柴油来增加润滑性。”

    马从力闻言更心疼了。

    可让他们拿更能增加润滑性的东西,他们也拿不出来。

    一行人喊着号子,用粗木棍在坑里拼命搅动。

    很快,一股浓稠如同米汤的灰白色泥浆被大铁桶从泥浆坑里舀了出来,顺着简易的管道哗哗地冲向钻杆头部平台旁的注入口。

    “开泵,注浆加压!慢速顶进!”伊万挥手下命令。

    就此,机器的液压驱动装置再次低吼起来。

    灰白色的浓稠泥浆被强大的压力注入钻杆与孔壁之间的环形空隙。

    仪表盘指针颤动。

    伊万竖起耳朵,手掌悬停在滚烫的钻杆上方几寸的地方,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传导。

    十几秒后,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松弛了一些。

    “慢慢转!”

    他大手一挥,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操作员小心翼翼地推动液压控制阀杆。

    钻杆平台上的方钻杆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发出一阵艰涩的叽嘎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得如同黏稠的泥浆。

    所有人屏息凝神,只有钻杆缓慢旋转和液压系统运作的低沉声响。

    孔口流出的泥浆颜色渐渐从浑浊的深褐转为稳定些的土黄,粘稠度似乎在增加。

    见此伊万粗壮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正常转速!给压力、重新给四分之三压力!”

    轰隆隆!

    钻机的力量再次被毫无保留地释放。

    粗壮的钻杆轰鸣着,带动下面的钻头狂暴高速旋转起来。

    先前那种艰涩恐怖的摩擦声消失了。

    钻杆流畅地下沉!

    速度明显加快!

    钱进感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起码没有卡钻头,否则别想开门红了,想想怎么总结血泪经验吧。

    机器沉稳有力的轰鸣响彻天空。

    钢铁巨兽再次低头向更深处开掘。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流逝,钻杆一米米深入大地。

    操作员报出数字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六十米……七十米……”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该吃午饭了。

    钱进几次招呼伊万等人吃饭,结果这些人在物质奖励刺激下玩命了,纷纷挥手表态不去吃饭,顶多是要了伏特加去灌上两口。

    700毫升的伏特加,人均一瓶下去了!

    钱进怕他们喝酒出事,改成了给他们喝果汁。

    这对老毛子们来说又是一样好东西,喝的开心干活也开心。

    时间继续流逝,在他们努力下,翻译员终于喊出了“一百米”的声音。

    社员们听说已经钻探到了一百米纷纷发出惊呼声。

    这家伙太能钻了。

    钱进闻言却焦躁起来。

    到了一百米还没有出水?

    这个地方的地下肯定是有水的,可是怎么会这么深呢?

    “一百一!”

    过了一会翻译员再次喊起来。

    钻杆的旋转带来巨大的噪音和震动,空气里弥漫着柴油燃烧留下的刺鼻气味。

    钱进感到脚下的泥土在持续不断地微微颤动。

    钻机还在继续工作。

    围观人群已经少了很多。

    太热了。

    这地方没有树荫,钱进等人撑起了巨大的遮阳伞,可社员们没地方乘凉,只能一波波的去往远处地头找树荫。

    当钻杆读数开始指向一百二十米深度时,驾驶楼里伊万站了起来。

    他再次把推动杆交给另外的技工,自己去听机器运转的声音变化,又研究突然减慢了下钻速度的仪表。

    最终他对其他技工喊了起来。

    翻译员立刻大喊:“碰到硬东西了!进尺变慢了!震动明显加大了!”

    钱进喝道:“问问是怎么回事。”

    伊万把他叫过去,指着仪表盘上开始不正常震动的指针说道:

    “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可能是碰到基岩风化壳底部的硬岩板子了,我们叫它硬夹层。”

    钱进问道:“什么意思呢?”

    伊万说道:“打穿它,基本上就要出水了!”

    钱进问道:“那能打穿吗?有什么困难吗?”

    伊万摇摇头,露出笑容:“你准备好瑞士手表吧,还有雷朋眼镜,我们要求打井成功一次,就要结算一次。”

    钱进指向越野车说道:“这没问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打出来的水井了。”

    伊万闻言,一把将安全帽摘了下来,脸上展现出决绝的狰狞:“好,那你等着瞧吧。”

    他冲其他技工吆喝。

    姚守成翻译说:“我们的钻头没问题!金刚石的硬度绝对足够强!加压五分之四!继续加压!打穿它!”

    油压再次飙升。

    机器的咆哮声拔高了音调!

    液压缸伸缩力度逐渐变大。

    随着高速旋转的钻杆骤然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然后有轻微的震动感透过上百米的距离从地下传到地面上来。

    低沉的轰鸣声一次次的加强,最后逐渐混进了一种类似铁棍在干石头上硬刮的尖锐噪音……

    几个站在泥浆沟旁准备接样的青年工人脸色发白。

    钱进本能的感觉不妙。

    伊万那边似乎也急眼了,打开了一个一直没有开的小喇叭样设备凑上去听——

    “嘎嘣!”

    一声极其沉闷短促的金属断裂声,透过小喇叭传了出来。

    紧接着钻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猛地泄去了大部分负载。

    机器仪表盘上,转速表指针疯狂回落,压力表指针迅速清空。

    旁边跟着操作员学习的青工一下子面如死灰,他绝望地大喊:“钱指挥!糟了!掉钻了!”

    说到最后仨字,他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钱进懵逼了。

    不是吧?

    刚才担心卡钻结果没卡钻,现在又掉钻了?

    “不是!”伊万却突然厉声打断青工的话,他猛地抬脚跺地,又伸手指着青工让对方闭嘴。

    而他自己则侧耳倾听小喇叭里的声音。

    钱进也凑上去听——

    是、是什么在翻涌激荡的声音。

    几秒钟后,伊万将小喇叭给紧紧扣上了,解释说:“这里面的配件很害怕氧化,不得最后关头不能打开它。”

    然后他露出笑容,一巴掌摁在钱进肩膀上:“把手表和眼镜给我!”

    钱进惊喜的问道:“成了?”

    伊万笑道:“当然了,刚才那个声音就是岩板被打穿了,否则钻头怎么会突然落空?”

    “你们选的地方不错,下面空了,确实有水流层。”

    一个青工恍然大悟的说:“啊,对,书上说在深层钻探中,成功穿透坚硬隔水层或者断裂带进入含水构造时,往往伴随明显的压力下降和钻速变化。”

    “这如同掉钻,但两个结果天差地别。”

    钻探机自带的高压抽水机还在运作。

    一股浑浊不堪的黄褐色泥水继续往外喷,但是这泥水慢慢的就变的澄清起来。

    最后,是清澈冰凉的地下水从孔口的泥浆导流沟中喷涌而出!

    水珠溅在钱进手臂上。

    生疼。

    不是砸的疼,是水温太低落在温热皮肤上冻的疼!

    出水了!

    水流越来越大!

    很快冲开了导流沟底部残留的松散土块石块,然后汹涌地冲刷过预先铺好的草垫垫成的泥沟。

    还残留在四周围观的人群先是沉默,继而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一起喊叫起来:

    “出水啦……”

    “真的挖出水井来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水真好……”

    巨大的声浪爆发开来,远处在树荫下闲聊的社员们闻言狂奔而至。

    马从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那双沾满泥土草屑的大脚板狂喜地踩踏进排泥沟里,然后溅起浑浊泥水花。

    他兴奋的往四周看,双臂高举过头顶使劲拍掌:“舒服、舒服!这水真凉啊……”

    有个老汉被挤得摇摇晃晃,他索性跪在临时水渠旁边,弯下腰从腰上摘下一个掉漆的搪瓷茶缸子,迅速的舀了半缸子的水。

    这可是不知道多少人的洗脚水。

    但老汉不在乎。

    他举着搪瓷缸、仰起布满皱纹沟壑的脸,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结果水喝的太急了,老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清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淋漓而下,糊满了脖子和前襟,样子狼狈不堪。

    但他不在乎,只是仰起头冲四周看:

    “我尝过了,哈哈,是甜水!是甜的!哈哈,这水好喝,这水给人喝给牲口喝准没问题!”

    伊万等人也很兴奋。

    钱进将手表和上午展示过的墨镜交给了他们,他们戴上墨镜、戴上手表,咧着大嘴笑的开心。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几乎是忙活了整整一个白天,终于打出了一口深井。

    而这效率已经算是很快了。

    要不是钱进给了物质嘉奖做诱饵,这口井三天都干不出来!

    社员们围着排泥沟又是洗脸又是喝水,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老人们都在念叨:“老龙王显灵、龙王爷显灵……”

    马从力不屑的说:“没有龙王爷,没有救世主!只有党和国家、只有科技和机器!”

    钱进笑道:“不矛盾,其实是有龙王爷的,铁龙王。”

    他指向了高大的钻探机。

    马从风感叹的说:“是啊,我们这里来了龙王爷,不过这龙王爷不在天上飞也不在地下钻,它住进了这铁塔里,它在铁塔里为人民服务!”

    钻探机开始收起来。

    接下来是大功率抽水机下入深井。

    钱进对马从力喊道:“马队长,现在指挥所要给你安排一项重要的任务。”

    马从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立正敬礼喊道:“安果县民兵大队下马坡小队,誓死完成任务!”

    钱进说道:“好,那就是你要带人24小时在井口值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井口。”

    不用说,他是担心有人掉下去。

    其实这种百米深井的井口很细,直径还不到三十公分,也就是足够一条粗水管伸进去。

    可对于小狗小猫小孩来说依然危险。

    这种深度的水井不管是什么掉下去,肯定都是死定了。

    马从力兴奋的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守好井口,不允许任何东西掉下去!”

    钱进拍拍他肩膀:“好,一旦水井出问题,拿你们是问!”

    “我提头去见你!”马从力干脆利索的说道。

    钱进让他安排壮劳力配合工人们收齐机器和配件。

    苏俄技工们累垮了,找了个汽车背阴处跟大鱼一样排列。

    钱进递给他们果汁和肉罐头:“达瓦里西,今晚好好休息……”

    “不,我们现在就要休息。”伊万说道。

    钱进说道:“我明白,我的意思是……”

    伊万打断他的话说:“不,领导同志,你不明白,我们现在就要休息,等你们收拾好一切,我们去往下一个钻探点,今晚继续干!”

    钱进惊呆了。

    这么玩命的吗?

    有个粗壮的汉子冲他嚷嚷,伊万帮他做了翻译:“我的兄弟说,别忘了你们的承诺,这种手表、眼镜还有伏特加,哦,还有红肠……”

    钱进说道:“那你们放心,出一口水井给你们一批奖品。”

    伊万扶着车子站起来,坚定的说:“那就行了,准备去下一个战场。”

    钱进苦笑道:“你们真不需要好好休息吗?”

    他怕这帮人累死或者累出什么毛病,到时候一样会出外交纠纷。

    伊万这一刻表现的跟国际纵队战士似的,慷慨激昂的说:“你们的人民正在被旱情折磨,我们怎么能休息呢?”

    钱进鼓掌。

    这帮老毛子为了奖励是真敢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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