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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泼刀行-> 第739章教主驾到 第739章教主驾到
- 京城一座小院,黄昏。
夕阳将小院染成血色,斑驳的土墙上爬满枯藤。
院角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女童蹲在木屑堆旁,正用小刀雕刻木头小鸟。
她年纪尚幼,却是异常专注。
哼着童谣,巧手上下翻飞,木屑簌簌飘落。
转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鸟已雕琢完成。
若是寻常木工师傅,已足够赢得旁人一声称赞,但女童却只觉正常,无半点得意之色。
只因她是木匠大师鲁承业唯一的孙女。
自小便展露天分,将来也定是了不得的女匠人。
女童没发现,在她身后柴堆缝隙中,缓缓渗出几缕黑雾,如活物般扭曲。
月光下,黑雾中隐约浮现一张惨白纸人脸。
一阵夜风吹过,童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沙沙”声,像指甲刮擦麻布。
院子里,哪还有女童身影,只剩树叶被夜风吹拂…
房间内油灯如豆,鲁承业伏在案前打磨木雕。
咔嚓!
刻刀突然崩断。
老头皱眉抬头,但见窗外槐枝投下的影子宛如鬼爪摇晃,而女童的歌声已消失不见。
鲁承业身子猛然一僵,立刻冲出小院。
“花妞,花妞!”
鲁承业焦急地喊了几声,刚要出门寻找,却见夜风吹着一张纸条,从空中缓缓落下。
老头手指颤抖,展开纸条。
但见纸条泛黄,上面暗红色血字歪斜如虫爬:“孙女在我掌心,听吾号令,否则一天送一样零碎!”
……
“鲁大师,鲁大师!”
旁边焦急的声音,打断了鲁承业思绪。
一名玄工弟子端着木盘急声道:“那边催的急,咱们进度要加快了,否则陶师又要骂人了。”
“嗯。”
鲁承业看了看远处暴躁指挥的陶逢春,不由得低下头,木讷地回道:“好…好,动手吧。”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工坊依旧亮如白昼。
陶逢春正带领着上百名匠人对神像即将封顶的关键部件——那顶象征着知识、力量与变革的“燧轮真君冠冕”进行最后的微调与嵌合法阵的绘制。
汗水滴落在滚烫的青铜模具上,瞬间蒸腾成白色雾气。
“都清醒点,谁想睡滚出书院睡!”
看到有弟子疲惫地打瞌睡,陶逢春又是一阵怒骂,此刻的他已彻底进入状态,宛如疯魔。
而鲁承业,则抱着那根不起眼的焦黑木头,沉默地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他单独的工作台。
他将黑木固定在工作架上,小心翼翼拿起刻刀,动作沉稳得无可挑剔。
刀锋落下,顿时削去一层薄薄的焦黑表皮。
“爷爷,爷爷,救我!”
瞬间,孙女的哭喊声又回荡在脑海。
鲁承业身子一颤,偷偷看向周围。
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他一人听到。
鲁承业知道,这是对方在警告自己。
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更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没有半点异常气息泄露。
但他知道,对方必然对燧轮真君图谋不轨。
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但他年纪大了,只想让孙女活着。
收敛心绪后,鲁承业又拿起炭笔,在木材上小心翼翼勾勒轮廓,正是一枚祥云饕餮腰扣。
制作成腰扣,是对方所要求。
虽说精美,但放在整个真君神像中却不起眼。
叮叮当当!
周围的喧闹,工具的碰撞,都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刻刀挥舞,木屑翻飞。
在旁边弟子崇拜的目光中,脸盆大的饕餮祥云腰扣逐渐成型,又经过一番打磨,逐渐光滑。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额角沁出大颗的冷汗,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取来特制的木漆,刷了一遍后才开口道:“好了,就放在此地晾干,等明早和中午再刷两遍即可。”
“是,鲁大师。”
周围弟子小心抬着腰扣放在木架上。
一排排木架,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木制配件。
因为时间太紧,又找不到足够强横庞大的灵材,所以陶逢春决定用铁架为框,榫卯结构制作神像。
夜色更黑,火光摇曳。
没人发现,腰扣木质仿佛经过了某种妖异的淬炼,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朽甜腥气息…
…………
就在书院忙碌时,朝廷也没闲着。
皇城西南,都尉司总堂大殿。
殿内幽暗,唯有几盏青铜油灯摇曳,映照出斑驳石壁上悬挂的山川图和各种仪仗。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陈旧墨迹气息,呼吸都带着压抑。
赵无咎负手而立,猩红蟒袍在暗处如凝固的血。
他身前跪着数名都尉司千户,皆是黑衣银绣饕餮,腰悬铁牌,低眉垂首,不敢直视。
“诸位,”赵无咎开口,声音嘶哑如锈刀刮骨,“玄门各派教主,已离山赴京。”
众人屏息,额头渗出冷汗。
“武当玉蟾子、龙虎张天师、终南邱长春、青城辰空子、峨眉王妙音……”
他缓缓念出一个个名字,每一声都似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冷声道:“他们打着‘护持真君’的旗号,实则欲夺神权,制衡朝廷。”
说罢,微微侧首,阴影中眼神冰冷:“传令各州府——”
“即日起,沿途河道设卡,凡玄门修士过境,皆以‘追查建木妖人’为由,严加盘查!”
“漕运衙门、巡检司、水师哨所,皆需配合。若有门派问起,便说东瀛妖人潜入中原,借水道潜行,朝廷不得不防。”
一名千户壮着胆子抬头:“公公,若玄门强行闯关……”
赵无咎冷笑:“那就让他们闯。”
他袖中滑出一枚玄铁令牌,啪地按在案上,惊得众人一颤。
“传密旨,沿途驻军暗中戒备。凡有玄门修士强闯者,以‘勾结妖人’论处,就地格杀!”
“记住——”
他指尖轻叩令牌,淡然道:“武当玉蟾子,此人最识趣,武当也深受朝廷恩宠,沿途官员需‘盛情款待’,务必让他多喝几杯茶。”
“龙虎张天师,此人心思多,当年脾气爆,是最大的麻烦,沿途关卡需‘偶有疏漏’,放他先行。”
“至于其他人……青城辰空子刚上位,先阻拦摸摸底,峨眉王妙音性傲,可辱之,终南老道多疑,可惑之。”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们拖住。”
说着,缓缓直起身,阴影中那张枯槁的脸如鬼似魅:“三日内,京城只能有一位‘天师’。”
“那便是——社稷坛上的燧轮真君!”
“是,督公!”
……
咯哒~咯哒~
山风卷着落叶扫过官道。
武当山玉蟾子的青驴走得慢条斯理。
道人斜倚驴背,手里端着本书,嘴里哼着俚俗小调:“莫道玄门清静好,不如醉眼看真君……”
“掌教!”
随行长老急得跺脚,“听说张天师昨夜已过黄河!”
“急什么?”
玉蟾子眯眼望着远处炊烟,眼神平淡,“天庭多年不曾干扰人间,这次如此急切,你不觉有问题么?”
话音未落,前方官道忽然被拦腰截断,几个衙役正指挥民夫挖沟填土,见他们过来,连忙拱手道:“道长见谅,县尊有令,此路年久失修,需封道三日。”
玉蟾子抚须一笑:“无妨,贫道绕路便是。”
长老愤愤不平:“分明是故意刁难!”
道人摇头,看向远处太空,眼神深邃,仿佛穿过重重空间,看到了京城。
“朝廷不想让咱们太快进京,何必硬闯…”
…………
终南山邱长春,此刻正被拦在汜水关前。
河面雾气里,七八条破渔船结成诡异阵型。船头老渔夫咧嘴露出黑牙:“天师见谅,近日河伯娶亲,封渡三日。”
“放屁!”
随行弟子怒喝,“五月哪来的河伯娶亲?”
周围浓雾弥漫,船只若隐若现。
邱长春眼睛微眯,突然甩袖掷出三枚五雷牌。
咔嚓!
惊雷炸响中,渔船碎成木屑。
那些个“渔夫”化作纸人飘落,袖中抖出满地蜈蚣。
“茅山剪纸代形术,还有西南蛊术…”
邱长春笑道:“要阻拦贫道,这手段可不够看。”
………
峨眉王妙音是独自一人前来。
她年过四十,算是玄门后起高手,已踏入先天。
其他人各有心思,她同样也是。
峨眉如今各派内斗,势力威望不断掉落,在江湖中时常被调笑,最大的根源,就是上代掌教去世后,没有能服众者。
王妙音看到了机会。
只要借此事在玄门扬名,再成为下届十大宗师之一,便能压制各方势力,让峨眉重新崛起。
一如当年蜀中剑仙程剑心。
因此,她这次是只身前来,没有带任何弟子,唯有一袭月色道袍,怀中一柄古剑。
竹筏行至江心,忽见两岸烽火连天。
“师太留步!”
岸上差役高喊,“江防演习,所有船只靠岸检查!”
王妙音淡淡看向周围,屈指一弹剑刃。
叮!
剑鸣如浪,众人眼神顿时涣散。
待衙役们再睁眼,江上早已空无一人…
……
青城辰空子自蜀中来,乘船渡淮河。
夜间行到半路,忽见上游漂来血淋淋的嫁衣。
他眉头微皱,忽然拔剑。
锵!
剑出龙吟,嫁衣裂开。
毒烟迅速弥漫,惊得两岸柳树枯黄。
“西南千机毒。”
辰空子眉头一皱,“朝廷什么时候把这帮外道的术法也学了去,成何体统…”
说罢,微微摇头,对目瞪口呆的船夫道:“劳驾传话,下次记得用巴蜀的船,江南的乌篷太容易认。”
“走吧,告诉赵公公,青城不会第一个到…”
………
另一边,消息不断向着都尉司汇聚。
赵无咎挨个查看,面无表情。
“督公,在下办事不利。”
刚被提拔的田千户脸色难看低头。
他对南方熟悉,因此负责派人阻拦张天师,谁知派出去的人全都扑了空,张天师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无妨。”
赵无咎看着情报,脸色平静道:“这些手段,当然拦不住那些个玄门教主,他们也不想翻脸。咱家不过是要借此看看他们态度而已。”
下方众千户顿时了然。
能在这堂中者,哪一个不是精明之辈。
其中一人拱手道:“督公,看来这次张天师和王妙音最积极,事已至此,不如干脆下令,将他们拦在城外,难不成他们还敢谋反?”
“谋反倒不至于…”
赵无咎看向殿外天空,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有些事,你们不懂,这次真正的麻烦,并非这些教主。”
“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
“而朝廷能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抓住时机。”
一席话,让众多千户面面相觑。
而在大殿外,还有不少人在等着听候命令。
人群中,孔尚昭低下了头,满脸疲惫。
他没想到,刚定好计划,都尉司这边又出了问题。
早已辞去都尉司官职的赵无咎,忽然再次现身,重新成为首领,而备受皇帝重用的罗明子,则被排除在外,勒令在家中修养,不得靠近都尉司。
玄门弟子众多的执法堂,也被裴宗悌下令暂时休养。
所有人都明白,朝廷明面上冷落,实则是在保护他们,免的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乱子中受到牵连。
然而,许多事因此而停摆。
例如追查建木的任务,从东瀛术士那边,已经问出些情报,但却突然停下。
罗明子也因此愤愤不平,在家中时常大醉。
想到这一切,孔尚昭脱离都尉司的想法,越发浓烈…
…………
五更时分,京城外官道上。
呼~
狂风卷着沙尘飘散,一名白发苍苍的紫衣老道显出身形,不慌不忙,将腿上绑着的两幅甲马扯掉。
黄色甲马尚未落地,便化作一团火焰,青烟消散。
来者,正是张天师。
望见远处京城轮廓,他目光幽邃。
身形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但越靠近城门,周围情况就越不对。
往日长长的车马队,全都消失不见。
唯有一名黑袍老者拄杖而立。
“天师远来辛苦。”
老者沙哑道,“老朽奉赵公公之命,特来相迎——请天师暂歇驿馆,待诸派到齐,再共商大事。”
说罢,侧身让路。
远处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火枪寒光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好个‘共商’…”
张天师看了看上面火枪队,眼中古井不波,“赵无咎…这是要压着玄门低头?”
“还是,要逆天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