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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幽冥画皮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哈基米基米

第三百三十七章 哈基米基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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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翩翩对胡薇这个新的身份很满意,这种满意从第二天一清早就开始了。

    她吃掉了胡薇,因此获得她所有的记忆和习惯,于是就知道上池派的弟子早起之后是要到饭堂用饭的。她不喜欢中陆的饮食,可知道上池派的像她这种停留在筑基境界的弟子不算多,大概只有两百个。大盘山很大,又分了九个支脉,她这一脉的筑基弟子只有十六个。

    这十六个人,其实也不是每个人天天都要去饭堂吃的。有的人要辟谷,有的人有事要忙,因此据她估算,今天早上往这边的饭堂去的人不会超过七个。

    所以她就必须得去了。因为她昨天累了一晚上,又是刚刚回山,按着人的习惯,今早是一定会饿的。

    昨晚回来时,差不多人人都避着她。今天早起了,人人都变得热情了。她一路往饭堂走,遇到十一个跟她打招呼的,她都得一一回应,回应的时候还得想一想这个是谁,真的又累又烦。

    等到了饭堂里,发现吃的东西是红薯稀饭和咸干鱼。稀饭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像在喝泥浆。干鱼滋味也不好,又臭又硬。徐翩翩强迫自己把一整份都吃完,连忙逃走了。

    然后,叫她满意的事情就来了。

    从饭堂去丹房要走两刻钟、穿越一片树林。她走在林间小径上的时候,就忽然闻到人香味儿了。

    人真香啊,毛不多,皮也嫩,因为总是吃盐,自己就把自己腌入味了。而且大盘山上的人还修行,体内灵气浓,这种香就也很浓郁,徐翩翩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到。

    现在她就闻到前面有一个人了。应该是上池派的弟子,也是筑基的修为。

    在青浦山的时候她不好嘴馋,因为佟栩不好说话,徐真也唠唠叨叨。可现在到了大盘山,徐翩翩觉得自己像是掉进蜜罐里了。那么多的人,她不吃只闻就觉得很幸福。其实昨天晚上背着佟玲上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问了,佟玲啊,反正你到了山上也要死的,要不然让我咬你一口吧,这样你就看起来更可怜了。

    但是佟玲不肯,说要是叫她咬了,李无相能看得出来是人咬的。徐翩翩说那我用尖牙咬呢?佟玲又说附近的山上已经没有野兽了,也会叫人觉得不对劲。徐翩翩就问她能不能用小刀削下一片来,这样总说得过去了吧?佟玲说,你再这样问我就回去禀告宗主和徐仙人,说你难成大事,徐翩翩只好不再问了。

    因为徐真给她下了蛊,这种蛊她只受过两次,都是因为把徐真惹得太生气了。比一比那蛊,她还是愿意忍一忍的。

    可是现在好像可以。这里没有别人,离丹房还很远——

    徐翩翩立即抬脚快步往前走,看见前面那个人了。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她想了想,知道这个人叫唐中,也是她这一脉的,算是她的师弟。

    唐中这时候正在走一段下坡路,那路上本来是铺着一条一条的石板的,但是年深日久,石板碎的碎、斜的斜,很不平整。昨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雨,露出来的泥土湿润,一些地方还长着青苔,路就更滑了。

    徐翩翩悄悄走到他身后五六步远处捡起一枚小石子。看着唐中小心翼翼地走到下坡路中间,立即把小石子打了过去。

    她打的不是唐中,而是他脚下的碎石。力道掌握得很好,一颗碎石被打得滑动了,引得一小片也都开始滑动。唐中惊呼一声,一下子摔倒往坡下滚。徐翩翩连忙跑过去说:“唐师弟!”

    ——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唐中被她抓紧了,然后被她拽了起来——手臂被抓出深深的血痕。

    这下坡路的一旁就是山崖,唐中站起来之后还惊魂未定,看着山崖发愣、喘着粗气,似乎既不觉得疼,也忘记说话了。

    徐翩翩立即从坡上跳了下去,继续往前走——等走出了五六步才听见唐中在身后如梦初醒地说:“多、多谢师姐,师姐你——”

    徐翩翩又快走几步,拐过一片林子钻了进去。等过了一小会儿,看到唐中急匆匆地捂着胳膊走过去了,徐翩翩才又回到路上。

    她的手上都是血,指甲缝里还有皮肉。她一根一根地舔着血、用门牙一点点地咬着皮肉解馋,慢慢往丹房走。等她把手舔干净了,丹房也就到了。

    ……

    要迈进丹房的院门时,徐翩翩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她有点怕。

    这种怕不是因为李无相的修为高——在徐真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其实她怕的是徐真,而她觉得李无相跟徐真看起来很像。模样有点像,性情有点像,手段也有点像,她就因此把对徐真的一点怕带到李无相的身上了。

    她在院门前停下来,往手心里呼了一下气。有一点血腥味儿,就那么一点。如果她闻着只是一点,李无相应该是闻不出来的。徐真告诉她事情要慢慢来,不要急。所以她今天来不是为了见李无相,而是为了见薛宝瓶,她和徐真、佟栩,都觉得比起李无相,取得薛宝瓶的信任是更容易的。

    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走进去了。

    朝阳早就出来了,但山林、院中的淡淡一层薄雾还没有散去,这叫院子里的人和东西都泛着一点微光。

    徐翩翩先看到的是薛宝瓶——她从丹房西厢旁的耳房里走了出来。那个耳房应该是个伙房,她手里托着东西——看着像是铁盘,又像是石盘,底下有木板垫着,上面放了一条烤好的、被平摊开的鱼,鱼身上还有些菜蔬之类。

    那铁盘或者石盘应该烧得很烫,鱼在上面滋啦滋啦地响。薛宝瓶端着这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快把胳膊伸平了。徐翩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用胡薇的脑子想了想就知道了——她是怕到处溅的油崩到自己的衣服上。

    她出门的时候在看着门槛,所以是胳膊和托着的东西探先出去的。就在这时候徐翩翩看到李无相从耳房一侧拐过来了——他没看到门口忽然伸出一个盘子,薛宝瓶也没看到转角忽然拐过来一个人——盘子和上面的烤鱼撞在李无相的胸口,把衣服弄污了一大片,然后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徐翩翩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一股寒意从脚后跟一路窜上头顶,整个后背都微微麻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要发生的事虽然不是在她身上,可无数过往的记忆一下子就从她的心底把反应、恐惧掀了出来。于是她看到——

    李无相伸手扶住了薛宝瓶。掉在地上的铁板弹了一下,李无相立即把它踢开,没叫它弹到薛宝瓶身上,然后问:“你烫着没有?”

    徐翩翩身上的寒意像是冻住了。它们没再加深,也没有消退。因为她没弄清楚李无相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跟她预料的截然相反!

    下一刻她看见薛宝瓶皱起了眉。

    徐翩翩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害怕了。

    可是她听见薛宝瓶说:“哎呀,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啊?”

    现在寒意退去了,被完全的迷茫所取代,徐翩翩还是没弄清楚两个人为什么都会做出这种奇怪的反应。她甚至是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从胡薇的记忆中寻找答案,但是她没找到——她意识到胡薇在看到这种事的时候,反应几乎跟自己差不多,感觉也差不多。

    譬如她前些日子被两位师兄指派回宗门里问询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心里会发慌,会想到要独自一个人穿越山野,在黑暗中走很远的路。可是对于两位师兄的畏惧叫她不敢开口,只能硬着头皮上路了。

    徐翩翩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薛宝瓶跟李无相之间关系同自己跟徐真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不对,好像没什么共同之处。

    她来到中陆之后吃了不少的人,但没法儿拥有那些人所有的记忆。当她吃了一个新的之后,旧的就消失了。可她还是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记忆、情感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甚至这回没把胡薇吃了的话,其实她也能叫自己看来像是个中陆人——只要别跟别人待得太久就行。

    可是那么多的人,她从未在他们的记忆中找到这种关系。有一些类似的,可也差得太远了!

    院子里的薄雾还没散去,现在徐翩翩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也笼上了一层雾。所以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发愣,直到李无相跟薛宝瓶说完了话,把烤鱼和铁板又捡了起来,她才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两步,十分没底气地说:“李真人,我来了。”

    李无相手里拿着铁板,对她一笑:“哦,你先找个地方坐,等我一下。”

    胡薇没敢坐,看着李无相跟薛宝瓶进了耳房。过一会李无相走出来了,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转脸朝正堂喊了一声:“谢长老,你那边弄好了吗?”

    谢祁闻声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紫色的小锦盒:“好了好了。”

    李无相朝胡薇招招手:“小师妹,你过来。”

    在路上的那种满足感和轻松感没了,胡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李无相从谢祁手里接过锦盒,对她说:“我想了想,其实别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但这个对你比较有用。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不用现找,这个是最开始就记住了的——“十八岁。”

    “这个年纪正常来说应该要炼气了吧?”李无相转脸问谢祁。

    谢祁被他问得一愣——啊?正常来说?哪里正常了?他就只能说:“啊?哦……”

    “所以这个对你比较有用。我叫谢长老连夜炼出来的,不能给你补充灵气,但能叫你的资质变好一点。”李无相把锦盒递给她,“和着酒一起服,很方便。服下去之后的几天你就不用到处走动了,药力要一旬才能化开。那边的事情你也不要急,谢长老另外派人去说了。你就留在山上吧,过段日子你们谢长老做宗主,可热闹着呢。”

    其实道理徐翩翩都懂。她只是不怎么通晓中陆人的生活习性,她又不是傻。所以她知道现在的事情是这么回事——

    眼前的这个李无相,昨天把这个胡薇吓着了。因为胡薇背人上山做的是好事,所以他要补偿胡薇。这一点在东陆也是一样的。

    然后呢,她今天来了这个丹房里,李无相说话算话,也把昨天答应给她的补偿给了。这一点在东陆还是一样的,至少徐真就是这么做的。

    接着就是她面前的这个小锦盒了。徐翩翩闻了闻,又在胡薇的记忆里翻了翻,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大辟丹”。这种东西的确可以叫人的资质变得更好,但是胡薇从前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她没见过有金丹修为以下的同门服用这东西的。对胡薇来说,这枚大辟丹实在太珍贵了。

    所以那两个她都能想通的道理,跟这枚大辟丹加在一起,徐翩翩就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自己?

    她就又愣在原地了,不知道是这个李无相本身的生活习性有问题,还是说自己昨天的表现出了问题。

    见她在愣,李无相在这么一瞬间又想起薛宝瓶了。薛宝瓶在救自己的时候很决绝,而现在胡薇表现得很胆小。其实两种看似矛盾的表现都是一码事——薛宝瓶是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胡薇应该是很少感受到这种善意。两个小姑娘都挺惨。

    胡薇的相貌很讨喜,她个子不高,又瘦瘦的,白白净净,看起来不像是十八岁,倒像十三四岁。

    李无相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盒子递在她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问:“想什么呢?”

    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他就后悔了。他觉得或许是这些日子跟薛宝瓶在一起待得久了,心也变得柔软了。总之,是莫名其妙地、不合常理地、像逗小孩子一样做了这个动作。

    但下一刻,他看到胡薇笑了一下,或者说,做出了类似笑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了牙齿。

    这种类似笑容的表情转瞬即逝,但就在这么一瞬间,李无相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不是在笑。

    而更像是在呲牙——一只猫科动物,受了惊,在呲牙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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