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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散文诗词 -> 盐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 阳州。
今天是公审采花大盗郭大官人的日子。
烈日当空,阳州府衙门前广场上的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人群将刑台围得水泄不通。小贩早早收了摊,茶楼酒肆的二楼窗口也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人们都想看着这位披着乡绅人皮,作恶乡里二十多年的采花大盗的最终下场。
“来了,来了!”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八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开道,中间铁链哗啦作响。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被推搡着走向刑台。他身着白色的囚衣,脖颈上套着木枷,肩胛骨被一条铁链穿透,手腕脚踝都锁着铁镣,却仍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这便是顾玉生追查了二十多年的奸杀了林大恋等十二位女子的郭大官人。
“跪下!”阳州府的捕头一脚踹在郭大官人的腿弯。
郭大官人冷笑着跪倒在台中央。
“那不是东河南岸村的郭大财主吗?平时道貌岸然的!”
“他是个笑面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老畜生!”
“这个老畜生专门祸害乡里,听说在这二十多年里竟然在东河两岸奸污了几十位女子,奸杀的有十二位!”
“如此说来,去年夏天死在蒲草丛里那个谢宅村刚过门的小媳妇也是他奸杀的啦?”
“不是他是谁啊!据说他那次作案的过程被一对父女躲在草丛里亲身目睹,已录了口供!”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谁先扔出一颗臭鸡蛋,正砸在郭大官人的额角上。黄烛的蛋液顺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庞滑下,到达嘴角。郭大官人用舌头舔了舔,咽入肚里。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渍渍声。
阳州知府卞大人端坐高台。只见他惊堂木“啪”地一拍,说道:“肃静!”。
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卞大人展开一卷文书,声如洪钟:“案犯郭凯,人称‘郭大官人’,现年五十有四,是本州阳州县东河南岸村人。二十八年前便开始在东河两岸专行采花淫恶之事。经查证,共奸污新媳妇三十六人,杀害反抗者十二人。”
卞知府的话刚停顿,只见一个白发老妪扑到台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郭凯的脸上,骂道:“畜生!你我是邻居,我儿媳妇刚过门三天便被你奸杀在盐道的山坡上……这是她手里紧紧攥着的纽扣,你敢说这颗纽扣不是你的吗?”说着把那颗纽扣向郭凯扔去。纽扣落在郭凯的面前。
郭凯看了看地下的纽扣,竟然轻声笑道:“老嫂子,这是什么证据啊?这纽扣在阳城满街都有卖!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新媳妇在娘家早就有情郎,但却被父母逼迫嫁给你家儿子,在三日回头时她是很不情愿回到你家同你儿子生活才自尽的!”他转头向着卞知府,“大人明鉴,这老太太素来眼红我家有钱,设计裁脏陷害郭某……”
“住口!”卞知府厉声喝止。从案头上取出一块灵牌掷在郭凯面前:“这是这位老太太的新媳妇的灵牌,怎么摆在你家的暗室里呢?”
郭凯露出慈悲表情,说道:“大人,这是郭某心肠好,怕她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给她烧纸钱,所以……”
“你闭嘴!那这朵绒花是谁的呢?”卞知府又掷下一朵绒花和另一块灵牌,“这朵绒花和这块灵牌也是摆在你的暗室里的。”
郭凯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从容,说道:“大人这朵绒花是郭某在巡田时在蒲草丛中捡来的!至于这块灵牌,都是因为郭某心肠好!”
卞知府冷笑,问道:“你见过去年夏天死在你家蒲草田里那个谢宅村小媳妇的面吗?”
“从未见过。”郭大官人略思索,说道。
卞知府示意衙役带上一男一女,问道:“郭凯,你可认得他们父女吗?”
郭凯抬头一看,终于慌了神,跪着的膝盖不安地挪动着:“老邱,我郭某每年都把一半的蒲草卖给你啊!荣秀,去年你在我郭家的三个月,我郭大官人送给你多少只金钗啊?”
只见老邱走到郭凯面前,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啖,骂道:“郭大官人,你不但是个咬人的老畜生,还是一个手段非常残忍的奸杀犯!”他拉着女儿荣秀走到卞知府面前跪下,“禀告青天大老爷,郭凯奸杀谢宅村小媳妇时,我和女儿正躲在蒲草丛里目睹了全过程。”
卞知府问道:“能否把全过程重述一遍呢?”
老邱说道:“可以。”于是把郭大官人在那天傍晚奸杀谢宅村小媳妇的全过程重述一遍。父女俩一边说一边流泪。
卞知府听完之后又问道:“你们父女俩愿意鉴字画押吗?”
“愿意!”老邱和荣秀都在师爷送来的证词中签了字画了押,然后退下刑台。
郭凯对着老邱父女的背影骂道:“老邱,我郭某每年卖给你一半的蒲草算是白卖了!”他转向卞知府,“大人,这对父女是奸诈商贩!他们的证词不合法!”
“那这个人的供词应该合法吧?”卞知府冷笑道。
衙役带着一男子上台,郭大官人看了顿时面色如土。
这个男子就是郭家的大管家行诗。郭大官人每次作案都有行诗参与。这个行诗是个怕死之人,卞知府审问他时,还未动刑便全招供了。
招供时还把郭凯送给阳州县县尉赖厚敏的一万两白银供了出来。
“案犯郭凯,你还有何话说?”卞知府合上卷宗,目光如炬。
郭大官人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瘫软地坐在刑台上,然后讨乞似的说道:“大人,郭某知道自己罪不可赦,但临死前请求见林小恋一面,可以吗?”
卞知府点了点头。
衙役高喊:“传林小恋到刑台前来。”
此时,林小恋、顾玉生、吕倩倩、惠儿、木明绚、戚薇和殷源源正站在广场的后面。
林小恋听到传呼声,连忙用眼睛看着顾玉生。
顾玉生拍了拍林小恋的后背,说道:“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小恋于是缓缓地走近刑台。
郭凯一看见林小恋便破口大骂:“臭婊子,你的戏演得不错啊!现在好啦,你姐姐的仇已经报啦!你乐吧!不过我告诉你,我京都里的那个结拜兄弟是不会放过你的!”
惊堂木再次响起,卞知府起身宣判:“案犯郭凯,奸杀十二名妇女,罪证确凿。依律判凌迟处死,即刻押赴刑场!”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苦主们都纷纷跪地向卞知府叩首。林小恋也跪地叩了三个响头。
郭凯被凌迟处死之后,林小恋也离开了郭家,到阳城的伏波庵出家去了。
明月岛。
萧归沐辞官回明月岛居住快十年了。她本来是南汉的郡主,官居镇南将军,辞官的原因是什么呢?
在萧归沐给当今圣上的辞呈里是这样写的:“臣自入仕以来,蒙恩宠幸,得以效力于朝廷,肩负戍边重任,心怀天下苍生。然臣虽然年轻力富,却是一位单亲母亲。吾儿是一个遗腹儿,其父战死沙场,是为国捐躯之英雄。吾儿是英雄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吾儿生于粮食缺乏的战场,身体屡弱多病。曾几度危,臣因为职责所在不能守在其身边给予照顾,差点成遗憾。圣上常说,少年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为了全力把吾年幼的儿子养大成人,恳请圣上准许臣辞去官职,还望圣上恩准臣及儿子到明月岛居住……”
年幼的李云龙确实是孱弱多病。尤其是初到明月岛那两年,几乎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况且明月岛远离大陆,岛上缺医少药。李云龙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真让萧归沐操碎了心。记得在回明月岛第二年的一天夜晚,李云龙突发高烧,萧归沐急得一夜头发白了一半。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紫玫瑰和红玫瑰到大陆去尚未回来。
五岁的李云龙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因为高热而干裂。
郎中看了脉,写了方子。萧归沐抓了药煎了,一勺一勺地喂给儿子。可是高烧依然不退。
萧归沐急得心里流血。她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心头肉。她只有三十多岁,可她的眼角已有了明显的皱纹。
“娘……”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萧归沐立刻俯身过去,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
“龙儿,娘在这儿,别怕。”萧归沐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风拂过池面,与她以往在军营里吆喝的粗犷嗓音判若两人。她端起床头前木凳上的温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儿子的头,让他小口啜饮。
“娘,龙儿喉咙痛……”李云龙用力地咽着水。
“喝慢点……”萧归沐轻声细语。她把温水杯放回木凳上。她的手微微颤抖,手筋微微凸起。她再次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还这么烫啊!”萧归沐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攥着。她熟练地拧干毛巾,轻轻地擦试着儿子的身体,从额头到脖颈,再到小小的手心脚心。这是父亲萧天剑在她小时候发烧时采用的降温方法。那时萧归沐年纪虽小但一直记得。
“娘,龙儿难受……”“李云龙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无意识地抓住萧归沐的衣裙。
“娘知道,龙儿再忍忍,好像有汗了!“萧归沐强忍着眼泪,把儿子搂得更紧些。她感觉龙儿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发烫。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白衣公子,你在哪里呀?你快救救你的孩子吧!”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喊了多少遍这样的祈祷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轰轰隆隆的雷声。李云龙吓得一哆嗦,往母亲怀里钻得更深。萧归沐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哼起在玉哈关时自编的摇篮曲:“小雪花,飞啊飞,娘的龙儿最坚强……”
这是萧归沐在玉哈关南城门编的摇篮曲。夜里每当李云龙哭闹不安时,总是哼着这首摇篮曲让他安静下来。
萧归沐低头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有晒盐场赶海的场面;有阳城勇夺武解元场面;有京都夺取武状元被封为镇南将军的场面;有荆南抗洪场面;有勇杀北真掠匪场面;有抵御鞑靼人场面……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在阳城街头第一次看见白衣公子李沐文的情景。
“人与人的缘分,冥冥早注定!”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萧归沐的脸颊滑落,打在李云龙滚烫的脸颊上。
李云龙微微睁开了眼睛,用烧得迷糊的声音说道:“娘,不哭……”
萧归沐连忙用衣袖擦去了泪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娘没有哭!这是雨滴打在娘的脸上……”她俯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好像不那么烫了。
夜雨依然滂沱。李云龙的高热慢慢退了。萧归沐舒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把李云龙放回床上,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去火房煎药和煲粥。李云龙退热之后应该吃一点粥才成。
“娘……”卧房里又传来呼唤。
萧归沐赶紧端着煎好的药汤和粥回来卧房。看见李云龙正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急!龙儿,娘来帮你。”萧归沐把药和粥放在床前的木凳上。她走了过去,扶起儿子,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李云龙全身是汗,头发被汗水浸湿。
“把这碗药汤喝了病就全好啦!”萧归沐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把药汤喂给儿子。
窗外雨势渐小,东方泛起鱼肚白。喝了药汤的李云龙又静静地睡着了。
萧归沐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热,全退了。她心里高兴万分,轻手轻脚地把粥端去加温。
天全亮了。
李云龙醒来之后喊饿。
萧归沐端来温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儿子。
李云龙皱着眉头咽下每一口粥──他的喉咙依然痛,然后伸出小手,摸了摸母亲的头发,吃惊地问道:“娘,你的头发怎就全白了呢?”
萧归沐连忙放下粥碗,走到梳妆台细心地看了又看,回来对李云龙说道:“龙儿,没事!娘的头发只是白了一点点。”
中午的时候,紫玫瑰和红玫瑰从大陆回来了。她俩一看见萧归沐都吃惊地问道:“姐,你怎一夜头发全变白了呢?”
萧归沐紧紧地抱住儿子,眼泪夺眶而出,说道:“姐过这一夜相当于过了一百年,头发不白才怪呢!”
红玫瑰一直是明月岛的监岛官。在萧归沐和李云龙回来明月岛的第五年,红玫瑰嫁给了从谈马锡回来的橡胶工人张老大。张老大虽然不会武功,但会干活,会疼爱老婆。一年之后,红玫瑰为张老大生了一个胖小子。
自从紫玫瑰辞官回明月岛定居之后,日子过得悠然自在。
现在的明月岛隶属于南省集仁县,监岛官是红玫瑰。这是朝廷下诏封的。因此,岛内的一切事务都是红玫瑰说了算。萧归沐和紫玫瑰虽然是将军,官都比红玫瑰大得多,但她俩现在只是岛内的居民,对岛内的政务是不能插手的。
紫玫瑰有朝廷发放的俸禄,不愁吃,不愁穿,只愁身边没有一个男人。其实,在明月岛有很多单身男人,但紫玫瑰的心里早已住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已经把紫玫瑰的心填满了,岛内的单身男人挤不进去。
紫玫瑰似乎习惯于单身的日子,至少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她每天除了同活着的玫瑰花斗斗剑法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到海边去钓魚。
钓魚确实是最好的消闲。在明月岛最南端的一块历经岁月打磨的礁石上,每当早霞初照,总有一位身着一袭紫色连衣裙的女子坐在上面。她手握钓竿,一双美丽的眼睛总是盯着面前的那片蔚蓝色的海面。海风调皮地穿梭在她的发间,但她全然不顾。霞光洒在她秀美的脸上,腰肢上,长长的细腿上,勾勤出一幅美丽的仕女画。这女子便是紫玫瑰。
有时,由于萧归沐忙或不在家,紫玫瑰是萧氏祖传剑法的第二位传人,自然而然地成了李云龙的临时教练。紫玫瑰似乎很乐意担任这个临时教练。不是因为李云龙萧氏剑法练得好,而是因为李云龙总是在她面前“紫姨香紫姨甜”的,把她的心叫得痒痒的。
紫玫瑰在这些年里最大的乐趣是亲自驾船到大陆的市镇去购买日常用品。她每次出岛不是十天便是半月,回来时船仓里总是堆得满满的。她把这些日常用品都免费分给岛上的居民。当然,购买日常用品的银子是紫玫瑰自己掏的腰包。因为在明月岛里,只有紫玫瑰有花不完朝廷给的俸禄。
在今年春天,萧归沐和红玫瑰坐着陆文亭的远洋航海船到淡马锡去了。据说是去看看那里的港口建设的,明月岛也想建设一个像淡马锡港那样的港口。因此,她和明月岛的监岛官红玫瑰一同坐船同去。由于要跨越大洋,路途遥迢,萧归沐只好把李云龙留在明月岛让紫玫瑰来照顾。这样,紫玫瑰在这半年中既没有时间同活着的玫瑰花们斗剑法,也没有时间到海边礁石上坐着钓鱼了。她每天围着李云龙转,既要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又要指导他练剑。
李云龙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长得同紫玫瑰一般高,是个帅少年。他不喜欢练剑,似乎也不是一块习武的好材料。他练习萧氏祖传剑法近五年了,可是至今还是练基本功。他很崇拜陆文亭,说长大后要跟着陆文亭到淡马锡办实业,做生意。陆文亭也很喜欢他,并把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等长大后再成亲。萧归沐早就知道李云龙不是一块习武材料,早就想放弃教他剑法,但她想到儿子是丈夫李沐文的独苗,又是商天子三剑的继承人,不学点功夫在身怎么行呢?于是只好用“铁棒磨成针”的心里来教儿子学习萧氏剑法。
其实,李云龙并不傻,而是聪明绝顶。在明月岛的男孩子之中,李云龙推牌九的技术排第一,珠算也排在首位。他平时的爱好就是攒钱。他把母亲给的零花钱都攒起来,平时除了给自己喜欢的几个女孩子购买小礼物之外,几乎没在自己身上花过一文钱。他看起来很像一个小守财奴。紫玫瑰觉得不可思议,曾对萧归沐悄悄问道:“姐,你家那个臭小子既不像姐姐你那样酷爱武功,又不像李沐文姐夫那样视金钱如粪土!他到底是不是老李家的种子呀?”萧归沐白了紫玫瑰一眼,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儿子同他爷爷李臬台一样都喜欢攒钱,都喜欢女孩子!这是隔代遗传,你懂吗?”
萧氏祖传剑法必须代代相传,这也是紫玫瑰的心愿。
这日下午,紫玫瑰同往日一样,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李云龙在沙滩里练剑。李云龙依然在练基本功,紫玫瑰依然在履行临时教练的义务。为了萧氏剑法后继有人,紫玫瑰除了耐心便是耐心!
可是,今天坐在大海石上的紫玫瑰早就不自在了。只见她双手抱膝呆呆地坐着,两眼久久地凝视着遥远的海平线尽头。阳光洒在她的身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海风吹拂,紫玫瑰眯起双眼,右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雪白的脖子。自从那年刺杀覃丞相失败而逃离京都之后,紫玫瑰在不知不觉之中养成了摸自己脖子的习惯。那年顾玉生为了把紫玫瑰和红玫瑰送出南城门,便把她俩打扮成兵部的两个押司。可在过城门的门洞时紫玫瑰紧张得脖子上都起鸡皮疙瘩。为了不被守门校发现,顾玉生只好伸出手指摸着紫玫瑰的脖子,最终三人安全地走出了京都的南城门。紫玫瑰至今还记得,那是冬夜,顾玉生的手指是冰冷的,而自己感觉自己的脖子却是滚烫的。她到达了安全的地带之后便伸出右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该死!我最近为何总是想起这些旧事呢?”紫玫瑰睁开了双眼,满脸绯红。
一艘三桅帆船向着海平线缓缓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艘帆船的轮廓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点,然后消失在海平线的尽头。
“海的那边应该是顾大哥的晒盐场吧!”紫玫瑰低声自语。
“不对!海的那边是南方,应该是淡马锡,玉生伯伯的晒盐场在阳州,应该在哪边!”李云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紫玫瑰身旁。
紫玫瑰抬头看了看李云龙,说道:“小云龙,你不在下面练剑而爬上来干啥呀?”
李云龙用手指指了指西方的海面,说道:“紫姨,您看,日头都落海啦!咱们也该回家吃晚饭啦!”
紫玫瑰转头看了看西方的海面,赧然地说道:“也真是的!今天时间过得真快……”
第二年春天,萧归沐和红玫瑰从淡马锡回到了明月岛。受自然条件的限制,要在明月岛建设一个像淡马锡港那样的大港口目前条件还未成熟。但萧归沐这次远赴南洋也是有所收获的。她参观了西加里曼丹岛橡胶园,并在该橡胶园购买了几千棵橡胶树苗回明月岛试种。现在有九成的橡胶树苗不但成活,而且长势很好。萧归沐和红玫瑰看了之后都非常高兴,都觉得这次去淡马锡没白去。不久,她俩又有了新的设想:明年再派人到淡乌锡购回大批橡胶树苗把明月岛能够种植橡胶树的土地都种上了橡胶树,让明月岛变成了橡胶园。于是,萧归沐和红玫瑰又忙着对全岛的土地进行规划和丈量。萧归沐忙得连家都很少回。
在去淡马锡前,萧归沐曾同紫玫瑰说好,在她回明月岛前李云龙由紫玫瑰帮忙照顾。可是她现在回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却把李云龙依然留在紫玫瑰的家里。这让紫玫瑰在心里很不好受。她想看着堂姐最近到底忙些什么。
一天晚上,李云龙睡了,紫玫瑰便虚掩了门,自己提着一只灯笼来到萧归沐的家。只见萧归沐和红玫瑰正在灯下拆读阳州来的书信。她俩看得非常专心,知道紫玫瑰来了也不抬头。
紫玫瑰笑着问道:“是谁的来信呀?让你俩看得如此入迷!人家来了也不搭理!”
“是你那魂牵梦绕的玉生哥哥的来信!”红玫瑰伸手把紫玫瑰拉坐在床沿上。
书信是顾玉生派人专程送来给萧归沐的。信里说二十多年前在东河蒲草丛里奸杀林大恋的采花大盗已经落网伏法。这个采花贼便是本地大财主郭大官人,二十多年来共奸杀了十二位女子,是个罪大恶极的老畜生,已被凌迟处死。这个郭大官人武功高强却深藏不露,把顾玉生骗了。顾玉生在信尾里还向萧归沐道歉,后悔当初不把萧归沐的提醒(萧归沐曾向顾玉生说过郭大官人可能会武功)当回事,以至在林大恋之后还有十一位女子被害!
萧归沐一边看书信一边骂道:“这个臭不要脸的一生都在做事后忏悔的事情……”
紫玫瑰轻声问道:“姐,那个林大恋是谁呀?”
萧归沐一边收起书信一边说道:“她是林小恋的亲姐姐。”
紫玫瑰嗫嚅地说道:“她似乎对玉生哥哥很重要!”
萧归沐白了紫玫瑰一眼,说道:“她是我们的大姐大!她总是以大姐的身份一直疼爱和照顾着我们,在晒盐场里,臭不要脸的、玉茹姐、我以及晒盐场的所有孩子都敬重她!”
紫玫瑰释然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玉生哥哥一生都在追查那个采花贼……”
萧归沐突然想起什么,问紫玫瑰:“你不在家里陪龙儿,跑来我家干嘛呀?”
紫玫瑰一听这话便来气,瞪着眼睛问萧归沐:“姐,李云龙是你萧归沐的儿子呢还是我紫玫瑰的儿子?”
萧归沐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吗?他当然是我萧归沐亲生的。”
紫玫瑰骂道:“姐,如今你成了甩手掌柜啦!当初说好你一回到明月岛便把龙儿接回家里来照顾!可你已经回来快四个月了,却还是把龙儿丢在我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萧归沐赶忙从果篮里拿出两个人心果塞在紫玫瑰怀里,笑嘻嘻地说道:“阿紫妹妹辛苦啦!这是姐慰劳你的,快点吃吧!”
紫玫瑰把人心果放回果篮里,说道:“别来这套!明天一早我要把龙儿送回你家啦!”
萧归沐又从果篮里把那两个人心果拿出来硬地着在紫玫瑰手里,恳求地说道:“阿紫妹妹,姐最近确实很忙,你就帮姐再照顾龙儿几天好吗?”
“不好!”紫玫瑰再次把两个人心果放回果篮里。
次日天一亮,紫玫瑰便把李云龙送回家。她一边把龙儿的被褥铺在床上一边说道:“龙儿,紫姨要去钓魚啦!午饭叫你娘给你做……”
“唠叨婆!铺被褥这些小事就让龙儿自己来干吧!快跟姐到书房里来,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讲!”紫玫瑰回头一看,看见萧归沐正在站在自己身后。
“别来这一套!有话便在这里直说……”紫玫瑰依然低头整理着被褥。
“快过来!姐在书房里等着你。”萧归沐一边说一边往书房方向走。
在书房里,萧归沐告诉紫玫瑰,她在两个月前已经向当今圣上上书,说要把商天子三剑捐赠给朝廷,并请求当今圣上派妥当之人秘密到明月岛来,然后悄然无声地把商天子三剑接回朝廷去。
紫玫瑰瞪大眼睛问道:“姐,商天子三剑是咱们萧、江、娄三家的私人物品,你为什么要捐赠给朝廷呀?”
萧归沐给紫玫瑰手中送去一杯茶,说道:“阿紫妹妹,商天子三剑是国宝,不是物品!商天子三剑是天下大势的象征物,属于国家,不属于某个私人所有!我们萧、江、娄三家只是暂时替国家保管而已!”
紫玫瑰说道:“既然如此,商天子三剑被我们珍藏在明月岛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人接走呢?”
萧归沐反问道:“阿紫妹妹,你知道商天子三剑具体的象征意义吗?”
柴玫瑰摇了摇头,坐在木椅上。
萧归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侃侃地说道:“‘三剑聚则天下合’,商天子的宵练剑、含光剑、承影剑聚集在一起,则天下归一统;这三剑分开,天下则动荡,如春秋的战国,刘汉的三国,五代的十国,等等,那个时候商天子三剑下落不明,是分开的。如今当今圣上雄才大略,进行北伐,抵御鞑靼人的入侵,南北统一,而商天子三剑才聚集在一起!”
紫玫瑰悄然地说道:“姐,听你一说,阿紫明白啦!既然你要把商天子三剑捐赠给朝廷,为何不大鸣大放地捐赠,却偷偷摸摸地进行呢?”
萧归沐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商天子三剑蕴含着掌控权力的密码。天下野心勃勃者比比皆是,想拥有商天子三剑而成人中之人者也不少。而南汉四周邻国对统一的中原大地依然是虎视眈眈,都想拥有商天子三剑问鼎中原。因此,他们都在千万百计、百计千万地想方设法获得商天子三剑!所以商天子三剑留在明月岛总是不安全的。而当今圣上也不放心我们明月岛的人。阿紫妹妹,你知道姐当初辞官时为什么选择回明月岛居住而不是李沐文的老家滨海古镇吗?”
紫玫瑰依然摇着头。
萧归沐说道:“因为如今天下之人都知道商天子三剑握在姐的手里,都想夺去!好在明月岛虽然是个小岛,但远离大陆,四周都是悬崖绝壁,我们防备又严,贼人难于进入岛内。况且岛内有我萧归沐,你紫玫瑰,还有红玫瑰等多个武功高强之人看守,贼人虽然掂记但也有所惧怕,故至今商天子三剑在明月岛才平安无事。但我们这代人一天天地老去,李云龙那代人又无心向学,今后谁来保护这国宝呢?”萧归沐停顿下来,看了紫玫瑰一眼。
“只有捐赠给朝廷!”萧归沐继续说道:“可当今的朝廷也有鱼目混珠,也有野心家在其中!有的人早就对商天子三剑眼红得流血!江湖上想夺取国宝的人比比皆是!为了把商天子三剑安全顺利地送到当今圣上手中,所以这次捐赠姐只能悄悄进行!你听明白了吗?”
紫玫瑰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当今圣上接受你的捐赠了吗?”
萧归沐高兴地说道:“圣上早就梦寐以求!姐已经接到圣上的回函。说朝廷已经秘密派出五位武功高强的妥当钦差来明月岛接国宝了,预计一个月后便到达明月岛。”
紫玫瑰重复“武功高强的妥当钦差”,这九个字几遍,问道:“姐,依你看,那五位钦差会是谁呀?”
萧归沐说道:“圣上在回函里没有说明,姐怎么知道啊!”
紫玫瑰问道:“姐,你要阿紫在这段时间里帮你做点什么?直说吧!”
萧归沐笑了笑,说道:“万事已准备好,请你继续帮助姐照顾龙儿。”
“我不!我要去钓鱼!”紫玫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