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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二十四章 女真君臣共踌躇(上) 第二十四章 女真君臣共踌躇(上)
- 虞允文此时在宋国素有知兵一说,也算是天下有名的帅臣了。
这与他打过几次胜仗无关,而是因为虞允文敢于随着大军一起行动,不会在临战之时躲在百里开外,遥控指挥。
这就代表着虞允文知道战场的模样,知道军队的状态,知道士卒心中所想,知道将领心中所念。知道宋军战力如何,知道敌人何等凶残。
而也只有知道了这些,方才制定出靠谱的军事计划。
可以这么说,虞允文的地位在宋国各路将领的心中乃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中枢其余人做出的军事计划,各路太尉是不会上心的,只觉得这是官僚士大夫又在瞎折腾了。
而虞允文所制定的战略,诸位太尉帅臣则是会一起完善的,在数次书信往来之后,一个涉及南北万里的计划就此形成。
不过在虞允文看来,他虽然知道一些兵事,却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论及真本事,是根本不如陆游的。
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虞允文乃是从中书舍人时,才在采石矶得到统军的机会,然而陆游可是跟随魏胜从数百人开始北伐,从弱到强一步步走到经略相公的。
即便数次大战陆游都不是主将,却也是亲冒锋矢,临阵厮杀,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因此,陆游理所当然的要比虞允文更加知兵。
由他来统率一路偏师,与吴璘相互配合,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更何况,为了给陆游撑腰,虞允文更是将心腹爱将张振派往了四川,以作军事上的后盾。
而虞允文的整套计划可以算是简单明了。
其中最为关键的地方则是趁着河北大战之时,迅速占领河东,以山西形胜之地来对河北进行压制。
所谓以斗争而求团结存,到时候则可以迫使刘淮保持和平。
现在宋军的确是打不过汉军,但是世界是向前发展的,再过五年十年呢?刘淮麾下的百战精锐还能保持如此战力吗?
只要能拖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再次出现转机的。
说到底,大家都是同文同种,刘淮更是从宋军中脱离出去的,没有根本性的矛盾,何必要闹得生死大战的程度呢?
而且讲一句天公地道的大实话,若是刘淮真的到朝中来任职,虞允文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宋国给刘淮册封个汉王的。
当然,对于那些僭越神器,割据一方的蛮夷,势大的时候可以结为兄弟父子之国,但金国现在已经成了这副德行,不把你们君主劈成两半,岂不是说明我大宋无人了吗?
身处汴梁的仆散忠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番恶意。
准确的说,在虞允文出发赶往南阳之前,仆散忠义就觉得汴梁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当然,若说是因为仆散忠义害怕宋国,那就太离谱了。
别的不论,就说刚刚结束的淮北大战,宋军打得过谁了?
是能将陈州军覆灭掉,还会是能将西金的主力兵马击溃?
到最后,若不是刘淮亲率汉军主力骑兵南下,此次淮北大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你叫虞允文啊,羽扇纶巾全都给你打飞。
但是汉军之主则不一样了。
这可是杀败金国名师大将无数的狠人。
仆散忠义自觉与纥石烈志宁不分伯仲,而去年纥石烈志宁死得如此干脆利落,岂不是说明如果真的与汉军对上,仆散忠义也会是这般下场?
而引起仆散忠义警觉的事情倒也很简单。
六月份的时候,刘淮的旗帜出现在了归德府,并且顺势整顿了一番兵马与吏治。
汉军内部都知道,这其实是刘淮南下去追陆游去了。
但是仆散忠义不知道。
他还以为这是汉军下一次侵攻的开始,刘淮亲自来武装侦查,自然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但是迁都这种事情,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
不说政治上的影响,单单说那些瓶瓶罐罐也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更何况如今山西依旧在东金占据之下,完颜毂英虽然被汉军在涉县的突出部搞得焦头烂额,却也不至于无法在河内增兵。
到时候隔着一条黄河,东西两个金国再做一场,那大金的国祚可就真的没了。
“张相公,究竟何时才能迁都?”
仆散忠义面对满头白发的张浩还是保持着十二分的尊重的。
作为从完颜亮南征之前就是尚书令的老臣,张浩可谓对完颜亮忠心耿耿,即便完颜亮南征时被擒获,他也没有顺势投靠完颜雍,反而在梁肃兄弟搅乱汴梁,找出完颜光英后,一直辛苦维持局势。
有这份功劳及资历,即便张浩乃是汉臣,却也值得仆散忠义尊称一声张相公了。
张浩摇着脑袋,满头的白发如同水中杂草般晃动:“都元帅,你以为这是在搬家吗?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之前你与周边的猛安谋克户们谈的怎样了?”
仆散忠义苦笑摇头:“哪里能成呢?这些猛安谋克户都是最忠于陛下之人,他们陛下将都城从辽阳迁来之时,就追随陛下一路南下,实在是太不好说话了。”
说到这里,仆散忠义再次询问道:“那些汉人士族豪强呢?”
张浩苦笑摇头:“自然也是不愿意的,而且我觉得他们甚至跟猛安谋克户还有本地人联合起来了,这就更加无法制了。”
仆散忠义闻言也只能苦笑叹气。
与猛安谋克户大多都是从北地迁来的不同,在汴梁周边的士族豪强来源可就太复杂了。
其中有一部分乃是幽燕河北汉人,就比如张浩本人,他们在完颜亮鼎盛的时代中,跟着完颜亮来到中原扎根,至此已经快要十年了。
还有一部分自然就是地头蛇了。
当然,这些地头蛇也不见得是从宋国建都汴梁时就开始在此经营的,毕竟那时候汴梁被金军攻破了好几次,伤亡甚重,士族豪强皆受到了冲击。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伪齐与金国再次建立秩序之后,汴梁作为商业城市自然也就再次发展起来,人口再次汇聚,士族与豪强同样会再次崛起。
另外一小部分就是从河南河北各地逃过来的豪强了。
这些人大多数乃是土豪劣绅,手上沾血,公审大会大概率被一刀剁了的混蛋,因此在汉军打来之后根本无法存身,只能火速逃跑。
一开始张浩还可以作主,分地安置这些人,以期望他们来日可以充当反攻倒算的先锋军。
但随着逃来的豪强之家越来越多,张浩也没那么多资源分给这些人了。
而且贯穿封建时代的主客矛盾在汴梁依旧适用,地头蛇与过江龙之间斗得堪称你死我活。
但如今吊诡的事情来了。
胡人猛安谋克户、本地士族豪强、外来的土豪劣绅,这三种原本应该水火不容的三种势力,如今竟然团结到了一起,反对迁都。
这特么汴梁有什么好待的?
去洛阳多好?!
又不是到时候不安置你们了,为何不走?
但是这些人一旦真的联合起来,哪怕仆散忠义也没办法强行做迁都之事的。
猛安谋克户乃是金国正军的来源,也是如今仆散忠义麾下那几万正军的家人,这让仆散忠义怎么下重手?
而汉人士族豪强则是各级官吏的来源,他们是维持官府运转的主力,张浩也不可能驱使他们抄自己家。
刀子是不可能去砍持刀之手的。
政令与军令都不通畅,这就让仆散忠义与张浩很难办了。
低头思量片刻之后,仆散忠义起身咬牙说道:“不成,不能继续在这里等死了。
前些时日,刘贼的旗帜已经出现在了归德府,距离汴梁不过三四日的路程,若是再拖下去,刘贼说不得就杀过来了。”
张浩也是艰难点头:“只能是去洛阳了,都元帅去说服本地猛安谋克户,而老夫则去汉臣那里再试试。”
仆散忠义点头,起身欲走,却又叹气:“我去寻太子,让他出面作言语,总比我这张老脸要好。”
张浩立即拉住仆散忠义:“且慢。”
仆散忠义皱眉:“怎么,太子不能动?”
张浩摇头:“都到这种时候了,太子如何,陛下都是应当亲身上阵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西的战况究竟如何了?”
张浩虽然是尚书令,理论上可以获得全国任何信息,但是在金国这等体制下,有关军事的到底不如都元帅来的快捷。
仆散忠义闻言沉默片刻,又叹着气回到了座位旁:“还是不太好。”
“陛下虽然拉住了张中彦,却还是有一半多汉儿军造了反,若不是由我儿率领兵马补充到关西,说不定此时长安也艰难了。”
“吴璘此人用兵当真是不急不缓,老而弥坚,他堵住了陈仓道,不断试图进入关中平原,搞得我军也只能见招拆招,倒有些手忙脚乱了。”
“至于西夏那帮人,真的是一群废物,他们被陛下亲自率军突袭一次之后倒是老实了,不敢再进攻我方州县。
可这西夏兵随后又被吴璘他那宝贝儿子击败了一次,以至于此时占了北面几个县,既不敢进,也不敢退,就这么僵住了。”
“然而这毕竟是几万正经兵马,无论是陛下还是吴璘都不可能无视,因此在用兵的时候也加了小心,也就僵持到如今了。”
仆散忠义坦然说罢之后,张浩也只能点头,随后诚恳以对:“有些话我是不好说的,但都元帅心中也当有数。
经过数年征战,我虽然也经历维持了,不过前些年攒下的粮食也还是不够了,最迟明年春日,若是无无法结束关西大战,那么我就无法用寻常办法筹措粮草了。”
仆散忠义微微点头,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