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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0章:掀开天家一角!西郊院子,巨富仙境(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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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天甚寒。

    沈念坐马车来到城北灵椿坊顺天府衙门前。

    “无须汇禀,速速为阁老引路,去见兵部王右堂与金府尹!”中书舍人王嘉高声说道。

    站岗衙役见马车上悬挂的“沈”字招牌与仪仗护卫,便知来者身份,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引沈念朝着府衙后厅走去。

    很快,沈念抵达后厅。

    后厅坐着十余名官员,正前方坐着的,正是兵部右侍郎王一鄂与顺天府尹金立敬。

    众人看到沈念,纷纷起身拱手,道:“参见沈阁老!”

    沈念走到最前方,道了一声免礼,然后看向王一鄂,问道:“王右堂,可查出死者身份?是否确定杀人凶器是掣电铳?”

    此乃沈念最关心的问题。

    王一鄂拱手道:“死者身份暂时不知,赵教习与内廷兵仗局、工部军器局、京营神机营的火器主事者,正在府牢停尸房研究凶器类型,我们也在等结果。另外,下官已令各局各营检查库房火器情况,查探是否有火器丢失!”

    沈念点了点头,对王一鄂立即命人清点火器的举动很满意。

    火器乃军中利器,绝不可遗失。

    特别是掣电铳。

    那是大明最新型的火器,以其为基础,还能研制出更有杀伤力的火炮。

    若遗失,最后被北境蒙古某个部落所得,那就糟糕了!

    目前,蒙古诸部制造火器的技术水平非常落后,他们缺乏材料、缺乏工匠,使用的都是大明淘汰的老式火器,且数量远逊于大明。

    但若有新型火器落入他们手中,他们绝对会仿制,故而沈念极为重视此事。

    随即,沈念坐在最上方左侧的椅子上,看向站着的众官员,道:“诸位都坐吧,咱们一起等!”

    顿时,顺天府的一众官员才敢坐下。

    少顷,有府内茶役为沈念呈上茶水。

    沈念喝下一口茶水后,看向一旁的顺天府尹金立敬,道:“金府尹,不知顺天府需要几日能查出凶手?目前需要哪些衙门协助?”

    金立敬看向下方顺天府专掌刑名狱讼之事的推官郑墨。

    “郑推官,顺天府刑名缉贼之事皆由你负责,你来回答沈阁老的问题!”

    一个身材中等,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朝着沈念拱手道:“启禀沈阁老,此事涉及火器,若确定凶手使用的是火器营最新研发的掣电铳,恐怕案件需移交到刑部或由厂卫来查,故而下官等结果出来后,才能答阁老所问。”

    听到此话,沈念不由得微微皱眉。

    “那死者是何身份,可否已开始调查?”

    “府衙刑房衙役将死者从西山带到府衙,已近黄昏,还未曾来得及查,明日一早下官便命人绘制死者画像,令衙役们张贴布告,并寻顺天府境内失踪人口,依照以往情况,大概五六日就能有结果!当然,若有百姓报案有失踪人口,可能会更快!”

    郑墨见沈念面色阴沉,又补充道:“半个时辰前,下官专门去看了尸体,年龄三十岁左右,看其穿着,应是西山附近的百姓,不难确认身份。”

    沈念扭脸望向郑墨。

    “郑推官,此刻顺天府不能绘制死者画像吗?今晚顺天府不能告知各个县乡死者信息吗?为何要等到明日去做?既然不难确认身份,为何不尽快确认身份?你在等什么?”

    “是不是没有确定此案会令顺天府主理前就不能主动去办,以免别的衙门占了顺天府衙门的光,或者说若连夜去做此事,会影响顺天府衙门的诸位老爷们置办年货?”

    噗通!

    听到此话,顺天府推官郑墨连忙跪在地上,一旁的顺天府府尹金立敬也连忙站起身来,躬着腰。

    郑墨解释道:“沈……沈……阁老,下官没有置办年货,下官……只是……还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

    郑墨一句话将黑锅扔在了金立敬头上。

    金立敬瞪了郑墨一眼,然后斥责道:“此等凶案,还需本府下令然后你才能查死者身份吗?立即去办!”

    郑墨不敢再言,连忙站起,提着官袍就朝外奔去。

    金立敬朝着沈念拱手道:“阁老,是……是下官失职,下官一定全力督办此事!”

    沈念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下方顺天府的一众官员。

    “诸位,这不是死一只羊、一头牛,而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如此严重的事情,在你们眼里都不值得熬半个夜晚吗?”

    “另外,若真是朝廷火器被盗,你们整宿整宿不睡觉也必须全力找到杀人火器,一旦火器被外族所得,你们应该知晓意味着什么?”

    “下官有罪,下官一定倾力去查!”一众官员起身拱手。

    顺天府内因有京师各个衙门坐镇,平时办差都是小事,故而官员大多懒散。

    就在这时。

    兵部火器营教习赵士祯与内廷兵仗局、工部军器局、京营神机营的火器主事们快步来到后厅。

    沈念迅速起身,看向赵士祯。

    “参见沈阁老!参见王右堂,参见金府尹,参见各位上官!”赵士祯朝着众人拱手。

    “快说结果!”沈念焦急地问道。

    “经对火药与弹丸研究,死者死于连续击发的三枚弹丸,其弹道特征符合后装子铳特性,确定无疑,正是最新研发的掣电铳,其他火器不会出现此等效果。”

    沈念皱起眉头,看向兵部右侍郎王一鄂,问道:“何时能确定火器营的掣电铳有无遗失?”

    “最多半个时辰,查询过后,会有人立即向下官汇禀。”

    “好,那我们就接着等!”沈念面无表情地说道。

    约一刻钟后。

    一名兵部胥吏来报,火器营内的掣电铳并无遗失,而弹药因为经常试验,并无统计数目,看不出有无遗失。

    沈念看向赵士祯。

    “赵教习,有没有可能有人偷走了你的图纸,仿制出了掣电铳?”

    目前,掣电铳除了火器营存有外,还有十余把送往了北境,而送往北境的这些火器绝对不可能被偷,更不可能在西山出现。

    赵士祯非常笃定地回答道:“不可能!单看图纸,无法仿制,外加材料珍稀,模具难制,除非拿走了下官研制的掣电铳,才有仿造可能,但也极费功夫,至少也要半年。”

    “经仵作验尸,死者大概死于昨夜,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有人昨晚从火器营拿走了一杆掣电铳,然后杀人之后,又将其还回来了。”

    “内贼?”兵部右侍郎王一鄂不由露出忿怒的表情。

    他最厌恶的就是内贼。

    沈念想了想,道:“王右堂,你立即封锁火器营,将所有能够摸到掣电铳的匠人兵卒都彻查一遍!”

    “是!”

    “金府尹,你负责调查死者身份与凶手,明早本阁自会向陛下汇禀此事,即使有其他衙门参与进来,也是协办,若找不到这个持火铳杀人的凶手,本阁让你们整个顺天府都过不好这个年!”

    说罢,沈念大步离去。

    顺天府一众官员连忙拱手。

    沈念此话,已经表达出对顺天府极为不满。

    得罪一位阁老,还是一位正处于上升期的阁老,他们是知晓后果的。

    待沈念、王一鄂等人离开后,金立敬看向下辖的一众官吏,道:“若想保住头上官帽,这几日就全力以赴地缉查凶手,不可偷闲!”

    “是,府尊!”一众官吏齐齐拱手。

    ……

    沈念离开顺天府府衙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直奔兵部火器营,又着重交待一番后,临近子时,才回家躺下。

    ……

    翌日,即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沈念立即向小万历与张居正汇报了西山掣电铳杀人之事。

    小万历庆幸掣电铳没有丢,但对此事仍非常重视,因涉及火器,故而他命沈念总领此事,兵部、锦衣卫、顺天府联查此事,其他衙门皆听从沈念调遣、配合处理此事。

    与此同时,兵部火器营的自查也开始了。

    兵部右侍郎王一鄂亲自坐镇,逐个调查,寻找内贼。

    只要能找到偷火器者,距离找到用火器杀人的凶手就不远了。

    ……

    十二月十三日,近午时。

    在西山区域诸多百姓的共同指认下,死者身份终于确定。

    死者名为齐满仓。

    三十二岁,京师西郊宛平县人,农户,父亲腿部有疾,母亲是个盲人,妻子在家照顾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家中甚穷。

    齐满仓要养活全家,平时除了农忙时务农外,便在西山区域做一些扛扛抬抬的力气活,比如为寺庙送粮食木炭等。

    齐满仓一家都是老实人,在村里的口碑很好,齐满仓既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矛盾,也没有沾染赌博狎妓等陋习。

    他身死那日一大早,便去西山山麓寻活儿。

    近日因为很多有钱人上山看雪,山上需要大量食物被褥,故而这几日乃是力工们最赚钱的时候。

    有与他相识的力工称,他午后接了一个搬运酒肉的力气活儿,至于目的地是哪里,无人知晓,然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沈念看到这些信息后,觉得应该不会是仇杀。

    即使齐满仓得罪了某个人,对方也不可能用火器杀他,因为使用火器,乃是死罪。

    而能使用火器,特别是能拿到掣电铳的人,与齐满仓绝非一个阶级,很难发生交集。

    沈念有些想不通。

    “谁没事儿会偷走掣电铳,杀掉一个老实的农人,然后再将掣电铳放回原处呢?不过……他的死应该与雇佣他的人有关。”

    若查不出掣电铳是被谁悄悄拿走而又被谁悄悄放回的,沈念绝对没有心情过这个年。

    ……

    十二月十五日,午后。

    锦衣卫、顺天府、外加兵部火器营,都没有案件进展的任何消息。

    就在沈念坐在兵部尚书厅,烦闷地来回踱步时。

    兵部衙前站岗兵卒来报:有一名西城兵马司的兵卒称知晓火器杀人的线索,但只能向兵部尚书沈念汇报。

    “让他进来!”沈念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丝毫头绪的沈念,急需关于此案的头绪。

    片刻后。

    在两名兵部兵卒的陪同下,一名身穿五城兵马司巡逻军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沈念面前。

    此人面容清秀,还有些白皙,看上去不像兵丁,更像是一名书生或某个店铺的掌柜。

    男子见到沈念后,立即跪在地上。

    “西城兵马司巡逻兵卒彭三望,叩见阁老,因一些情报若汇禀错了人,小的可能会有丧命的风险,故而小的只能选择僭越上报,望阁老恕罪!”

    沈念露出一抹笑容。

    此人很懂礼数,一名底层兵卒能说出此话,大概率是读过一些书的。

    “本阁恕你无罪,讲!”

    彭三望抬起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两名兵部兵卒。

    沈念道:“本阁屋内,不会有外人,你放心讲!”

    沈念作为兵部尚书,身边兵卒自然全是对他忠心无二的自己人。

    他若没这个本领,那就不可能三十一岁入阁。

    彭三望缓了缓,开口道:“阁老,我怀疑,持火器杀百姓齐满仓者,极有可能是西郊院子里的人。”

    沈念面带疑惑。

    不知西郊院子为何处,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经小人了解,齐满仓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而能持火器者非富即贵,不然没有能力拿到火器。能拿到火器的人,想要杀掉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有无数种办法,绝对不可能浪费几枚弹丸去杀他。”

    “故而,小的猜测,齐满仓是死于意外,是某些权贵在休闲娱乐中意外将他杀死!”

    沈念微微皱起眉头。

    当听到“怀疑、猜测”这些字眼时,他便判定此人的情报全部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不过他对对方的推断很感兴趣,故而耐着性子听着,未曾打断。

    若对方的推断结果最后过于离谱,不可能是真的。

    那沈念绝对让他吃一顿板子再离开兵部。

    “小的并非盲目猜测,而是近两年来,随着商贸大兴,有钱者越来越有钱,他们的爱好也越来越奇特。以前,大多数贵公子无外乎是在自家园子里召扬州瘦马,用妓鞋行酒,或观看一些春宫秘戏,蓄养变童等,但现在,他们正在追求更刺激的事情,比如以伤残取乐。”

    “小的所言的伤残取乐,不是弄猴弄蛇,而是弄人!”

    “小的亲眼见过有人在奴仆脑袋、双肩、双手上放置水果,然后以匕首投掷,奴仆当场被匕首刺中死亡,然后……然后只是赔了二十两银子了事!”

    “自冬月以来,西山区域成为无数富贵人家休闲娱乐的去处,一方面是为了赏景,另一方面是因山景之中藏有更好玩的事情。”

    “西郊院子便是西山一个供大富大贵人家玩乐的地方,小的不知其在何处,但听说男人去了那里,就是去了天上,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似乎还可以谈买卖!”

    “小的还听说,西郊院子那些人喝的酒全是御酒,用的餐具都是宫中之物,小的之所以怀疑齐满仓死在西郊院子,是因能拿到火器,特别是最新火器的大人物,一定出于西郊院子,他极有可能是被某位富贵公子在伤残取乐时误杀,寻着这条线索查,一定能查出真相,不过……不过西郊院子可能与宫里某位大人物有关,所以小的不敢向他人汇禀!”

    说罢,彭三望犹豫了一下,又道:“小的所言虽只是推断,没有任何证据,但小的相信是真相,小的也想凭此事,在阁老面前博个功劳。”

    沈念看向他,道:“若你所言为实,本阁将你调到兵部来!”

    “多谢阁老!”彭三望连忙磕头谢恩,沈念之话直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卒,属于京师地位最低的兵种,平时的任务就是巡逻,清道路清沟渠,月钱还非常低,但又不能擅自请辞。

    他所说的这一切,虽说是推断,但却给没有任何线索的沈念提供了线索。

    “你先退下吧,待有事情,本阁自会唤你!”沈念说道。

    “是,小的告退!”彭三望再次朝着沈念磕头,然后后退离开了。

    沈念坐在大椅上,认真思索起来。

    依照彭三望所讲的内容,若真有这么一个西郊院子,大概就是一个供商贾巨富外加一些拥有资源的官员谈生意并为他们提供享乐的地方。

    这种地方,京师向来都有。

    用皇家餐具外加喝御酒,其实也很常见。

    因为小万历赏赐甚多,一些官员都会将其偷偷卖了,或者这些酒与茶具全是假货。

    “他们谈生意,奢靡享受,朝廷管不着,但他们作死偷火器杀人作甚?”沈念有些不解。

    虽然有些富人在财富自由后,会追求一些极端的刺激,但伤人性命的刺激,还是很少有人做的,更别提竟敢偷掣电铳了,那可是能让全家都没命的大罪。

    “难道西郊院子的主人是冯保?或者是张诚?不可能!不可能!”沈念摇了摇头。

    因宦官选秀,宦官们刚被抨击,他们不可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杀人与偷用掣电铳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再愚蠢也不可能以此取乐杀人。

    突然,沈念朝着脑壳一拍。

    “对了!”

    “或许私用掣火器不是追求极端的刺激,而是在展现实力!”沈念喃喃道。

    西郊院子这种地方,显然是靠赚取商人合作交易的佣金以及提供享乐服务盈利的。

    而他们要让一众大富大贵且在京师有一定名气的人倾向于到西郊院子里消费交易,那必须让这些人觉得西郊院子的背景不一般,在这里交易的商人没人敢毁约,他们的隐私能够得到保护,且能够提高他们的影响力,使得他们赚更多的钱。

    很明显,掣电铳是展现实力最好的工具。

    尚未量产的新型连发火器,别人连见都没见到,西郊院子的主人就能拿到手里,当成休闲娱乐工具,甚至杀人。

    这实在是太有排面了!

    顿时,沈念觉得自己的推理闭环了。

    “西郊院子的主人,不会……不会是陛下吧!”沈念突然自言自语道。

    小万历是个财迷,总是想找理由将国库之钱移入内帑,但如今殷正茂卡得紧,他无法索要到更多银钱。

    有这个可能。

    很快,沈念又摇了摇头。

    虽然小万历有这个能力,但沈念笃定他不会这样做,若小万历敢用这种方式牟利,文武百官敢为大明换个皇帝!

    “到底是谁呢?谁有这个实力呢?罢了,不再想了,既然有了线索,那就直接查吧!”沈念说道。

    约半个时辰后,阿吉出现在沈念面前。

    西郊院子属于民间私会场所,而民间情报,阿吉是较为擅长的。

    他能利用自己的线人暗查此事,且不易被人发现。

    上次阿吉调查张居正管家游七之事被宦官张诚发现,完全是因后者一直盯着游七,阿吉直接撞枪口上了。

    此外,沈念若在没有证据下就命顺天府或锦衣卫查西郊院子,容易打草惊蛇,使得凶手躲藏得更深。

    阿吉接到命令后,便开始了行动。

    ……

    两日后。

    顺天府、锦衣卫、兵部火器营依旧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兵部王一鄂笃定火器营有内鬼,不然掣火器不可能丢失又回来,但就是找不到可疑对象。

    ……

    十二月十八日,近黄昏。

    阿吉来到沈念面前,称有了新发现。

    阿吉称,他的线人通过一名丝绸商人之口了解到了西郊院子的存在。

    西郊院子乃是今年冬月初才设立的一座商贸交易与休闲娱乐场所,西郊院子并不是一座固定的院子,其位置会一直变,但都是在西山区域。

    能入西郊院子的,全是大富大贵大雅之人。

    大富,即巨商;大贵,即官员贵族;大雅,即民间名士。

    并且都是熟人引荐,陌生人很难打入他们的圈子。

    里面的消费非常高,但娱乐方式丰富,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且在里面能谈成大买卖,能获取不一般的资源。

    西郊院子的主人号称西郊居士,然背后主人是谁,无人知晓。

    此外,在本月二十一日。

    西郊院子将举行一场夜宴,欲邀请更多商人参与其中。

    不设身家门槛,不看是不是熟人引荐,但入场费是一千两银,宴席免费,一些特别节目单独收费。

    一千两银,几乎是沈念一年的折银正俸,但对很多大商人而言,可能谈成一笔生意,直接就能赚回数倍。

    此举,显然是西郊院子要趁着年关敛更多钱财。

    沈念想了想,目前要了解西郊院子,打听出其主人是谁,主要组织者是谁,恐怕需要一个自己人扮成商人参加夜宴。

    “阿吉,你可有合适人选扮成商人,参加西郊夜宴?”

    阿吉想了想,道:“少爷,我手下那些人就数我有气质,但都不像商人,别人一瞧,就像搞情报的。”

    沈念笑着白了阿吉一眼。

    阿吉更不可能去。

    因为沈念,阿吉在京师是个熟脸,很多人都知晓他是沈念的管家。

    “像商人,还能调查此事?对了……彭三望!”沈念脑海中浮现出彭三望穿商人长袍的样子。

    彭三望虽是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但长相酷似店铺掌柜,打扮一番绝对有商人气质,见阁臣也不算畏惧,说话还有条理。

    此外,他对西郊院子有所了解,又想着跳到兵部,沈念若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他绝对会全力把握。

    他唯一的缺陷是:不会经商。

    沈念想了想,道:“阿吉,我将彭三望交给你了,就是那个提供西郊院子线索的五城兵马司巡逻兵卒,你将他扮作一个商人,一个从外地入京的典当行商人,然后找个尧东商行懂得典当的老掌柜,教一教他典当行的规矩,他很聪明,应该能胜任!如今的京师,暴富者甚多,稍微懂一些,别人应该就看不出。”

    “没问题!”阿吉非常干脆地回答道。

    ……

    十二月二十一日,近黄昏。

    西山山麓,一处宽阔的山道前。

    身穿丝绸长袍,头戴貂绒帽,手里抱着一个紫铜暖手炉的彭三望走下马车,将怀中请柬递给早就在此等候的一名身穿蓝衫的青年。

    此请柬,是彭三望昨日花了一千两银买的,即今晚西郊夜宴的入场费。

    当然,这个钱是阿吉给他的。

    彭三望目前的年俸,折银十两,他不吃不喝要干够一百年,才有可能赚够一千两银。

    此外,他的怀里还放着二十张纸票,是拿着两千两白银换的,每张纸票价值一百两银,专用于今日的西郊夜宴。

    这意味着夜宴里的消费,最低是一百两银,当然这些钱花不完,离宴时还可以退。

    昨日彭三望称要换二十张票,负责换票的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还撇了一下嘴,显然他算是参加夜宴比较穷酸的商人。

    别人一换,都是五千两银起步。

    他也想换五千两,但沈念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这都是沈念自己垫的。

    若要拿出五千两银,沈念就要从兵部支用,但支用要经过小万历、内阁与户部,很麻烦且需要道明理由。

    好在许多商人都是为了见世面,换十张票的商人也有。

    这个门槛设置得非常绝妙。

    像锦衣卫,顺天府兵卒,他们查案能力再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若不用特权身份,根本参加不了西郊夜宴。

    “彭大官人,请柬无误,请上马车!”蓝衫青年将彭三望请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然后将其蒙上了眼睛。

    其身后,阿吉安排的两个仆人,只能在此等候,或深夜,或明日一早在此接他。

    山路崎岖,马车晃晃荡荡。

    被蒙上眼睛的彭三望根本记不住路。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激动,还有些许紧张,而无一丝害怕情绪。

    他已将自己当作一个暴富的典当行商人,店铺在江南,行内事懂得不多,是靠着时运,大赚了一笔。

    他特别好奇,在西郊院子里到底能看到什么。

    今日将有可能变成他人生的转机。

    ……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彭三望在蓝衫青年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然后朝前走着。

    很快,他听到木门开启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蓝衫青年似乎取出了他的请帖,交给了门前的人。

    紧接着,蓝衫青年松开他的手臂,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彭大官人,来,跨台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随即,彭三望跨过台阶朝里走去。

    他感觉先是绕过一面影墙,然后又有一道门打开,又被提醒跨台阶,之后,又换一个人挽着他的手臂。

    他明显感觉到,此时换了一个女人,因为他嗅到一股女人身上的香味。

    就在他停下脚步时,眼上的布条被打开。

    “彭大官人,欢迎来到西郊院子参加夜宴,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声音酥软而柔媚。

    彭三望缓缓睁开眼,然后便看到一个身形高挑,长相柔美,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女人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而在前方,还有四名美貌女子,站成两排,躬身作出请的姿态。

    这五名女子的姿色,足以与京师各个勾栏中才艺双绝的花魁媲美,并且她们的姿态,让彭三望生出一种“我为主人,她们为仆”的舒服感。

    随即,粉色长裙女子先是朝着彭三望施了一礼,然后双手呈递上一份涂抹着金粉的文书,柔声道:“彭大官人,这是今晚夜宴的规则与流程,麻烦您仔细瞧一瞧,宴席开始之前,您在院中可自由行动,交友,品茗、饮酒,皆可,有需要或疑问直接招手唤身边走动的女子即可,但不可跨过前方的第三道门,祝您玩得愉快!”

    彭三望接过文书后,五名女子再次施礼,然后慢慢退去,给足了彭三望情绪价值。

    彭三望望向前方的影壁,知晓绕过影壁,前方将会是另外一个世界,不由得甚是激动,先将文书上的内容看完,理解透彻,然后整理了一番仪表,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今晚,极有可能是他一生最奢靡的时刻,当然,他并未忘却他的任务,后半生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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