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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大唐协律郎-> 0318 一言千贯 0318 一言千贯
- 尽管张岱被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决定明天抽个时间去邠王家里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邠王狮子大开口的说张岱欠他几千数万贯的巨款,他自然会觉得对方是在敲诈勒索。
可是如今这数字都已经这么精确了,他就不免要深想一层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件事而自己忘了,又或者是他老子欠了邠王家的钱,如今邠王找不到他老子只能来找他。
如果邠王是在偷奸耍诈,他倒也不怕,对方虽然封爵勤王,但其处境却比宁王、薛王等还要更加的敏感且尴尬,越折腾就越危险。
这件事他便先暂且放在一边,打发走了邠王家奴后,他才去看望一下张岯。
经过多日休养,张岯伤情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但距离真正的康复却还很远。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张岯这腿伤又是实实在在的腿骨断裂,所需要的恢复时间必然会更长。
张岱并没有太多医疗保健的知识,否则也不会大好年华来到这个世界,所幸张家财力足够,直接邀请都下治疗骨伤的名家居家看顾诊治,倒也无需家人更多操心。
“阿兄,我只在家躺着也是无聊,过几日想要去族学听课学书,可以吗?”
腿受伤之后,又遭遇了母亲被休的家变,张岯变得沉静许多,等到张岱过来探望他时,便开口请示道。
“有志于学固然是好,但也并不急在片刻。族学里多是顽童吵闹,未必利于你的休养,若是磕碰到了,得不偿失。我先安排几人过来给你启蒙授业,打好了基础,来日进学才能事半功倍。”
张岱先是摇头拒绝,想了想之后便又说道:“你若在家无聊,想念好友,也可吩咐家人邀来聚话。我今新入寺署,职事还未有条理,来日休沐安排一些俳优散乐来家娱乐。”
“阿兄,我、我对不住你……往年在家,我也瞧不起你,和其他人一起嘲笑、欺侮你……”
张岯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望着张岱一脸羞愧的说道。
“逝者不可追,来日犹可待。过去的事,有好的便记住,不好的便忘了罢。不能让人心情舒畅、立志上进的人和事,记住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张岱入前拍拍他肩膀,口中沉声说道:“我虽然不是善类,但分得清内外亲疏。无论如何,今生总是兄弟。你如果感衔这一份兄弟之情,这一生无论机遇如何,都能享得一份兄长的关照。”
“我知、我明白,从上一次阿兄为我报仇,我就知道阿兄是重情重义的人!从此往后,无论我成不成才,这心都共阿兄一处!”
张岯听到这话后,一边抹着泪一边从床边掏出之前那一万贯钱的飞钱票券递向张岱:“阿耶不在家,家里只阿兄维持家计,我又残废无能,只有这些阿兄讨还的钱帮补一下家计……”
“收起来吧,家中用度,我自有计。况且还有祖父祖母帮补,你这些钱留作私己,来年娶妻生子自有用处。”
张岱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这票券暂且收起,同时心里也盘算着哪天把这一万贯钱提取出来,别飞钱改制完毕后这些票券全成了无人受理的烂账。
“唉,娶什么妻?我倒觉得这只是自寻烦恼,娶妻不贤祸害家室,生儿育女,我自己都不知如何上进,又哪里懂得去教养他们!”
张岯听到这话,却是一脸颓丧的涩声道。看来日前这一场家变,还是在其心里留下了非常深重的阴影。
张岱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拍拍他肩膀后便起身行出。当他再转去别室看那襁褓中的小妹时,这女娃已经被乳母哄睡了。
正常的家居生活就是这么平淡,而太常寺的工作在薛縚告病休假之后,也变得波澜不惊。
第二天张岱回到官署中,总算是见到了另一位协律郎马利征。
这位同事四十多岁的年纪,瞧着就像是一个惯于埋首案牍的老学究,大概是患上了近视,看人看物时总习惯眯着眼探着头,姿势便显得有碍观瞻,这又不免让张岱想起崔日知对其那刻薄评价。
“这几日一直忙于别署事务,却把本司案事抛却,没能妥善接洽张协律,还请张协律见谅!”
在府吏将两人互相介绍后,马利征连忙入前拱手致歉。
张岱的确因此被薛縚敲打一番,但见这位马协律一脸的局促之态、也并不是刻意晾着自己,便也没有多作计较,只是又随口问了一句:“马协律此去,可是将乐悬院的事处理妥当了?”
这话一问出口,张岱很快便开始后悔自己嘴巴贱了。
马利征直接拉着他坐回席位上,说起乐悬院那些乐器的尺度规制,以及各种源流典故,从周隋一直追溯到先周,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听得张岱脑壳都昏昏沉沉,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正午。
这位马协律固然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老学究、表达欲又很强,但行动力倒也不差,归署之后便主动将职事包揽大半,顿时便让张岱清闲下来,大感有这样一位天生牛马圣体做工作搭子,简直就太惬意了。
眼见署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张岱索性留在署中吃完午餐就早退了,准备下午去拜访一下邠王。
途中路过南市的时候,他本来还打算入市去置备一份礼物,可是一想到彼此乏甚交情,而邠王的身份又摆在那里,而且还不知其意如何,礼物太贵重还是太寒酸都不妥当。
给孩子带点东西的话,哪怕只买点点心也得动用马车去拉,否则根本就不够分的。
所以在考虑一番后,张岱干脆便放弃这个想法,直接空手登门,看看这邠王到底有什么意图。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当张岱来到履信坊邠王邸时,还是被其家邸那门庭若市的盛况吓了一跳,甚至忍不住站在门外仔细端详一下那仪门列戟,确定这里就是邠王邸,而非什么赌场鸡寮。
不过好在过了前庭之后情况便好了一些,中堂作为主人主要活动与待客场所,倒也符合邠王的身份,建造的气派有加。
张岱在邠王门仆的引领下步入堂中,抬眼便见到邠王在堂上正襟危坐、倒也颇具王仪,只是衣袍前襟上一大团似是胭脂晕开的色团有点扎眼。
“下官张岱,拜见大王。”
他走上前去,俯身作拜道。
“范阳子不必多礼,入座吧。”
邠王脸上笑容和蔼,可当视线落在张岱脸上时却微微一滞,眼神中略有追忆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望着张岱笑语道:“彼此前无交际,寡人突然相召,范阳子像是有些意外吧?”
张岱与邠王本就乏甚交情,闻言后便也不与其打马虎眼,直接点头说道:“确是战战兢兢、不明所以,不知大王所谓欠款缘何而言?
下官自幼居于闾里,之前未曾周游贵邸,去岁才自负学成、步入人间。大王所谓欠款,凭下官今时俸禄,躬亲于事几十载亦难收得,实在不知何以有此,恳请大王赐教!”
一千几百贯固然不多,可是凭他如今八品官的俸禄,可不就得不吃不喝攒上几十年,张岱自然不能无缘无故背上这笔债!
邠王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神情专注的打量着他的样貌,过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忽然脸色一拉,抬手指着张岱沉声道:“欠钱事宜,稍后再说!我听说范阳子你近来多有忤逆宗家尊亲,可有此事?你受谁人指使,竟敢如此胆大欺天!”
张岱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挑,直从席中站起身来,直视着邠王沉声道:“大王何出此言?下官不过是人间末流、年少位卑,能得召见已是至幸,更不知何处忤逆名王、竟然遭此指摘!”
邠王见他如此强硬的回应,一时间也是微微错愕,但脸上却忽然浮现起几分笑容,他抬手向下一按,示意张岱归席入座,旋即便说道:“张郎口舌甚勇,但有的事并非声雄便有道理。你辞气虽雄,但心内自忖,我当真是在诬你?”
张岱自知邠王言中所指,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无论别者如何,下官对大王自是恭敬有加、相召则来,不敢怠慢。”
“哈哈,不愧是张燕公孙,见事机敏,屈伸自如。我本来还担心你少年意气,恐难言事,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邠王听到他这话锋一转,忍不住便又笑起来:“既如此,我也对你坦诚相告。信中所言钱数,并不是张郎你欠我,是你门徒王元宝名下柜坊去年借我一千贯钱并至今利钱。你给我抹消此债,我赠你几句良言。”
“王元宝非是下官门徒,其乃霍公远亲。”
张岱先是解释一句,同时心里不由得感叹这高利贷利润真是高,从去年到如今利钱就已经超过了本钱一半的程度,而且竟然还敢放到亲王头上,果然资本真是无法无天啊!
不过邠王这话还是勾起了他的好奇,什么话能值一两千贯?这货不会是打算抖机灵、给自己什么不要轻信人言的箴言忠告吧?
但在思忖一番后,他还是开口说道:“王元宝虽然不是下官门徒,但大王言比千金,下官恭受王教,也愿意相助大王斡旋纾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