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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 魏征到江南
-     “李将军,这次过来老夫是想告知你,陛下的情况只是暂时稳住了,不过老夫最多可以维持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没有把药给送到,那......”
 
 李绩直接打断了老院正的话语。
 
 “本将军知道,送药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三天之后。
 
 江南,润州城外,大运河畔。
 
 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豆大的雨点砸在浑浊翻涌的运河水面,天地一片苍茫。
 
 一队快马冲破雨幕,在码头旁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身着紫袍,头戴斗笠,蓑衣下露出半截古朴威严的剑鞘。
 
 正是持天子剑、奉旨南下的钦差大臣,魏征!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百骑司的精锐。
 
 他们面前,是十几具刚从运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
 
 尸体肿胀发白,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身上那漕帮特有的短褂纹饰清晰可辨。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尸体无一例外,脖颈处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刀口。
 
 “大人!”
 
 “已确认!
 
 死者正是漕帮大龙头‘镇水蛟’及其麾下十二名心腹舵主。
 
 死亡时间,就在昨夜李绩将军派兵搜查其宅邸之前不久。
 
 杀人者,用的是军中制式横刀。
 
 手法是军中高手惯用的‘断流斩’!”
 
 负责接应魏征的听风楼的暗探头目对魏征禀报道。
 
 魏征缓缓蹲下身,不顾泥泞,伸出带着厚茧的手,仔细翻查一具尸体脖颈上的致命伤口。
 
 军中制式横刀!断流斩!
 
 果然!焚仓是绝户计,献上血玉髓是引蛇出洞,而这灭口就是斩断所有线索的铁腕。
 
 一环扣一环,狠毒周密到令人发指。
 
 这绝不仅仅是地方豪强或残余叛党能做到的。
 
 江南官场,甚至军中都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那只黑手,就藏在官袍之下!
 
 “镇水蛟的宅邸,尤其是搜出血玉髓之处,可曾仔细搜查?有无遗漏?”
 
 魏征看着听风楼的探子问道。
 
 “回大人!李绩将军的人马撤走后,我们的人立刻秘密接手了现场。
 
 里外搜了不下十遍。
 
 在镇水蛟卧室床板暗格的夹层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暗探头目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小块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片残骸。
 
 上面的墨迹被水浸火燎,模糊不堪,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迹:“......敬上......江南道......事成......漕......”
 
 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印章留下的红色残痕,形状奇特,像是一个扭曲的兽头。
 
 “敬上?江南道?漕?”
 
 魏征眼中寒光爆射。
 
 这残片指向性太明显了。
 
 “兽头印痕,查!
 
 给老夫动用所有卷宗,查遍江南道上下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军中将领的私印、官印。
 
 看看谁的印钮是兽形!尤其是扭曲的兽形!”
 
 “遵命!”
 
 暗探头目急忙应道。
 
 魏征站起身,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紫袍。
 
 “走!”
 
 他猛地转身,雨水顺着斗笠边缘甩出一道水线。
 
 “进城!去见见我们那位刚刚立下‘大功’、正忙着‘稳定’局面的江南道节度使,杜大人!
 
 老夫倒要看看,他治下的江南,到底是龙潭,还是蛇窟!”
 
 马蹄声再次踏碎雨幕,带着肃杀的寒意,直扑润州城。
 
 风暴,已至!
 
 冰冷的雨疯狂泼在润州城头。
 
 魏征一行马蹄踏过,“噗嗤”作响,泥点溅上紫袍下摆和百骑司的黑色劲装,甩都甩不掉。
 
 城门洞里阴森昏暗,缩在角落里的守卒浑身湿透,瞧着这群溅着泥水直冲进来的煞星,尤其是为首那紫袍老头斗笠下阴得能滴水的脸,愣是没一个敢喘大气。
 
 长街死寂。雨水在青石板上肆意横流。两边铺面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从窗缝里偷瞄一眼。
 
 江南道节度使府衙。
 
 朱漆大门紧闭。
 
 魏征猛地勒住缰绳。
 
 他身后,一个百骑司队正翻身下马,走到了大门处。
 
 咚!咚!咚!
 
 门内一阵慌乱的骚动。
 
 门闩拉动,嘎吱作响。
 
 大门刚裂开一条缝,一个老门房探出半张惊惧的脸:“谁......谁敢......”
 
 话没完,那百骑司队正手臂猛地一推。
 
 老门房“哎哟”一声踉跄栽倒,大门轰然洞开。
 
 魏征一夹马腹,毫不犹豫踏进了这江南权力核心的门槛。
 
 身后十几骑百骑司精锐鱼贯而入,“哒哒”声在空旷庭院里激起回响。
 
 “钦差大臣,魏征大人到!”
 
 队正猛的仰天高喊了一声。
 
 死寂。
 
 只有雨打屋檐,水滴石阶的啪嗒声,和厅堂深处骤然响起的、带着慌乱的脚步声。
 
 “哎呀!魏相!魏相大驾光临,下官该死!该死啊!”
 
 只见一个魁梧如铁塔、身着猩红官袍的方脸阔口汉子,在一群幕僚亲卫簇拥下,从大堂里急步抢出。
 
 几步冲下台阶,甚至不顾地上积水,朝着魏征的马头就是一个深揖到底。
 
 正是江南道节度使,杜越。
 
 “杜大人,”
 
 “好大的官威啊。”
 
 魏征坐在马上,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冰冷的说道。
 
 杜伏威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绽得更开,腰弯得更低了。
 
 “魏相折煞下官了!
 
 听说您冒雨而来,下官这心,急的火烧火燎。
 
 只恨不能插翅飞到城外迎您。
 
 这鬼天气,可让魏相和兄弟们遭罪了!
 
 快请下马!
 
 热茶姜汤都备好了,暖暖身子!”
 
 魏征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杜越那张脸。
 
 “暖身?”
 
 “杜大人治下的江南,倒真是‘热火朝天’。
 
 本相方才城外运河边,倒被一场‘及时雨’,浇了个透心凉。”
 
 杜伏威脸颊肌肉猛的一抽,但是笑容依旧灿烂:
 
 “魏相是说那雨?天意难测,下官也......”
 
 “本相说的是尸首!”
 
 “‘镇水蛟’并其十二心腹,昨夜被人割喉灭口,尸沉运河。
 
 就在你杜大人派兵抄他家之前不久。
 
 好一个‘热火朝天’,好一场‘及时雨’。
 
 杜大人!你给老夫说清楚。
 
 这瓢泼大雨里,怎么还混着这么浓的血腥气?”
 
 魏征直接打断了杜越的话。
 
 杜伏威身后那些谄笑的幕僚亲卫,脸全白了,几个按着刀柄的亲兵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白。
 
 杜伏威脸上的假笑终于彻底剥落,只剩下强压的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