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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其他类型 -> 左眼见飘心中喜-> 第九十一章乱葬岗的要钱飘(二) 第九十一章乱葬岗的要钱飘(二)
- 赵磊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户籍册上见过这姑娘的照片 —— 民国三十三年,女学生林秀雅在乱葬岗附近被日军杀害,口袋里还揣着没花完的学费。
“我没有现金。” 赵磊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没关系。” 林秀雅翻开手里的书,书页里夹着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张泛黄的欠条,“我可以等。1944 年 3 月 17 日,你爷爷赵德才借我的学费钱,说等抗战胜利就还,到现在连本带利,该有五万了。”
大刘的摄像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上闪过雪花。赵磊转头时,发现大刘的脸变得惨白,嘴角挂着和林秀雅一样诡异的笑:“我替他还吧。”
话音刚落,大刘猛地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血瞬间涌出来,糊住了他的眼睛。赵磊扑过去抢夺石头,却摸到一手冰冷的粘液,低头一看,大刘的手腕上浮现出青黑色的指印,像是被人死死攥着。
“用这个抵。” 林秀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磊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个生锈的铜锁,锁眼里塞着半截断裂的钥匙,“这是当年赵德才抵押给我的,说能打开镇邪的地宫。”
就在这时,乱葬岗的方向传来密集的 “哗啦啦” 声,像是有无数人在翻动纸钱。赵磊抬头,望见数百个模糊的人影从坟包里爬出来,手里都举着褪色的欠条,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快跑!” 赵磊拽起满脸是血的大刘,拼命往越野车的方向冲。林秀雅的笑声在身后追着他们,混着数钱的 “沙沙” 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后颈。
坐进驾驶室的瞬间,赵磊看见后视镜里,林秀雅把铜锁挂在了大刘的脖子上。
三天后,大刘在医院里醒来,对乱葬岗的事毫无记忆,只是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坐起来,用手指在床上划着数钱的动作。赵磊拿着那半截钥匙,在市档案馆翻到了更惊人的记录 —— 乱葬岗下确实有座地宫,是民国时期乡绅们为躲避战乱修建的,里面不仅藏着金银,还有日军屠杀村民的账本。
而账本上记录的第一个遇害者,就是林秀雅。她的父亲是乡绅,在地宫里藏了反抗日军的名单,被汉奸出卖后,全家都死在了乱葬岗。
赵磊捏着那份复印件,突然发现林秀雅的欠条上,还款日期写着 2023 年 9 月 15 日 —— 正是他爷爷去世的忌日。
暴雨又开始下了,和李明遇到的那天一样大。赵磊把车停在乱葬岗入口,手里攥着那半截钥匙。他知道自己必须下去,不仅是为了爷爷的承诺,更是为了让那些游荡的冤魂,能拿回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
地宫的入口藏在石屋后面的枯井里。赵磊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往下爬,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井底比想象中宽敞,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模糊的字迹,仔细辨认,都是人名和日期。
“到齐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甬道尽头响起。赵磊举起手电筒,看见个穿长衫的老头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串铜钱,正是李明遇到的那个蓝布衫老头。
“你也是来讨债的?” 赵磊握紧了桃木匕首。
“我是守债人。” 老头吐出枚铜钱,铜钱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嗡嗡的声响,“这些债,欠了八十年,该清算了。”
甬道两侧的石壁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字迹流淌,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赵磊看见那些液体里浮出一张张人脸,都是户籍册上记录的死者。
“林秀雅的账本在哪?” 赵磊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
“在最里面的密室。” 老头指了指甬道深处,“但你得先帮我还一笔债。民国三十一年,李老栓偷走的三亩水田,其实埋着二十七个村民的尸骨,包括我儿子。”
赵磊这才明白,这些鬼魂索要的从来不是钱。李明爷爷欠的是人命债,自己爷爷欠的是承诺债,而林秀雅要的,是迟来八十年的正义。
密室的门果然用铜锁锁着。赵磊把半截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锁 “咔哒” 一声开了。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后,泛黄的账本和名单散发出陈旧的气息。
就在他拿起账本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剧烈摇晃。老头突然站起来,长衫下露出的不是脚,而是半截白骨。“日军的后人明天就要来开发这片地了,他们想毁了这里。”
地宫外传来机械的轰鸣声,赵磊跑到井口边,看见数辆挖掘机正朝着乱葬岗驶来。车灯刺破雨幕,照亮了那些刚刚平静下来的坟包。
“他们以为挖平了土坟,就能抹去罪孽?” 林秀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磊回头,看见她和所有鬼魂都站在身后,手里的欠条变成了燃烧的火把,“该还的,总得还。”
赵磊突然想起老太太给王芳的那包糯米,他从背包里翻出来撒在地上。糯米落地的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沿着地宫里的血迹蔓延,在石壁上烧成一道火墙。
“把账本给我。”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井口,手里举着枪,“我祖父说了,这东西不能留着。”
赵磊认出他是青石镇最大的开发商,前几天还在电视上宣传 “乱葬岗生态公园” 项目。
“你祖父是当年的汉奸翻译官吧?” 赵磊举起账本,“这里记录着他帮日军抓人的证据。”
西装男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他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赵磊的耳边飞过,打在木箱上。火光中,林秀雅的身影穿过西装男的身体,他手里的枪 “当啷” 落地,整个人开始抽搐,嘴里吐出黑血。
“1944 年 3 月 17 日,你祖父亲手把我推进土坑。” 林秀雅的声音冰冷刺骨,“现在,轮到你了。”
地宫外,挖掘机突然失控,朝着开发商的车队撞去。雨幕中,那些鬼魂的身影站在乱葬岗上,像一片沉默的森林。赵磊把账本和名单揣进怀里,他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些交给有关部门,这才是对所有亡魂最好的交代。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雾时,赵磊走出地宫。乱葬岗恢复了平静,挖掘机静静地停在路边,像是被遗弃了很久。他回头望了眼石屋,屋檐下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债清了。” 发件人号码显示的是七个零。
赵磊发动汽车时,发现仪表盘上多了串铜钱,正是老头把玩的那串。后视镜里,所有鬼魂的身影渐渐淡去,只有林秀雅站在原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晨光里。
三个月后,乱葬岗被划为历史纪念馆。赵磊的报道引起了轰动,日军后人公开道歉,汉奸的后代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大刘痊愈后,成了纪念馆的义务讲解员,他总说自己能听见墙壁里传来翻书的声音。
赵磊偶尔还会去青石镇,老太太的香烛摊还在,只是多了块 “免费供奉” 的木牌。每次去,他都会带上些纸钱,不是烧给某个特定的鬼魂,而是那些在历史里沉默太久的名字。
雨又开始下了,不大,像是细密的丝线。赵磊坐在车里,看着乱葬岗方向升起的炊烟 —— 那是纪念馆工作人员在做饭。他突然明白,所谓的 “要钱飘”,从来不是贪财的恶鬼,他们只是想拿回被夺走的尊严,和一个迟到太久的公道。
车窗外,铜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里,仿佛带着释然的笑意。
青石镇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陈默把最后一箱医疗器材搬进诊所时,裤脚已经湿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打量着这座刚盘下来的老房子 —— 黛瓦土墙,木窗棂上还雕着缠枝莲,只是门板上的 “济世堂” 牌匾缺了个角。
“陈医生,这地方真要得?” 帮工的老李头往乱葬岗方向瞥了眼,压低声音,“前几任医生都没干满三个月,都说半夜听见有人敲门要药钱。”
陈默笑了笑没接话。他来青石镇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找父亲。十年前,作为乡村医生的父亲在一个雨夜出诊,从此消失在去乱葬岗的路上,只留下个沾血的药箱。
诊所的后院有口老井,井台边的青苔里嵌着枚生锈的银针。陈默蹲下身抠出银针,发现针尾刻着个 “陈” 字 —— 这是父亲的东西。
当晚,陈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披上外套打开门,雨幕里站着个穿粗布褂子的汉子,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孩子,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
“医生,救救娃!” 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裤腿上沾着黑红色的泥土,“他在乱葬岗边上玩,被蛇咬了。”
陈默赶紧把人让进来,给孩子检查伤口。咬痕是三角形的,明显是毒蛇。他从药箱里翻出抗蛇毒血清,刚要注射,突然发现汉子的脚不沾地,像在飘着走。
“你是谁?” 陈默猛地抬头。
汉子的脸在灯光下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皮肤:“十年前,你爹也是这么问我的。”
陈默手里的针管 “啪” 地掉在地上。他终于明白父亲的药箱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 父亲当年救的,可能也是个 “客人”。
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我爹说,欠你爹的药钱,用这个还。”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株干枯的草药,根茎上还沾着泥土。
陈默认得这是七叶一枝花,专治蛇毒的特效药,也是父亲当年最常采的草药。但这株草药的根须里,缠着半张泛黄的处方,上面是父亲的字迹:“民国二十九年,为周老栓治蛇伤,药费三钱,未付。”
汉子的身影开始消散,孩子的脸色却渐渐红润起来:“明天去乱葬岗的老槐树下,有你爹的东西。”
天刚亮,陈默就背着药箱去了乱葬岗。老槐树下果然有个土坑,挖开后,里面埋着父亲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周老栓的孙子被五步蛇咬了,我得去救。那片坟地下面,有个蛇窟。”
陈默突然想起汉子裤脚上的泥土,那不是普通的黑土,是混合着蛇蜕的腥气的红泥。他顺着乱葬岗的地势往下走,在一片凹陷的洼地发现了密密麻麻的蛇洞,洞口的泥土上,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铜钱 —— 正是守债人老头的那串。
“它们在守护这里。” 林秀雅的声音突然响起。陈默回头,看见她站在山坡上,手里的账本翻开着,“日军当年在这里投过毒,蛇群把有毒的土壤都翻到了地下。你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想阻止开发商挖地,被他们推下了蛇窟。”
洼地突然传来 “嘶嘶” 的声响,数百条青蛇从洞里游出来,在地上盘成螺旋状,露出下面的一块青石板。陈默掀开石板,里面是父亲的行医箱,箱子底层压着张照片 —— 年轻的父亲和周老栓站在济世堂门口,手里捧着那株七叶一枝花。
“药钱早就还清了。” 周老栓的鬼魂从蛇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当年你爹说,治病救人不谈钱。但我欠他的情,得还。”
布包里是块玉佩,上面刻着 “陈” 字。陈默认得,这是奶奶的遗物,父亲当年说弄丢了,原来是送给了周老栓当信物。
“开发商明天要炸山了。” 周老栓指着远处的施工队,“他们想把蛇窟填了盖别墅,毒气会扩散到整个镇子。”
陈默握紧了玉佩。他突然明白,这些 “要钱飘” 从来不是索命,而是在求救。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现在该由他来继承了。
当天下午,陈默带着蛇窟的土壤样本去了环保局。检测结果显示,土壤里含有大量砷化物,正是日军遗留的化学武器所致。开发商的项目被紧急叫停,乱葬岗被划为生态保护区。
揭牌那天,陈默在济世堂门口摆了张桌子,免费给村民们看病。老李头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突然说:“昨晚我好像看见你爹站在门口,笑得可开心了。”
陈默抬头,阳光穿过木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父亲当年坐过的摇椅留下的痕迹。药箱里的银针突然颤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雨又下了起来,不大,刚好能洗净济世堂牌匾上的尘埃。陈默伸手接住一滴雨水,凉丝丝的,像是父亲当年给发烧的孩子额头擦的酒精。
他知道,青石镇的故事还没结束。乱葬岗的鬼魂们或许还会偶尔出来 “讨债”,但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是被记住。
是被尊重。
是被偿还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公道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