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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侦探推理 -> 乾陵惊魂夜-> 第497章 文苑之死背后的真相 第497章 文苑之死背后的真相
- 马灯熄灭的刹那,施丽娅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匕首的金属柄被她掌心的汗浸得滑腻,后窗那道指甲刮玻璃的声响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慢,像有人用钝刀在磨耐心。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砖墙上,混着院外李宝喊她名字的回音——那声音正从院门口往这边冲,可中间隔着两间厢房,至少还得十秒。
"别...别过来!"王来福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带着破锣似的哑,"我、我坦白!
曲丽丽是我杀的!"
施丽娅猛地转头,黑暗中只能看见他佝偻的轮廓。
雨丝从漏风的窗缝钻进来,裹着他发抖的尾音:"四十六年前的事了...那年我刚当上村会计,文苑和曲丽丽来插队。"
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文苑总抱着个蓝布书包,绣着红牡丹,曲丽丽爱穿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还挺精神。
我帮她们挑水、修炕、送粮,她们见了我就笑,可那笑...跟对别人没两样。"
施丽娅攥紧匕首的手松了松。
黑暗里,王来福的影子晃了晃,像是在摸烟袋:"后来文苑变了。
总蹲在河边哭,日记本锁在铁盒里,说是上海的肖文军来信了——那小子说要结婚,新娘不是她。"他划亮一根火柴,火光照出他扭曲的脸,"她开始躲着人,我就把心思放到曲丽丽身上。
谁知道那天我带了瓶苞谷烧,她喝了两口就摔杯子,说'王会计,我们要回城的,别耽误彼此'。"
火柴"滋"地灭了。
施丽娅听见酒壶碰撞的脆响,混着雨水打在瓦上的噼啪声:"我喝多了...真喝多了。
她要跑,我拽她胳膊,她拿茶缸砸我头。
我一急,抄起门后的顶门杠...等醒过来,她就躺在八仙桌底下,血把青砖都泡红了。"
"所以你把她埋在院外槐树下?"施丽娅的声音在抖,想起三天前李宝在槐树根下挖到的白骨,"钱一多看见的红影子,是曲丽丽的的确良衬衫?"
"我拿她的发绳捆了包袱皮,埋的时候漏了半根在暗格里..."王来福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擦铁板,"文苑后来发现了。
那天她举着牡丹挂坠,说'王会计,梁上的盗墓笔记该见光了'。
我就知道,这丫头查出来了——赵亮明当年盗乾陵,把笔记藏在这间屋的房梁上,曲丽丽撞见了,我才..."
院外传来踹门声。
李宝的手电筒光"刷"地照进来,王来福的脸在白光里惨白如纸。
施丽娅顺着光看向八仙桌下,暗格里那截发绳泛着暗红,和文苑日记本里"丽丽送我的珊瑚红发绳"那句批注叠在一起。
"文苑后来呢?"施丽娅冲李宝摇头示意别过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她那天举着书包说看新牡丹,是不是想引你说出曲丽丽的事?"
王来福的喉结动了动。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他突然低低地说:"她自杀前三天,收到肖文军的信。
我在代销点帮她取的,信封上印着'上海钢铁厂'。"他蹲下来,指甲抠着青砖缝,"她在河边坐了整宿,第二天把蓝布书包塞给我,说'王会计,帮我收着,等我走了再看'。"
"走了?"施丽娅想起文苑手机里那通录音,"她真的是自己..."
"她在井台边烧信。"王来福打断她,"我躲在草垛后面,听见纸灰飞起来时,她喊了句'丽丽,我来找你了'。
等我跑过去,井里已经没动静了。"他突然抬起头,手电筒光刺得他眯起眼,"曲丽丽发现尸体时的尖叫...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院外传来警笛的嗡鸣。
施丽娅看见王来福的肩膀垮下去,像被抽了筋骨的皮影。
她弯腰捡起那截发绳,珊瑚红在手电光里泛着旧血的褐,突然想起文苑最后一页日记:"丽丽说梁上有秘密,可她今天没等来我的新牡丹。"
后窗的风突然大了。
施丽娅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尖叫,像被雨水泡过的玻璃,又脆又远——那声音让她想起钱一多描述的"半夜井边的哭声",也让她想起文苑蓝布书包里,那半张老照片上,两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正冲镜头笑,其中一个的发梢,别着截珊瑚红的发绳。
警笛的嗡鸣刺破雨幕时,施丽娅手中的珊瑚红发绳突然坠得手腕发沉。
王来福佝偻的脊背在手电光里缩成一团,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的老树根。
李宝的手搭在她肩头上,温度透过湿冷的外套渗进来,却驱不散她后颈的寒意——文苑日记里那句"丽丽说梁上有秘密",此刻正和王来福颤抖的供述在她脑海里绞成乱麻。
"文苑的后事..."施丽娅的声音被警笛声撕成碎片。
王来福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四十六年前的月光。
那是个飘着细雪的清晨,曲丽丽的尖叫像把生锈的刀,劈开了向阳村的晨雾。
当时他蹲在草垛后面,手里还攥着从文苑蓝布书包里摸出的半块桂花糖。
井台边结着薄冰,曲丽丽的的确良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趴在井沿上,手指抠进砖缝里,指甲盖全翻了起来,"文苑!
文苑!"的哭嚎撞在井壁上,又重重砸回冻土。
王来福看着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晒谷的竹匾,黄豆骨碌碌滚进雪里,最后瘫坐在地,膝盖上全是血——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跪下来磕井神时擦破的。
"女娃子想不开。"老民警的胶鞋踩碎了满地黄豆,勘察本上的钢笔尖悬在"自杀"两个字上,"信都烧了,遗书在蓝布书包里,写着'与肖文军再无瓜葛'。"曲丽丽突然扑过去,指甲几乎要戳进民警手背:"她前晚还说要绣新牡丹给我看!
她不会...不会..."话音未落就呛得直咳嗽,喉间的呜咽混着井里飘上来的寒气,冻得王来福后槽牙直打战。
出殡那天飘着鹅毛大雪。
曲丽丽抱着文苑的蓝布书包,红围巾被风吹得盖住了半张脸。
王大福搓着冻红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等开春化了冻,我托县上的亲戚给你开返城证明。"曲丽丽猛地抬头,睫毛上挂着的雪珠簌簌往下掉:"王村长,我要带文苑一起走。"王大福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拍了拍她肩膀:"这荒山野岭的,她躺这儿踏实。"
从那天起,知青点的土坯房里只剩曲丽丽一个人。
王来福总在半夜听见窗根下有脚步声,凑近了看,只看见曲丽丽的影子在油灯下晃,把文苑的蓝布书包翻过来倒过去地摸。
有次他送粮路过,正撞见她把书包里的牡丹挂坠贴在脸上,嘴里喃喃着:"丽丽等你绣新花样呢...等你..."
小年夜的梆子声敲过三遍时,王来福蹲在灶屋的门槛上,酒壶底已经见了天。
苞谷烧在胃里烧出一团火,把他藏了三个月的心思烘得直往上窜。
曲丽丽的的确良衬衫在他眼前晃,还有她低头时耳后那缕碎发,沾着灶膛的火星子,红得像团烧不尽的火。"她明天就要走了。"他对着酒壶嘀咕,"走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王来福攥着半块桂花糖,深一脚浅一脚往知青点走。
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他抬手要敲门,指尖刚碰到门板就缩了回来——门没插销,轻轻一推就"吱呀"响了。
屋里的油灯结着灯花,把影子拉得老长。
土炕上堆着个白花花的东西,像是没叠好的被子,又像是...王来福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踉跄着跨进去,酒气裹着寒气灌进喉咙。
等看清那白花花的物件时,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是曲丽丽的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的衣领上别着截珊瑚红发绳,在灯影里晃啊晃,像极了文苑井边飘起的孝带。
"曲...丽丽?"他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衬衫,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油灯"噗"地灭了,黑暗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来,像极了文苑蓝布书包里的牡丹香。
王来福的后颈又开始发麻,那天曲丽丽的尖叫突然在耳边炸响,混着井里翻涌的水声,还有文苑烧信时的噼啪声。
他摸向腰间的顶门杠,木头柄上还留着当年的血渍,此刻正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
院外突然传来野狗的呜咽。
王来福的手在发抖,顶门杠"当啷"掉在地上。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撞在墙上,又撞回耳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弯下腰去捡顶门杠,指尖却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是曲丽丽的发绳,珊瑚红在黑暗里泛着幽光,像极了文苑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血渍。
施丽娅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炸响:"文苑的墓是空的?"王来福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抓起顶门杠站起身,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像极了当年曲丽丽砸他头的茶缸子。
顶门杠上的血渍此刻烫得他掌心生疼,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喉咙里滚:"空的?
空的..."
后窗的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老照片"哗啦"翻页。
照片里,文苑和曲丽丽笑着,发梢的珊瑚红发绳在风里飘啊飘,像两朵烧不尽的红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