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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其他类型 -> 咸阳宫阙三万里-> 238章 再去小圣贤庄 238章 再去小圣贤庄
-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方铭便带着惊鲵来到了小圣贤庄。青石阶上落着几片梧桐叶,伏念与颜路早已立在朱漆大门前等候。伏念一袭靛青儒袍,腰悬君子玉;颜路则着月白深衣,手持一卷竹简。二人见方铭拾级而上,同时拱手作揖,衣袖带起一阵松墨清香。
"方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伏念的声音浑厚如钟。他目光在惊鲵腰间的惊鲵剑上稍作停留,却不见丝毫异色——这位儒家掌门显然早已知晓罗网杀手如今的身份转变。
颜路含笑补充:"听闻大人昨日视察蜃楼,今日便来论道,当真勤勉。"
会客厅内,青铜鹤形香炉吐着檀香。侍童奉上新焙的兰雪茶,白瓷盏中芽叶舒展如兰。伏念轻抚茶盏,忽而问道:"家师在咸阳可还安好?"
"荀夫子带着学子们学习论语。"方铭笑道,"张良先生现在负责教授《春秋》,听说还改良了投壶的规则。"
伏念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转头对颜路感叹:"当年师尊离庄时,我还担忧咸阳风气...如今看来,倒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方大人兴建学宫,有教无类。"颜路斟茶时袖口的云纹如水流动,"真正做到'为往圣继绝学',便是夫子再生,也当欣慰。"
方铭连忙摆手,茶汤在盏中晃出金圈:"伏念先生言重了。若无荀夫子坐镇,学宫哪来这般气象?"
伏念将茶盏轻轻放回紫檀案几,釉色天青的瓷底与木纹相击,发出清越的"叮"声。"听闻蜃楼工程已近尾声?"他抚须问道,目光却透过轩窗望向远处海湾,那里隐约可见巨舰高耸的桅杆。
方铭指尖沿着盏沿转了一圈:"再有半年便可扬帆。现在正在调试四联蒸汽机,公输仇说还要给船首龙睛镶嵌最后一批夜明珠。"
这位素来从容的二当家难得流露讶色:“上月带弟子们去海边祭礼,远远望见船影,还以为是海市蜃楼。”
"它承载的使命比规模更惊人。"方铭声音忽然压低,惊鲵会意地移至厅门处警戒。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方铭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请二位立个'不言'之约。"
伏念神色一凛,当即以指蘸茶,在案上画了个卦象。颜路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轻轻一掰为二,将半边推至方铭面前——这是儒家最高规格的密约仪式。
"蜃楼此行,"方铭将玉珏攥入手心,"若任务成功,则普天之下——"他刻意停顿,茶室静得能听见香灰坠落的声响,"再无饿殍。"
"当啷"一声,伏念的玉带钩撞在案几上。这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儒家掌门,此刻竟失手打翻了茶盏。浅碧的茶汤在案上漫开,如同春水冲破冰封。
颜路手中的半块玉珏"咔"地裂开细纹。他素来温润的眸子此刻亮得骇人:"大人此言...莫非与那占城稻..."
"稻种只是开始。"
伏念忽然起身,深衣广袖带起一阵风,将香炉的青烟搅得凌乱。他对着方铭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到案几:"此乃神农氏之功!"抬起头时,这位大儒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当年夫子周游列国,见野有饿莩而恸哭...若真有这一日..."
院外突然传来弟子们诵读《硕鼠》的琅琅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颜路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轻声道:"或许将来孩子们读这篇时,再不用体会诗中饥馑之苦了。"
几人一直聊到中午,方铭原本打算直接告辞,却被伏念执意挽留留下用午膳。
伏念执意挽留方铭用膳时,膳堂已备好八珍玉食。侍者们捧着黑漆食案鱼贯而入,盘中脍鲤切得薄如蝉翼,蘸着莼菜羹在日光下晶莹透亮。颜路亲自布菜,将一块蒸得松软的彘肩夹到方铭面前:"这是按《礼记》'炮豚'之法所制,去岁祭祀剩下的豢养彘。"
惊鲵立在廊柱阴影处,直到方铭以目示意,才勉强入席。
膳后临别,伏念赠了一卷亲自批注的《禹贡》,其中海外山川的朱批密密麻麻;颜路则送了个青铜罗盘,说是"虽不及阴阳家的精巧,却合圣王之道"。方铭摩挲着罗盘上刻的"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八字,忽觉肩上担子又重了几分。
此后半月,方铭日日泡在船厂。他指着蒸汽机的压力阀,用炭笔在木板上画出抛物线:"这个安全栓要做成弧形,受力才均匀。"班大师边听边雕刻小样,木屑落了满肩。公输仇则拿着方铭设计的滑轮组图纸,机关手"咔咔"变形成各种工具现场试验。
最令工匠们称奇的是方铭对舱室的规划。他用染色的细沙在甲板模拟货物配重,演示什么叫"重心平衡";又教他们在粮仓四壁加铺铅板:"海外有种叫象鼻虫的害虫,这些薄铅能阻隔它们产卵。"
临行前夜,方铭独自登上半完工的指挥台。月光将未上漆的柚木甲板镀成银色,远处桑海城的灯火如星子落凡。惊鲵无声地出现在舷梯处,手中捧着刚收到的咸阳来信——火漆上是嬴阴嫚独有的梅花印。
"明日启程?"她问得简短,海风却把她的银发吹得纷乱,像团不肯安分的月光。
方铭点头,最后望了眼船首那双半睁的龙目。他知道,等下次再来时,这艘承载着希望的巨舰,就该真正破浪而去了。
黎明时分的海港笼罩在靛蓝色的雾气中,未完工的蜃楼如同蛰伏的巨兽,船首龙睛在晨雾里泛着朦胧的青光。方铭踩着潮湿的木板栈道走向马车,靴底沾满了这半月来积攒的木屑与铜锈。
"班老头说今早要调试主舵齿轮。"王贲嘴里叼着根鱼骨,铠甲上还带着昨夜酒宴的松子香气,"公输仇更绝,直接把自己锁在动力舱了——那铜门一关,雷劈都听不见。"
方铭回头望了眼船厂方向。高耸的竹制脚手架间隐约有火光闪动,那是通宵作业的工匠们还在忙碌。没有饯别的酒盏,没有送行的寒暄,只有蒸汽锤规律的"咚——咚"声,像是巨舰尚未成型的心跳。
惊鲵默默将行囊装车。
随行士兵们已经列队完毕,青铜甲片上凝结着细密的海露。比起半月前来时,这些秦军眼里少了些好奇,多了几分肃穆。
"走吧。"方铭最后看了眼海湾。晨雾渐散,蜃楼的轮廓越发清晰——那些裸露的龙骨像巨兽的肋骨,未封顶的舱室如同张开的嘴。他忽然想起昨日公输仇说的醉话:"等你们从咸阳回来,这丫头就能下海洗澡啦!"
马车转过山坳,桑海城与蜃楼终于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