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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魏晋不服周-> 第123章 毁灭与新生(2) 第123章 毁灭与新生(2)
- 书房里,石守信上下打量着张绍。
只见这位曾经的蜀国“国舅”,满脸疲惫,神情紧张中带着几分无奈。身上并无权贵的气势。
石守信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
蜀国的国号是“汉”,对外宣称是继承了大汉衣钵。要知道,在东西两汉,外戚势力,尤其是国舅,那都是上桌吃饭的常客啊!
没想到今日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明日到我家,谁也说不好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张某能不能冒昧问一句,石将军究竟是站在钟会那边的,还是站在司马昭那边的?”
沉默许久后,张绍抬起头,一板一眼的问道。
这话说得太坦白,都是直呼其名,充分表达了张绍对钟会和司马昭的反感与不敬。
“石某人,只站在石某自己这边。”
石守信意味深长的说道。
既没有说站钟会,也没有说站司马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石守信站他自己这边怎么了?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极大!
对于某些敏感问题,在听到后居然没有当面斥责,还回答了这种恶意满满的问题,其本身便是最大的态度问题!
连态度都有问题了,还用说其他的么?
张绍得到了他希望听到的答案,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石将军,有件机密事,张某只能跟自己人说,不知道您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呢?”
张绍又问。
石守信想都没想,直接答道:“那是自然,您是刘玥的舅舅,我是她孩子的父亲。咱们虽然各论各的,但终究都是自己人。”
石守信也不装了,直接摊牌。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张绍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找到能帮上忙的人了。
这种回答才好啊,既不是钟会的人,也不是司马昭的人,更不是姜维的人。
而是“自己人”。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去城郊张翼家的农庄,参加了一个宴会。
然后发现这个宴会并不简单。”
张绍慢条斯理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如实叙述,没有添油加醋。
因为现在蜀国旧臣们都住在郊外的农庄里,所以联络反而比从前更加方便,也更不容易被钟会监视。
这样大规模的聚会,石守信也只是从探知到的蛛丝马迹中,知道了一点零头碎末,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场蜀国旧臣参与的重要宴会。
但具体有什么人参加,会上哪些人又说了些什么,则一无所知。
听张绍这么一说,石守信才恍然大悟,之前想不明白的一些问题豁然开朗!
比如说粮仓与军械库里面少了的那些存货,究竟去了哪里。
“你是觉得,他们很可能失败,对么?”
石守信低声问道,面色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张绍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压迫,半天才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城郊有十多万魏军,他们怎么可能成功,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他们其实是可能成功的,只是机会非常渺茫。
当然了,到时候势必两败俱伤,之后一地鸡毛。
可是,羊祜的一万精兵就在剑阁,贾充有五万兵马在汉中枕戈待旦。
就算姜维赢了这一波,下一次怎么办?”
石守信反问道,他也是被姜维和这些蜀汉旧臣的胆子给吓得心中一惊。
成功的可能性只能说理论上有,因为钟会无论如何,也不会杀光这些魏军将领。杀光了这些人,他也就成光杆司令了,到时候他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那十多万魏军压根就不认识钟会,他的话谁会听?
这就好比一个人身体还在,但把四肢和脊椎的神经脉络都抽掉,那个人还能动弹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既然钟会不可能任由着姜维摆布,那么姜维计谋的成功率就很低了。只要有一个魏军将领回到大营,告知军中士卒,蜀人要把他们都杀光,立刻就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兵变!
十多万的兵变会造成多大的乱子,那画面会美得不敢看。
所以不能说张绍背叛了姜维,他这一波玩得太大了。就算勉强成功,兵变的破坏力也很难把控。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张绍不跟着姜维一起胡闹,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不用管了。”
石守信轻轻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张绍看他不当回事,立刻就有些不淡定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我麾下也有兵马,而且是只听我一人调遣,钟会指挥不动的兵马。
姜维能办的事情,我也能办。”
石守信站起身,看向张绍说道,话语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底气和信心!
张绍这才站起身,脸上惊疑不定的看着石守信,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魏军里面,真是军中有军啊!
怪不得魏军将领那么多,钟会却把刘玥送给了石守信!
原来不是随意为之,而是实力使然!
出身高贵的美人,那就只能是兵强马壮者得之。
张绍似乎也明白了钟会的权力布局,石守信还有他麾下“只听他一人指挥”的兵马,是压制姜维的砝码!
正因为有石守信在,所以钟会才没有被姜维和他麾下的蜀军架空!
“石将军,张某只希望……您在成都,尽量少造杀孽。
像刘玥腹中的孩儿那般多好啊,明年降生的时候,哇哇坠地。
为了庆生,家中张灯结彩。
不管是谁,他的父母将他养大成人,都挺不容易啊。
人头不是韭菜,割掉就没法再长出来了。
能少割人头,尽量还是少割一些。”
张绍在跟石守信说“毁灭与新生”的故事:
你的正妻已经生育,你的妾室,也一个一个的生儿育女。为人父的心情,你应该是理解的。谁都是孩童长大的,如无必要,多杀人岂不是在妄造杀孽?
为了杀人而杀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放心吧,石某明白的。”
石守信微微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将张绍送出了宅院大门。
等回来以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出一张大纸,在上面画人物关系图和需求分析图。
一个又一个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名字出现在这张纸上。
他们的想法,他们的需求,又一条又一条列在纸上。
“蜀国的势力,分为两派:
一派是旧臣,跟姜维一路;一派是蜀中大户,站在我这边。
他们都要对付钟会。
魏国的势力,分为三派。
一派是司马昭的亲信,要除掉钟会,将魏军带回洛阳,确保蜀地的平稳过渡,不会妄造杀孽。
为首的便是监军卫瓘。
一派是钟会和他的亲信,他们是要割据蜀地自立,清洗军中不听话的将领。
最后一派是魏军将领和军中士卒,他们只想在蜀地烧杀抢掠,满载而归。这些人目光短浅,不会老老实实听从指挥调遣。”
石守信自言自语道,脑子里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干大事可不是请客吃饭,最重要,最首要的目的,就是必须弄清楚: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敌人。
首先,钟会肯定是石守信的敌人,姜维也是,蜀国的那些旧臣也是。
其实,刘禅和蜀中大户,都不是石守信的敌人,但也不见得是他的朋友。彼此之间关系如何,还要看双方博弈的情况。
最后,石守信的朋友,只能是和他建立了“私人关系”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这种关系只跟他本人有关,与那些人跟司马家的关系无关。
也就是说,即便是和司马家对着干的人,只要是建立了亲密的私人关系,也可以是石守信的朋友。
一言以蔽之,蜀地的这一锅饭,石守信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他要保证自己先吃饱吃好,然后再把剩下的,给最有实力的人来分配。具体怎么分配,那就是顺水人情的事情,石守信是不会干预的。
谁最有实力呢,那显然是司马家。
至于什么钟会啊,姜维啊,甚至包括卫瓘在内,如果不识相的话,那都是跟石守信在锅里抢饭吃的敌人!
对于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一般,一棍子打死!根本不需要讲情面!
“半个月后,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石守信将手中的人物关系图放在桌案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此刻他感觉有些无奈,并没有那种掌控全局通畅感。
因为石守信发现,这件事就像是精密齿轮在运转一样,迟早都会发生,无论他怎么做都一样。
只能被动去应对。
他也是局中之人,大势早就是多年酝酿的结果。事到临头想去改变大势,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
心中感觉非常烦闷,石守信推开书房的门,在宅院内四处晃悠。
现在已经入夜,宅院内的人大半都已经睡了。
忽然,他看到有一间厢房还点着灯,从窗纸中透出的轮廓看,是一位女子正坐在桌案前。
石守信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有个容貌知性冷艳,身形消瘦的年轻女孩,正面对着他,低着头,摆弄着桌案上的算筹。
所谓算筹,简单说就是密密麻麻一大堆竹签子,计算所用,历史悠久。
《汉书》里面记载:其算法用竹,径一分,长六寸,二百七十一枚而成六觚,为一握。
石守信忽然想不起面前女孩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应该是姓杨,汉中大户杨氏的出身。据说弟弟太小,父母早亡,很小就当家处理家族事务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
石守信坐到她对面,低声问道。
“账目还没有算完,怎么能睡觉呢?”
杨氏有口无心的回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着石守信,面色大变俯跪于地,吓得全身颤抖。
“我又不是老虎。”
石守信将她扶了起来,叹息道:“当初你家的族人没死的几乎都成了奴仆,这都是因为我事先没有跟刘钦交待清楚造成的,你就不必介意当初之事吧。”
“妾……妾只是害怕被阿郎嫌弃,那次变故,族人死了不少。现在挺好的,妾挺满足。”
杨氏长出一口气说道,不想再回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家族的账目没有那么多吧?”
石守信好奇问道。
提到这个,杨氏顿时来了精神。
她鼓起勇气说道:“阿郎,妾以为,以如今您麾下世兵的规模,若是没个一百顷以上的田地,外加周边的山林湖泽产出,您是养不起他们的。您想好离开蜀地以后,要怎么生存吗?”
杨氏没有说什么男人女人如何如何,而是直接提了一个生存问题:老爷,你麾下兵马太多,没有土地养不起呀!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你是以百姓的思维在考虑问题。
而我则是以官僚和将领的思维在考虑问题。
你觉得很难的事,在我看来,那都不是个事!”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
这妹子呆萌呆萌的,有点意思。
而她提的问题,则更有意思。
手里有兵,居然还要担心没有土地可以养活这些兵马,该怎么形容这种思维呢?
“你要记住一句话,你家阿郎我啊,手里有枪!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家就是我粮仓!
有兵在手还怕没有土地么?
你放心,有人会乖乖的把土地交给我打理,我不收他们还跟我急。”
石守信豪气万千的说道,拍拍杨氏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了厢房。
他心中暗想:这妹子不用着急收入房,干大事要紧。等摆平蜀地的事情以后,再好好跟她温存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