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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血日孤锋-> 第33章《火神之威》(二)

第33章《火神之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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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头脸上的痛苦瞬间凝固了,浑浊的眼睛里翻涌起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熊淍,又下意识地飞快扫视四周。恐惧、挣扎、对孙子的担忧……无数情绪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激烈交锋。熊淍的眼神,那无声划下的图案,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最致命的软肋上。他嘴唇哆嗦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汗水,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后衫。

    时间在死寂的对视中仿佛凝固。远处侍卫的呵斥声、伤者的**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惊心动魄的较量。

    终于,老李头眼底那剧烈的挣扎风暴,被一种更深沉、更浑浊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绝取代。他极其轻微、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幅度小得如同风吹落叶,却重若千钧。随即,他猛地低下头,抱着伤腿,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号,盖过了这瞬间的、致命的交流。

    “哎哟!我的腿啊!疼死我了啊!老天爷啊……”

    成了!

    熊淍紧绷到极限的心弦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冰冷和决绝。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同样卑微的姿态,帮老李头胡乱按着伤口,仿佛两个在灾难中相互取暖的可怜虫。交易已经达成,用恐惧和软肋捆绑的交易。他需要知道郑谋的动向,需要知道今晚子时断魂崖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而老李头,为了他那同样在王府阴影下挣扎的孙子,别无选择!

    ……

    混乱的清理持续了很久。夜幕,如同巨大的、沉重的黑绒布,一点点吞噬了王府最后的天光。灯笼被一盏盏点亮,昏黄的光晕在晚风中摇曳,非但没有驱散黑暗,反而将爆炸后花园的狼藉和那些扭曲痛苦的人影,映照得更加鬼影幢幢,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死气。

    熊淍拖着沉重的铁链,麻木地跟在其他奴隶后面,搬运着清理出来的碎石和烧焦的木料。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拖动重物,背上被鞭打过的伤口都在尖锐地抗议,掌心被石片割破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刺痛。但他脸上的表情,是完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那声爆炸震碎,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在如何疯狂地搏动。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如弓弦,感官被放大到了极致,捕捉着夜色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郑谋的动向,古井的守卫,子时的临近……无数条线索在他冰冷的意识里高速碰撞、推演。

    回到那间散发着霉味、汗臭和绝望气息的地牢角落,熊淍像一摊烂泥般贴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黑暗中,他迅速摸向怀中。冰冷的石片,坚韧的皮绳,还有那几片用树叶小心包裹的、幽蓝色泽的鬼哭草碎片……一样样“武器”都在。指尖触碰到它们粗糙冰冷的表面,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踏实感。

    他将那块酷似岚侧脸的石头,紧紧贴在心脏的位置。石头粗糙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假寐的状态,呼吸缓慢而悠长,如同沉睡。但所有的意识,都如同最警惕的猎犬,竖起了耳朵,捕捉着土墙外甬道里每一丝声响。

    脚步声。

    熟悉的守卫换岗的皮靴拖沓声由远及近。熊淍的心跳没有丝毫变化。

    “妈的,真他妈晦气!” 一个守卫粗犷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带着浓浓的不耐烦,“折腾了一天还不够,晚上还得去守那鬼地方!”

    “嘘!小声点!” 另一个声音显得谨慎许多,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王管事下午又特意叮嘱了一遍!西角门那边,还有后山断魂崖那条路,都给我盯死了!一只耗子都不能放过去!尤其是那个姓郑的煞星住进去之后……唉!”

    西角门!断魂崖!

    这两个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熊淍的耳膜!他的身体在黑暗中瞬间绷紧,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郑谋!他果然住进了王府!而且位置……西角门附近?那里确实有几处偏僻独立的院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蹿遍全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郑谋的院子,很可能就在他计划中通往古井的路径附近!甚至可能直接成为一道无法绕开的鬼门关!

    “姓郑的怎么了?” 第一个守卫的声音明显带着八卦和一丝幸灾乐祸,“下午炸得那么欢,晚上不消停?”

    “谁知道那煞星发什么疯!” 谨慎的守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听说……听说他下午回来就大发雷霆,把他那院子的两个小厮……给活活烧了!就在院子里!就因为他们打翻了他一个什么装‘火油’的瓶子!惨叫声……隔着半个院子都听得见!烧得那个焦啊……”

    轰!

    熊淍的脑子里仿佛又炸开了一颗无声的雷火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郑谋!火油!活活烧死!每一个词都带着地狱的硫黄味!这个疯子!他院子的位置……火油……

    一个极其可怕、却又在逻辑上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熊淍的脑海:郑谋下午在花园立威,晚上就在自己院子里烧人……他是在……清场?或者说,是在制造一种恐惧的真空区?为了什么?他刚住进来,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极端地保密?除了那些威力恐怖的雷火弹,还有什么?!

    难道……难道存放雷火弹的地方……就在他那院子里?!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随时会爆开的巨大雷火弹?

    这个推断让熊淍手脚冰凉。如果郑谋的院子是必经之路,或者干脆就是存放雷火弹的巢穴……那他原本计划中那条通往古井、通往自由的路,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铺满了火药、随时会被点燃的死亡之路!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提前引爆这个疯子,将他和岚,连同整个计划,炸得粉身碎骨!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着肋骨。

    怎么办?

    放弃?不!岚在断魂崖!子时!野狗!这些字眼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睛,将恐惧短暂地驱散。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那就……赌!

    赌郑谋这个疯子今晚会亲自去“监督”断魂崖的“处理”!赌他狂怒烧人之后,院子里反而会有一段因恐惧而产生的短暂真空!赌他熊淍这条烂命,能在这火药桶的边缘,撕开一条生路!

    时间!最要命的就是时间!子时在无情地逼近!他必须立刻行动!必须在郑谋可能动身前往断魂崖之前,穿过那片死亡区域!

    黑暗中,熊淍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恐惧、犹豫、挣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燃烧的决绝。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孤狼,缓缓地、无声地坐直了身体。指尖,再次探入怀中,紧紧握住了那片冰冷、锋利的石片。

    粗糙的棱角割破旧伤,鲜血渗出,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楚,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如同在冰水里浸过。

    他侧过头,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土墙上,屏住呼吸,凝聚起全部心神,捕捉着甬道深处那细微的、代表着守卫交接的动静。

    快了……

    守卫换岗最后的低语即将结束……那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隙……

    土牢甬道深处,最后一点守卫交接的窸窣低语,如同投入死水的最后一颗石子,涟漪散尽,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短暂的真空。

    这真空,就是唯一的生门!

    熊淍的身体在黑暗中猛地弹起,动作快得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出击,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他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到牢门那粗如儿臂的木栅栏旁。黑暗中,他的手指精准地摸到了木栅栏底部一处早已被他用石片反复刮磨过、变得相对薄弱的连接点。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冰冷的决绝瞬间灌注四肢百骸。左手紧握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用尽全力,狠狠刺入那被刮磨过的木质缝隙!粗糙的石片深深嵌入,掌心被割破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涌出,黏稠地包裹住冰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被死死咬碎在齿间。他双目赤红,全身的肌肉偾张如铁,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紧握石片的左臂上,猛地向下撬动!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纤维被强行撕裂的**,在死寂的牢房里骤然响起!声音不大,但在熊淍耳中却如同惊雷!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甬道尽头似乎传来一声模糊的询问:“嗯?什么声?”

    熊淍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全身最后一丝凶悍的蛮力!左臂青筋根根暴起,猛地向下一压!同时,沾满鲜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那根被撬松动的栅栏下端,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扳!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那根粗大的木栅栏,终于在他以血为引、以命相搏的蛮力下,从底部被硬生生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刺狰狞。

    一个仅容瘦小身躯勉强钻过的豁口,赫然出现!

    熊淍来不及喘息,甚至来不及感受掌心撕裂的剧痛。他像一尾滑溜的泥鳅,身体收缩到极致,肩膀猛地一缩,从那狭窄、布满木刺的豁口中硬生生挤了过去!粗糙的木刺刮过手臂、后背的伤口,带来一片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浑然未觉。

    身体穿过豁口的瞬间,他反手一抄,将那块立下大功、沾满自己鲜血的石片紧紧攥回手中。冰冷的石片混合着温热的血,带来一种诡异的触感。

    双脚落在甬道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浓重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包裹着他。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紧贴着墙壁的阴影,一动不动。甬道深处,那守卫疑惑的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侧耳聆听片刻,没有发现更多异常,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耗子”,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沿着熊淍的额角滑落。他急促地喘息了两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来不及后怕,他立刻根据脑海中那张烙印了千百遍的地图,辨认方向。左边!通往杂役区,也是相对靠近西角门的方向!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鬼魅,在狭窄、曲折、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甬道里无声潜行。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阴影最浓重处,每一次转弯都利用墙壁的凸起或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耳朵捕捉着四面八方的动静,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模糊的轮廓。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近了……越来越近了……他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外界夜风的凉意夹杂着草木气息,从某个方向渗透进来。那是西角门方向!

    就在他即将拐过一个堆满破箩筐的转角时,一股极其浓烈、极其刺鼻的味道,毫无征兆地、如同石质的墙壁般猛地撞进他的鼻腔!

    硫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黄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熊淍全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的味道:火油!那是一种黏稠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甜腻焦煳味!

    郑谋的院子!

    熊淍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他猛地刹住脚步,将自己死死缩在转角处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麻袋后面,连呼吸都彻底屏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浓重的硫磺和火油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子,带来窒息的恐惧。那味道的来源,就在前方不远!那疯子,果然住在这里!他就是一个移动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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