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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锋藏青云:上岸先斩白月光-> 第147章 请我们吃饭,不是为了道歉吧 第147章 请我们吃饭,不是为了道歉吧
- 肖锋床头的老式闹钟敲响了六下,宿舍门就被撞得哐当响。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额角还压着草席的纹路,像被岁月刻下的褶皱,就见小郑喘着粗气挤进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白发亮,像夜行动物的瞳孔:“肖书记!匿名举报信的事——抄送栏里有苏主任的名字!”
肖锋接过手机的手还带着晨凉,指尖触到屏幕时,那层玻璃的寒意顺着指骨爬上来。
屏幕上“苏绾”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举报信内容他扫过两眼,胃里突然泛起酸水——去年在祠堂开村民会时,他说过“坏人怕打分”的原话,连语气都和当时的录音分毫不差。
那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干涩、尖锐,像铁皮刮过石板。
“谁能把这句话记这么清楚?”他拇指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塑料的毛刺扎进指腹,突然想起上周镇党委会上,王立新在讨论财务审计时无意识摩挲左手戒指的模样。
那枚银戒内侧刻着“平安”,是他亡妻的遗物,每次焦虑时都会摸。
肖锋记得那天会议室的空调嗡嗡响,王立新的手在桌下反复摩挲戒指,像在擦拭一块即将熄灭的火种。
小郑还在絮叨:“市纪委说这信是从镇政府内网发的,IP定位在三楼——”
“够了。”肖锋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塑料壳与木面碰撞出沉闷一响。
晨光从纱窗漏进来,浮尘在光柱中翻滚,照见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缠住了疲惫的猎物。
“他怕的不是我倒台。”他掀开薄被下床,白背心下摆沾着草席的碎屑,蹭在皮肤上有些刺痒,“是怕自己也被查。”
上午九点,村委会大办公室里,肖锋敲了敲搪瓷缸。
清脆的金属声在寂静中荡开,二十来号镇村干部正围在长条桌前,老周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水汽扭曲了他镜片后的目光。
“今晚祠堂办干部夜话会。”他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潭,涟漪一圈圈扩散,“每人自带饭盒,主题就一个——聊聊你最愧疚的一件事。”
阿娟抱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纸张的边缘硌进掌心,笔尖在“夜话会”三个字上戳出个洞,墨点晕开,像一滴凝固的泪。
她昨天整理物资时,还见王立新往举报箱方向瞄了三回,目光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肖锋抬头笑,眼角的细纹里落着窗外的阳光,暖意却未达眼底:“他们会写的。”
他想起阿强和小敏这半个月在村小教孩子们的漫画村规,最后一页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喇叭喊:“坏事藏不住,良心会说话。”那稚嫩的笔触,像光刺破阴霾。
中午食堂飘着腌菜炒肉的香气,油星在汤面浮成虹彩。
肖锋端着饭盒坐在角落,铝制饭盒边缘发烫,灼着掌心。
他目光扫过第三桌——王立新正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瓷勺在汤碗边磕出细碎的响,像心跳失序的节拍。
李婶端着菜盆路过,顺口道:“王副书记,您最近饭量小了?”
王立新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喉结上下滚动,伸手摸耳垂的动作快得像被烫到,指尖触到耳骨时微微发颤。
肖锋低头扒饭,碗底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数着——这是王立新今天第三次摸耳垂,第二次低头看鞋尖。
那是双磨旧的黑皮鞋,鞋尖沾着今早下雨的泥点,湿漉漉的,像踩过一片未干的悔恨。
下午三点,小敏抱着红漆投票箱进来时,发梢还沾着雨星子,凉意顺着颈侧滑下。
“肖书记,”她把箱子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压得低,像怕惊扰了箱中沉睡的秘密,“有个干部问能不能代笔……说不写像欠了债。”
肖锋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圈里写着“共鸣”。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声像风吹过麦田。
他抬头时,小敏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折射出窗外破碎的光:“把箱子放祠堂中央最亮的位置。”他指了指窗外,雨停了,阳光正穿透云层,金线般洒落,“光要照进来,人才敢低头。”
傍晚祠堂的灯准时亮起时,王立新站在门口犹豫了足有三分钟。
二十多张木凳围出个半圆,小敏把投票箱放在八仙桌正中央,箱盖上贴着孩子们画的太阳,红漆被晒得发亮,像一颗凝固的心跳。
肖锋坐在最末的木凳上,面前摆着搪瓷缸,缸里泡着野菊花茶,香气清苦,混着木料的潮气,在鼻尖缭绕。
“第一封。”他拆开纸条,声音像浸在温水里,柔却有力,“我没举报张某。”
祠堂里的呼吸声突然轻了,像被谁捂住了口鼻。
王立新的指甲掐进掌心,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三年前的事,张某挪用扶贫款,他签了字的批条就锁在办公桌第三个抽屉里。
肖锋抬头扫过众人,目光在王立新脸上停了半秒:“我不是来审判你们的。”他端起茶缸抿了口,菊花香混着木料的潮气漫开,“我是来告诉你们——有些伞,撑久了也会漏雨。”
角落里传来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老周坐在门槛上,膝头摊着张新画的电网图,小琳用蜡笔在边缘画了串星星,蜡油凝固在纸上,泛着微光。
他的格子衫前襟沾着饭粒,是中午李婶硬塞给他的红烧肉蹭的,油渍在布料上晕成一朵暗花。
“小琳说,”他头也不抬,“这次要画得更亮些。”
夜渐深时,王立新是最后离开的。
他站在祠堂中央,月光从瓦缝漏下来,清冷如霜,照在投票箱上。
有张纸条被风吹落在地,他弯腰捡起,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墨迹未干,晕开一片浅蓝,像他亡妻走那天,窗外的雨,无声地浸透了整个世界。
他把纸条放回箱里,转身时衣角扫过八仙桌,带翻了肖锋的茶缸。
茶水在木桌上洇开,晕成个模糊的圆,倒像极了小琳画的太阳,温暖而残缺。
祠堂外的老槐树沙沙响,叶片摩擦声像低语,王立新摸了摸左手的戒指,往家走。
他不知道,此刻祠堂的木门后,有双眼睛正透过门缝看他的背影。
肖锋摸着兜里的纸条,那是小郑刚送来的——王立新亡妻的医疗记录,最后一页写着:“因乡镇医保报销拖延,错过最佳治疗期。”
月光爬上青藤会的木匾时,肖锋听见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响。
他关了灯,摸着黑往宿舍走,鞋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像时间在敲门。
这一夜,王立新在书房坐了半宿。
他打开第三个抽屉,批条上的红章还鲜艳得刺眼,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窗外的夜枭啼了一声,凄厉如泣。
他突然想起今天在食堂,李婶说的那句话:“心事重,饭都不香了。”
天快亮时,他摸黑套上外衣。
自行车筐里的纸条被他攥得发皱,车铃在晨雾里轻响,惊飞了枝头上的麻雀。
祠堂的木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晨光正漫过投票箱。
昨晚那张“对不起”的纸条静静躺着,旁边还有张新的,字迹歪歪扭扭,是小琳的铅笔字:“爷爷说,光会找到害怕的人。”
王立新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纸条边缘,纸面粗糙的触感,像抚过良心的裂痕。
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和晨光里的蜘蛛网叠在一起,像张被风掀开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