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angshugu.info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穿越朱由检,请大明赴死-> 第18章 朕之腰胆,好像有些腰痛

第18章 朕之腰胆,好像有些腰痛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章节报错

    “国公爷,陛下召见。”

    张惟贤点点头,起身默默跟在马文科身后.

    他今年已是五十有七,偏生昨夜又下了一场秋雨。

    每走一步路,都觉得膝盖和腰背在无声地抗议。

    但他的身子依旧挺得笔直,这是多年代天子祭祀诸野养成的习惯。

    他这个三朝元老、顾命大臣,本该是新朝最坚实的依靠,可他心中却只有一片迷雾。

    魏忠贤倒台得太快,快得像一场幻梦。

    阉党盘根错节,新君会如何动手呢?

    这次召见,究竟是例行其事,还是有重任相托?

    正思忖间,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匆匆从前方拐角转入偏殿。

    为首的两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个是东厂新任厂公王体乾,另一个……

    张惟贤的瞳孔猛地一缩,脚步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田尔耕!?

    他竟然没死?

    张惟贤思绪一片混乱,马文科的声音就已响起。

    “国公爷,请进吧,陛下正在等你。”

    张惟贤定了定神,他对着马文科微微颔首,躬身进入了大殿。

    殿内光线明亮,秋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要抬起头,看看新君脸色如何。

    下一刻,一双温暖而干燥的双手,毫无征兆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英国公,朕终于将你盼来了!”

    一道清朗而热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惟贤愕然抬头,正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着龙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阳光恰好从他身后照来,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那笑容,那眼神,竟比他身后的太阳还要温暖,还要灼热。

    在这一刻,张惟贤突然有些恍惚。

    “陛……陛下……”张惟贤有些失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朱由检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依旧亲切地拖着他的手,将他引至一旁的矮榻前。

    “国公快请坐,你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朕心甚慰啊。”

    张惟贤稀里糊涂地坐下,手还被新君握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只听朱由检感叹道:“朕还记得,当年受封信王之时,便是国公亲为持节,两位阁老捧册在后。那时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说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却不想,这才数年光景,册封朕的皇兄已经龙驭上宾,那两位为朕捧册的阁老,也被贬斥回乡……如今在此相见的,便只剩下国公与朕了。”

    话音未落,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重重地握了握张惟贤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注在这份力道之中。

    张惟贤的心,被这番话、这番情态,彻底搅乱了。

    他本是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戒备而来,准备用最圆滑的言辞应付一切。

    可此刻,面对一个如此真情流露的少年天子,他那些准备好的话术,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定了定神,一边尝试着附和,一边小心地试探道:

    “陛下节哀。先帝在天之灵,见弟若尧舜,定会倍感安慰。”

    “如今陛下登基,不过半日就扫除魏逆,届时再召回清流贤臣,国朝清明,想来就在眼前了。”

    朱由检闻言,松开了手,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国公见笑了。”

    张惟贤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他等待着新君的回答,这关乎着朝局的走向,也关乎着他英国公府的立场。

    然而,朱由检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朕之所以哭泣,不仅仅是因为感怀旧情,更有其他……令朕寝食难安之事。”

    来了!

    张惟贤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又将那层厚厚的甲胄穿回了身上。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接下来皇帝说什么,他都以年老体衰为由,糊弄过去。

    勋贵与国同休?那是说给外人听的。

    世宗爷归天后,定国公一脉的下场殷鉴不远,和皇帝走得太近,对勋贵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没有看他,而是慢慢走到了殿中悬挂的那副巨大的《大明混一图》之前。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大明的疆土,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张惟贤。

    “国公,”他的声音不大,在这空旷大殿中却显得异常响亮。

    “大明,要亡了!”

    张惟贤被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吓得呆住了,嘴巴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这是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该说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也不想,本能地滑跪下拜,可起得太猛,那常年劳损的老腰顿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陛下!何出此言!”他强忍着剧痛,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声音都变了调。

    “女真虽势大,但辽东已有三次大捷,不足为惧!国势虽弱,但陛下如此圣明,中兴有望啊!”

    “国公!”朱由检快步冲了过来,仔细将他扶起,又按回墩上坐好。

    他的语气里满是关切与自责,“是朕的不是,国公何必行此大礼!您是三朝顾命的老臣,是朕的腰胆啊!”

    腰胆?

    张惟贤听到这个词,想扯出一个应和的微笑,却被腰部的剧痛压得面容扭曲,一时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朱由检扶着他坐稳,自己却不坐,只是站在他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朕在信王府时,无事便观史书。”

    “朕发现,凡王朝末年,总有几个相似的特征: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天灾频现,外敌入侵。”

    他说完,无奈地一摊手,长叹一声:“国公,您看看,这说的,不就是如今的大明吗?”

    “若再不振作,这国朝即便不亡于朕手,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张惟贤强忍着疼痛,艰难开口道:“国势衰退,非一日之寒。只要陛下励精图治,选用贤能,总能……总能慢慢好起来的。”

    “说得好!”朱由检猛地一拍手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在朕心中,最贤能的人,就是国公你了!”

    他又抬手,止住了张惟贤正要开口的推辞之言。

    “朕查过,国公自万历年间袭爵以来,处理过最重要的政事,竟是驳回新宁伯谭懋勋之母吴氏的冒袭。”

    “除此之外,史官记录最多的,便是国公代替天子,祭祀天地、太庙、社稷,共计……数十次。”

    朱由检的声音变得幽幽的,像一阵穿过空旷殿宇的风。

    “朕在信王府时常读史,读到定兴王张玉靖难之功,何等壮烈!”

    “再翻到国公您……朕就在想,若他日大明不存,后人修史,该如何写您这一脉?难道只写‘能饭,善祭’四字吗?”

    这番话,太恶毒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张惟贤胸中陡然升起。

    他可以忍受皇帝的试探,可以忍受朝局的诡谲,但他不能忍受对他祖宗功业和自身尊严的如此羞辱!

    “陛下!”他猛地一拍大腿,胡子气得根根倒竖,大声喝道,“陛下有何差遣,直说便是!又何必行此激将之法!”

    朱由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只见他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少年人做错事后特有的愧疚笑容。

    随即才上前一步,再次紧紧握住英国公的手,诚恳地说道:“国公息怒,是朕言语无状,冲撞了您老人家。朕给您赔不是了!”

    他顿了顿,又长叹一口气,脸上的愧疚转为一种沉重的无奈:

    “但朕……朕也是没办法啊!朕知道您老成持重,若不把话说到这份上,您怎肯将这副身家性命,与朕这个少年天子绑在一处?”

    “朕冲年德薄,无依无靠,若不能得国公为我腰胆,这万事……朕又何敢为之!”

    张惟贤胸中的怒火,被这套无赖一般的组合拳打得烟消云散。

    他看着眼前这个能屈能伸、前一刻还在激将、下一刻就赔罪的少年天子。

    看着新君眼中毫不掩饰的真诚与期盼,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臣三朝顾命,英国公府与国同休。陛下……又何必如此相试。”

    “国公,并非朕在说笑,也非试探。”朱由检收起了所有表情,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朕是真的觉得,大明要亡了。”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沉重,张惟贤也正色起来,沉声问道:“陛下此言,想必是欲起新政。微臣斗胆,敢问政当从何而起?”

    朱由检的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回道:

    “人!”

    “政,当从人而起!”

    ……

    英国公张惟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

    他坐在回府的肩舆上,依旧觉得脑子里像一团浆糊。

    他下意识地揉着自己那阵阵作痛的老腰,心中乱纷纷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传言都说,信王在潜邸之时,仁孝恭俭,温良敦厚,可谓如玉君子。

    可今日一见,张惟贤觉得这些传言简直是狗屁!

    什么温良敦厚,这分明就是个无赖!

    一会拉着你的手掉眼泪,转头就用话刺得你体无完肤,等你发火了他又立刻服软,三言两语就要逼着你将身家压上……

    大明皇帝,怎能如此无赖!

    这到底是学的史书里哪位圣君的作风啊……

    模模糊糊间,一个名字,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刘邦!

    这个念头一出,张惟贤浑身一震,忍不住在轿子中坐起身来。

    他仔细回想了今天这场乱七八糟的君臣相见,越想越觉得像。

    这大明至今二百余年,到如今居然要出一位刘邦般的皇帝吗?

    可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一想到这里,一时间不觉痴了。

    突然,轿子外传来一阵纷纷扰扰的哭喊声和呵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外面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门外的管家连忙回话:“回公爷,前面好像是锦衣卫在抄家呢,听动静还不小。”

    锦衣卫抄家……

    张惟贤的眼皮跳了跳,想到了那个本以为是必死却还活得好好的田尔耕。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怎么往家里去了?”

    “公爷,是您出宫后吩咐的……”

    “掉头掉头,回衙门坐班,不然等下那群文官又要叽叽歪歪了。”

    “我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吗?居然也不提醒我!”

    ……

    就在英国公的肩舆绕路而行的不远处,一座豪奢的宅邸前,已是乱作一团。

    前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此刻正披头散发,被两个如狼似虎的校尉死死反剪双手,按跪在地。

    他的脸上满是疯狂与不甘。

    他死死地盯着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田尔耕,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怒吼:

    “田尔耕!你以为你就没事了吗?你以为你帮他咬死了我们,你就能得善终吗?”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等着!我今日之下场,便是你明日之写照!

    “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田尔耕立在廊下的阴影里,对这绝望的诅咒充耳不闻,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地对手下吩咐道:“堵上他的嘴,带走。”

    校尉们立刻上前,用一块破布塞住了许显纯的嘴。

    但没有人看到,田尔耕那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早已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