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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玄幻魔法 ->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 第三章 :齐公好龙 第三章 :齐公好龙
- 村西头果然有条瘦伶伶的小河。
水清见底,几块不知被踩了多少辈人脚板的青黑石头,稳稳当当嵌在水里。
齐云踩着石头过河,脚下冰凉的水汽,隔着薄薄的胶鞋底透上来,精神为之一振。
九十年代贵省的山,还带着未驯服的野性。
甫一入林,光线陡然暗沉下来,空气却格外清冽,饱含着湿土、树脂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气息,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像被洗过一遍。
高大的乔木撑起浓荫,枝叶交错,筛下缕缕碎金般的阳光,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
植物野蛮地铺展着,叶片油绿肥厚,边缘卷着新生的嫩黄。
苔藓厚厚地裹着岩石和树根。
偶尔有受惊的松鼠,在树上“哗啦”一声窜过,留下一道迅疾的暗影。
山风穿林而过,带来远处瀑布隐约的轰鸣,树叶便沙沙地响成一片,仿佛整座山都在低语。
原主的身体底子,比他前世强健许多。
山路虽陡峭崎岖,但呼吸着这原始山林的气息,脚步竟渐渐轻快起来。
汗一层层地沁出,初时微凉,被山风一吹,反倒生出一种酣畅淋漓的通透感。
那点宿醉的沉滞,终于被这满目苍翠和汗水彻底冲刷干净。
没有后世景区刻意的步道、指示牌和喧嚣,只有纯粹的、沉默的、生机勃勃的野性。
齐云的心,在这原始的山林里,也渐渐沉静下来,暂时抛开了穿越的惶惑和对未来的迷茫。
小径蜿蜒向上,中午时分,齐云已站在了神仙山的山脚。
抬头望去,山势并不算高峻,却因植被过于浓密而显得格外幽深。
那道被无数双脚踩踏出来的细长土路,像一条褪色的旧布带,向上延伸,没入密林深处。
阳光正好,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下雨的征兆。
齐云定了定神,抬脚迈上了那条传说中的山路。
午后山间愈发寂静。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踩在落叶和松软的腐殖土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路越走越窄,林子越来越密,遮天蔽日。
他仔细留意着四周,粗壮的树干,虬结的藤蔓,形态各异的山石,偶尔在岩缝里探头的野花……
一切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没有半点人工建筑的痕迹,没有瓦片,没有刻字的石头,甚至连一块稍显规整、疑似地基的石头堆都没有。
正如赵新民所言,除了那个流传下来的故事,这神仙山本身,实在乏善可陈。
一股浓重的失望,渐渐漫过齐云的心头。
他停下脚步,靠着一棵老松树喘了口气,望着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也许……真的只是个故事?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太过敏感,太过渴望在这世界里抓住一点“不寻常”的稻草?
他自嘲地笑了笑,调整心态,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就当是纯粹的观光,呼吸点新鲜空气,看看这九十年代原生态的黔地风光。
他继续向上攀登,不再刻意寻找,心境反而开阔了些。
山风穿过林隙,带着凉意拂过汗湿的脖颈,很是舒服。
午后三点左右,他终于登顶。
山顶是一块不大的平台,视野被四周更高的山峰阻挡,只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绿色波涛。
齐云环顾一周,依旧是纯粹的、原始的山林风貌。
他找了个背风向阳的大青石坐下,石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靠着冰凉的山壁,倒也十分惬意。
他从帆布挎包里摸出个冷馒头,就着水壶里的凉水,慢悠悠地嚼着。
山间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身上,温软而慵懒。
吃饱喝足,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猛地袭来。
连日来的穿越冲击、昨夜宿醉的疲惫、今日登山的消耗,此刻被这山风暖阳一激,齐齐发作。
他本想靠着山壁闭目养养神,谁知眼皮越来越沉,头一点一点,竟不知不觉滑入了深沉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四肢百骸都放松开来,连梦都没有一个。
直到周身泛起一股寒意,才将他猛地激醒。
齐云一个激灵睁开眼,眼前的光线已然大变!
刚才还温煦明亮的阳光消失无踪,天光晦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暮气。
他慌忙转头向西望去——半边红彤彤的日头,沉入远处锯齿般的山峦轮廓线里,只剩下小半张脸,将天边染上一抹紫红!
“不好!”齐云心里咯噔一下,头皮瞬间发麻。
他猛地弹起身,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
背包里只有一支老式铁皮手电筒!
在这完全陌生的、毫无开发痕迹的深山里,天一黑,后果不堪设想!
他顾不上浑身酸麻,拔腿就沿着来路往下冲。
脚步磕磕绊绊,心慌意乱。
来时觉得平缓的山路,此刻竟显得格外陡峭漫长。
他拼命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小跑,树枝刮在涤卡外套上,发出“嗤啦”的声响。
然而,天色沉坠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
等到太阳彻底被山峦遮挡,仅剩的天光,根本无力穿透树冠,使得林子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随即天光也慢慢微弱,山中陷入一片蓝色之中。
在暮霭沉沉的深蓝之下,山林的模样瞬间狰狞起来!
白天苍翠欲滴的林木,此刻化作幢幢扭曲的、张牙舞爪的巨大黑影,挤在狭窄的山道两旁,沉默地压迫过来。
那些虬结的枝干,像极了黑暗中伸出的鬼爪。
白日里悦耳的鸟鸣虫唱,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风也停了,空气仿佛凝固,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咚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谷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鼓膜。
脚下的路变得模糊不清,深蓝的暮色里,树影、石影、藤影纠缠在一起,随时会绊脚。
白天熟悉的景物,此刻都变得陌生而诡异,仿佛换了天地。
“快!再快点!”齐云心里疯狂呐喊。
他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掏出那支沉甸甸的铁皮手电筒,用力一推开关——
一道昏黄、微弱的光柱,吃力地刺破了身前的深蓝。
然而,这光柱在浓重的暮色里,显得如此脆弱无力。
它仅仅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地方,勉强分辨出模糊的路面轮廓。
光柱之外,是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
那点昏黄的光,非但未能驱散恐惧,反而像在无边黑暗的海面上点亮了一盏孤灯,映照出周围影影绰绰。
就在他心提到嗓子眼,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时,更糟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湿冷的的雾气,不知从何处悄然弥漫开来。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
不过几分钟,雾气便如同涨潮般汹涌而至,迅速变得浓重粘稠。
昏黄的手电光柱,被这浓雾层层包裹、吞噬,光晕被压缩得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模糊的一小团,仅仅能照亮身前不足两米的范围!
四周的一切——树木、岩石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蓝灰色雾气彻底抹去。
“雾!”齐云的心猛地一沉,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那天,他贪图多砍几担好柴,误了下山的时辰。好巧不巧,刚走到半山腰,就起了雾!那白茫茫一片,浓得化不开,四下里静得邪性……”
婚宴上赵老头那沙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响。
一模一样!
时间、地点、情境!
他就是为了这传说而来,可当这传说里的浓雾真真切切地包裹住他时,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那点渺茫的“机缘”幻想!
什么神仙观,什么神仙?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回到山下那个烟火气十足的村庄,哪怕再被灌上几碗苞谷酒也好!
叶公好龙!
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个词的滋味。
他发疯似的迈开步子,只想逃离这诡异的浓雾。
然而,脚下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明明记得上山到顶也就一个多小时,此刻他狂奔了许久,感觉时间早已超过了上山,却依然看不到山脚的影子!
四周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雾和影影绰绰、千篇一律的树影。
他努力想寻找来时的参照物,那棵形状奇特的歪脖子树,那块像卧牛的大石头,全都看不到!
雾气扭曲了一切,周围的景色在昏黄光晕的映照下,变得陌生而扭曲。
“那汉子心里发了毛,在山里兜兜转转,鬼打墙一般!明明走了半天,一抬头,还在老林子里转悠……”
赵老头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耳边响起。
鬼打墙!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齐云的脑海!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涤卡布,黏腻冰冷。
他停下脚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手电光柱在浓雾中徒劳地晃动,映照出自己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影子。
“难道……难道我后面,就能见到神仙观?”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被他死死摁了回去。
不!他现在只想回村!什么神仙观?
这阴森诡谲的环境,这走不到尽头的山路,这浓得窒息的雾,都让他只想逃离!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想路线,自始至终只有一条路!
没有岔路口!怎么可能迷路?
鬼打墙?这完全违背常理!
就在他被巨大的恐惧吞噬,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的时候。
“嚓……”
一声极其细微、极其清晰的声响,突然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是枯枝,或者松脆的苔藓,被什么东西踩碎的声音。
在这绝对的死寂和浓雾包裹中,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
齐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屏住呼吸,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去。
昏黄的手电光柱,颤抖着,艰难地刺破身后浓稠的蓝灰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