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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赌痴开天-> 第379章深渊之引 第379章深渊之引
- 屠万仞的尸体在铁骨楼石室里渐渐冰冷。
花痴开没有立即离开,他在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屠万仞的死状很诡异——面色青紫,双目圆睁,但全身找不到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一瞬间掐断了他的生命。
“是‘心蛊’。”
一个声音从暗门处传来。花痴开猛地回头,看到小七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凝重。
“你怎么进来的?”花痴开站起身。铁骨楼的防卫森严,小七却能无声无息潜入,这份轻功又精进了。
“阿蛮在外面等急了,发信号让我来看看。”小七走到尸体旁,俯身察看,“我在南疆听说过这种手段——将蛊虫植入心脏,平时蛰伏不动,一旦宿主试图说出特定信息,蛊虫就会瞬间噬心而亡。这是巫蛊术中最恶毒的一种,施术者必须精通蛊术和医术,且需要宿主自愿或昏迷时才能种下。”
“自愿?”花痴开皱眉,“屠万仞会自愿让人种下这种东西?”
“也许是交易的一部分。”小七说,“用某种自由,换取更重要的东西。或者...是被迫的,但他别无选择。”
花痴开沉默。他想起屠万仞死前的眼神,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解脱,还有一丝...期待?
“他在等我问那个问题。”花痴开突然说,“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但希望我去查。他的死,本身就是线索。”
小七点头:“有可能。但我们现在怎么办?铁骨楼的主人死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天局的人会第一时间赶到。”
“先离开。”花痴开将铜钱小心收好,又快速搜查了屠万仞的尸体。除了那枚铜钱,屠万仞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没有银票,没有密信,甚至连证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
这个人,早就准备好赴死了。
两人从暗门退出,沿着来时的路快速离开。经过大堂时,花痴开注意到赌桌上那副骨牌还摆在那里,形成某种特定的图案。他停步细看——骨牌排列成一个箭头,指向西北方向。
“这是屠万仞留下的?”小七也看到了。
花痴开上前,小心地挪动骨牌。当最后一张骨牌被移开时,下面压着一张薄薄的油纸。纸上用炭笔画着一幅简图:一座山的轮廓,山顶有个标记,旁边写着一个字——“渊”。
“渊...”花痴开喃喃道,“父亲的铜钱上说‘先入深渊’,这图上又标着‘渊’。是巧合,还是...”
“先离开再说。”小七警觉地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两人闪身躲到屏风后。片刻后,铁骨楼的大门被推开,三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直奔石室方向。
“天局的清理队。”小七压低声音,“专门处理善后的。我们得趁他们发现尸体前走。”
从铁骨楼后门离开时,花痴开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石砌建筑。它在雪中静静矗立,像一个沉默的墓碑,埋葬着屠万仞的秘密,也埋葬着父亲当年的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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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客来客栈时,阿蛮正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看到两人平安归来,他才松了口气:“怎么样?屠万仞说了什么?”
“他死了。”花痴开简要说了一遍经过,将铜钱和油纸图摊在桌上。
阿蛮瞪大眼睛:“就这么死了?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
“不是白跑。”花痴开指着油纸图,“他留下了这个。还有父亲的铜钱——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也许就是‘深渊’的线索。”
小七凑近细看那张图:“这山...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认识?”
“让我想想。”小七闭目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轮廓,“塞北...山...渊...对了!是‘葬渊山’!”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肯定:“三年前我随商队路过塞北,听当地老人说过。葬渊山在天穹城西北三百里处,是一座死火山,山顶有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当地人称之为‘葬神渊’。传说那是通往地府的入口,扔块石头下去,连回音都听不到。”
花痴开追问:“还有什么传说?”
“说那里闹鬼,有去无回。”小七回忆道,“但最奇怪的是,每隔几年,都会有一些陌生人前往葬渊山,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永远消失。回来的人对山上的事闭口不谈,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阿蛮挠头:“这听起来像是个陷阱。屠万仞临死前引我们去那里,会不会是想害我们?”
“有可能。”花痴开没有否认,“但父亲的铜钱上也指向‘深渊’。如果屠万仞真的和杀害父亲的凶手有关,他为什么要留下和父亲一致的线索?除非...”
“除非这个线索是真的,”小七接道,“而且至关重要,重要到屠万仞宁愿用死亡来引导我们去发现它。”
房间陷入沉默。炭火在盆中噼啪作响,窗外风声呼啸。
许久,花痴开开口:“我要去葬渊山。”
“少主!”阿蛮急道,“这明显是个圈套!”
“我知道。”花痴开平静地说,“但有些圈套,必须钻进去才能看清全貌。父亲的遗言说‘欲破此局,先入深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七想了想:“我跟你去。南疆的深山老林我都闯过,一座死火山还吓不到我。”
阿蛮见劝阻无效,只好说:“那我也去。多个人多份照应。”
“不,阿蛮你有别的任务。”花痴开摇头,“你留在这里,观察铁骨楼的动静。屠万仞死了,天局一定会派人接手他的势力。我要知道来的是谁,他们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可是...”
“这是命令。”花痴开的语气不容置疑,“小七轻功好,擅长山地行进,跟我去更合适。你留在这里,比跟我们进山更有价值。”
阿蛮虽然不情愿,但知道花痴开说得有理,只好点头:“那少主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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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进山用了一天时间。
花痴开和小七购置了足够的干粮、饮水、御寒衣物,还有绳索、火把、登山镐等工具。塞北的冬天进山是极其危险的事,尤其是一座传说中的“鬼山”。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两人就骑着马离开天穹城。
出城时,花痴开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赌城。晨雾中的天穹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他已经在这头巨兽的腹中走了一遭,现在要前往更危险的所在。
三百里路,在塞北的冬季走了整整三天。
越往西北,人烟越稀少。第三天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座山——葬渊山。
它不像周围的山脉那样连绵起伏,而是孤峰突起,直插云霄。山顶笼罩在铅灰色的云层中,山体呈暗红色,是典型的火山岩。山脚下有零星的灌木,但往上就寸草不生,只有裸露的岩石和积雪。
“就是这里了。”小七勒住马,指着前方,“看山顶那片凹陷,应该就是‘葬神渊’。”
花痴开眯眼望去。在暮色中,山顶确实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像被巨人用拳头砸出的坑洞。
“今晚在山脚扎营,明天一早登山。”他做出决定。
两人找了处背风的山坳,支起简易帐篷,生起篝火。塞北的夜晚极冷,即使坐在火堆旁,寒气依然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小七烤着干粮,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太顺利了?”
花痴开正在检查装备,闻言抬头:“什么意思?”
“从离开天穹城到现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小七说,“天局的人知道我们来找屠万仞,也知道他死了。按常理,他们应该会派人跟踪或拦截。但我们一路走来,连个可疑的人影都没看到。”
花痴开沉默片刻:“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来这里;二是...这里本就是他们希望我们来的地方。”
“你认为哪种可能性更大?”
“第二种。”花痴开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屠万仞的死太巧了,刚好在我问出关键问题时。那张油纸图又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好像生怕我们找不到。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
小七皱眉:“那我们还往里钻?”
“因为有时候,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按对方的剧本走,然后在关键时刻改写结局。”花痴开看着跳动的火焰,“夜郎师父教过我:当你不知道对手在哪时,就做他会预料你做的事,然后等他现身。”
“所以你早就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
“猜到七八分。”花痴开承认,“但父亲的线索指向这里,屠万仞的遗物也指向这里。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须来看看,陷阱里藏着什么。”
夜深了。塞北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横跨天际,亿万星辰冷漠地注视着人间。花痴开躺在帐篷里,手中握着那枚铜钱,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局中有局,天外有天...”
父亲,你想告诉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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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雪。
花痴开和小七收拾好行装,开始登山。葬渊山的坡度很陡,岩石表面覆盖着薄冰,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两人用绳索相连,互相照应。
越往上走,风越大。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呼吸都变得困难。小七是南疆人,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寒,嘴唇冻得发紫,但依然咬牙坚持。
中午时分,他们爬到了半山腰。这里有一处相对平坦的平台,两人停下来休息,补充水分和干粮。
“还有多远?”小七喘着气问。
花痴开抬头估测:“大概还有三分之一。但上面的路看起来更陡。”
正说着,小七突然警觉地站起身:“有人。”
花痴开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不是野兽,是人,而且不止一个。
两人迅速躲到岩石后。片刻后,三个身影从上方的小径走下。他们都穿着厚重的皮袄,戴着风帽,看不清面容。但花痴开注意到,这三人的步伐稳健,在如此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显然是习武之人。
三人走到平台处停下。其中一人摘掉风帽,露出一张年轻但冷峻的脸。他看着花痴开藏身的岩石方向,朗声道:“花公子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花痴开心中一震——对方知道他的身份。
他和小七对视一眼,从岩石后走出。
“你们是谁?”花痴开问。
年轻人微笑:“我们是引路人。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花公子。”
“主人?天局的人?”
“花公子到了就知道了。”年轻人侧身让开,“请随我们来,上面的路不好走,我们熟悉路径。”
小七压低声音:“小心有诈。”
花痴开点头,但依然向前走去。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而且这些人既然在此等候,说明葬渊山上确实有秘密——也许就是父亲所说的“深渊”。
跟着三个引路人,后面的路顺畅了许多。他们似乎真的熟悉这座山的每一处险要,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径。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山顶。
山顶的景象让花痴开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坑,直径至少有百丈,深不见底。坑口边缘的岩石呈螺旋状向下延伸,像被什么力量扭曲过。站在坑边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了。
这就是“葬神渊”。
“花公子请。”年轻人指向天坑边缘的一处石台。
石台上站着一个老者。他背对众人,身穿灰色长袍,头发花白,身形瘦削。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转身。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花痴开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夜郎七提供的画像上见过无数次,在母亲的描述中听过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花千手。
他的父亲。
但怎么可能?父亲已经死了十五年,尸体是他亲手安葬的。
“痴儿,你来了。”老者开口,声音沙哑而苍老。
花痴开死死盯着他:“你是谁?”
“我是花千手。”老者说,“你的父亲。”
“不可能。”花痴开握紧拳头,“我父亲十五年前就死了。”
老者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枚玉佩,与花痴开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这是我和你母亲的定情信物。”老者说,“你身上的那枚,刻着‘千手’;我这枚,刻着‘英娥’。你若不信,可以比对。”
花痴开没有动。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玉佩是真的,容貌与画像有八分相似,那种气质...也像极了母亲描述中的父亲。
“如果你真是我父亲,”花痴开缓缓说,“告诉我,我七岁生日时,你送了我什么?”
老者笑了,笑容中带着怀念:“一本《千术启蒙》,但你当时想要的是木马。我答应你,等你学会书里的第一课,就给你做一匹真正的木马。可惜...没等到那天。”
花痴开的心脏剧烈跳动。这件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连母亲都不清楚细节。
“还有,”他继续试探,“我五岁时偷吃了厨房的桂花糕,你发现后怎么罚我的?”
“罚你背诵《赌经》第一章。”老者不假思索,“但你背到一半就睡着了,趴在我膝上流口水。我最终没舍得叫醒你。”
花痴开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些记忆碎片,深埋在心底十五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你...真的还活着?”他的声音颤抖。
老者——花千手点头:“十五年前那场刺杀,我没有死。那具尸体是替身。我受了重伤,被故人所救,藏匿至今。”
“为什么?”花痴开问,“为什么不来找我和母亲?你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花千手的眼中闪过痛苦:“因为不能。天局的势力太大了,我若现身,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大的危险。我只能假死,暗中布局,等待时机。”
他走上前,想拍拍儿子的肩膀,但花痴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警惕。
“痴儿,我知道这很难接受。”花千手停下脚步,“但我有证据证明一切。跟我来,我带你看看真相——关于天局,关于我假死的缘由,关于你接下来该走的路。”
他转身走向天坑边缘,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径,蜿蜒向下,通往深渊深处。
小七拉住花痴开:“别去,太危险了。”
花痴开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铜钱。铜钱上的字迹仿佛在跳动:“欲破此局,先入深渊...”
“我要去。”他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弄个明白。”
他跟着花千手,踏上了通往深渊的小径。
小七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三个引路人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往下走了约莫百步,光线完全消失。花千手点燃火把,昏黄的光芒照亮了狭窄的通道。岩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古老的壁画,描绘着一些诡异的仪式场景。
“这里是天局的起源地之一。”花千手边走边说,“三百年前,第一代天局首脑在此悟道,创立了‘赌天之道’。后来这里成为天局的圣地,只有核心成员才能进入。”
花痴开问:“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加入天局?”
“不。”花千手摇头,“我想让你毁掉它。”
他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复杂的图案,像是星图,又像是某种阵法。
“天局已经背离了初心。”花千手的声音变得沉重,“它不再是一个追求赌道极致的组织,而变成了操控天下、满足私欲的工具。现在的首脑‘天眼’,他的野心太大了,大到他想要...赌整个天下的命运。”
他推开石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顶有天然形成的天窗,光线从上方射入,照亮了洞中的景象。
花痴开看到,洞穴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摆放着无数铜钱、骰子、骨牌,排列成诡异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悬浮着一枚...眼睛。
那是一枚玉石雕刻的眼睛,栩栩如生,瞳孔处泛着幽光,仿佛真的在注视着来人。
“这就是‘天眼’。”花千手说,“天局的圣物,也是控制整个组织的核心。它能看透人心,预知未来,但代价是...”
他顿了顿:“代价是使用者的灵魂。”
花痴开盯着那枚玉石眼,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那眼睛仿佛有生命,与他对视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思绪被窥探,内心的秘密无所遁形。
“父亲,”他转向花千手,“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花千手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痴儿,我要你继承‘天眼’,成为新的天局首脑。然后...毁掉这个组织,终结这场延续了三百年的赌局。”
洞穴内陷入沉默。只有那枚玉石眼,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花痴开终于明白,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深渊”。
而他,已经站在了深渊边缘。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