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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染坊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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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启十四年腊月廿三,南京城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砚微染坊的账房里却暖融融的,炭盆烧得正旺,苏微正对着张江南舆图发呆,图上用朱砂圈了十几个红点,是她计划开设分号的地方——扬州、杭州、绍兴……每个点旁都注着当地特有的染材:扬州的琼花、杭州的龙井、绍兴的乌桕。

    “杭州的分号,让阿竹去盯着吧。”沈砚走进来,手里捧着件新缝的“海晏蓝”棉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极小的海浪纹,是他跟着苏微学的针法,针脚虽有些歪,却透着认真,“那孩子最近调的‘龙井绿’,颜色正得很,杭州人定喜欢。”

    苏微抬头笑了,接过棉袍往身上比了比,长度正好:“他前几日还跟我说,想把‘烟霞色’的方子改良一下,加杭州的桂花露,说是‘让色里带点茶香味’。”她指尖点着舆图上的绍兴,“绍兴的乌桕染出的‘霜白’最适合做书册封面,陈妹妹的字好看,让她去再合适不过。”

    陈小姐正坐在角落整理染谱,听见这话,脸颊微红,手里的狼毫笔在“霜白”染法旁添了句“需用绍兴冬雪水定色”:“苏姐姐放心,我定会把分号打理好,还会收集当地的老方子,补进咱们的《砚微染谱》里。”

    靖安则在给漕帮写回信,毛笔在宣纸上写得飞快:“漕帮说愿意帮咱们运染材,从苏州到绍兴,水路三天就能到。我打算在船上装个小染缸,试试‘活水染’——沈墨舅父的旧谱里提过,流动的水染出的布,色更活。”

    苏微看着少年们各有盘算,心里像被炭火烘着,暖得发胀。她想起刚到南京时,染坊里只有她和沈砚,账房的算盘声都显得冷清;如今却挤满了人,阿竹的染缸边总围着学徒,陈小姐的绣架旁堆着待绣的布样,靖安的案上永远摊着漕运图和染材清单,连炭盆里的火星,都跳得比往日热闹。

    “靖安,”苏微忽然开口,“你母亲的那本《江南染材图谱》,能不能借我看看?我想把上面的秘方,都融进新分号的方子⾥。”

    靖安的笔顿了顿,抬头时眼里的光很亮:“早该给你了。”他从樟木箱里取出蓝布封皮的图谱,递给苏微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舅母说,这图谱本就该传给沈家的媳妇,只是……”

    “只是现在传给我,也不晚。”苏微接过图谱,指尖抚过封面上褪色的兰草纹,忽然想起沈墨刻在祭天坛石柱上的“信我”二字。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让她和靖安、阿竹、陈小姐,像不同的染材,在砚微染坊这个大染缸里,慢慢融成一幅合璧的色。

    腊月底·染坊年会

    染坊的伙计们聚在晒布场,地上铺着新染的“岁朝红”绸缎,像铺了层喜庆的霞。苏微站在临时搭起的台上,手里举着本新修订的《砚微染谱》,封面上用“海晏蓝”绣着坊名,边角是阿竹的“烟霞色”兰草、陈小姐的“霜白”字迹、靖安的“礁青”海浪,最后由她用银线收边,凑成了幅热闹的合璧图。

    “今年,咱们开了三家分号;明年,要开到江北去!”苏微的声音清亮,被风送得很远,“扬州的琼花要做成香包,缝在‘岁朝红’的嫁衣裳里;杭州的龙井绿要染成茶旗,让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知道,江南最好的染坊,是咱们砚微!”

    伙计们的欢呼声响彻晒布场,阿竹举着新调的“龙井绿”样布,像举着面小旗;陈小姐将绣好的“岁朝红”荷包分给众人,指尖的冻疮还没好,却笑得格外甜;靖安则指挥着学徒们抬来新做的染缸,缸沿上刻着“开枝散叶”四个字,是他亲手刻的。

    沈砚站在台下,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苏微,忽然觉得右肩的旧伤彻底好了。他想起元启七年那个雪夜,沈墨在牢里说的“将来有一天,江南的染坊都会知道‘砚微’的名字”,当时只当是兄长的妄言,此刻看着晒布场上的一片红,才明白那不是妄言,是预言。

    年会散后,雪下得更大了。苏微裹着沈砚送的“海晏蓝”棉袍,和他并肩走在染坊的石板路上,脚印被雪填了又平。

    “明年开春,我想亲自去趟扬州。”苏微的靴底踩着积雪,发出咯吱的响,“听说那里的染匠擅长‘扎染’,我想学学,融进咱们的‘烟霞色’里。”

    “我陪你去。”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棉手套传过来,“顺便看看江北的染材,说不定能调出更特别的色。”

    苏微抬头看他,雪落在他的眉峰上,像落了层白霜,却掩不住眼里的笑。她忽然想起刚学染布时,总怕自己做不好,是他说“染坏了就再调”;后来海岛拿人,是他说“信你自己”;如今要开疆拓土,他说“我陪你去”。

    原来最好的陪伴,不是替你挡风遮雪,是看着你在风雪里长出锋芒,还愿意陪你一起,把脚印踩得更深。

    回到账房时,苏微将《江南染材图谱》翻开,在空白页上写下新的计划:“元启十五年,调‘琼花紫’‘龙井碧’‘乌桕霜’;开扬州、杭州、绍兴分号;收二十名学徒,教染布,更教做人。”

    笔锋落下时,窗外的雪正好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海晏蓝”的棉袍上,银线绣的海浪纹在暗处泛着微光,像片安静的海。

    苏微知道,染坊的路还很长,新的色要调,新的分号要开,新的学徒要教。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的染坊早已不是一间铺子,是一群人的牵挂;她的手艺也早已不是谋生的本事,是能让江南的色更亮、让身边的人更暖的底气。

    就像她调的“海晏蓝”,蓝得开阔,容得下帆影,也盛得下岁月。

    而属于砚微染坊的故事,才刚刚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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