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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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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松江府,与金陵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暑热。

    金陵的暑气带着曾为帝都的雍容,沉闷而厚重,熏得人筋骨酥软。

    而松江府的暑气则混杂着大海的咸腥与万千商船带来的浮躁,是那种即便浸在水里,骨子里依旧透着一股燥热的喧嚣。

    华亭县港口樯橹如林,人声鼎沸。

    数不清的脚夫赤着黝黑的脊梁,扛着来自西洋、东洋、南洋的奇珍异货,汗水淌过之处,在码头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道瞬息即逝的湿痕。

    新设的市舶司衙门外车水马龙,各国商贾、牙行买办往来不绝,那股子混杂着金银与香料的独特气味,几乎成了松江府一张无形的招牌。

    然则,与这片喧腾仅隔着两条街巷的一处隐秘宅邸内,却是一片足以让针落可闻的压抑寂静。

    宅院不大,却极为雅致。

    一株老槐树遮蔽了半个院子,蝉鸣声被隔绝在层层迭迭的绿叶之外,显得遥远,听不真切。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夏日的浮光。

    魏忠贤正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圈椅上,手中端着一盏新瓷茶杯。

    杯中是今年刚从武夷山送来的大红袍,汤色橙黄明亮,散发着馥郁的兰花香,他将茶杯凑到鼻端,闭目轻嗅,神态悠闲得仿佛一位早已告老还乡的富家翁。

    只是,他那双偶尔睁开的眸子里,审视与疲惫交织成的复杂光芒却如鹰隼般锐利,轻易便能刺穿人心底最深处的伪装。

    在他的下首,东厂掌刑千户李朝钦正垂手侍立。

    他的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态度恭敬到了极点,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与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李朝钦已在这里站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魏忠贤不说话,他便不敢动,甚至不敢调整一下呼吸的节奏。

    终于,魏忠贤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得仿佛一道惊雷。

    “朝钦,”魏忠贤的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丝老人特有的沙哑,“这几日,市舶司那边可有什么新鲜事?”

    这问话看似闲聊家常,李朝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向前一步,躬身道:“回干爹的话。松江市舶司自开设以来,一切皆按陛下钦定之新法运行。关税日清日结,税率分门别类,清晰明了。西洋红毛、东洋倭人,乃至南洋诸国的大小商船无不遵从。偶有不法之徒,欲循旧例行贿走私,皆被镇抚司的缇骑当场拿办,绝无宽纵。”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由衷的钦佩:“陛下此番‘开海’大计,实乃神来之笔。短短几月,松江一地入库之税银,便已超过去岁江南诸关税半年之总和!

    更重要的是,朝廷立下了规矩,商路便归于朝廷掌控。长此以往,我大明国库之丰盈,将远迈历朝历代!孩儿以为,干爹您坐镇松江,实乃陛下信重之举,有您这尊大佛在此,那些心怀叵测之辈,连一丝浪花都翻不起来。”

    这番回话,每一个字都踩在了点上,既是下属对上官的述职,又是义子对义父的表功,更是太监对皇爷的颂圣。

    一套流程走下来,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已然是这权力场中浸淫多年的老手才能打磨出的不二圭臬。

    李朝钦心中稍定,以为能换来魏忠贤一丝赞许的微笑。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声冰冷的轻哼。

    “哼。”

    魏忠贤眼皮都未抬,声音却陡然转寒,如腊月的冰棱,“议的是国事,对面坐着的,便是司礼监掌印。这个规矩,还要咱家教你么?”

    李朝钦心头猛地一颤,他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再次躬身,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惶恐:“是!属下失言!……回掌印太监,属下方才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魏忠贤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只看到了表面,”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慢条斯理,话语却如利刃出鞘,“你以为,皇爷让咱家来这松江府‘督军’,真是因为离不开咱家这点老手段,非要我亲自来镇场子?”

    李朝钦不敢答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魏忠贤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洞穿世情的魔力,在小小的厅堂内回荡。

    “咱家不过是一面旗帜。”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一面绘着骷髅头的旧旗。皇爷把它插在这里,是要让江南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勋贵、还有那些自以为在地方上能呼风唤雨的巨贾们看清楚——连我魏忠贤都只能乖乖地听令行事,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这是用旧人之威名,立新朝之法度,震慑宵小,让那些腌臜泼才不敢轻举妄动。这叫‘杀鸡儆猴’,只不过,咱家这只鸡老了些,凶了些,也更为好用些。”

    李朝钦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弥漫全身,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过。

    他只觉得这是皇帝对魏忠贤的恩宠与倚重,却没料到背后竟是如此冷酷的帝王算计。

    魏忠贤的话锋陡然一转,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你再看看南边。秦良玉,一个女将总领南方军务,节制数省兵马。她忠勇无双,可她是什么出身?石柱土司!手下全是她的子弟兵。

    她与朝中任何一个文官集团、任何一个武将派系,都毫无瓜葛。皇爷把兵权交给她,又有谁能拉拢她?她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住了大明的南方,也镇住了那些骄兵悍将的军胆。”

    “你再看这被拆分后的南直隶。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上任的是谁?你看看那些名字,哪个不是官场上的年轻人亦或是新面孔?他们没有盘根错杂的关系网,没有与旧日势力的香火情,他们对皇爷的忠诚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皇爷画上最绚丽的图景。”

    魏忠贤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朝钦。

    “看明白了吗?朝钦!皇爷这是在下一盘大棋!用旧人立威,用新人掌权,再用一员绝无派系的女将镇住军胆!

    旧人是刀,用来破局;新人是基石,用来构筑;秦良玉,则是压舱石,稳住大船!这三者互为犄角,彼此制衡,而皇爷自己高坐于九天之上,手握着牵动所有棋子的丝线。这才是真正的制衡!”

    魏忠贤此言不啻于醍醐灌顶,李朝钦只觉眼前层层迷雾尽数散去,灵台之上一片空明澄澈,过往种种的困惑在此刻冰消瓦解。

    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帝会对郑芝龙那等海寇出身的人委以重任。

    深入骨髓的敬畏让李朝钦浑身发冷,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年轻的天子,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所见的不过是汪洋大海之上,那一星半点的浪花而已。

    看着李朝钦煞白的脸色,魏忠贤知道,这剂猛药下对了。

    他话锋再次一转,这一次,带上了严厉的斥责。

    就在李朝钦心神剧震,久久无法言语之际,魏忠贤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精气神。

    那股子指点江山的枭雄气焰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苍凉。

    “你在江南查的盐案,咱家都看了,”魏忠贤缓缓走回案前,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从盐商的烂账里顺藤摸瓜,最后摸到了漕运的线头。很好,比咱家预想的还要好。”

    李朝钦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数月的心血,总算是得到了些赞赏,他低头道:“皆赖掌印太监坐镇,属下在江南才得以放开手脚。”

    “这是你的功劳,不必谦虚。”魏忠贤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但这份功劳,要怎么交到皇爷手上,你想过吗?”

    李朝钦一怔,抬起头来。

    他本以为按部就班将卷宗封好,经由东厂的渠道送回南京,便是完成了任务。

    魏忠贤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糊涂!”

    不等李朝钦回答,魏忠贤将一张空白的奏疏引子推到桌案边缘,语气不容置疑:

    “你即刻启程去南京。不走东厂的路子,直接去御前!就说盐案有惊天内幕,非面圣不能陈情!”

    李朝钦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魏忠贤是要他绕开所有繁文缛节,将这份功劳变成他李朝钦一个人的进身之阶,让他亲身立于天子面前,一字一句地奏禀这桩足以震动朝野的大案!

    这其中的分量,有云泥之别!

    “掌印太监……”李朝钦的声音有些干涩,“此事牵连甚广,漕运更是盘根错节,仅凭朝钦一人恐难担此重任。如此泼天大功,理应由您亲自奏禀陛下,以定乾坤……”

    “咱家的功劳,还需要多添这一笔吗?”魏忠贤打断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份功劳于咱家,不过是锦上添花。但于你,却是平地登楼的阶梯!咱家要的,不是皇爷再多赏咱家几句,而是要皇爷亲眼看看,他简拔的李朝钦,究竟是何等的栋梁之才!”

    他顿了顿,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混杂着黯然与真诚的复杂情感。

    “所以,必须你去,也只能你去。”

    “你是皇爷亲点的天子近臣。你亲自查案,亲自面呈,这便是你为皇爷披肝沥胆的铁证!”

    李朝钦骇然抬头,这一次,他不是震惊于功劳的归属,而是震惊于魏忠贤这番堪称掏心掏肺的扶持与教诲!

    “所以,必须你去,也只能你去。”

    魏忠贤静静地看着他。

    “咱家老了,朝钦。”

    “皇爷还信我,这不假。这份信任是咱家拿命换来的,也是你陪着咱家熬出来的。但是……没有人,能真正活到九千岁。”

    “九千岁……”

    这三个字曾是魏忠贤权势熏天时天下人对他的‘尊称’,而此刻从他自己口中说出,却只剩下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咱家的身子自己清楚,还能撑几年?三年?还是五年?这东厂,这内操,咱家呕心沥血一辈子拉起来的家当,若你还不能独当一面,将来,就要易主了!”

    这一刻,魏忠贤的思绪仿佛穿透了时光。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段最黑暗最孤寂的岁月。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他那些曾经追着喊“九千岁爷爷”的干儿子们,一个个反戈一击,与他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进去。

    昔日门庭若市的魏府变得门可罗雀,冷得像一座冰窖。

    就在那众叛亲离的绝境里,唯有李朝钦,这个他当年从上万个小太监里,只因“眼神干净”而随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始终不离不弃。

    他记得在那些最难熬的夜里,是李朝钦默默地守在他的门外,为他挡住所有窥探的目光;当他被皇帝贬斥,心灰意冷,连饭都吃不下的时候,是李朝钦跪在地上捧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粥一跪就是一个时辰,直到他愿意张口。

    这份在逆境中淬炼出的忠诚,这份在所有人都选择背弃时依旧选择坚守的情义,才是他今日愿意倾囊相授的根源。

    权势地位金钱他都曾拥有过,但到头来,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老阉人感到一丝暖意的,唯有这份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忠”。

    他也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当今的皇爷。

    身在至高之位,能臣干吏易得,而一颗在任何境况下都绝无二致的忠心,才是真正支撑起权柄的基石!

    李朝钦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魏忠贤。

    他从那双苍老的眼中,看到了期盼,看到了托付。

    他也终于明白了魏忠贤的全部苦心。

    李朝钦不再推辞。

    他用袖子揩干眼泪,郑重地跪爬上前,双手捧起那几张薄薄的,却重于千钧的纸。

    然后,他对着魏忠贤,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孩儿……朝钦……谨遵……父命!”

    魏忠贤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却疲惫的笑容。

    “去吧。”

    半个时辰后,一艘悬挂着镇抚司旗号的快船趁着夜色,悄然驶离了松江府的港口。

    李朝钦立于船头,江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翻飞。

    六月的风本该是温热的,此刻吹在他脸上,却带着一丝冷冽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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