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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玄幻魔法 -> 失忆后,白月光姐夫疯了-> 第十七章 微光拂晓 第十七章 微光拂晓
- 痛。 无处不在的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灼痛。
林晓晓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吸入了一把冰渣,刺得她喉咙腥甜,又是一口带着冰沫的瘀血咳出,染红了身前干枯的草茎。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山洞顶部粗糙岩石的模糊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压抑而陌生。寒冷依旧包裹着她,但比起昏迷前那种足以冻毙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源自身体内部的……暖意?
这暖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寒夜尽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曙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严寒。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口。
那里,一团微弱却稳定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晕,如同沉睡的心脏,缓缓脉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缕精纯而温暖的生机之力,丝丝缕缕地渗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滋养着破损的经脉,修复着细微的创伤,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是姐夫…… 是沈聿的残魂。
昨夜那近乎舍身的温暖,并非幻觉。他将他最后的存在,化作了守护她的薪火。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林晓晓强行将它们逼了回去。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姐姐和姐夫用命为她换来的生机,不是让她用来流泪的。
她必须活下去。
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林晓晓挣扎着坐起身。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更糟。新生的混沌之力沉寂如同死海,难以调动。身体虚弱得连一个健壮点的普通人都比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心口处那残魂提供的生机暖流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至少能保证她不被冻死,伤口也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她看向山洞外。天光已经大亮,但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只能透进些许惨白的光线。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靠着洞壁喘息了片刻,积蓄起一丝力气,林晓晓再次拄起那根粗糙的木棍,艰难地挪到洞口,拨开藤蔓。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小雪,山林寂静,只有偶尔积雪压断枯枝的噼啪声。陌生的环境,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隐约的水流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雪水渗入破烂的鞋子,冻得她双脚几乎失去知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虚脱时,终于听到了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潺潺之声。
她踉跄着扑到溪边,也顾不得冰冷,掬起一捧刺骨的溪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冷水下肚,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溪水清澈,能看到几尾手指长的小鱼在石缝间游动。
食物……
林晓晓看着那些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沉寂的力量,却发现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她咬了咬牙,目光落在溪边一些被冻得硬邦邦的野果和裸露的植物根茎上。
辨认出几种无毒且能充饥的野果和块茎,她也顾不得苦涩,费力地挖掘采摘了一些,用破旧的衣襟兜着。又折下一根坚韧的树枝,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磨尖了前端,屏息凝神,尝试着刺鱼。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的手臂虚弱得不停颤抖,视线也因虚弱而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心口那残魂光晕似乎感应到她的焦急,微微温热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力量流入她的手臂。
就是现在!
她猛地将削尖的树枝刺出!
噗嗤!
一条反应稍慢的小鱼,被精准地刺穿!
微弱的喜悦冲淡了身体的痛苦。林晓晓小心翼翼地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收起,又用冰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和伤口,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来路返回那个山洞。
回到山洞,她几乎瘫倒在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处理那条小鱼和采集来的野果根茎。
没有火。她尝试了很久,也无法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钻木取火。最终,她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将冰冷的生鱼和苦涩的植物艰难地吞咽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适应。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吃完这顿“餐食”,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将剩下的食物小心藏好,又用枯草和藤蔓将洞口遮掩得更加隐蔽。
做完这一切,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山洞里变得更加寒冷。
她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感受着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温暖,孤独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让自己沉沦下去。
她开始尝试。尝试去主动沟通心口那团残魂,尝试去感受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力,尝试去回忆在寒渊最后时刻,那种力量交融、混沌初生的感觉。
一次次失败。残魂只是本能地散发温暖,难以回应。混沌之力如同被封死在坚冰之中,纹丝不动。
她没有气馁。就像姐姐当年一点点教她写字绣花一样,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韧性。
夜深了。山洞外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嗥叫,令人毛骨悚然。
林晓晓抱紧双臂,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她低声地、反复地哼唱起一首模糊的调子。那是小时候,姐姐林晚常常哼唱来哄她入睡的摇篮曲。调子早已记不全,只剩下几个破碎的音节,但在这一刻,却成了她对抗无边黑暗和恐惧的唯一武器。
哼着哼着,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但她没有停下。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哼唱声中,在她全心全意对抗孤独恐惧的专注时刻——
她心口那团沉寂的残魂光晕,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意识,被这熟悉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旋律,轻轻触动。
紧接着,一缕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丝微弱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荡入了林晓晓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混合着无尽悲伤、深切怀念、以及……一丝微弱慰藉的复杂情绪。
是姐夫……是沈聿的残魂!他对这首姐姐哼唱的曲子……有反应!
林晓晓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
她停止了哼唱,将所有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那团残魂传递去一道带着询问和期盼的思绪:“姐夫……是你吗?你能……听到我吗?”
等待。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就在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即将失望之时——
那团残魂光晕,再次波动了一下。
这一次,一道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断断续续、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意念,回应了她:
【晓……晓……】 【……冷……】 【……别……怕……】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晓晓瞬间泪流满面!
不是幻觉!真的是姐夫!他的残魂里,还残留着一丝意识!他还能感知到她,还能回应她!
虽然那回应如此微弱,如此破碎,但无疑是她这些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姐夫!我不怕!我不冷!” 林晓晓用意识急切地回应着,泪水滚烫,“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们要怎么帮你?”
【……累……】 【……睡……】 【……你……活……着……就……好……】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切的、如释重负般的欣慰,然后,那波动便再次沉寂下去,无论林晓晓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应。心口的温暖依旧,但那丝微弱的意识,似乎因为刚才的回应而消耗过大,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林晓晓的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暖流!
希望! 真正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瞬间照亮了她前路的迷茫!
姐夫的意识还在!他没有完全消失!只要他的残魂还在,只要她不断变强,就一定有机会找到方法温养他,甚至……复活他!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再感到孤独和恐惧。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独自一人战斗。她的身体里,承载着姐姐的期望,承载着姐夫最后的灵魂碎片。
她重新盘膝坐好,不再急于求成地去沟通那沉寂的混沌之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与心口那团残魂光晕的微弱共鸣之中。
感受着他的温暖,感受着他那破碎意念中残留的守护。
不知不觉间,在她这种全然放松、心神凝聚的状态下,她体内那沉寂的、幽蓝与玉白交织的混沌之力,似乎被那残魂的温暖和她的坚定意志所引动,极其细微地……自行流转起来。
虽然依旧缓慢,依旧微弱,但不再是死寂一片。
山洞外,寒风依旧呼啸。 山洞内,少女闭目凝神,心口微光闪烁,与体内那新生的力量,以及那份沉重的守护,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鸣与修行。
长夜依旧漫漫,但拂晓的微光,已然悄然降临在心间。
痛。 无处不在的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灼痛。
林晓晓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吸入了一把冰渣,刺得她喉咙腥甜,又是一口带着冰沫的瘀血咳出,染红了身前干枯的草茎。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山洞顶部粗糙岩石的模糊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压抑而陌生。寒冷依旧包裹着她,但比起昏迷前那种足以冻毙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源自身体内部的……暖意?
这暖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寒夜尽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曙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严寒。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口。
那里,一团微弱却稳定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晕,如同沉睡的心脏,缓缓脉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缕精纯而温暖的生机之力,丝丝缕缕地渗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滋养着破损的经脉,修复着细微的创伤,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是姐夫…… 是沈聿的残魂。
昨夜那近乎舍身的温暖,并非幻觉。他将他最后的存在,化作了守护她的薪火。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林晓晓强行将它们逼了回去。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姐姐和姐夫用命为她换来的生机,不是让她用来流泪的。
她必须活下去。
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林晓晓挣扎着坐起身。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更糟。新生的混沌之力沉寂如同死海,难以调动。身体虚弱得连一个健壮点的普通人都比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心口处那残魂提供的生机暖流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至少能保证她不被冻死,伤口也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她看向山洞外。天光已经大亮,但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只能透进些许惨白的光线。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靠着洞壁喘息了片刻,积蓄起一丝力气,林晓晓再次拄起那根粗糙的木棍,艰难地挪到洞口,拨开藤蔓。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小雪,山林寂静,只有偶尔积雪压断枯枝的噼啪声。陌生的环境,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隐约的水流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雪水渗入破烂的鞋子,冻得她双脚几乎失去知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虚脱时,终于听到了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潺潺之声。
她踉跄着扑到溪边,也顾不得冰冷,掬起一捧刺骨的溪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冷水下肚,带来一阵痉挛,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溪水清澈,能看到几尾手指长的小鱼在石缝间游动。
食物……
林晓晓看着那些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沉寂的力量,却发现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她咬了咬牙,目光落在溪边一些被冻得硬邦邦的野果和裸露的植物根茎上。
辨认出几种无毒且能充饥的野果和块茎,她也顾不得苦涩,费力地挖掘采摘了一些,用破旧的衣襟兜着。又折下一根坚韧的树枝,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磨尖了前端,屏息凝神,尝试着刺鱼。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的手臂虚弱得不停颤抖,视线也因虚弱而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心口那残魂光晕似乎感应到她的焦急,微微温热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力量流入她的手臂。
就是现在!
她猛地将削尖的树枝刺出!
噗嗤!
一条反应稍慢的小鱼,被精准地刺穿!
微弱的喜悦冲淡了身体的痛苦。林晓晓小心翼翼地将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收起,又用冰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和伤口,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来路返回那个山洞。
回到山洞,她几乎瘫倒在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处理那条小鱼和采集来的野果根茎。
没有火。她尝试了很久,也无法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钻木取火。最终,她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将冰冷的生鱼和苦涩的植物艰难地吞咽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适应。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吃完这顿“餐食”,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将剩下的食物小心藏好,又用枯草和藤蔓将洞口遮掩得更加隐蔽。
做完这一切,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山洞里变得更加寒冷。
她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感受着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温暖,孤独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她淹没。
但她没有让自己沉沦下去。
她开始尝试。尝试去主动沟通心口那团残魂,尝试去感受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力,尝试去回忆在寒渊最后时刻,那种力量交融、混沌初生的感觉。
一次次失败。残魂只是本能地散发温暖,难以回应。混沌之力如同被封死在坚冰之中,纹丝不动。
她没有气馁。就像姐姐当年一点点教她写字绣花一样,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韧性。
夜深了。山洞外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嗥叫,令人毛骨悚然。
林晓晓抱紧双臂,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她低声地、反复地哼唱起一首模糊的调子。那是小时候,姐姐林晚常常哼唱来哄她入睡的摇篮曲。调子早已记不全,只剩下几个破碎的音节,但在这一刻,却成了她对抗无边黑暗和恐惧的唯一武器。
哼着哼着,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但她没有停下。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哼唱声中,在她全心全意对抗孤独恐惧的专注时刻——
她心口那团沉寂的残魂光晕,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意识,被这熟悉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旋律,轻轻触动。
紧接着,一缕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丝微弱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荡入了林晓晓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混合着无尽悲伤、深切怀念、以及……一丝微弱慰藉的复杂情绪。
是姐夫……是沈聿的残魂!他对这首姐姐哼唱的曲子……有反应!
林晓晓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
她停止了哼唱,将所有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那团残魂传递去一道带着询问和期盼的思绪:“姐夫……是你吗?你能……听到我吗?”
等待。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就在她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即将失望之时——
那团残魂光晕,再次波动了一下。
这一次,一道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断断续续、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意念,回应了她:
【晓……晓……】 【……冷……】 【……别……怕……】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晓晓瞬间泪流满面!
不是幻觉!真的是姐夫!他的残魂里,还残留着一丝意识!他还能感知到她,还能回应她!
虽然那回应如此微弱,如此破碎,但无疑是她这些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姐夫!我不怕!我不冷!” 林晓晓用意识急切地回应着,泪水滚烫,“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们要怎么帮你?”
【……累……】 【……睡……】 【……你……活……着……就……好……】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切的、如释重负般的欣慰,然后,那波动便再次沉寂下去,无论林晓晓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应。心口的温暖依旧,但那丝微弱的意识,似乎因为刚才的回应而消耗过大,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林晓晓的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暖流!
希望! 真正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瞬间照亮了她前路的迷茫!
姐夫的意识还在!他没有完全消失!只要他的残魂还在,只要她不断变强,就一定有机会找到方法温养他,甚至……复活他!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再感到孤独和恐惧。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独自一人战斗。她的身体里,承载着姐姐的期望,承载着姐夫最后的灵魂碎片。
她重新盘膝坐好,不再急于求成地去沟通那沉寂的混沌之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与心口那团残魂光晕的微弱共鸣之中。
感受着他的温暖,感受着他那破碎意念中残留的守护。
不知不觉间,在她这种全然放松、心神凝聚的状态下,她体内那沉寂的、幽蓝与玉白交织的混沌之力,似乎被那残魂的温暖和她的坚定意志所引动,极其细微地……自行流转起来。
虽然依旧缓慢,依旧微弱,但不再是死寂一片。
山洞外,寒风依旧呼啸。 山洞内,少女闭目凝神,心口微光闪烁,与体内那新生的力量,以及那份沉重的守护,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鸣与修行。
长夜依旧漫漫,但拂晓的微光,已然悄然降临在心间。
山洞内的时间,失去了人间的刻度,只以洞外光线的明暗和风雪的强弱为记。
林晓晓维持着盘膝的姿势,如同一尊落满尘灰的玉雕,唯有心口处那一点微光,随着她悠长而艰难的呼吸,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每一次微光涨落,都带动她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力,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着,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一周天。
这过程痛苦而缓慢。新生的力量如同带着尖刺的藤蔓,在她破碎的经脉中艰难穿行,每一次推进都带来刮骨剜肉般的剧痛。寒气与暖流交织,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赴熔炉,冰火交替的煎熬几乎将她的意志撕裂。
但她死死咬着牙关,下唇早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浑然不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心口那团残魂的微弱共鸣之中。
【姐夫……坚持住……】 【我们一起……活下去……】
她不断用意念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不知是在鼓励沈聿,还是在坚定自己。
那残魂再无清晰的意念回应,只是那搏动的温暖,似乎更加稳定了一些,如同黑夜中永不熄灭的灯塔,默默指引着她,支撑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当又一轮惨白的日光照进山洞时,林晓晓缓缓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但深处的玉白色火焰,似乎凝实了一丝。她脸上的苍白褪去少许,多了一抹极淡的血色。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油尽灯枯的濒死感,已然消散。
她成功引导了第一缕混沌之力,完成了最初步的、也是最艰难的周天运转。虽然力量依旧微乎其微,不足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至少,不再是沉寂的死水。她重新握住了力量的缰绳,哪怕这缰绳依旧脆弱不堪。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动作间,体内那微弱的混沌之力自行流转,驱散寒意,带来一丝微弱的气力。
她走到洞口,拨开藤蔓。外面风雪已停,积雪覆地,一片死寂的洁白。
饥饿感如同火烧般袭来。
她需要更多的食物。
这一次,她的行动不再像之前那般艰难。微薄的力量加持下,她的脚步轻盈了些许,感官也似乎敏锐了一丝。她能听到更远处雪层下田鼠窸窣的动静,能闻到被积雪掩盖的、某种块茎植物淡淡的土腥气。
她再次来到溪边。溪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她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层微不可见的灰蒙蒙气流,轻轻一划,薄冰无声裂开。目光锁定冰下游弋的鱼影,指尖气流微吐,水面下一声闷响,一条肥硕许多的鳟鱼便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效率远超之前。
她如法炮制,又捉了两条鱼,挖了些耐寒的块茎,甚至还找到了一窝野鸡蛋。
返回山洞的路上,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越发清晰:生火。
一直食用生冷食物,不仅难以入口,更不利于她恢复伤势和体力。而且,寒冷始终是最大的威胁,即便有姐夫残魂取暖,她也需要真正的火焰。
她收集了干燥的枯枝和引火的绒草回到山洞。
尝试钻木取火再次失败。她的力量控制依旧粗糙,无法精准地维持长时间的高速摩擦。
林晓晓沉默地看着那堆枯枝,目光闪烁。她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意念集中,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混沌之力。
灰蒙蒙的气流再次浮现于指尖,但这一次,她不再追求锋锐与穿透,而是极力回忆着在寒渊最后时刻,那种湮灭万法、归于原始的混沌感,同时,小心翼翼地剥离出其中那属于沈聿的、内敛却炽热的“焱”之特性。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对她的控制力是巨大的考验。
指尖的气流变得不稳定,时而冰冷死寂,时而灼热爆裂,好几次差点反噬自身。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
她闭上限,全部心神沉入心口那团残魂光晕,感受着那份温暖的、守护的意志。
【姐夫……帮我……】
她无声地祈求。
残魂光晕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微微温热,一股平和的力量流出,并非直接助她生火,而是如同最稳定的基石,帮她抚平了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混沌之力,让她得以更加精细地操控。
就是现在!
林晓晓猛地睁开眼,指尖那缕灰蒙蒙的气流骤然压缩,内部一点极细微的暗金火星一闪而逝!
她将指尖轻轻点向干燥的引火绒草。
嗤——
一缕极细微的青烟升起,紧接着,一点橘红色的火苗,顽强地、跳跃着,从绒草中诞生了!
火! 是火!
林晓晓小心翼翼地将这珍贵的火种移到准备好的枯枝下,看着火苗逐渐变大,吞噬枯枝,发出噼啪的声响,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山洞的黑暗和寒冷。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她苍白却带着一丝成就感的侧脸,也映照着她冰蓝色眼眸中那两点温暖而坚定的玉白色火焰。
她将鱼处理好,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慢慢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这是她离开寒渊后,第一次感受到的、真实的温暖和……希望。
她烤熟了食物,小心地吹凉,慢慢吃下。热食下肚,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积攒多日的寒意,让她舒服得几乎喟叹出声。
吃饱后,身体的力量又恢复了不少。她没有休息,而是就着火光,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撕开身上破烂不堪、早已冻结发硬的衣物。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伤痕,有被冰棱划开的,有被空间乱流撕裂的,深可见骨的地方虽然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地外翻着,透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按在伤口最严重的腹部。调动起那微薄的混沌之力,混合着心口残魂散发的生机暖流,缓缓覆盖上去。
灰蒙蒙的气流中,那玉白色的部分变得活跃,如同最细腻的织针,开始一点点修复破损的组织,驱散残留的死气和寒毒。而幽蓝的部分则带来冰冷的镇痛效果。
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看着那可怕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收口,生出新的肉芽,林晓晓眼中充满了专注和坚定。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想要彻底恢复,想要温养姐夫残魂,想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未来可能的一切,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至少,她看到了方向。
夜深了。火堆依旧在燃烧,发出温暖的光和热。
林晓晓处理完几处主要的伤口,已是疲惫不堪。她添了些柴火,确保火堆不会熄灭,然后蜷缩在火堆旁铺好的干草上,准备休息。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睡眠时——
【晓……晓……】
一道极其微弱、却比之前清晰了不少的意念,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她的意识。
林晓晓猛地清醒,心跳骤然加速:“姐夫?是你吗?你醒了?”
【……火……暖……】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久违的、舒适的暖意,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叹息般的满足感。
他能感觉到火焰!他能感觉到温暖!他的意识,在火焰和她的力量温养下,似乎恢复了一点点!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林晓晓的全身!她甚至能感觉到,心口那团残魂光晕,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温暖了一丝!
“嗯!有火!很暖和!” 林晓晓用意识急切地回应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姐夫你喜欢吗?我以后天天生火给你烤!”
【……好……】 【……累……】 【……守着你……】
意念再次中断,沉沉睡去。
但这一次,林晓晓没有再感到失落。她捂着心口,那里被巨大的幸福和希望填得满满的。
她看着跳跃的火焰,看着这简陋却温暖的山洞,感受着心口那团与她生死与共的残魂。
冰雪终会消融,黑夜终将过去。
只要薪火不灭,微芒终成曙光。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久违的、极浅极淡的弧度,沉沉睡去。这一次,梦中不再是冰冷的碑林和绝望的黑暗,而是温暖的火焰,和姐夫那双深邃眼眸中,重新亮起的、温柔的光。
山洞成了与世隔绝的茧。
林晓晓沉浸在与世隔绝的修行里,不知日月轮转,只以体内那微弱却日益增长的混沌之力流转周天来计数。
三十六个周天。 七十二个周天。 一百零八个周天……
每一次循环,都如同用最钝的刀子刮过经脉,带来绵密而尖锐的痛楚。冰与火的冲突从未停止,只是在她日益坚韧的意志和心口那团残魂无声的支撑下,从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暴,逐渐变为一种可被忍受、甚至可被引导的砥砺。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引导力量运转。
那一簇被她亲手点燃的橘红色火焰,成了她最好的老师。她长时间地凝视着跳动的火苗,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生”与“变”的奥义。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探入火中。
第一次,力量属性冲突,火苗噗地一声熄灭,反噬的力量让她指尖发黑,钻心地疼。 第二次,她调整了力量中“冰”与“焱”的比例,火苗剧烈摇曳,险些炸开。 第三次,第四次……
她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指尖被灼伤又愈合,愈合再灼伤。但她眼神专注,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
终于,在她完成第二百个周天运转后,她再次将一缕精心调整好的、内蕴暗金火星的灰蒙气流探向重新燃起的火堆。
这一次,气流与火焰接触的瞬间,没有冲突,没有湮灭。那缕气流如同找到了归宿,温柔地融入火焰之中。橘红色的火苗猛地向上一窜,颜色变得更加纯粹明亮,散发出的热量也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如臂使指的温顺。
成了!
她初步掌控了“火”。不是凡火,而是以混沌之力为根基,融合了沈聿“焱”之特质的心火。
这心火的出现,意义非凡。它不仅让取暖和烤制食物变得更加高效,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她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掌控,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那新生的、桀骜不驯的混沌之力,终于开始真正向她低头。
她开始尝试将这份掌控力运用到其他方面。
她走到山洞口,目光落在一根被冰雪覆盖、碗口粗的枯枝上。并指如刀,心念微动,一缕极细微的、边缘闪烁着灰蒙光晕的混沌之力附着指尖。她没有用力劈砍,只是轻轻划过。
嗤啦——
枯枝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切割,无声无息地断为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甚至有一丝焦糊味传来。
威力远超之前单纯依靠力量蛮力!
她又将目光投向洞外一片飘落的雪花。意念集中,那雪花在她身周三尺范围内,下落的轨迹骤然变得缓慢,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最终竟违反常理地悬浮在半空,然后被她心念牵引,如同温顺的蝴蝶般绕着她指尖飞舞。
这是对力量精细入微的操控!是质的变化!
林晓晓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她开始系统地、有目的地锤炼自己。
清晨,她迎着凛冽的寒风,在积雪中演练最基础的拳脚步伐。动作缓慢而凝重,每一招每一式都调动着体内那微薄的混沌之力,感受着力量在肌肉筋骨间流转、爆发的感觉,锤炼着身体的协调性与韧性。起初步履蹒跚,动作变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流畅,脚步越来越沉稳,甚至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都浅了许多。
午后,她专注于对力量的精细操控。或是用指尖的心火炙烤冰块,要求其外部融化而内部保持冻结;或是同时操控数片雪花,让它们按照不同的轨迹飞舞碰撞;或是将混沌之力凝聚成细针,尝试刺穿坚硬的岩石而不使其崩裂。每一次成功的精准控制,都让她对自身力量的了解更深一分。
夜晚,她则雷打不动地盘膝修炼,引导混沌之力运转周天,温养经脉,同时将大部分心神沉入心口,用自身的力量和心火的温暖,小心翼翼地去滋养那团残魂光晕。
【姐夫,今天我能操控七片雪花了。】 【伤口又愈合了一处,不是很疼了。】 【外面的雪好像小了些……】
她像对着日记倾诉般,每日将琐碎的进展和感受,通过意念传递给那沉睡的残魂。虽然依旧得不到清晰的回应,但她能感觉到,那团光晕搏动的频率,似乎更加有力,散发出的温暖,也更加持久。
这种平静而充实的修炼生活,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被打破。
那时她正就着心火烤制晚餐,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雪声的“沙沙”声,顺着风飘进了山洞。
声音很轻,但落在林晓晓耳中,却如同惊雷!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靠近!
她瞬间熄灭了心火,整个山洞陷入一片黑暗死寂。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洞壁阴影里,体内那微薄的混沌之力悄然运转,感官提升到极致。
沙沙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某种硬物刮擦冰面的声音。还夹杂着压低的、含糊不清的人语。
“……妈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 “……确定是这片山头?别白跑一趟……” “……错不了……那能量波动虽然弱……但很特别……上面说了,宁抓错,不放过……”
能量波动?!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沉!是在说她?她修炼时泄露了气息?还是……姐夫残魂的气息被感知到了?
脚步声在洞口附近停了下来。对方似乎发现了这个被藤蔓遮掩的洞穴。
“头儿,这里有个洞!” “进去看看!小心点!”
藤蔓被粗暴地扯开的声音响起!一道高大魁梧、穿着厚重皮袄的身影,手里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朴刀,谨慎地探身走了进来。紧随其后,又进来了两人。
山洞不大,光线昏暗,但三人显然经验老道,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视着洞内。
“有火堆!还是热的!” 一人蹲下摸了摸灰烬,低声道。 “还有鱼骨头!有人在这儿待过!” 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搜索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林晓晓紧紧贴着洞壁最深的阴影里,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她现在的状态,绝对无法正面抗衡这三个明显有修为在身的壮汉!
怎么办?冲出去?还是……
就在其中一人的目光即将扫到她藏身之处时——
“嗯?那是什么?” 另一人似乎发现了她藏在角落草堆里的、用树叶包裹的剩余食物和收集的干柴。
三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就是现在!
林晓晓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她如同蛰伏的猎豹般猛地从阴影中窜出!目标却不是那三人,而是洞口!
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同时,左右双手齐扬!
左手一挥,一股冰冷的、夹杂着细碎冰晶的混沌之力如同寒风般卷向那堆燃烧过的灰烬!噗地一声,灰烬被彻底吹散扬起,弥漫开来,瞬间模糊了洞内的视线!
右手一弹,一缕微弱却极其凝聚的心火火星,精准地射向了洞口上方她早已留意到的一处松动的、悬垂的冰棱根部!
“谁?!” “咳!什么东西!” 灰烬迷眼,三人顿时一阵呛咳惊呼,下意识地挥舞兵器格挡,阵脚微乱!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咔嚓!轰隆——!
那处被心火灼烧了根部的巨大冰棱,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轰然断裂坠落!正好砸向洞口位置!
“小心!” 洞内三人惊呼着下意识后退闪避!
冰棱砸落,碎冰四溅,虽然没有直接砸中人,却成功地暂时堵塞了大部分洞口,扬起的雪沫再次阻碍了视线!
而林晓晓,早已借着这制造出的短暂混乱和障碍,身形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从冰棱坠落的缝隙中险之又险地钻了出去,瞬间没入了洞外浓厚的暮色和风雪之中!
“追!” “别让她跑了!”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劈砍冰棱的声音。
林晓晓头也不回,将体内那点微薄的混沌之力全部灌注于双腿,朝着山林更深处、更崎岖难行的方向亡命狂奔!
寒冷的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肺部火烧火燎,刚刚愈合一些的伤口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她不敢停! 心口处,那团残魂光晕似乎也感应到了极致的危险,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搏动着,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混合着力量涌入她的四肢百骸,支撑着她透支的身体!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绝望等死的少女。
寒渊的冰封,姐夫的牺牲,独自求生的历练,早已将她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
危险来临,她不再只有恐惧。 更有冷静的判断,果决的行动,以及……以弱搏强的锋芒!
风雪呼啸,山林漆黑如墨。
一场突如其来的追杀,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岭之中,骤然展开。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并非一成不变。
冰冷的空气如同锉刀,刮过林晓晓的喉咙,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身后的怒吼和破空声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她将体内那点微薄的混沌之力催谷到极致,全部灌注于双腿,身形在密林积雪中狼狈穿梭。树枝抽打在脸上,留下道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只凭着一股本能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向着更深处、更崎岖难行的区域亡命奔逃。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心口处,那团残魂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搏动着,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强大的、源自沈聿最后意志的求生力量源源不断涌入她近乎枯竭的经脉,支撑着她透支的身体。这力量并非无穷无尽,每输出一分,那光晕便黯淡一丝。
【晓晓……左……】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急切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闪现的火花,猛地撞入林晓晓混乱的意识!
是姐夫!他在这种危急关头,竟再次强行苏醒,为她指引方向!
林晓晓甚至来不及回应,身体已经本能地向着左侧猛地一拐!那里有一片茂密的、被积雪压弯的荆棘丛!
几乎就在她拐入荆棘丛的下一秒!
嗤!嗤!嗤!
三道凌厉的刀气贴着她的后背掠过,狠狠斩在她刚才路径前方的几棵树上,木屑纷飞!
“操!滑溜的泥鳅!” 身后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咒骂。
林晓晓一头扎进荆棘丛,尖锐的刺瞬间划破她单薄的衣衫,在她身上添上无数新的血口。但她顾不得疼痛,如同受惊的兔子,拼命向内钻去!
荆棘丛茂密异常,极大地阻碍了追兵的速度,也完美地遮掩了她的身形。
“分开!绕过去包抄!她跑不了多远!” 追兵头目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脚步声迅速分散开来。
林晓晓伏在冰冷的雪地和荆棘深处,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强迫自己冷静,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左边,沉重的脚步声在缓慢逼近,踩碎枯枝的声音清晰可闻。 右边,相对安静,但有一股隐晦的杀气如同毒蛇般潜伏。 后方,是来的方向,已被堵死。
正面突破?以她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绝境。
冰冷的绝望再次试图攫住她。但心口那团残魂散发的灼热,和方才那及时的指引,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这绝望。
不能放弃! 姐夫在用最后的力量帮她!她必须活下去!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身前的地面上——那里有几块不起眼的、被积雪半掩的尖锐碎石。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她脑中瞬间成形!
她小心翼翼地、无声无息地抓起那几块碎石。指尖,那缕微弱却可控的心火再次凝聚,不再是明亮温暖,而是压缩成一种近乎无形的、带着极致高温的内焰,飞快地在几块碎石表面某些点灼烧而过!
嗤嗤的轻响被风雪声掩盖。 碎石被灼烧的地方变得极其脆弱。
做完这一切,她估算着左边那名追兵的距离和步伐节奏,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块被处理过的碎石,朝着右前方那片相对安静的区域,猛地投掷过去!
碎石划过一道弧线,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在那边!” 左边追兵的脚步声立刻变得急促,朝着响声处猛冲过去!
而几乎就在同时! 右边那片原本寂静的区域,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猛地窜出,扑向响声来源!显然,那名潜伏的追兵也被这声响惊动,选择了出手!
就是现在!
林晓晓眼中寒光爆闪!她如同蓄势已久的母豹,从荆棘丛中猛地弹射而出!目标却不是左右任何一方,而是正前方那两个因被声响吸引而暂时露出空隙的包围圈缺口!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体内混沌之力不顾后果地燃烧!身影在雪地上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不对!中计了!” 左边冲过来的追兵率先发现异常,怒吼一声,挥刀便斩向林晓晓的背影!
刀气凌厉!但终究慢了一瞬!
林晓晓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袭来的刺骨寒意!她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刀气擦着她的头皮掠过,斩断了几缕发丝!
而另一名从右侧扑出的追兵,也意识到上当,身形一折,手中甩出几道乌光,竟是淬毒的飞镖,直取林晓晓翻滚的落点!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晓晓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借力强行扭转,竟是不退反进,朝着左侧那名使刀追兵的下三路撞去!同时,她将手中最后那块被心火处理过的尖锐碎石,如同暗器般,狠狠射向对方面门!
那追兵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亡命打法,仓促间回刀格挡射向面门的碎石!
啪! 碎石在与刀身碰撞的瞬间,竟因为被心火灼烧出的脆弱点而猛地炸开!虽然威力不大,却爆开一小团刺眼的石粉和火星,瞬间迷了那追兵的视线!
“啊!我的眼睛!” 追兵发出一声痛呼,动作一滞。
而就在这不足半息的空隙! 林晓晓已经合身撞入了他的怀中!指尖,那缕压缩到极致的心火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带着她所有的恨意与决绝,狠狠刺向对方没有皮袄保护的腰腹弱点!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那追兵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个被烧穿的血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名使飞镖的追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手,就看到同伴已然毙命!
他惊怒交加,厉喝一声,手中飞镖再次甩出,身形也如大鹏般扑来!
杀了第一个! 但危机远未解除!甚至更加危险!剩下的这名追兵显然实力更强,且有了防备!
林晓晓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几道淬毒乌光,飞镖深深钉入她刚才位置的雪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毫不停留,转身就逃!体内力量因刚才的爆发而几乎见底,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哪里逃!” 那追兵眼中杀机爆闪,速度陡然加快,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剑尖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也淬了剧毒!
两人一逃一追,距离迅速拉近!
林晓晓甚至能听到身后那越来越近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她逃不掉了!
就在那追兵狞笑着,短剑即将刺入她后心的刹那——
林晓晓猛地向前扑倒!仿佛力竭失足!
那追兵不疑有诈,剑势更快三分,直刺而下!
然而,就在林晓晓扑倒的瞬间,她的右手极其隐蔽地在地上一按!那里,是她刚才翻滚时,悄然将最后一点混沌之力注入冰雪之下形成的一个极不起眼的……冰陷陷阱!
追兵一脚踏下!
咔嚓!
看似坚实的雪面猛然塌陷!虽然不深,却足以让他身形一个趔趄,剑势瞬间走偏!
而扑倒在地的林晓晓,仿佛背后长眼,就在这瞬息之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扭转身形,面向追兵!张口!
噗——!
一道凝练如针、灰蒙蒙的混沌气流,混合着她舌尖逼出的一口精血,如同绝命的毒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追兵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耗损的是她的本源精血!
那追兵根本没想到一个看似强弩之末的丫头还有如此诡异阴险的反击!距离太近,速度太快,他甚至连闭嘴都来不及!
灰蒙蒙的气流瞬间没入他的喉咙!
“呃!!!”
追兵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手中的短剑当啷落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迅速弥漫起一股死灰之气!那缕混沌之气在他体内疯狂破坏,湮灭生机!
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踉跄了几步,重重跪倒在雪地中,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山林,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以及林晓晓趴在雪地上,剧烈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喘息声。
她赢了。 以弱胜强,绝地反杀。
但代价巨大。本源精血的耗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体内力量彻底枯竭,心口那团残魂光晕也因过度输出而变得极其黯淡,几乎透明。
寒冷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艰难地爬到那名使刀追兵的尸体旁,摸索着扯下他还算完好的皮袄,胡乱裹在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上。又从他腰间找到一个硬邦邦的干粮袋和一个水囊。
来不及查看其他,她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咬着牙,一步一拐地,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山林深处挪去。
必须离开这里。战斗的动静和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更多麻烦。
雪地上,留下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一串踉跄的、染血的脚印,很快就被新的风雪逐渐掩盖。
狩猎开始。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已然逆转。
夜色如墨,林晓晓的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如同受伤的孤狼,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亮出獠牙的时刻。
黑暗。 粘稠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绝对黑暗。
沈聿的意识,便漂浮在这片无垠的黑暗深渊之中。没有形体,没有感知,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存在”感。
这就是……魂飞魄散后的归宿吗?永恒的虚无?
不。 在那死寂的虚无深处,有一点微光。 一点暗蓝与金红交织的、脆弱却顽强闪烁的微光。那是他最后撞向巨碑、燃烧一切后残存的……一点灵魂碎屑。
这碎屑被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温养着。那力量很陌生,却又带着一种令他灵魂战栗的熟悉感……是晓晓?还有……晚儿残留的气息?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混沌的意味?
发生了什么? 晓晓怎么样了? 寒渊……
破碎的疑问如同气泡,在虚无中升起,又破灭。他的意识太微弱了,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依偎着那一点温暖,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包裹着他的温暖力量,似乎与外界某种更加灼热、更加明亮的存在产生了共鸣。
火? 是火焰的气息?
那温暖的力量似乎变得活跃起来,引导着他的这一缕残魂碎屑,轻轻触碰那外界的灼热。
轰!
仿佛一点火星溅入了冰油!
沈聿那沉寂的、破碎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包裹!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仿佛冻僵的肢体被放入温水中般的、带着刺痛感的复苏!
外界那跳跃的、明亮的火焰,通过晓晓的力量作为桥梁,竟然……点燃了他这残魂碎屑中最后一点属于“焱”的本源!
虽然微弱得可怜,但这股灼热,却像是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他被死亡和冰封所凝固的意识核心!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剧痛,疯狂地涌入这微弱的意识之中!
冰冷的河水……晚儿诀别的微笑……林崇山狰狞的咒文……血咒反噬的痛苦……晓晓燃烧着冰焰的眼眸……撞向巨碑的决绝……还有……最后那一刻,看到的晓晓被冰封的苍白脸庞……
啊——!
无声的嘶吼在灵魂深处回荡!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晚儿!晓晓!寒渊!守碑人!还有……他自己的毁灭与牺牲!
巨大的痛苦、悔恨、愤怒、以及那最后时刻对晓晓无尽的担忧,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这刚刚苏醒的、脆弱不堪的意识!
他“看”到了! 通过那与晓晓力量的神秘连接,他仿佛拥有了一个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视角”!
他“看”到晓晓在冰冷的山洞中艰难求生,咳着血,吃着生冷的食物,与野兽搏斗…… 他“看”到她一次次尝试引导力量,失败,再尝试,浑身伤痕累累…… 他“看”到她点燃第一簇火时,那苍白脸上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他“看”到她与追兵搏杀,浑身是血,却眼神冰冷锐利,以命相搏……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灵魂上来回切割!
他的晓晓……他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人,正在因为他当年的遗忘和无能,承受着如此多的苦难!而他,却只能作为一缕残魂,无力地依附着她,眼睁睁看着!
这种无力感,比寒渊的冰封更加令他绝望!
他想怒吼!想挣扎!想再次凝聚力量,去保护她,去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但他做不到! 他只是一缕残魂!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连最清晰的意念都无法传递给她,只能在偶尔意识共鸣最强烈的瞬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给出一点模糊的指引!
【晓……晓……】 【……冷……】 【……别……怕……】 【……左……】
每一次这样的“开口”,都如同耗尽他全部的力量,让他本就脆弱的残魂变得更加透明,不得不再次陷入长久的沉睡。
而更令他恐惧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晓晓体内那新生的、强大的混沌之力,正在无时无刻地……同化着他!
那力量源自寒渊,却又超越了寒渊,蕴含着一种将万物归于混沌原始的可怕特质。它既是滋养他、维持他存在的温床,也是一口正在缓慢吞噬他的深渊!
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作为“沈聿”的存在,正在被那混沌之力一点点磨灭、分解,融入晓晓的本源之中,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
或许有一天,当晓晓彻底掌控这股力量时,世间将再无沈聿,只有某个强大存在体内,一段微不足道的、被同化了的养料。
这是比形神俱灭更加残酷的结局——存在的彻底否定。
他感到恐惧,感到不甘,感到无尽的悲凉。
可是…… 当他“看”到晓晓一次次从绝境中挣扎爬起,眼神越来越坚定…… 当他“看”到她在战斗中磨砺出的锋芒和冷静…… 当他“看”到她即便精疲力尽、浑身是伤,依旧小心翼翼地用力量温养他的心口,低声对他诉说着琐碎的日常……
那恐惧和不甘,便会慢慢沉淀,化为一种深沉的、复杂的酸楚和……欣慰。
如果这就是宿命…… 如果他的彻底消失,能换来晓晓的新生和强大…… 或许……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遗憾啊……
遗憾没能更早认出她,保护她。 遗憾没能亲口对晚儿说一声对不起。 遗憾……不能再多陪她走一段路。
【……累……】 【……睡……】 【……你……活……着……就……好……】
这或许是他最真实、也是最无奈的心声。
他的意识再次因虚弱而陷入混沌的黑暗。残魂的光晕在晓晓心口缓缓脉动,依旧温暖,却仿佛又透明了一丝。
而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那一点由火焰点燃的意识微光,却并未完全熄灭。它如同最顽固的礁石,抵抗着混沌的同化,紧紧守护着那些属于“沈聿”的记忆和情感碎片。
即便注定被吞噬,他也想……记得久一点。
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的样子,记得……要守护她的誓言。
冰狱的回响,不在寒渊,而在这一缕挣扎着不肯散去、于消亡中守望的残魂里。
寂静的山洞中,只有火堆噼啪的轻响。
沉睡中的林晓晓,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一只手轻轻捂在心口的位置,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深沉的、复杂的注视,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舒展。
一滴无人看见的、冰蓝色的泪痕,悄然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