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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窃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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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讨伐令,诛灭魔女,人人有责。

    一人一箫屠一城,无间贴上第八人引魂人夜景由此得名。

    当夜景看着无数亡灵在人间厮杀时,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当无数江湖人越过亡灵,要直取她性命时,她有些恍惚。

    那日夜,瓢泼大雨。

    她第一次被贯以妖孽之名。

    她本想以死谢罪,可她慢慢的发现,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甚至包括朝廷,杀她并不是为了解脱她,而是为了她手中的玉箫。

    那种眼神,和杀害她父母的人,如出一辙。

    直到有一个白衣少年,戴着金纹面具,手中握着一把白玉剑,剑气如虹,斩魂灭煞,犹如夜景里一道清寂的白月光,照进她的心头。

    一剑一剑又一剑,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少年大口喘着粗气,当斩灭了所有亡魂时,近乎天明。

    那一夜的夜景,只有少年一人。

    当威胁消除时,又有不少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着夜景,字字诛心:

    “妖孽,你还不以死谢罪?”

    “一城人的命,你一个人还的起?”

    “…………”

    少年看着夜景百口莫辩,心如死灰,感同身受的一笑:

    “我知道啊,不是你的问题。”

    随后少年转身,剑尖一转,直直对着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要杀人夺宝,大可各凭本事,”

    “说句实在的,你们这些人,连我一夜剑下亡魂都不如。”

    “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也该清扫清扫了。”

    有人逃,有人死在少年的剑锋下,当第一缕曙光落下时,场面已经被肃清。

    少年白衣,如来时一般干净。

    他累到在夜景的怀里,脸上金纹面具,忽而脱落。

    这张脸,倒是变化不大。

    夜景觉得韩清口中的意外,是她人生最大的惊喜。

    韩清从怀中拿出一颗枯木,交到夜景手中。

    夜景鼓起勇气,用玉箫挑开了韩清脸上的面具,两人面对面,她用近乎蚊蝇的声音问道:

    “如果你不是拂晓盟主,只是斩魂人清寒,我把真心这般交给你,你会收下吗?”

    韩清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他起身,看着夜景如画,一丝心疼钻入眉心:

    “也许吧。我若以盟主身份见你,自然不会是这张面具。”

    韩清看着田埂倒影中,女子有泪落,他整理好面具:

    “没有那么多如果,”

    “别耽误了时辰,小心韩姐把你丢到江中喂鱼。”

    夜景笑了,梨花带雨。

    藏春阁。

    韩清本就睡不安稳,隔壁房的金大宝就跟牲口一样,一夜躁动。

    直到正午的阳光晒到韩清屁股时,隔壁才刚刚战歇。

    金元宝哼着歌,是花儿也红了,草儿也绿了,世界又明媚了。

    四人回到诛龙天墟的路上,金元宝就差喊韩清一声爹。

    那个亲热劲,不知道的以为昨夜和他激战的,是韩清。

    斩龙殿。

    一声声破口大骂似乎要将殿顶掀翻,一个金算盘打的飞起:

    “现在世道挣钱难,通货膨胀,龙筋龙骨龙肉的市场价又下跌了三成!”

    “修缮费,伙食费,水费,供奉费,…………”

    金算盘嘎嘎作响,最后拍在案桌上:

    “抹头去尾,已经入不敷出了!”

    “你们一个个整日游手好闲,玩忽职守,就指望着我从吃喝拉撒里抠出的那点银子,养活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吗?”

    “学学人家李玄玉,实在不行都给老娘去种田!”

    “更可气的是,有些拿着俸禄的长老,光拿钱,不干事,天天不教屠龙术,喝花酒倒是从来没落下过。”

    “门外躲着的四个王八蛋,给老娘滚进来!”

    一道罡风掀开斩龙殿的门,四个扶门偷听的人一下子全部撞倒在地。

    掌门人走到四人身前,厉色道:

    “昨晚干嘛去了?”

    问道派老头打了个酒嗝,脸不红,心不跳:

    “自然是教我徒儿练功。”

    金刚派老头连声附和:

    “对对对,元宝,把你昨日苦学一夜的金刚经背与掌门听。”

    金元宝呆愣在原地,昨晚他是做了一回金刚,但这金刚经已经被他拿去垫床角了。

    看金元宝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他师父是恨铁不成钢,老脸挂不住,问道派老头躲在一旁偷笑:

    “那个,韩清啊,把我们问道派心法背与掌门听。”

    韩清懵了,有心法这一事?但看着掌门杀人的眼神,他眼睛一亮:

    “眼睛大,屁股白,春宵一夜,快哉快哉。左牵黄,右擎苍,开山断江,满上满上!”

    老头在一旁连连点头:

    “好诗好诗,有我一半真传!”

    “我们问道派讲究一个随心所欲,要体验民间苦乐,才能修成正果。”

    斩龙殿,听掌门训话的其他弟子,忍俊不禁。

    “伶牙俐齿,油嘴滑舌,诛龙天墟的歪风邪气,就是你们给带出来的!”

    掌门人转过身,一拂袍道:

    “我门派不养闲人,九位新晋斩龙人不是很能耐吗?喝花酒?一星期内不上斩龙金榜,就给我收拾铺盖走人!”

    斩龙金榜?

    韩清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但从周围同事看他不太友善的眼神中,估计这掌门提出的要求,十分难办。

    “还留在殿内干嘛?还不赶紧行动起来?”

    “收到!”

    一瞬,斩龙殿内,空无一人。

    茅舍。

    老头负手而立,看着一亩亩青禾,难得一回认真道:

    “徒儿啊,这么多年,除了你师兄,所有见过我问道院条件的弟子都选择了转派,唯有你,坚定不移的留了下来,还相当对为师的胃口,所以为师,”

    韩清将嘴里衔着的狗尾巴草一吐,打断道:

    “不是不能转派吗?”

    “第一天可以。”

    韩清气的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老头拉住:

    “听为师把话说完,我现在可是要授你法门,而且就这一次,过后修行,完全在乎你个人。”

    韩清觉得这老头的脾性,必是完全放养自己,只好停下脚步。

    老头伸出两根手指,缓缓道: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朝闻道夕死可矣。”

    韩清来了兴趣,这听起来有点逼格:

    “怎么个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头指向了农田里栽秧的李玄玉:

    “如你师兄一般,花个千把万把年的时间,说不定就一朝闻道,跻身仙人。”

    韩清果断摇头:

    “我选第二条路。”

    老头似乎料定了韩清会选第二条路,他神秘兮兮的俯身到韩清耳畔:

    “昨日为师不是说了吗?偷道,也是一门学问。”

    韩清眼神微眯:

    “偷道?”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窃道,汲他人道源,壮己道身。”

    韩清眼睛发亮,两个臭味相投的师徒头一回脸靠脸,胸贴着胸,离得那么近。

    “要怎么做?”

    只见老头从一身破烂道袍里东掏西掏,掏了半天,嘴里还念叨着:

    “这玩意我总不能为了喝点小花酒给它当了吧,徒儿莫急,容我仔细找找。”

    结果,老头在他脚底板,掏出了一块发臭了的黑石头。

    韩清捏着鼻子,连连摆手:

    “老头,把这玩意拿远点!”

    老头恨铁不成钢般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用他的破烂道袍轻轻擦拭这块宝贝黑石:

    “臭小子,这可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稀罕物,老头子我活到这般年纪,它就是我的全身家当。”

    老头擦拭了半天,才将上面的黑泥擦去一丝,露出了一点质地。

    韩清看明白了,这原来是块玉。

    “这究竟是何物?”

    老头用手指了指天上,神神叨叨道:

    “莫要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是窃道玉。”

    “窃道玉?有何神通?”

    “你一口吞下去就知道了。”

    ?

    一口吞下去?那不是得把昨天喝的,全吐出来?

    韩清摇头拒绝,老头却是一个箭步上前,硬生生把这窃道玉塞进韩清嘴里。

    别说,入口即化,臭是臭了点,味道还不错。

    开个玩笑,韩清不停的扣嗓子眼,却怎么也吐不出这块窃道玉,只好认命般的瘫倒在地上。

    老头从他身上跨过,似乎是完成了什么心事一般,就要去呼呼大睡:

    “授业已成,接下来看你个人了。”

    碧空如洗,万里放晴的艳阳天,旁边的庄稼汉李玄玉却是披上了蓑衣,戴上了蓑笠,他栽下一颗青禾时,低声自语道:

    “天,要变了。”

    无尽的雨珠砸在韩清脸上,但韩清困了,也许是昨夜被金元宝折腾一宿没睡的缘故,他就干脆翻了个身,睡在了一身泥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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