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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139章 你…你们是什么人? 第139章 你…你们是什么人?
- 夜色如墨,将临沂县城笼罩在一片沉滞的黑暗里。
仅有太子行辕所在区域闪烁着零星火光,映照着巡逻兵士手中兵刃偶尔反射出的冷硬光泽。
空气里混杂着尘土、石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李逸尘并未歇息。
他站在自己那顶简陋帐篷中,目光投向县城深处那片更为浓重的黑暗。
白日里属官们回报的情形,灾民们换取精盐时那异样的麻木与深重的愁苦,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这与在掖县时百姓虽困苦却仍存一丝算计、一丝期盼的反应截然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隐隐感觉到,这临沂县的水,比掖县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他转身走入帐篷,摊开一张白日换粮的记录。
这一户姓王的人家,一次性换出了一石粟米,是今日单户换粮最多的人家之一。
就是这家了。
他需要亲自去看一看,去听一听,在这片麻木的沉默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没有惊动窦静或王琮,只带着两名隶属东宫卫队的精锐兵士。
这两人一个叫赵甲,面相憨厚,眼神却锐利。
一个叫钱乙,沉默寡言,是去过王老五家中。
李逸尘身为伴读,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
三人并未骑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行辕,踏入临沂县城。
城内的街道空旷死寂,白日里偶尔可见的人影此刻全然消失。
他们很快找到了东城那个标记的里坊。
坊墙低矮,多有坍塌,几乎形同虚设。
坊内更是破败,大多数屋舍门窗紧闭,毫无生气。
唯有坊内深处,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坯房院落里,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油灯光芒。
李逸尘示意赵甲和钱乙分散警戒,自己则缓步走到那院门前。
木门老旧,门缝很大。
他并未立刻叩门,而是静静站在门外,侧耳倾听。
院内并无说话声,只有几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以及一种沉重的、仿佛连呼吸都费力的寂静。
片刻后,李逸尘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显得格外突兀。
院内那点微弱的灯火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即熄灭。
一切重归死寂,连那压抑的咳嗽声都消失了。
李逸尘不动,再次叩响门环,力道稍重。
“谁…谁啊?”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苍老而充满惊恐的声音,是户主王老五。
“太子行辕,查问换粮事宜。”
李逸尘的声音平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院内。
院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声,夹杂着低低的、带着哭腔的絮语。
过了好一会儿,门栓才被颤抖着拉开一条缝隙。
王老五那张布满沟壑、在黑暗中更显灰败的脸探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门外站着的是索命的无常。
当他看到门外只站着李逸尘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以及稍远处两个按刀而立的兵士时,脸上的恐惧并未减少,反而更添了几分绝望。
“大…大人…”王老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筛糠般颤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李逸尘伸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赵甲和钱乙紧随其后,反手将门关上,一左一右守在门内。
院子很小,地面坑洼不平。
正面是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左侧搭着个歪斜的草棚,大概是灶间。
随着李逸尘三人进来,正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后,又探出几个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面黄肌瘦,眼神惊惶。
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是王老五的长子,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不敢抬头。
李逸尘的目光在院内扫过,最后落在王老五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冷峻。
“王老五,白日你以一石粟米,换得东宫精盐。可有此事?”
“是…是…有…”王老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老儿…小老儿感激太子殿下恩典…”
“恩典?”李逸尘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厉。
“我看你们是拿了太子的恩典,却在欺瞒太子!”
这一声并不高亢,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院内压抑的寂静。
王老五整个人僵在那里,连磕头都忘了。
门后的家人们更是吓得缩了回去,只留下压抑的抽泣声。
“太子的政策,是以盐易粮,活民于水火。”
李逸尘向前一步,目光如刀,逐一扫过院内能看到的人。
“说!你们为何换粮?换得的盐,现在何处?若有半句虚言,”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便是欺君之罪,论律当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王老五涕泪横流,伏在地上,语无伦次。
“小老儿…小老儿不敢欺瞒…是…是…”
他“是”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李逸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
他不再看王老五,转而看向那缩在门后的长子,喝道:“你,出来!”
那长子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跪在父亲身边,抖得比王老五还要厉害。
“赵甲,钱乙。”李逸尘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将这两个男人,分别带到东西两间厢房,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交谈,更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赵甲和钱乙应声上前,一人一个,毫不费力地将瘫软的王老五和他的长子架起,分别拖向院子东西两侧那低矮破败的厢房。
过程中,王老五的长子试图挣扎。
院内只剩下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眷和孩子,缩在正房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逸尘走到院子中央,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他在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先走向东厢房,那里关着的是王老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王老五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老泪纵横,见到李逸尘进来,又要磕头。
李逸尘抬手止住他,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王老五,你是这家的家主,责任最重。本官只问你一次,粮食从何而来?盐又送往何处?”
“你若实话实说,或可念在你年老昏聩,从轻发落。若等你那儿子先招了,”
他声音一冷。
“所有的罪责,便是你们全家都承担。”
王老五浑身剧震,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李逸尘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东厢房,将门带上。
他不需要现在就知道答案,他要让恐惧和猜疑在他们父子之间发酵。
他随即走向西厢房。
这里关着的是长子。
钱乙如铁塔般守在门口。
李逸尘推门进去,那长子立刻跪直了身体,脸上毫无血色。
“你父亲年纪大了,糊涂。”
李逸尘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本官时间有限。”
“你要是说了实话,一切责任将由你父亲承担,你们一家其他人不会有事;但如果他先说了实话,那么你们一家子都要承担一切责任。”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模仿着某种冷酷的官腔,将“囚徒困境”的精髓,用最直白、最符合这个时代逻辑的方式,施加在这对被困于信息隔绝中的父子身上。
“我说!我说!”
长子的心理防线在父亲“可能已经招供”和全家面对死亡的恐惧双重冲击下,瞬间崩溃。
他几乎是抢着说道:“是县尊大人!是陈县令!昨日派人送来的粮食!足足五石!让我们今天必须去换盐!”
“还说…还说换到的盐,要原封不动,天黑后送到县衙后门!”
“若敢不去,或者私留一粒盐,就…就按通匪论处,全家杀头!”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这唯一活命的机会,汗水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李逸尘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面上却不动声色。
“送粮食来的人,还说了什么?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家收了粮食?”
“那人是陈县令的心腹张班头!”长子急声道。
“他说…说只要太子行辕的人来换盐,我们这些收了粮的人家就必须去换!至于还有谁家…小人…小人只知道隔壁坊的李瘸子家好像也收了…别的,小人真不知道了啊大人!”
他咚咚地磕着头。
“县城里的粮店,为何都不开张?你们平日如何买粮?”李逸尘追问。
“粮店…闹蝗灾没几天就全关了!”
长子忙不迭地回答。
“现在想买粮,得等…等每半个月,有人运粮到城里,在…在县衙旁边!价高得吓人,一斗粟米要…要两百文!还买不到!”
“城外的粥铺呢?太子殿下未来之前,官府可曾施粥?”
“粥铺?”长子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开过几天…那哪是粥啊…比清水强不了多少,捞不上几粒米…后来,连这清水粥都没了…”
一切豁然开朗。
为何百姓换取精盐时面无喜色,唯有愁苦?
因为他们换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自家活命的粮食,而是县令送来的、必须原样换回并上交的“道具”!
他们非但没能从这交易中得到丝毫好处,反而要承担被太子察觉的风险,心中如何不恐惧,不愁苦?
那陈县令自己不敢大量拿粮食出来换盐,怕引来怀疑。
便将这些粮食分散到这些易于控制的贫苦人家,让他们出面,既能套取珍贵的精盐,又能制造出‘以盐易粮’政策深受拥护的假象,可谓一举两得。
而真正的粮食渠道,则被他或他背后的人牢牢控制在手中,高价售卖,牟取暴利!
李逸尘不再多问,转身走出西厢房,对守在门口的钱乙低声道:“看紧他。”
他随即快步走向东厢房。
推开房门,王老五依旧蜷缩在那里,见到李逸尘,嘴唇哆嗦着,似乎还在犹豫。
“你儿子已经全招了。”李逸尘冷冷道。
“陈县令,张班头,五石粮食,换盐上交,死胡同里卖高价粮…他都说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王老五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草堆里,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招…小老儿全招…就是陈县令…是他逼我们这么干的啊…我们不敢不从啊大人…”
李逸尘站在东厢房里,看着彻底崩溃的王老五,心中并无多少破获隐秘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这临沂县,从上到下,已然烂透了。
太子的赈灾之策,在这里成了官吏们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的工具。
他需要更多的口供,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知道这黑幕究竟牵扯多广。
他走出东厢房,对赵甲吩咐道。
“你立刻潜出行辕,找到窦詹事或王丞,将此处情况密报。”
“请他们加派人手,暗中控制张班头。动作要快,更要隐秘,绝不可打草惊蛇。”
“是!”赵甲领命,身形一闪,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矮墙,消失在夜色中。
李逸尘则重新走入西厢房,开始对王老五的长子进行更细致、更深入的盘问。
他要知道送粮、换盐、交盐的每一个细节,要知道张班头的样貌特征、行事习惯。
要知道还有哪些人家可能参与了此事,要知道那高价粮的来源是否有线索…
钱乙沉默地守在门外。
李逸尘派出的赵甲精准地将密报送达了窦静与王琮手中。
两人闻讯,又惊又怒,惊的是太子眼皮底下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
怒的是这班蠹虫竟敢将太子仁政变为盘剥百姓的毒计!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拖延。
窦静与王琮当机立断,不及禀报已然安歇的太子,立刻调集了一队绝对可靠的太子卫队精锐,由赵甲引路,如猛虎出闸,直扑县城!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掩盖不住行动中弥漫的肃杀之气。
目标明确——县衙心腹张班头!
“砰!”
张班头家那扇自以为牢固的木门被一脚踹开,还在睡梦中与账本金银相会的张班头,被如狼似虎的卫队兵士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上了脖颈。
“你…你们是什么人?”张班头惊骇欲绝,色厉内荏地吼道。
“东宫办事,拿你归案!”窦静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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