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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武大郎与七位老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擒卢俊义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擒卢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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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旌旗离大名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出行。

    卢府门前比往日更加热闹。十辆太平车子在晨光中一字排开,皆是硬木打造,外包铁皮,车轮裹着厚厚的熟牛皮,碾过石板路只发出沉闷的轱辘声。车上货物堆得如山高,用油布苫得严严实实,只从缝隙里露出绸缎的流光溢彩、瓷器的温润釉色。二十匹健骡套在车前,个个膘肥体壮,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

    三十名庄客分列两排,俱是青布劲装,腰挎腰刀,背负弓箭。这些都是卢府护院中精选出来的好手,其中不乏曾在边军效力过的老兵,眼神锐利,站姿如松。队伍最前方,两骑并立。左边是管家李固,骑一匹青骢马,虽已年过四旬,但常年打理生意,自有一股精明干练之气;右边却是个年轻后生,约莫二十出头,生得唇红齿白,目若明星,一身银白色箭袖袍,腰悬宝弓,背插短戟,正是卢俊义的义子、心腹仆人——浪子燕青。

    “小乙,”卢俊义对燕青道,“这趟出门不比往常,路上机灵些。”

    燕青在马上抱拳:“爹放心,孩儿省得。”

    说话间,朱漆大门轰然中开。

    卢俊义缓步走出。他今日换了一身出远门的行头:头戴范阳毡笠,身穿鸦青色织金锦袍,外罩一领玄色大氅,脚踏鹿皮快靴。腰间左悬青霜剑,右挂金漆弓,背上负着那杆用锦袋套住的鎏金麒麟矛。九尺身躯巍然而立,真如天神临凡。

    更夺目的是他胯下那匹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只在额间有一撮金毛,形如弯月。此马名唤“照夜玉狮子”,是西夏进贡的宝马,神宗皇帝赐给卢家祖上,传了四代。它站在那儿,比寻常马匹高出半头,筋肉虬结,四蹄如碗,眼中神光湛湛,偶尔甩头,颈上长鬃飘洒如银瀑。

    街坊邻居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有老者颤巍巍上前:“员外爷这是要出远门?”

    卢俊义在马上拱手:“去泰安州进香,顺道看看生意。有劳各位父老挂怀。”

    “员外爷一路平安!”

    “早些回来!”

    祝福声此起彼伏。卢俊义心头一暖,这些百姓多是受过卢家恩惠的。他朝人群团团一揖,再不犹豫,一提马缰:“出发!”

    玉狮子长嘶一声,声如龙吟。车队缓缓开动,车轮碾过青石板,骡马銮铃叮当,在晨光中汇成一支颇具声势的队伍,向南城门迤逦而去。

    燕青催马跟上,与卢俊义并辔而行。他回头望了望渐远的卢府门楼,忽然低声道:“爹,昨夜孩儿做了个怪梦。”

    “哦?梦见什么?”

    “梦见……咱们这车队,走着走着,忽然走进一片大水里。”燕青眉头微蹙,“四面都是芦苇,不见天日。水里还有许多黑影,围着咱们打转。”

    卢俊义哈哈大笑,声震长街:“痴儿!梦是反的。咱们这是去泰山朝圣,自有神明庇佑。纵有妖邪,你爹手中这杆枪,也管教它来得去不得!”

    话虽如此,他心头却掠过那道人“血光之灾”的预言,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出得南门,上了官道。时值暮春,道旁杨柳依依,麦田青青,远山如黛。卢俊义深吸一口田野的气息,胸中块垒为之一清。什么灾厄,什么煞气,在这天地浩荡之间,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车队日行六十里,夜宿驿馆客栈。卢俊义行事周密,每日早晚必亲自巡查车马货物,安排守夜人手。李固则打理一应食宿开销,精明算计,处处节省。燕青带着几个年轻庄客在前探路,时而射些野味改善伙食。一行人晓行夜宿,倒也平安无事。

    如此行了三四日,已过了黄河,进入山东地界。

    二、初入险地

    这日晌午,车队正在一处山坳歇脚打尖。此处地势险要,两山夹峙,中间一条官道蜿蜒如蛇。道旁有片松林,风吹过时松涛阵阵,透着阴森。

    卢俊义坐在一块大石上,啃着干粮。燕青快步从前面回来,神色有些凝重:“爹,前面十里就是郓城县地界了。探路的兄弟回报,这一带……近来不太平。”

    “怎么说?”

    “说是梁山泊的强人,时常下山劫掠。上月有一支官粮车队,就在前面三十里的赤松林被劫了,押运的官兵死伤十几个。”燕青压低声音,“咱们这十车货物,太扎眼了。”

    卢俊义神色不变,咽下最后一口饼:“怕什么?咱们三十个弟兄,个个能战。你爹这条枪,还没遇到过对手。”话虽如此,他还是起身下令,“传话下去,吃饱喝足,检查兵器。接下来路程,每辆车配两人,一左一右护卫。弓箭上弦,刀出鞘一半。”

    命令传下,庄客们顿时紧张起来。这些人大半没见过真刀真枪的厮杀,此时不免有些慌乱。李固更是脸色发白,凑过来道:“员外爷,要不……咱们绕道?”

    “绕道要多走三天。”卢俊义摇头,“时辰耽搁不起。那道人说百日之期,咱们在路上已花了七八日,在泰安州至少得待上月余,再留出回程时间,已是紧巴巴的。”

    他翻身上马,长矛在手:“我走最前。燕青,你压后。李固,你在队中调度。记住,遇事不慌,听号令行事。”

    车队重新开动。这回气氛全然不同了,无人说话,只闻车轮声、马蹄声、脚步声,以及松涛呜咽声。每个人都瞪大眼睛,耳听八方,握着兵器的手心渗出冷汗。

    这般走了约莫五六里,前方道旁出现一座荒废的野店。茅草屋顶塌了一半,土墙倾颓,门板不知去向。店前挑着一面破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一个“酒”字早已褪色。

    卢俊义抬手止住车队。他凝神细听,野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继续走。”他沉声道。

    话音未落,野店里突然传来一阵狂笑!

    笑声粗豪,震得破屋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一个黑塔般的身影从破门里撞了出来,“轰”地一声落在道中央,竟将地面踏出两个浅坑。

    众人定睛看去,无不倒吸凉气。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头如麦斗,眼似铜铃,满脸钢髯根根戟张。上身赤膊,露出黑铁似的筋肉,胸前一片黑毛。下身穿着一条破烂的皂布裤,赤着双脚,手中倒提两把板斧——那斧头硕大无比,斧刃寒光闪闪,看着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

    不是李逵是谁?

    只是此刻他已不是道童打扮,恢复了本来面目,那股凶神恶煞的气势,比在卢府时何止强了十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李逵声如炸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庄客中有人吓得腿软,几乎要跪倒。卢俊义却端坐马上,面色如常。他目光如电,上下打量李逵,忽然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黑厮。怎么,不当道童,改行剪径了?”

    李逵一愣,他本以为卢俊义认不出自己,没想到对方眼力如此毒辣。但他本就是浑人,既被识破,索性撕破脸皮:“认得爷爷更好!卢俊义,你中了俺军师妙计,乖乖跟俺上梁山快活去,饶你不死!”

    “梁山?”卢俊义眉梢一挑,“果然是你们这些草寇作祟。那算命道人,也是你们一伙的?”

    “正是吴学究神机妙算!”李逵得意洋洋,“你那反诗也写了,路也走了,如今已入彀中,还不束手就擒!”

    卢俊义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讥诮:“就凭你?”

    他一催玉狮子,那马如箭离弦,直冲过去。手中长矛一抖,化作三点寒星,分取李逵面门、咽喉、心口——正是麒麟矛法中的“三星照月”!

    这一下来得太快,李逵虽悍勇,却也没想到卢俊义说打就打。慌忙间双斧一封,“当当当”三声爆响,火星四溅。他只觉一股巨力从斧上传来,震得双臂酸麻,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深坑。

    “好家伙!”李逵怪叫一声,不但不惧,反而激起凶性。他双斧抡开,如同两团黑风,不要命地扑上来。这路斧法毫无章法,纯凭一股蛮力,但势大力沉,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卢俊义矛法展开,或刺或挑,或扫或砸。他的武艺是正宗名家传授,每一招都有来历,每一式都含变化。战不十合,已看出李逵斧法中的七八处破绽。他故意卖个破绽,李逵一斧劈空,收势不及,卢俊义长矛如毒龙出洞,疾刺他小腹。

    这一矛又快又狠,眼看就要透腹而过。忽然斜刺里飞来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呼”地砸向卢俊义后心!

    卢俊义耳听风声,只得回矛拨打。“砰”的一声,石头被震得粉碎,他却也身形一晃。

    松林里走出一个胖大和尚。那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穿一领皂布直裰,挎一口戒刀,手中倒提一根六十二斤水磨禅杖。行走间地面微颤,真如金刚降世。

    “铁牛退下,待洒家会会这玉麒麟!”声若洪钟。

    李逵悻悻退开,嘴上却不饶人:“这鸟员外扎手,师兄小心!”

    卢俊义瞳孔微缩。这和尚他虽未见过,但看这副形貌,听这口陕西口音,心中已猜出七八分:“可是花和尚鲁智深?”

    “正是洒家!”鲁智深将禅杖往地上一顿,“轰”的一声,杖尾入地半尺,“卢员外,久闻你河北枪棒无双,今日特来领教!”

    “好!”卢俊义豪气顿生,“正要领教梁山好汉的手段!”

    他催马再战。鲁智深步战,禅杖舞动如风车,招式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路数。卢俊义马上使长兵,本占便宜,但鲁智深力大无穷,禅杖又重,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矛杖相交,“铛”的一声巨响,震得周围松针簌簌落下。

    两人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卢俊义越战越惊:这和尚的武艺,竟似不在自己之下!他深吸一口气,矛法一变,不再硬拼,转而以巧破力。那矛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灵蛇吐信,专攻鲁智深必救之处。

    鲁智深禅杖沉重,转折不便,渐渐落了下风。又战十合,卢俊义看准破绽,一矛刺向他肩窝。这一矛若是刺实,鲁智深这条膀子就算废了。

    千钧一发之际,道旁松树上忽然跃下一人!

    此人如同大鸟般凌空扑下,手中两把雪花镔铁戒刀,化作两道白虹,直劈卢俊义头顶!刀未至,杀气已刺得人肌肤生疼。

    卢俊义大惊,不及伤敌,长矛上举,“十字插花”封挡。“铛铛”两声,火星迸溅。他只觉双臂剧震,玉狮子也被压得四蹄一沉。

    那人借力翻身落地,站在鲁智深身侧。但见他身长八尺,腰细膀阔,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一双眼睛寒星般冷冽。虽做行者打扮,却掩不住一身英武之气。

    “好刀法!”卢俊义脱口赞道,“可是行者武松?”

    武松双刀交叉胸前,冷冷道:“卢员外好眼力。我二人联手,你可能敌?”

    卢俊义心头一沉。一个鲁智深他已难取胜,再加一个刀法如神的武松……但他傲气入骨,岂肯示弱:“正要领教!”

    话音未落,松林里又走出两人。左边一个赤发黄须,手持朴刀,正是赤发鬼刘唐;右边一个面如锅底,手持长枪,乃是没遮拦穆弘。二人一左一右,封住去路。

    紧接着,四面八方影影绰绰,竟不知冒出多少梁山喽啰,少说也有二三百人,个个手持刀枪弓箭,将车队团团围住。

    卢俊义身后,庄客们早已面无人色。李固瘫坐在车上,浑身发抖。燕青抽出短戟,催马到卢俊义身侧:“爹,咱们中计了!”

    卢俊义环视四周,心知今日已入绝地。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临危不乱,朗声道:“梁山好汉,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卢某有一事不明:我卢俊义与梁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诸位何故如此相逼?”

    松林深处传来一阵清朗笑声。

    吴用摇着鹅羽扇,缓步走出。他仍是一身道袍,面带微笑,只是此刻笑容里再无半分仙风道骨,尽是智珠在握的从容。

    “卢员外,”他拱手一礼,“非是梁山相逼,实是员外命中该有此劫。那日在贵府,贫道所言句句是真——员外确有血光之灾。只是这灾不在别处,就在梁山。”

    卢俊义怒极反笑:“好个妖道!原来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算计也罢,天意也罢。”吴用摇扇道,“员外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不如放下兵器,随我等上梁山聚义。宋公明哥哥求贤若渴,必以上宾之礼相待。员外一身本事,何必屈居商贾?当图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呸!”卢俊义啐了一口,“卢某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能与尔等草寇为伍!今日纵是战死,也休想让我低头!”

    吴用叹息一声,羽扇轻挥。

    四周喽啰齐声呐喊,声震山林。弓箭手张弓搭箭,寒星点点对准车队。

    三、车轮鏖战

    眼看一场屠杀就要开始,卢俊义忽然大喝:“且慢!”

    他目光如电,扫过吴用、鲁智深、武松等人:“梁山好汉,素来讲究江湖规矩。你们设下圈套引我入彀,我不怪你们。但我这些庄客,都是受我雇佣,与此事无关。放他们带着货物离去,我卢俊义任凭处置!”

    李固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员外爷仁义!员外爷仁义啊!”

    燕青却急道:“爹!孩儿愿与爹同生共死!”

    “傻孩子。”卢俊义摸了摸燕青的头,眼中闪过慈爱之色,“你还年轻,不该葬送在此。听话,带着大伙儿走。”

    吴用与鲁智深、武松交换了一个眼色,点了点头:“卢员外果然义薄云天。好,这些庄客可以走,货物也可以带走。但燕青小乙哥需留下——他是员外义子,又是江湖闻名的好汉,梁山正需这等人才。”

    “你!”卢俊义怒目而视。

    燕青却昂首道:“留下便留下!爹在哪,孩儿就在哪!”

    卢俊义知他性子倔强,只得长叹一声,对李固道:“李管家,你带弟兄们回去。告诉我府中上下,我卢俊义若有不测……让他们各寻出路,不必报仇。”

    李固涕泪横流,磕了三个响头,带着三十名庄客,赶着十辆太平车子,仓惶离去。梁山人马果然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了。

    待车队远去,卢俊义横矛马上,对燕青低声道:“待会儿我缠住他们,你看准机会,骑玉狮子冲出去。这马快,他们追不上。”

    燕青摇头:“孩儿不走。”

    “这是军令!”卢俊义厉声道。

    话音未落,鲁智深已不耐烦:“啰嗦什么!卢俊义,你既不肯降,洒家便打服你!”禅杖一抡,踏步上前。

    卢俊义知道多说无益,长啸一声,挺矛迎战。这回他存了拼命之心,矛法更加凌厉,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鲁智深虽勇,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武松见状,双刀一展,加入战团。两人一左一右,夹攻卢俊义。鲁智深禅杖势大力沉,正面强攻;武松双刀迅疾诡谲,侧面袭扰。卢俊义以一敌二,毫无惧色,长矛舞得风雨不透。三人走马灯般战了三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刘唐、穆弘看得心痒,各持兵器就要上前助战。吴用羽扇一摆,止住二人,低声道:“不必。卢俊义虽勇,久战必乏。等他力竭,自然就擒。”

    果然,又斗了二十余合,卢俊义额头见汗,呼吸渐粗。他终究是马上战将,步战本非所长,又与两大高手鏖战,体力消耗极快。

    燕青在旁看得心急如焚,忽然弯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向武松面门。这一箭又快又准,武松听得风声,急忙低头,箭矢擦着斗笠飞过,射入身后树干,直没至羽。

    “小乙哥好箭法!”松林里传来一声赞叹。

    一个白袍将领缓步走出,生得唇红齿白,目如朗星,腰悬长剑,手持银枪。正是小李广花荣。

    花荣走到场中,对卢俊义抱拳道:“卢员外,在下花荣,久闻员外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员外武艺超群,花荣佩服。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员外何不暂且罢手,上山与宋公明哥哥一叙?若谈不拢,再走不迟。”

    这番话客气周到,给了台阶。但卢俊义何等骄傲,冷笑道:“要打便打,何必废话!”

    花荣叹道:“既如此,花荣得罪了。”

    他并不上前,反而后退几步,从背上取下宝雕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却不对准卢俊义,而是指向天空。

    此时正是午后,春日晴空,万里无云。花荣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嗖”的一声,箭矢直冲云霄,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

    众人都仰头看去。只见那箭越飞越高,忽然,极高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一只正从空中飞过的大雁应声而落,“啪”地掉在卢俊义马前十步处。

    箭穿雁喉,一箭毙命。

    全场寂静。

    这一手箭术,已不是“精准”二字可以形容。那是神乎其技,是近乎道的手段。卢俊义自问箭法不俗,但比起花荣这一箭,简直如萤火之比皓月。

    花荣收起弓,平静道:“卢员外,花荣若想取你性命,此刻你已死了三次。”

    卢俊义握着长矛的手,指节发白。他自负武艺天下无双,但今日先战鲁智深、武松不下,又见花荣神箭,心中那股傲气,终于开始动摇。

    燕青忽然道:“花荣哥哥神箭,小弟佩服。只是江湖较量,讲究公平。你们梁山以多欺少,车轮鏖战,就算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吴用羽扇轻摇,笑道:“小乙哥说得有理。这样,卢员外连战数场,想必累了。不如歇息片刻,饮些水酒,再作计较?”他一挥手,几个喽啰抬上一坛酒,几只碗。

    卢俊义确实口干舌燥,但他警惕心极重,摇头道:“不必。”

    “员外怕酒中有毒?”吴用失笑,自己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又倒一碗递给鲁智深。鲁智深咕咚咕咚喝干,抹嘴道:“好酒!”

    卢俊义这才稍释疑虑。燕青下马,接过一碗,先嗅了嗅,又浅尝一口,确认无事,才递给卢俊义。

    卢俊义仰头喝干。酒是烈酒,入喉如刀,却也让疲惫的身体为之一振。他环视四周,梁山众人或坐或站,看似松散,实则已将所有退路封死。尤其是花荣,虽已收弓,但那双手始终离弓不远。

    他心念电转,已知今日绝难脱身。但让他投降,却是万万不能。

    “卢员外,”吴用察言观色,缓声道,“你可知为何梁山费尽心机,定要请你上山?”

    卢俊义冷笑:“无非看中卢某家财武艺。”

    “只对一半。”吴用正色道,“梁山泊自宋公明哥哥主事以来,聚义厅前已立起‘替天行道’杏黄旗。我等要做的,非是打家劫舍的草寇,而是匡扶正义的豪杰。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卢员外一身本事,埋没商贾,岂不可惜?”

    “若员外肯上山,宋公明哥哥愿以第二把交椅相让。梁山十万之众,尽听调遣。他日招安报国,博个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这番话若是宋江来说,或许更有说服力。但吴用何等口才,说得情真意切,连鲁智深、武松等人都频频点头。

    卢俊义却不为所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卢某不事二主。”

    “既如此……”吴用叹息,羽扇再挥。

    四面八方,弓弦拉动之声如蝗虫过境。

    四、水泊擒麒麟

    便在此时,燕青忽然动了。

    他身形如电,一跃上了玉狮子马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三支箭,也不瞄准,甩手便射向三个不同方向——正是燕青绝技“三星连珠”!

    三支箭分取吴用、花荣、鲁智深。虽不致命,却逼得三人不得不防。趁这刹那空隙,燕青一夹马腹,玉狮子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直冲东面!

    东面是松林,林密难行。但玉狮子是宝马,纵跃如飞,竟要从树林中硬闯出去!

    “拦住他!”吴用急道。

    武松、刘唐、穆弘三人疾追,但如何赶得上玉狮子?眼看就要被燕青冲入林中,忽然林中转出一人。

    此人身长八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手提青龙偃月刀,跨下赤兔马——正是大刀关胜!

    关胜也不言语,大刀一横,封住去路。燕青急勒马,玉狮子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乱刨。便在此时,花荣的第二箭到了。

    这一箭射的不是人,是马。箭矢擦着玉狮子前蹄飞过,那马受惊,原地打转。燕青正要控马,武松已赶到,双刀如剪,斩向马腿!

    千钧一发,卢俊义到了。

    他如大鹏展翅,从鲁智深、刘唐之间硬闯而过,长矛直刺武松后心。这一矛围魏救赵,武松若执意斩马腿,自己必被刺穿。只得回刀格挡,“铛”的一声,武松连退三步,虎口崩裂。

    卢俊义落在燕青马前,长矛横扫,逼退关胜,厉声道:“走!”

    燕青知道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机会,咬牙一催马,玉狮子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没入松林深处。

    卢俊义横矛而立,背靠一棵古松,哈哈大笑:“来!今日卢某纵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浑身浴血,锦袍破碎,但那股豪气,却比任何时候都盛。

    吴用脸色阴沉。走脱了燕青,等于走脱了报信之人。大名府卢府一旦得知消息,必有动作。必须速战速决。

    “一起上!”鲁智深暴喝一声,禅杖当头砸下。

    武松、关胜、刘唐、穆弘,四大高手齐上,将卢俊义围在核心。花荣在外围游走,弓箭随时待发。

    卢俊义知道今日必死,反而放开手脚。他长矛展开,不再防守,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间,竟以一人之力,逼得五大高手近身不得。

    但人力有穷时。又斗了二十余合,卢俊义体力耗尽,动作渐缓。鲁智深觑得破绽,禅杖横扫,正中他左腿。卢俊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武松双刀紧随而至,架在他颈上。

    “卢员外,得罪了。”武松沉声道。

    卢俊义弃矛于地,闭目待死。

    吴用却道:“且慢。绑了,带回梁山。”

    几个喽啰上前,用牛筋索将卢俊义捆了个结实。他腿骨已断,站立不稳,被架着拖行。

    “吴学究,要杀便杀,何必折辱!”卢俊义怒道。

    吴用摇扇微笑:“卢员外是贵客,岂能怠慢?上山见了宋公明哥哥,再作计较。”

    一行人押着卢俊义,穿林过岭,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烟波浩渺,水天相接。八百里水泊梁山,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齐鲁大地。远处,山势连绵,峰峦叠嶂,隐约可见寨墙箭楼,旌旗招展。近处,芦苇丛生,港汊纵横,水面泊着大小船只,樯橹如林。

    码头上早有船只等候。一条快船,船头立着三条好汉:中间一个面如冠玉,三缕长髯,正是及时雨宋江;左边一个白面书生,羽扇纶巾,是智多星吴用(原来刚才的“吴用”是神行太保戴宗假扮);右边一个中年汉子,豹头环眼,是豹子头林冲。

    见卢俊义被押到,宋江快步下船,亲手为他松绑,深深一揖:“卢员外受惊了!宋江管教不严,让兄弟们得罪了员外,万死难辞其咎!”

    卢俊义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江叹道:“员外可知,宋江为何定要请员外上山?”不待卢俊义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梁山泊自晁盖哥哥仙逝,宋江暂摄寨主之位,日夜不安。晁哥哥临终有言:‘捉得史文恭者,便为梁山泊主。’而史文恭那厮,正是害死晁哥哥的元凶!”

    他拉着卢俊义的手,情真意切:“员外一身武艺,天下无双。唯有员外,方能活捉史文恭,为晁哥哥报仇,也正梁山名分。宋江恳请员外,为梁山十万兄弟计,为晁哥哥在天之灵计,暂留山寨。待擒得史文恭,宋江愿将寨主之位,拱手相让!”

    这番话大义凛然,又给了卢俊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为晁盖报仇,是江湖道义;擒史文恭正名分,是山寨大计。

    卢俊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若我捉得史文恭,你真愿让位?”

    “对天发誓!”宋江指天立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卢俊义点头,“但我有三个条件。”

    “员外请讲。”

    “第一,不得伤我大名府家人分毫。”

    “自然!”

    “第二,我腿伤需治。”

    “安道全神医已在山上等候。”

    “第三,”卢俊义盯着宋江,“待我伤愈,便去捉史文恭。事成之后,我不做寨主,你放我归家。”

    宋江面露难色,与吴用交换了一个眼色,终是点头:“……依员外。”

    卢俊义这才脸色稍缓。他被搀扶着上了船,站在船头,望着浩渺水泊,心中五味杂陈。

    想他卢俊义,河北玉麒麟,名震天下,富贵无双。只因一时轻信,竟落到如此地步。家业难保,性命操于人手,还要为这群草寇去厮杀卖命。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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