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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散文诗词 -> 引良宵-> 第5章 她忽然心软了 第5章 她忽然心软了
- 这一夜,程恬睡得并不安稳。
她反复思忖着明日回府的计划,以及如何验证那梦境是否真有预知之能。
若二哥程承业果真如梦中那般,正在接触那方惹祸的白玉螭龙璧,便意味着那荒诞的梦境,极有可能映照着她与王澈未来的命运。
可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无钱无权,交际的人也不多,该从何处开始入手呢……
她身侧的王澈同样辗转难眠。
他感受到了程恬的心事重重,他本想问为何突然要回侯府,是否遇到了难处,更想嘱咐她若受了委屈定要告知他。
可话到嘴边,他又悉数咽了回去,最终只化作心中长长一声叹息。
夫妻二人再次同床异梦,各怀心思。
因为心里装着事,程恬醒得比往日还要早些,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料细微的动作仍惊醒了他。
“还早,你再睡会儿。”王澈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程恬垂下眼睫:“今日要回府,得早些准备。”
王澈沉默不语,起身更衣。
程恬望着他宽阔的背影片刻,终究没有像前两日那般主动上前伺候。
昨夜她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那个梦,若是真的……她与王澈,又该走向何方?
王澈系好腰带,转身见程恬怔怔坐在床沿,晨光透过茜纱窗,在她周身镀了层朦胧光晕。
青丝如墨瀑散落肩头,她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像倦极的蝶翅。
这般慵懒脆弱的情态,与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大相径庭,倒像尊一碰即碎的玉人,让人只想捧在手心仔细呵护。
王澈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我让阿福去租车。”
“有劳郎君。”程恬还在出神地想着那梦中之事,抬眼勉强扯出个笑。
这笑容太过勉强,王澈的心口像被堵住了。
他想起去年陪她回门时,侯府那些下人若有似无的打量,连盏茶都晾得半凉才端上来。
这时,丫鬟松萝和兰果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梳洗。
松萝性子稳些,是陪程恬回府的,手脚利落地帮她梳理发髻,选了那支成色最好的玉簪固定。
程恬对松萝微微摇头:“用那支素银簪即可,衣裳也拣那件半新的浅绿罗裙吧。”
“娘子……”松萝有些不解,难得回一次侯府,不该打扮得郑重些吗?
“去吧。”程恬语气温和。
绫罗绸缎、朱紫重彩、金玉珠翠,皆是高门方能享用的妆饰。
如今她既已出嫁,该谨守本分,不宜招摇。
收拾停当,王澈已等在院中,阿福雇来了一辆还算干净体面的漆幔犢车。
犢车是牛车的一种,涂以黑漆,车厢上覆着用麻布或丝绸做的帷幔,用以遮蔽视线。
这种车是唐代中下层官员家眷最常见的代步工具。
王澈扶着程恬上车时,低声道:“娘子,路上小心,我定早早去接你。”
程恬瞧着他,忽然心软了:“好,我等你。”
帷幔落下前,程恬看见他站在坊口,身影像倔强的青松。
她心头微酸,这已是他能给她最好的体面。
犢车驶过长安城的青石板路,窗外逐渐从市井喧哗变为朱门寂静,快到永兴坊时,前方忽然传来喧哗声,车夫急忙避让。
程恬掀帘望去,只见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八宝璎珞车驶来,前有扈从开道,后有婢女跟侍、家丁护卫。
两车在侯府门前相遇。
璎珞车金碧辉煌,衬得漆幔犢车愈发寒酸。
车帘掀起,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位珠光宝气的少妇款款而下,正是她的嫡姐,嫁入崔府的程玉娘。
程玉娘也瞧见了刚下车的程恬和松萝,以及她们主仆那素净的衣着。
“哟,这不是三妹妹吗?”程玉娘掩唇一笑,目光将程恬的素色罗裙打量个遍,“这般回府,可是遇着什么难处了?”
程玉娘又侧头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瞧见没,这女子嫁人有多重要,选对了,便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选错了……可就只能坐这等寒酸牛车,连身像样的行头都置办不起了。”
松萝站在程恬身后,气得脸都红了,却不敢吱声。
程恬面色平静,仿佛未曾听见那刺耳的嘲讽:“给姐姐问安。”
程玉娘见她还是那般毫无波澜,顿觉无趣,冷哼一声,扶着丫鬟的手,率先迈着步子进了府门。
阍人早已奔出来迎接,对着程玉娘点头哈腰,对后面的程恬只是草草行礼。
程恬稍微放慢脚步,远远跟在她身后,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她的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反而暗暗庆幸今日没让王澈同来。
否则,夫妻二人一同被这般比较践踏,他心中该是何等难堪。
入了府,程恬刚到正堂门前,便听得里头笑语喧阗。
原来,今日因着程玉娘回门,竟是难得的人齐。
丫鬟打起珠帘,程恬缓步而入,但见满堂锦绣,熏香袅袅。
父亲程远韬端坐主位,母亲李静琬面带得色。
大哥程承嗣神态沉稳;二哥程承业一脸百无聊赖;三弟程承文则安静坐在一旁,俊秀的脸上带着书卷气。
程玉娘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
原来她今日是特意回来报喜的,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崔府上下欢喜,各种滋补珍品如流水般送入她房中,她今日也带了许多回来孝敬爹娘。
程玉娘眼波流转,以纨扇半掩朱唇,笑道:“我们郎君欢喜得什么似的,今早出门前还千叮万嘱,让我慢些走。”
“哎呀,我们玉娘就是有福气,这才过门多久,就有了好消息!”李静琬拉着女儿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长平侯虽未多言,但神色也透露出满意。
程承业在一旁凑趣道:“可不是,待妹妹将来生个儿子,地位就更稳了!”
满堂欢声笑语,程恬这个庶女的到来,仿佛无关紧要。
程玉娘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眼角眉梢尽是得意,转头望了程恬一眼,那意味再明显不过。
程恬安静地坐在下首,听着众人的奉承,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掩去眼底的复杂。
因为她蓦地想起了,梦中一个模糊的片段。
姐姐程玉娘这一胎,似乎并未能平安生产,她因一场意外小产,也因此与她的郎君成了怨偶。
若梦境为真,眼前这满堂的喜庆,不过是镜花水月。
程恬正思量着,忽然听到大哥叫到自己:“三妹妹,你怎地一个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