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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沧溟谣-> 第53章 金蝉脱壳(一) 第53章 金蝉脱壳(一)
- 一个月后,依旧是江家药庐。
刺鼻的血腥气残酷地冲淡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药香。江天瑞倒在密室冰冷的地面上,胸前一片狼藉,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江涵月跪在一旁,双手紧紧握住父亲愈发冰冷的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砸在父亲染血的衣襟上。
“月儿……”江天瑞艰难地睁开眼,瞳孔已有些涣散,他用尽最后力气聚焦,看着女儿,“去…鄂州…江家湾…等待一个叫…陈远的人…”
江涵月用力点头,将每一个字都如同烙铁般刻在心里。
“必要时…助他…取得龟甲…功法是…引子…”江天瑞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他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反手死死抓住女儿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切记…真正的掌控之法…在于‘文’…而非‘力’…那龟甲上的…才是…钥匙…”
手臂颓然垂落。
江天瑞,身死。
江涵月僵在原地,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吞没,紧随其后的是彻骨的冰寒与滔天的恨意。她后来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父亲在蛊神宗试图调查朵烈死因时,被以现任宗主陈黎为首的长老一系视为眼中钉,遭到围攻重创。父亲为突围返回,连续动用耗损本源的禁术,终致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蛊神宗……若非你们内斗不休,权欲熏心,我父亲岂会身亡!”这股刻骨的恨意,如同剧毒的藤蔓,日夜缠绕在她心上,让她对一切与蛊神宗相关之人、之事,都充满了难以化解的迁怒与极深的不信任。
之后,江涵月便独自游走江湖,心如寒冰。
洞外呜咽的风声将江涵月从冰冷刺骨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翻涌的悲恸与恨意被强行压下,重新封存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壳之下。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昏迷不醒的林沧身上。
这个青年,因陈远的算计,身怀与蛊神宗息息相关的“机缘”,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蛊神宗相关之人”。按照她原本被恨意支配的想法,她只需确保不落入陈黎之手,完成父亲交代的“等待”即可,甚至不介意冷眼看着这个被卷入棋局的棋子自生自灭。
但是……
她看着林沧即便深陷昏迷,眉宇间依旧凝聚不散的坚韧;想起他之前那般毅然返身冲入致命毒瘴,只为拯救那些并无血缘亲情的乡邻;听着身旁林母即便在睡梦中,依旧为儿子揪心不已的呓语。
这份赤子之心,这份对弱小生命的守护,与她父亲当日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仍要坚持为挚友讨回公道、维护传承平衡的执着,何其相似!
“林沧……”江涵月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冰冷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你虽因蛊神宗的算计卷入此局,但你的心性,与那些权欲熏心之辈,截然不同。”
她想起父亲临终那句“真正的掌控之法,在于‘文’而非‘力’”,想起父亲和朵烈伯伯设下的“保障”。
“父亲,你留下的‘保障’仍在起作用……他空有力量,却因不懂其文而处处受制,这反而证明了他并非窃贼,亦非那帮人的同党。”江涵月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如同寒冰下燃起的星火,“或许……他就是那个能打破僵局,让您和朵烈伯伯的传承,重见天日,甚至……揭开您身亡真相的人。”
她不再仅仅是冷眼旁观的守护者,也不再是被动履行遗命的执行者。
一个清晰的决意在她心中形成——她要主动介入,引导这个叫林沧的渔夫,不仅要让他掌控力量,更要借他之手,查清父亲死亡的全部真相,让蛊神宗内那些肮脏的阴谋与算计,彻底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就在这时,干草铺上的林沧,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更为痛苦压抑的闷哼,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黑色的、带着腥气的血液。
“沧儿!”林母被瞬间惊醒,惊恐万状地扑了过去。
江涵月眼神一凝,一步踏前,衣裙带起微寒的风,再次搭上林沧的腕脉。
情况有变!那股被强行吞噬的毒瘴之力,似乎在与本源力量的激烈冲突中,发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更为凶险的异动。
夜,还很长。洞外的黑暗,依旧浓重得化不开。而洞内的生机,仍在与毁灭进行着无声而残酷的拉锯。
江家湾上空弥漫的血腥与硝烟尚未彻底散尽,短暂的、因毒瘴消散而带来的诡异平静,便被更深沉的算计与猜忌悍然撕裂。
村中那片狼藉的空地上,残月门与蛊神宗的人马再次剑拔弩张,脚下已增添了数具尚温的尸体,鲜血浸润了泥土。一字胡首领眼神狠厉如狼,手中淬毒的漆黑匕首在稀薄的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直指对面那瞎眼的陈长老。陈长老面沉如水,虽目不能视,但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更甚,宽大袖袍无风自动,内里不知藏着多少蠢蠢欲动的毒虫。双方都已杀红了眼,皆认定是对方耍了花招,私藏了林沧和那至关重要的圣物。
就在这混战一触即发,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之际,一名身形矮小精悍、如同融入阴影般的残月门杀手,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一字胡首领耳边,嘴唇急速翕动,低语了几句。
一字胡脸上的狠戾与杀气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丝错愕,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所取代。他猛地抬手,内力灌注声音,厉声喝道:“住手!”
这声断喝并不响亮,却带着一股穿透性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细微的兵刃摩擦声、沉重的喘息以及毒虫窸窣的躁动。对峙的双方人马皆是一顿,不解而警惕地看向他。
“陈执事,”一字胡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陈长老那空洞的眼窝,“暂且停手如何?恐怕你我都被人当猴耍了!”
陈长老眉头紧锁,袖中蛊虫的躁动微微平息,沙哑开口:“什么意思?休要故弄玄虚!”
一字胡也不多言,对那名报信的杀手使了个眼色。那杀手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黑布小心包裹的物件,托到首领面前。黑布展开,里面是几根看似寻常的松针,针身似乎比寻常松针更挺直、更脆弱一些,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泛着一种不自然的微光。
“这是在林家发现的,”一字胡冷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我的人反复查验过,其位置和角度,更像是……有人以此物为暗器。”他手指看似随意地一弹,那几根带血的松针便轻飘飘地,却带着一股暗劲,飞向陈长老,“看看,可认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