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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钢铁香江-> 第101章 凌堡攻坚战 第101章 凌堡攻坚战
- 从勿拉湾到棉兰的十余公里路程,横亘着数十公里长的热带沼泽。这片土地在雨季时完全被水淹没,即便在旱季也泥泞难行。唯一可供大部队通行的,只有德利河两岸用碎石夯实的古老河堤。而这条通道的最窄处,宽度不过三百余米。如同大地的咽喉。
荷兰守军司令罗伯特上校将他的主力部署于此。这位在爪哇服役二十年的老派军官深知地形之利:三百米宽度,只需一个营的兵力配合火炮,就能形成难以逾越的屏障。他从英国购置的十门拿破仑六磅步兵炮已被精心布置在河堤后方,青铜炮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就算是英国人的精锐,也别想从这里通过。”罗伯特站在临时搭建的观察哨里,望着北方喃喃自语。
他手头有一千二百名正规军,又从棉兰周边殖民地紧急征召了两千四百名民兵与土著辅助部队,总计三千六百人。其中纯荷兰裔白人组成的主力营,装备着最新式的燧发枪,军容严整。这是荷兰在亚洲殖民地最强大的地面力量之一。
昨晚收到勿拉湾惨败的消息和周凯的劝降信时,罗伯特不是没有动摇过。但巴达维亚总督府传来的密信让他重新燃起希望;国内正在讨论派遣一支大型舰队增援亚洲,只要坚守一个月,局势就可能逆转。
“守住棉兰,你就是荷兰的英雄。”他对自己说。
棉兰城本身是一座典型的荷兰殖民堡垒。最初建于17世纪末的土堡,在1820年代进行了大规模改造:五角形的棱堡设计,外墙包覆红砖,每个棱角都设有炮位。护城河宽达三十米,引自德利河的活水在壕沟中缓缓流动。
这座堡垒见证过太多抵抗。18世纪初曾抵挡住数千土著叛军的围攻,1780年英荷战争期间,尚在修建中的堡垒就挫败过英军小股部队的试探性进攻。城内水井密布,粮仓里储备着足够一年的食物。罗伯特坚信,只要守住外围通道和这座堡垒,坚守数月不成问题。
4月5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热带晨雾时,荷兰哨兵发现了南方的异动。
“敌人来了!”
警钟在河堤阵地上响起。白人营长范德梅尔少校举起望远镜,看见远处的河湾处,一支身着藏蓝色军装的部队正在展开队形。那些士兵没有列成他熟悉的战列线,而是以松散的散兵线推进,动作敏捷而隐蔽。
“不过是一群华人……”他低声嘟囔,但心中隐隐不安。
河湾处,陈铭正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敌阵。
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师长,此刻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他注意到荷兰人将十门拿破仑炮布置在狭窄河堤后三百米处;这个距离对燧发炮来说是最佳射程,但对特区装备而言,不过是靶场练习的距离。
“炮兵连准备,”他通过步话机下令,“但先不要开火。”
他转身对通讯兵说:“联系旗舰,请求舰炮支援。目标:敌炮兵阵地,坐标已标记。”
几分钟后,通讯兵报告:“师长,9901、9902舰确认收到坐标,五分钟后开火。”
陈铭点点头,转向迫击炮连:“你们的任务是压制敌步兵。等舰炮第一轮射击后立即开火,不要给敌人反应时间。”
九门80毫米迫击炮迅速架设完毕。炮手们熟练地调整仰角、装填弹药。这些在一个月前还是矿工、农民的年轻人,此刻动作已如老练的职业军人。
上午八时四十七分,第一枚76毫米舰炮炮弹划破天空。
荷兰阵地上,范德梅尔少校听到那声不祥的尖啸时,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枚黑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天而降,在炮兵阵地前方五十米处爆炸。泥土与碎石冲天而起。
接到前方传来的参数,“修正诸元!”9901舰的炮长阿海冷静地调整参数。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
这一次,两枚高爆弹准确落入炮兵阵地。其中一枚正中一门拿破仑炮的炮架,重达八百磅的青铜炮身被冲击波掀起,翻滚着砸倒了三名炮手。另一枚在弹药箱附近爆炸,引发连锁殉爆,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
“上帝啊——”范德梅尔失声惊呼。
他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天空又传来另一种声音,那是****特有的沉闷呼啸。九枚炮弹几乎同时落下,在步兵阵列中炸开。破片如死神的镰刀般横扫,将整齐的战列线撕得粉碎。
荷兰士兵陷入彻底的混乱。他们接受过应对实心弹的训练,看到炮弹轨迹可以躲避,被击中的战列可以迅速补位。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争:炮弹从天而降,每分钟落下数十枚,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能震碎内脏,破片能穿透任何铠甲。
有人本能地趴下,却不知道要抬起胸、张开嘴、捂住耳朵。一枚****在十米外爆炸,趴在地上的士兵被震得七窍流血,内脏破裂而亡。有人扔下枪向后逃跑,被督战队的军官射杀。更多的人在无头苍蝇般乱窜,成为下一轮炮击的靶子。
炮击持续了十五分钟。
当陈铭下令停火时,荷兰阵地上已没有站立的士兵。硝烟缓缓散去,露出地狱般的景象:扭曲的炮架、散落的残肢、被鲜血浸透的泥土。
阿拉罕下士作为尖兵排的一员,第一批冲上阵地。他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警惕地扫视战场。大多数荷兰士兵已经死亡,少数重伤者在血泊中**。
在一个弹坑旁,阿拉罕看到了范德梅尔少校。这个荷兰军官的双腿被炸断,白森森的骨茬刺破军裤露在外面。他还活着,蓝色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嘴唇翕动着发出无声的哀求。
阿拉罕停下脚步。他想起一个月前在巨港公祭日上看到的那些棺椁,想起那些失去亲人的华人家庭的哭泣。他也想起这一个月来,教官教给他的战场规则:对重伤无救的敌人,可以结束他的痛苦。
少年深吸一口气,举起步枪,瞄准少校的心脏。
枪声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脆。范德梅尔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阿拉罕收起枪,继续向前搜索。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脚步坚定。
上午十时,护卫军前锋抵达棉兰棱堡外围。
这座五角形的红色堡垒在阳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护城河宽达三十米,水面反射着刺目的光。唯一的通道是那座已经高高吊起的木质吊桥,从桥头到城门足有150米。这个距离,燧发枪的子弹飞到城头时已失去杀伤力。
陈铭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城防。
每个棱角的垛口都布置着火炮,粗粗数来,仅正面城墙就有超过五十门。炮口从射击孔中伸出,如刺猬的尖刺。城墙上有士兵在移动,从制服看不仅有正规军,还有许多平民装束的男女。显然,罗伯特实施了“全民皆兵”。
“果然是个硬骨头。”陈铭放下望远镜,对副官说,“命令部队在敌火炮射程外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前进。”
他清楚,这样的堡垒如果用19世纪中期的武器强攻,需要付出数千人伤亡的代价。但特区军队拥有的,是这个时代无法想象的力量。
下午三时,周凯率领后续部队抵达。
这支队伍规模庞大:海军陆战队两个营,罗阿福的兰芳连,师属炮兵营,工兵连,以及满载弹药的辎重车队。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堡垒外围展开时,城头上的荷兰守军发出阵阵惊呼。
周凯在临时搭建的前线指挥部听取了陈铭的汇报。
“城墙坚固,火炮密集,护城河宽阔。”陈铭在地图上指点着,“强攻不是不行,但伤亡会很大。”
周凯沉思片刻:“我们的优势不是人海战术。炮兵准备好了吗?”
“师属炮兵营有六门75毫米步兵炮,九门80毫米迫击炮。加上团营属火炮,大口径火炮共二十四门,60毫米迫击炮二十四门。”陈铭报出数字,“工兵连还带来了预制浮桥构件,可以在护城河上快速架设两座桥梁。”
“足够了。”周凯走到观察口,望着远处的红色堡垒,“通知炮兵,明日清晨六时开始火力准备。目标:摧毁所有可见炮位,在城墙上打开缺口。”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通知特种侦察分队,今晚潜入护城河对岸,标记重点目标。”
“是!”
夜幕降临,棉兰棱堡内外形成鲜明对比。
城内,罗伯特正在做最后的动员。他站在城堡广场上,对聚集的荷兰平民发表演说:“先生们,女士们!这座堡垒曾抵挡过英国人,抵挡过成千上万的叛军!今天我们守卫的不只是一座城堡,而是荷兰在东印度的尊严与未来!”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许多人脸上写着恐惧,他们听说了河堤阵地全军覆没的消息。
城外,特区军队的营地里灯火通明却秩序井然。炮兵阵地上,炮手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校准。工兵在组装浮桥构件。炊事班架起大锅,食物的香气在夜风中飘散。
阿拉罕坐在自己的帐篷前,仔细擦拭着步枪。同帐篷的老兵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紧张吗,小子?”
“有点。”阿拉罕老实承认。
“记住,”老兵拍拍他的肩,“我们是进攻方,该紧张的是他们。明天看着炮弹往城墙上砸的时候,你会明白什么叫力量。”
更远处,周凯、罗阿福、陈铭站在指挥部外,望着城堡的轮廓。
“罗伯特拒绝了第二次劝降。”陈铭说,“他说要与城堡共存亡。”
“那就成全他。”周凯的声音平静无波,“这座城堡代表着旧时代的殖民秩序。我们不仅要攻下它,还要让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堡垒在新时代的武器面前多么脆弱。”
夜空中,星辰渐次亮起。明天,这些星星将见证一场新旧时代的对决,不是勇气与勇气的较量,而是两个文明层级的碰撞。
而在城堡地牢里,被关押的华人领袖们正通过狭窄的窗口,望着城外连绵的灯火。他们低声祈祷,祈祷那支来自祖国的军队,能带来真正的解放。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只有工兵组装金属构件的叮当声,和炮兵阵地上偶尔传来的口令声,预示着黎明时分的风暴。
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时,第一门75毫米步兵炮完成了最后的瞄准。炮长举起手,等待着无线电里传来的命令。
城堡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城墙上的荷兰守军换上了最后一班岗,他们搓着僵硬的脸,望着城外那片沉默的营地,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上午六时整。
周凯在前线指挥部里看着手表,秒针走到十二的位置。他拿起步话机,只说了一个字:
“打。”
刹那间,二十四门火炮同时怒吼。
棉兰攻坚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