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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娶妻媚娘改唐史-> 第41章 城南建工坊 第41章 城南建工坊
- 时入仲春,长安城内外,冰雪消融,草木萌发。东宫的危机随着太子的渐愈、谶纬案的尘埃落定以及牛痘术的顺利推广,似乎暂告一段落。朝廷上下,将目光重新投向即将到来的春耕、边防以及一年一度的科举取士。然而,在这看似重归平静的表象之下,李瑾的心却如同这解冻的春水,暗流涌动,谋划着更深远的布局。
崇文馆直学士兼太子右赞善大夫的官职,为他披上了一层清贵且颇具分量的外衣。每日出入东宫,参与机要,偶有经筵侍讲,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重臣也有了更多礼节性的接触。皇帝李治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牛痘推广事宜的“参议”之权,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过问太医署、户部乃至将作监的部分事务,积累了宝贵的行政经验和人脉。太子李忠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已能每日抽出小半个时辰,听李瑾讲些简化过的地理、算学、甚至浅显的物理常识,眼神中除了依赖,更添了几分对这位“有实学”师傅的真切敬重。
然而,李瑾深知,宫廷的恩宠如同春日的天气,变幻莫测。萧淑妃虽因父亲萧瑀闭门而暂时收敛,但其在宫中的根基未损,温柔乡里的枕头风从未停歇。朝中依附萧氏、或对太子一系(尤其是因牛痘、谶纬案而声势稍涨的王皇后一系)心怀芥蒂的势力,依然大有人在。自己这个“骤贵”的年轻臣子,看似风光,实则根基浅薄,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帝的赏识、太子的信任以及几件“奇功”。这些固然重要,但若想在这波谾云诡的长安真正立足,拥有足够自保乃至进取的资本,仅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实打实的力量。这力量,可以是庞大的财富,可以是精锐的私属(在合法框架内),可以是超越时代的技术,更可以是能将这些转化为影响力的、独立于朝堂派系之外的经济与生产基础。简而言之,他需要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能不断“生利”、“聚利”并孵化“奇物”的基地。
“明玻”工坊的成功(尽管规模尚小,产出珍贵),牛痘术从理论到实践的验证,以及前世带来的庞大知识库,都让他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是时候,将之前的“小打小闹”,升级为系统化、规模化、且更具前瞻性的实业布局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长安城外。
长安城规模宏大,功能分区明确。皇城、宫城是政治中心,东西两市是商业中心,各坊是居住区,而手工业作坊,则多集中于外郭城,尤其是靠近漕渠、水源充足、地价相对低廉的城南、城西一带。那里聚集着大量官营、私营的织造、冶炼、陶瓷、木器、造纸等作坊,匠户云集,物料流通便利,同时也是三教九流混杂、官府管控相对松散之地。
经过深思熟虑和秘密勘察,李瑾最终将地点选在了长安城南,安化门与明德门之间,靠近永安渠支流的一片相对偏僻的河滩荒地。此地隶属长安县管辖,原本是前朝某处废弃的砖窑旧址,地势略高,不易积水,靠近水源(取水、排水便利),又临近通往终南山的驿道,运输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远离达官显贵的别业区,周围多是零散的农户和中小作坊,人员背景相对简单,不易引起过多注意。
地皮的购置,他交给了最信任也最擅长此道的王掌柜。以“江南富商欲在长安设立南北货栈及加工场”为名,通过数层白手套,辗转数道手续,最终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悄无声息地买下了这片占地约五十亩的荒地及周边一些零散坡地的三十年使用权。契约文书做得天衣无缝,最终受益人的名字,是一个与李瑾、王掌柜都毫无明面关联的“化名”。
接下来,是工坊的规划与建设。这一次,李瑾不再满足于之前“明玻”作坊那种因陋就简、小打小闹的模式。他亲自动手,结合前世的粗浅工程学知识和唐代的建筑、生产特点,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城南工坊总体规划图”。
工坊被划分为数个功能区:
核心试验区:位于工坊最深处,围墙最高,守卫最严。计划修建数座高标准的砖石结构厂房,用于进行“明玻”工艺的深度研发与升级、新式炼钢(高炉)试验、以及一些特殊化学品的提纯与制备。此区出入需特殊凭证,匠人需签订最严格的身契与保密协议,集中居住,与外界基本隔绝。
量产一区(玻璃坊):在现有“明玻”工艺基础上,建立初步的流水线。规划了原料处理、配料、熔炼、成型、退火、切割、打磨、质检等不同工序的独立工棚,旨在提高产量、稳定质量,并为生产平板玻璃、中空器皿等更复杂产品做准备。
量产二区(综合坊):预留区域。李瑾计划未来在此尝试新式造纸术、活字印刷的前期木工/铸字、简易机械(如改良水车、鼓风机、简易车床)的制造与测试,乃至香露、花露水的规模化分装。区域间以巷道和绿化带分隔,既相对独立,又便于管理。
仓储区:修建大型仓库,用于存放原料、燃料(煤、木炭)、成品、半成品。特别规划了符合唐代消防要求的“危险品仓”(存放碱、硝石等)。
匠人生活区:建造整齐的排屋,提供基本的食宿,并规划了公共浴堂、简单的医室和识字学堂(教授工匠子弟基础文字算学,既是福利,也是培养后备力量,更能增强归属感)。李瑾深知,想要工匠尽心尽力,必须给予远超寻常的待遇和尊重。
管理及护卫区:靠近大门,设有账房、管事房、议事厅,以及可容纳约五十名护卫驻扎的营房。安全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工坊产出价值连城的“奇物”之后。
规划图详尽标注了道路、排水沟、防火水池、瞭望哨的位置,甚至考虑了未来可能的扩建方向。当李瑾将这份远超时代、条理分明、考虑周详的规划图展示给王掌柜时,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商人也被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此等规制,便是将作监下属的大坊,怕也有所不及啊!” 王掌柜抚着图卷,感叹道,“尤其这分区、流水、防火、匠人安置之策,思虑之周全,老朽闻所未闻。只是……这投入,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钱财之事,王叔不必过于忧心。” 李瑾胸有成竹,“‘明玻’作坊前期的获利,除去预留的研发和匠人薪俸,可全部投入。陛下赏赐的金帛,亦可动用大半。此外,牛痘推广,陛下特批了部分‘善款’可用于相关‘药械制备’,我们或可借此名目,购置一些通用器械、建材。最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不需要一步到位,全部建成。可分期进行。第一期,先修筑围墙、大门、核心试验区、玻璃量产坊的熔炼成型部分,以及匠人生活区的基本设施。招募核心匠人,解决‘明玻’工艺的最后几个难题,尤其是大尺寸平板玻璃的稳定产出。只要此物能成,其价值足以支撑后续所有建设,还能为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王掌柜眼睛一亮:“大尺寸平板玻璃?公子是说……能像绢布一样,做成窗户的?”
“正是。” 李瑾点头,“不仅用于窗户,还可用于镜鉴、屏风、乃至……某些特殊器具。此物一旦面世,其利百倍于如今的小件器皿。我们要做的,就是抢在所有人意识到其价值和方法之前,将它牢牢掌握在手中,并形成量产能力。”
“老朽明白了!” 王掌柜精神大振,“地皮已妥,匠人……之前‘明玻’作坊那几位老师傅,都是签了死契、绝对可靠之人,可作骨干。还需招募各类泥瓦匠、木匠、铁匠、烧窑匠,以及可靠护卫。这些,老朽去办,定寻那身家清白、手艺扎实、口风严的。”
“匠人待遇从优,但保密为首。所有入核心区者,需有可靠保人,家眷可接入生活区统一安置。护卫人选,可优先考虑退役的边军老兵或家中遭难、无甚牵挂的镖师,务必忠诚敢战。初期规模不必大,但要精。” 李瑾叮嘱,“工坊名义上的主人和管事,还是王叔你。我只会暗中关注,非必要时不会现身。所有对外联系、物料采购、人员招募,皆由你及你信任的副手掌管。账目需清晰,但核心配方、工艺参数,必须分割掌握,由你我亲自控制。”
“公子放心,老朽省得。” 王掌柜郑重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城南那片沉寂已久的河滩荒地,开始悄然发生变化。王掌柜以“货栈营建”为名,招募了大批泥瓦匠、木匠,开始修筑高大的夯土围墙(内层用砖石加固),开挖地基,平整场地。建筑材料、工具、粮食物资,通过永安渠和驿道,源源不断运来。动静虽然不小,但在作坊林立的城南,并未引起过多关注,只当是又来了个财力尚可的南方商人。
李瑾则通过刘神威,以“制备牛痘接种所需洁净器皿”为由,从将作监弄来了一批质量上乘的石英砂、长石、纯碱的采购指标和渠道。又通过杜铭家的关系,联系上了河东道的优质煤炭供应商。至于关键的耐火黏土和某些特殊矿物,则让王掌柜通过隐秘的西域商队渠道设法搜罗。
与此同时,李瑾开始了“人才储备”计划。他让王掌柜在招募普通工匠时,格外留意那些“心思活络、善于琢磨、不墨守成规”的匠人,尤其是年轻学徒。他将一些基础的几何、力学知识(如杠杆、滑轮、斜面省力原理),以及简单的标准化、流水线概念,编写成极其浅显的“匠作速成口诀”和示意图,打算在工坊初步运转后,择人进行秘密培训。他要培养的,不仅仅是熟练工,更是能够理解、甚至在未来参与改进工艺的“技术种子”。
当然,这一切都需在极度保密下进行。工坊外围,王掌柜布置了明暗两重岗哨,日夜巡视。所有匠人、杂役入住生活区后,非休沐日不得随意外出,外出也需登记事由、时限。李瑾自己,则通过李福,在工坊附近以“查看别业田庄”为名,购置了一处不起眼的农庄,作为秘密联络和中转站。
就在工坊的围墙一天天垒高,核心试验区的地基开始浇筑时,李瑾收到了来自感业寺武曌的密信。信中除了例行问候与互通消息(提及萧淑妃近日似乎对“新奇琉璃器”颇感兴趣,曾向皇帝打听),末尾,武曌以她那特有的敏锐写道:“闻君于城南有所营作,必是深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工坊兴起,其光难藏。旧日‘明玻’小利,或已引人侧目。今大张旗鼓,恐招豺狼。当思未雨绸缪,借势而为。或可借东宫、或陛下之名,为其披一层‘官办’、‘御用’之皮,虽受掣肘,亦可辟邪。妾在寺中,偶见前朝将作监档案,或有可用之制式、规制,可资借鉴。阅后即焚。”
武曌的提醒,与李瑾的隐忧不谋而合。工坊规模一大,产出价值剧增,必然引来各方觊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那些在“谶纬案”中吃了亏、或本就对新技术、新财富敏感的势力。
“借势而为……‘官办’、‘御用’之皮……” 李瑾咀嚼着武曌的话,脑中渐渐有了计较。或许,可以效仿汉代“盐铁专营”或本朝“宫市”、“将作监”的模式,为工坊找一个合适的“保护伞”。太子?皇帝?还是……以“进献”、“供奉”的名义,与内廷、将作监建立某种“合作关系”,让工坊的产出,部分打上“御制”、“官造”的烙印?
这样一来,固然要分润部分利益,接受一定监管,但却能极大震慑那些想用下作手段巧取豪夺的势力。同时,有了“官方背景”,在获取某些特殊原料、开拓高端市场、甚至推行新技术标准时,也会顺利许多。
“看来,是时候和于志宁,甚至……陛下,透一点风声了。” 李瑾望着窗外渐绿的庭树,心中盘算。“就说,为报答陛下、太子知遇之恩,愿将偶得的‘海外琉璃精制之法’献出,并愿投资建立工坊,专司研制生产,一则可供宫中御用,二则可售卖获利,充盈内帑或用于东宫用度,三则……或可借此工坊,试验其他有益国计民生的‘奇技巧思’。”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既表了忠心,又展现了价值,还预留了未来的发展空间。关键在于,如何把握分寸,既让皇帝看到好处、愿意提供庇护,又不能让其觉得工坊脱离掌控,或让李瑾“与民争利”的意图过于明显。
他铺开纸笔,开始草拟一份给皇帝的密奏,字斟句酌。同时,他也让李福去请于志宁,打算先与这位东宫首僚通通气。
城南的工坊,在春光中一天天显出雏形。高大的烟囱开始立起,工匠的号子声、夯土的闷响、木材的切割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希望的劳作序曲。这声音,暂时还被局限在围墙之内,但李瑾知道,要不了多久,它所孕育的“霹雳”与“奇迹”,终将震撼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
而他,将站在这个由他亲手规划、融合了超越时代智慧与唐代工匠精神的基地中心,正式开启以“格物致用”改变时代的全新征程。工坊的根基正在打下,而他的野心与蓝图,也将随之,深植于这片古老而充满生机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