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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亲爸“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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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坏了?”

    白丽雅有些紧张。

    刚才暴揍苟德东,是不是把妹妹吓着了……

    唉!

    自己大变样,也没给妹妹铺垫一下。

    孩子小,肯定是惊着了。

    如果妹妹一时还转不过弯来,那以后的行动得想法避着她。

    心头正胡乱想着,

    白丽珍开口了,

    “姐,我把肉包子全吃了,一个也没给咱妈留。”

    嗨!

    白丽雅松了一口气,

    包子、馒头、槽子糕,这些东西当然不能便宜苟家人。

    也不能给赵树芬。

    依着生母的德性,让她吃着了,

    她会觉得,这是因为跟苟三利结婚,才过上了好日子。

    “丽雅,妈妈的病不能吃这些。

    剩下这些吃的,姐姐藏起来;你想吃的时候告诉我,我拿给你。

    今天的事,你要保密,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记住了吗?”

    白丽珍狠狠点点头,生怕姐姐不放心自己的嘴。

    姐妹俩进门的时候,赵树芬正在刷锅。

    抬头一看,俩倒霉孩子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这么晚才回家。

    在生产队累了一天,回家还得自己做饭。

    握着刷帚的手,指着她们,张口就骂,

    “你们俩还知道回来?这么晚,不知道回家做饭?

    家里的锅台都凉透了,真是白养你们俩白眼狼,还不如养头猪……

    早知道生下来就掐脖捏死,省着你们给我添堵!

    我告诉你们,饭都吃完了,饿死你们这俩不懂事儿的!”

    这时,院子里隐隐有些声音,苟三利从屋里出来,

    “树芬,你听外面,是啥动静?”

    赵树芬支起耳朵,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鬼哭狼嚎的。

    “爹呀,

    爹。。。

    救……救我啊。。”

    “不得了,好像是东子!”

    苟三利抓起夹袄,披着就往外跑。

    赵树芬也赶紧跟出去。

    苟德凤听见动静,从西屋钻出来。看见她们,狠狠瞪了一眼,摔门出去了。

    白丽雅和妹妹对视了一下,心下了然,也随众跟出去看看。

    茅楼下方的粪坑挖成了漏斗形状,上宽下窄。

    但这个季节,屎尿冻成的大冰坨子已经开化了,变得湿滑无比。

    苟德东一头栽进粪坑里,

    首先“热烈拥抱”了由他生产、尚有余温的新鲜米田共。

    接着,他挣扎着往上爬,却因为湿滑和受伤,一次一次跌进粪水里。

    灭顶的窒息感,战胜了对屎尿的恐惧,

    他张口呼救,“鬼啊!救命……爹啊。。唔。”

    极度恐惧加上大口呛咳,声音破碎得不成腔调。

    ……

    总之就是,他和粑粑做斗争,差点没牺牲。

    赵树芬和苟三利站在粪坑边上,犯了难。

    粪坑里跟开了锅一样,屎尿冰渣扑腾得到处都是……

    太埋汰了。

    这可咋救?

    救完他,手还要不要了?

    苟三利回头瞅了一眼苟德凤,吓得她连连后退。

    没招了。

    他在柴火堆里找出一根木头棍子,一头递给“溺屎”的儿子。

    他拽着另一头死命往上拉。

    可苟德东的手太滑了。

    眼瞅着大半个身子都上来了,呲溜一下,又摔下去了!

    最后,还是赵树芬抬过来一个更长更粗的木杠,

    一头递给苟三利,一头自己拿着。

    他们尽量靠近粪坑上方,让苟德东抓住中间,

    一起喊着号子,终于把他拉上了岸。

    苟德东浑身滴滴答答淌着粪水,瘫软在地上,

    一边哇哇大吐,一边嚎哭着“有鬼打他”。。

    ……

    刚进入四月,苟家窝棚连虫鸣都没有,

    周围只有风和干草叶子跳舞的白噪音。

    各家各户都刚吃完晚饭,正是唠嗑八卦扯闲篇的时候。

    听到这杀猪一样的哭嚎,都跑来围观,院里的人越聚越多。

    可凡是挤到前面看个究竟的,都呕得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造了孽了,怎么还掉粪坑里了?”

    “哎呦,可糟了罪了,这人还能好吗?”

    “春种还没开始呢,老苟家就着急上化肥啊?”

    “哎,这人是咋掉进去的?”

    “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把他提溜着扔进去的……

    “这不胡说吗?天上怎么能掉下来人?天上只能掉鸟粪。”

    “真蹊跷啊,是不是犯啥说道了(招惹鬼神)?”

    “白天在志坚墓前,这小子欺负人家闺女!可能是……”

    “我跟你说,肯定是白志坚显灵了。。”

    “那可不!狗三儿吃绝户,估计志坚在底下坐不住了……”

    “嘘。小点声儿,现在不样(让)说鬼啊神啊的。。”

    ……

    活该!

    你也有今天!

    看着苟德东一身脏污、狼狈不堪,白丽雅心头舒畅。

    有仇不报非君子,

    堵在胸口的巨大闷意化开一个角,浑身都松快了些!

    她想起上一世临终前,苟德东死命压着她,强迫她签字,放弃房产和土地。

    又摸了摸左手手背大拇指下面。

    现在这里很光滑,但曾经有道紫红色的疤,是苟德东拿镰刀砍的。

    仅仅因为年底算账时,她当着乡亲的面,指出帐上的错误,他恼羞成怒……

    脏成这样,怕是扔到垃圾堆,垃圾们都得连夜搬家。

    必须得彻底洗刷刷。

    赵树芬招呼苟德凤和白丽雅帮忙抬水,邻居李婶子主动借出自己家的脸盆。

    院里有口压水井,苟德凤操作压杆抽水,

    白丽雅姐妹提溜着水桶、端着脸盆,一趟又一趟运水。

    几个村邻也上来帮忙,很快,就形成了一条传送带,

    源源不断地把水递给赵树芬和苟三利,再泼向苟德东。

    毕竟离春耕还有一个月,天气乍暖还寒,

    苟德东遭了顿海扁,本就受了伤,

    现在又冻得厉害,身子抖得得像筛糠,

    嘴唇发紫,牙齿咯咯直响。

    声音都变了调,

    “爸呀……别浇了,我太冷了!让我……进屋暖和暖和……”

    “爸呀……爸!再浇……儿子要冻死了……”

    “爹呀,冲干净了……不用再浇了……”

    “爹……爸。妈!妈呀……救命啊!”

    扛不住的寒意逼得苟德东改了口,赵树芬一个激动,差点没把盆扔出去。

    “三利,当家的,要不让孩子进屋吧!”

    可苟三利不答应,

    “不行!

    今天白天去了坟茔地,东子兴许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必须得好好洗洗,祛邪祟。

    要不咱们也都跟着受影响。

    东子,别怕,你再翻个面。”

    赵树芬慌了,“哎呦,那得好好洗洗。

    东子,你再坚持一下,冲完我拿草木灰再给你搓搓。”

    一盆又一盆水瀑布一样,再次泼过来。

    苟德东实在冷急眼了,

    “啥?你们还要把我扔灰堆子里?

    你们……干啥?想要……冻啊死我啊!

    你们……是不想让我……进屋了,

    你们……对我不好。

    我找我奶去。。。”

    借着怒意,苟德东奋力挣起身,跌跌撞撞回苟家老房子了。

    主角跑了,戏还怎么演?

    赵树芬和苟三利只好进了屋,村邻们议论着也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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