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皇上宠幸的日子像极了每天吃斋念佛,寡淡无味。武媚娘一直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哪里容许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平凡?这个女人,她的脑海里总是有着千变万化的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尽法子把太宗的心思从其它妃嫔身上夺过来。
可是她的力量太薄弱了。即便是皇后,也有可能随时被废,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才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刚进宫的十四岁的小丫头,恐怕连太监宫女们都不太愿意听她使唤,更何况是其他人?在这茫茫深宫,很多人的一生在默默无闻中度过,遇到劫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后退了几步。
武媚娘曾经听自己的母亲杨氏说,她有一个杨表姐,曾经是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吉的妃子。玄武门事变之后,李元吉跟随哥哥李建成一起死去,留下了端庄得体的杨表姐,而这位杨表姐恰恰与长孙皇后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李世民就把她收为自己的杨婕妤。据说杨婕妤贤良淑德,所以才深受太宗宠爱,即便是李元吉的遗妃,他也能够把她当作宝贝一样疼着爱着,很多妃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本该被送去尼姑庵吃斋念佛、在尼姑庵暗无天日的女人在太宗身边享尽皇恩,眼睛红得胜过太阳和鲜血。
武媚娘想:我一定要会会这个杨婕妤,不管她是何方神圣,自己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既然皇上这么喜欢她,她必定有过人之处值得自己学习,而且自己也需要杨婕妤在皇上面前提点,最好能把她比下去。于是,武媚娘在连续数日不得太宗宠幸的情况下开始策划自己的生路。
武媚娘问身边的贴身宫女:“小香儿,你可知道宫里有个杨婕妤?”
“知道知道。”小香儿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活蹦乱跳,“据说皇上可喜欢她呢!”
“她住在哪里?”武媚娘问。
“就住在万福殿。”小香儿道。
“走,咱们去会会她。”武媚娘再也等不及了,她一定要立刻解决问题,否则一个个不眠的夜晚还将继续。她已经多次在失眠的夜里很晚入睡,刚一入眠就梦到皇上宠爱的玉妃找茬,自己被扔进枯井。醒来后,她才发现周围虽然一片漆黑,但是外面偶尔还有一点点月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知道刚才被扔进枯井只是一个噩梦,而不是事实。然后她接着睡,可是一入眠却又是那个可怕的噩梦……她这才觉得不能再等待时机了,必须去给自己创造机会,否则说不定这个梦什么时候会变成真的。
小香儿在后面指示着去万福殿的道路。其实万福殿离承庆殿并不算远,但是在所有嫔妃们的住所中,武媚娘看得出来,万福殿是离立政殿最近的。也就是说,太宗把杨婕妤安排在了离他所居住的立政殿最近的地方,这也就看得出来皇上对杨婕妤的宠爱有多深了。
武媚娘刚踏进万福殿,杨婕妤就热情地出来迎接:“哎呀,这么美的美人儿,一定是武表妹吧,我只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虽然多年没见,但我还认得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杨婕妤的脸上露出一脸欣喜。
武媚娘拜见了杨婕妤,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有涵养,唯一的瑕疵就是虽然长得漂亮,但依旧远远不如徐翠翠那样长得像妖精一般的美人儿。如果给宫里的每个妃嫔打分,徐翠翠是一百分,那么杨婕妤只有九十分。但无论如何,九十分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了。
“武表妹,令堂可好?”
武媚娘点点头:“多谢杨婕妤关心,家母身体非常硬朗。”
“这刚进宫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就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寂寞难耐……”武媚娘毫不隐藏地说道。
杨婕妤身后的小宫女“扑哧”一声笑了,心想着这新来的武才人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害臊。她看了看杨婕妤的脸色,又马上收住了笑容。
“武表妹,我们都知道,跟你一起进宫的还有玉妃的表妹徐翠翠,听说徐翠翠也是个大美人,这次皇上已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不要说是刚刚进宫的你,就连玉妃,还有我,这一阵子都被皇上冷落了。看来这个徐翠翠是真的很懂得讨皇上欢心。”杨婕妤叹了一口气,“不过,听说武表妹写得一手好书法,是吗?”
“就是对王羲之的书法比较感兴趣,至于臣妾的书法,写得还算凑合。”武媚娘谦虚道。她真不明白杨婕妤的思维是怎样的,居然能够把话题从徐美人身上一下子转移到书法,这跳跃的节奏让她的头脑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两者可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武表妹不必谦虚,待他日我在皇上跟前说几句,让你在皇上身边协助批阅奏章如何?好歹也能够更加接近皇上。”
武媚娘大喜过望:“多谢杨婕妤。”她这才不得不佩服杨婕妤,果然还是她有办法!看来以后要向她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必跟我客气,你叫我杨表姐就可以了。谁叫咱们是姐妹呢?我不帮你帮谁呀?”杨婕妤一边又跟武媚娘嘘寒问暖,一边让她的贴身丫鬟小穗儿给她们切水果,然后把削好的水果亲手递送给武媚娘。
武媚娘打从心底里感谢杨婕妤,就算皇上这几天不宠幸她了,但如果是随着皇上协助他批阅奏章,那好歹也跟皇上有接触,总比连面都见不了的好。每天跟皇上面对面,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也总有一天会心血来潮地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吧?更何况,这也算不得是个错误。
当然,杨婕妤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一来可以笼络精明的武媚娘,二来又能在皇上跟前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杨婕妤是个好女人,但好女人也不可能舍己为人。做事,总要懂得随机应变,替自己留几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