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正在考虑往哪儿去找玉玦的主人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打开门,是老夫人,一个人。
“母亲还有吩咐?”安安边搀着她进屋边问。
“我儿想要何时出发?”
“三天以后的早上,母亲大人可有关于偷玉玦人的信息?”
“为母派人搜罗了许久,只有东南一带没有去过。只是那里常年瘴气密布,未必会有人居住。”
“既然别的地方都有走过,那女儿就直接往那里去就好了。也免得再走冤枉路。”
“只是……”老夫人也和姆妈一样变得欲言又止。
“母亲放心,安安定当竭尽全力寻找持有另块玉玦的人,只是这三天,安安想要好好在这城里走走。”
“好,这几天府中之人随你调配陪你,可以随意进出将军府。”
老夫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便离开,剩下安安坐在凳子上发呆。
以后的三天安安带着杉颜和姆妈在街上溜达,苍梧国的都城繁华富丽,建筑精致,有些竹木结构有些土木结构,地基大多高出地面一尺有余,房屋四周以草木映之,而门院和地面的承接处则精雕细刻的杨木或白玉踏板。
街上偶有打闹嬉戏的小孩子跑过撞到什么,引来一声嗔怪,然后又笑嘻嘻的跑开。经过一段时间的看书和这几天的出行,安安大概明白了此时的态势。天下分三国,北方皓月,地广物博,风调雨顺,因此国力兵力财力均为最强,苍梧最北部则是一望无际的雪山,罕有人迹;南方苍梧,常年湿热多雨,物产颇丰,但是偶有天灾;西北有一小国灵隐,天寒地冻,人烟稀少,但盛产稀有药材和一些贵重物品,和皓月国互通有无,军力上绝大部分依靠皓月。灵隐国的再西绵延到苍梧的南部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瘴气密布,偶尔有到那里采药的郎中遇到瘴气四漫,则有去无回,因而名称“回首崖”有规劝到此崖间需回首之意。
第三天天刚亮,安安便带着老夫人安排的一个丫鬟一个护将离开将军府,向南行去。安安坐在马车上,困顿的脑袋里像画面的闪现一样交替的出现姆妈和老夫人讲话的情形,下午老夫人交代,如有遇到持佩之人,务必完好带回,还安排了护院中最厉害的远风跟随,名义上是保护,想必应该是为了有能力把那人带回吧,已经足够大的脑袋在老夫人走后还未来得及休息,姆妈又过来了,吩咐着亲手做的糕点,裁成的衣物,还有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叮嘱。安安为了解脱,随口的问了一下将军的事情,可是似乎打开了姆妈的话匣子,将军凌渊从小到大的事情姆妈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还面带微笑的讲得开心无比,最后实在太困的安安不知道自己临睡前讲了什么,但是姆妈的一句话却像签章一样印在了脑海里,突兀的。“将军是个苦命人。”
安安理不清头绪,最后摇摇脑袋,想,管你什么关系,我只管前行就是,管你是不是苦命人,人生在世,谁能事事顺心时时如意,只管放宽心胸,糊涂的开心就好。主意已定,反而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恐惧,一种宁静从心田升起,扩散到四肢,通体舒畅起来。
在车上睡睡醒醒了不知几番,醒过来听远风说将要进到一个小镇,有客栈可以投宿。安安高兴的跳下马车,丫鬟静芳紧紧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姐丢了自己没有办法交差。远风把马车递给小二,拿过行李进店,恰看到安安正和客栈老板说笑着什么。当下不禁心生鄙夷:果然是乡村的野丫头,即使有了将军府小姐的什么还是那样的粗俗不矜持。安安没有看到远风一闪而过的眼神,和老板说笑到房间定下才微躬施礼,说多谢指点。刚住进客栈的晚上,小二端水过来,看到安安正在摆弄着将军府的令牌玩儿,吓得酒菜没有端稳洒落一地,在客栈老板的责骂声中把地上打扫干净又重新上了一份。
前两天安安不断的见一些古玩老板和本地的富商,均是客栈老板引荐,小二在闲谈时说在此下榻之人身份尊贵、才华横溢,已经引了不少人前来下帖和拜访,而没有前来的也因自己的对手或和自己身份相若的人已经走访而不得不来。
第三天清早,扮成男装的安安从楼梯上下来向远风问话,没想到远风竟然没有认出来,静芳躲在安安背后偷笑。安安并没有理会远风的差异和静芳的不解,吃完饭吩咐道:“远风,你随我出门,静芳在客栈留着看有什么消息没有。”便带着远风向城镇的中心走去。
小镇市井虽不如都城那么繁华,却别有一番风味。安安拉着远风到一家“鱼水轩”楼下,抬腿要进,远风冷哼:“小姐莫要进错了地方。”“刚刚客栈老板不是说这是这一代最大的风月场吗?”“是。”“哈哈,那就没错。”远风转眼看向别的地方,不再说话,心里却鄙夷之情更重。寻思到:只需护她周全,便完成老夫人吩咐了,便随着安安进了去。
到鱼水轩内莺莺燕燕,一个老妈子在外张罗,在角落里站着十几个彪壮的大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大厅里穿梭,三四张桌子,无声的伴着桌子四周的淫笑和放荡。
刚进门老妈子便围上来了,安安看着那些桌子旁边陪客的女子,有的正在被一张无耻的手在身上游走,有的则被强行灌酒,不禁心里对这个地方又生出了些许的厌恶。远风看到这些,狭长的眼睛微闭,让人没有办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安安扔给老妈子一张银票,吩咐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带上来。”老妈子看到银票,头快要躬到安安的怀里了,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满脸的皱纹全部挤在一张涂了厚重的粉的脸上,仿佛要把那些粉挤下来。
“哟,小公子好大的手笔,妈妈一定找些好姑娘伺候二位。”
“不用,我只要找你们院最有名的姑娘紫月。”
“公子了得,我们鱼水轩紫月姑娘可是头牌。不禁人长得漂亮,六艺精通,人性子也是极好的。我们这鱼水轩的名字就是出自姑娘之手呢。”
“恩,娟秀又不是飘逸,确实是有内情的女子。”
“小公子好见地,紫月虽然好性子,可是见客的脾气确实怪得狠,如若不和心意,便是多少金钱也没有办法让她纳客呀”
“老妈子不用担心,来此就图个乐和,自然也不会让你太过为难。”
“哦?请问小公子怎么个不让妈妈为难法?”
轻柔的声音穿过萦绕在殿堂的繁杂过来,仿佛是一泓夏日里的清水。
“想必紫月姑娘应该也听过在下。”安安微微笑道,转身后眼睛径直的看着楼上的一抹倩影,想必面纱下的面容定是娇媚无比。
“妈妈,请她进来。”说着这句话,一股无名夜风吹来,紫月的面纱伴着风轻轻起舞,飞落了下来。顿时大殿内的声音直接从嘈杂变为荒芜,连呼吸声都沉寂了下来。
安安笑着走上楼梯,和紫月进了房间,留下远风站在门口把守,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
“小姐到这烟花之地可是有事?”
“紫月姑娘果然厉害,这么快便知道我是女儿身。”
“风月场所,男子见得多了,便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不是男子。”
“实不相瞒,我是都城将军府老夫人新认的干女儿,奉她老人家之命来选美人美玉陪将军。”
“笑话,既然为将军选妻,怎会到这地方这种场所来?”
“不是选妻、是妾,将军连年征战,老夫人请人卜卦说将军今年将有血光之灾。将军本书木人,只有有美玉的水美人可以化解灾难。老夫人又怕皇上知道怪罪迷信,故而派我外出探访。”
“什么木人水人?”
“阴阳五行,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而水则生木。生生不息,相生相克是自然万物的道理。”
“我是水人?”
“是,根据你的生辰八字,紫月姑娘确实属水型人。”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安安能够从下人一跃而成将军府的小姐,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将军不顾性命,更何况是为了他而去做他的侍妾?”
“大概的了解。所以才会来此寻求姑娘是否真属适命人,救得了将军。”
“小姐要找什么样的玉?”
“一块玉佩,可以是别人送的,可以是自己的,总之只要此时和以后那块玉在水型人的身边,将军便可得救。”安安在心里对这个谎言虽然存着些许愧疚,可是为了找到玉佩完成任务,这几天坑蒙拐骗的事情一直在继续,如今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被本是虚构的话骗的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忍心。
只见紫月姑娘拿出一个宝盒,从里面掏出一些玉佩来,说“这些都是来来往往的宾客所赠,有些虽不甚名贵,可是却也并非寻常之物,小姐请看。”安安用手挑拣着认真地和自己所持的玉玦对比,可是最后只能无奈的朝紫月摇了摇头。
“希望姑娘能够为将军保密,能够为我保密。玉佩的形状我可以为姑娘画出来,若哪天姑娘得到,便可来将军府找我。”
紫月忽然起身,拎起将盒子向墙角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