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我足足等了四个时辰,从日出之时,一直等着,看着日头渐渐西沉。
“林姑娘,我看你还是别等了,皇上这会儿子怕是没工夫见你。”守宫门的侍卫好心的对我说道。
“我再等等。”我苦笑着说,我又岂能不知,那皇帝岂是我一个小小民女说见就能见到的,可想想府上大姐一脸的忧伤,我实在不忍。
终于在日薄西山之时,我看见了前两日带我进御书房的那位公公,“跟我来吧。”他对我说道。
我高兴的蹒跚跟上,皇帝还愿意见我,是不是说明事情真的还有转机,我顾不上腿脚的酸痛麻木,满怀希冀的往殿内走去。
“民女见过皇上。”这次见到他我要镇定从容的多,只是心里多了目的与渴望,还是难免显得有些畏手畏脚,局促吞吐,不知如何开口。
“见朕何事?”他似乎对自己的那道圣旨给我们造成的忧愁困惑全然不知。
“求皇上不要让姐姐前去北国和亲,”我突然觉得,多绕弯子反而可能惹他生厌,在他面前实话实说的最好,“姐姐从未离开过京城,心性单纯、性子软弱,父母亲人都不放心她远嫁。”
“她不嫁也要有人嫁,使者已经带着婚书往北国去了,和亲之事一定要有人去做。”他口气不急不缓,不因为跪在地上的我的着急忧心而有所动。
我低头想着他这句话,是啊,总会有人去做,不是大姐,就会是别家的千金,我们不忧愁了,就该换做旁人忧愁了,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希望这个人是大姐,我低头不语,只听见座上的皇帝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朕也没有说一定要让你姐姐前去和亲,你也可以。”
我听后震惊的抬头看着他,都以为他偏爱轻风才下旨赐婚的,可他为何又会这样说,“我?”我疑惑道。
“对,是你,你若去和亲,你姐姐自然就不必去了,而让她嫁给轻风,你的父母亲人应该也不会担忧了。”他边说着边拿起手旁的茶,动作优雅不急不缓,饮完后唇角似乎还带着满意的笑容,那茶水真的如此香醇吗?或者让他发笑的其实是位下呆若木鸡我?
“民女明白了,谢皇上开恩。”我不再看他唇角的笑意,低头叩拜,我突然明白了,是我们想多了,他单纯的只是想要找个姑娘前往北国和亲,顺便再为轻风赐门亲事,至于新娘是谁,都无所谓,无所谓。
回到府上,父亲大娘他们一众人都等在厅里,“皇上说大姐不用去和亲也可以,那样大姐就要嫁给轻风,我去和亲。”我对着他们笑了笑,“我去和亲吧,我还没有去过北国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轻风去质问过皇帝,也来府上见过我,可都无济于事。他对我说他不会娶大姐,绝对不会,即便是冒着抗旨的风险也不会,那时候我有些不明白了,同样不是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个公主可以娶,大姐为何不可?单单就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大姐对轻风是有好感的,这样的男子很少有哪家的小姐会不喜欢,只是后来我与轻风接触频繁,她才放下了对他的心思,我是女子,许多别人不知道小秘密、小心思我又岂会不知,所以大姐能嫁给轻风,我心里还是有些宽慰的,觉得如果真能这样,我心里对大姐的愧疚会少一些,毕竟是我惹来的这场赐婚风波,如今轻风不肯,那大姐又该如何自处?
“你若是当真如此不中意大姐,也没人会逼着你娶她,毕竟我们都希望你俩能幸福,我求你去找皇上,让他取消了这门亲事,告诉皇上,你是因为让我伤透了心所以才不肯沾染我们林家的女子,千万不要坏了大姐的声誉让她落个弃妇的名声。”我平静且恳切的对着轻风说道。
“你当真宁愿远嫁北国也不愿意嫁给我吗?”轻风一脸悲切,原来他不知道,不是我愿意远嫁北国,而是远嫁北国的必须是我。
“对不起,轻风。”我最不愿意说这句对不起,“还望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求求皇上,帮帮大姐。”
轻风去求了皇上,具体的经过我无从得知,可结果是好的,皇上取消了赐婚,而民间盛传的是,礼部尚书由于对林家二小姐的始乱终弃引来林家的不满,林家大小姐极力拒绝这门亲事,哪怕是冒着抗旨的风险,而林家二小姐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恋人另娶她人而选择远嫁他国,大姐的声誉无碍,我也受到众人的怜悯同情,林府的小姐一时之间更成了忠贞不二、坚贞不屈的象征,受伤的只有轻风一个人。
如今我已经启程前往北国,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齐鲁王朝,临走的时候大姐哭红着眼睛对我说保重,父亲大娘也是一脸的伤感,或许我走的对,至少在最后这个时刻,我似乎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叔父、姑母也来送行了,我答应姑母到北国一安顿下来就会给她写信,我极力忍着离别的悲伤,不忍让他们担心,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毕竟我的心里也是悲痛欲绝、七上八下的,那素未谋面的夫君,那即将步入的陌生境地都让我不安。
送亲的队伍一路上走到很顺利,仅月余我们就已经进入北国境内,我远远的看看四周的群山、汹涌澎湃的江河,不错,这个地方确实是易守难攻。
我也顺道打听着北国百姓对他们的主宰者,这位异姓王爷的评价,得到的只有勇猛善战、善战勇猛,民间对他的传闻少之又少,我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起过的北国的上一位君主,他蛮横勇猛,却极少有谋略,这样一个勇猛的将军形象在我脑中形成,我想,我那夫君应该也是这样吧,勇猛却缺少谋略,不懂得臣服归顺才引来我朝皇帝的猜忌,才会有我来和亲,多想也无益,如果他真是那样一位有勇无谋之人,或许我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与我随行的只有环儿,其余随从都是皇帝派来的和亲使者与卫队,我们被送进了北国的宫中一处还算华丽的别院里,我静静等着,等着这位王爷前来与我拜堂。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天黑,没有任何人理睬过我们。
“小姐,不然奴婢出去探探消息。”环儿看着等得有些不耐的我说道。
“算啦,人生地不熟的,谁又会给你透漏消息,帮我换下这身喜服,我们早点歇息吧。”
我们主仆二人更换下繁重华丽的喜服,因为无人理睬只能吃了些桌上的茶点果腹,他们竟然连环儿的住处也没有准备,环儿只能暂时在外厅的座塌上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