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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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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云板敲响,大宗师沉声道:“收卷!”

    各个考棚的值场官吏闻命,立即纷纷下令道:“停笔,交卷!”

    这会儿绝大部分考生都已经答完卷了,便撕去一半浮票收好,起身鱼贯交卷。

    也有个别人还在那里飞笔疾书……通常州县试都会让他们写完,县试甚至还会给烛,但院试的监考毫不通融,直接在其卷面上,啪的一声,盖上了个‘超时’的蓝印!

    考生登时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监考将自己的卷子抽走……

    待到五百份试卷全都收齐,大宗师才挥手道:“开门吧!”

    担任仪门启闭官的吕同知,这才亲手打开门锁,撕掉了门上的封条,沉声道:“开门!”

    胥吏缓缓卸下门杠,敞开考场大门,放考生出场……

    ~~

    院试只考三场,头场取一百人。

    二十四日覆试,取五十人。这也是泸州一所州学加三所县学,今年全部的录取名额。

    最后一场面试,照例只是大宗师对拟录取生员做最后的审查,并不会再录取新人了。但如果没有通过大宗师的审查,还是会被淘汰的,而且不会再有人递补,意为宁缺毋滥。

    正场交卷后,即行阅卷。

    院试阅卷,按例当由提学一力为之。但一府院试动辄千人,全让提学一个人批也不现实,所以也允许延请幕友协助,但所请幕友必须是本省五百里之外者。

    萧提学也从江西老家延请了五位品行端正的宿学之士,充当自己的幕友。这些人什么都不管,只帮他阅卷。

    此时,五百份试卷整齐地摆在萧提学案上,五位须发花白的幕友肃立于阶前,听大宗师训话道:

    “诸位当知本院为何会提前案临泸州,皆因府县孟浪取士,士子抱怨不公,所以本院要以最严格的标准院试,来平息非议,重树权威!”

    顿一下,他对众人加重语气道:“诸位阅卷素来谨慎,这回请更加谨慎——本院此番决定采取交叉阅卷!为此,特意将覆试时间延后一天。诸位务必用心评判每一份试卷,一切评语要有理有据,令人心服口服!”

    “遵命!”五位幕友一起应声。还好泸州只有五百考生,两天半的时间,交叉阅卷应该足够了。

    便每人上前接过一摞考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秉烛阅卷。

    按照大宗师制定的规则,他们将仿照殿试,对五百份卷子进行打分,优秀打〇,良好打△、普通打|、不合格打X。

    不合格的卷子包括违规、义理有明显谬误及文辞粗疏。所有打叉的卷子,都会被立即呈给大宗师,决定是否黜落。

    不过到了院试这一步,这样见光死的卷子已经极少了,拢共才搜出来三十余份。

    余下的卷子则进行交叉阅卷,五位先生都会看一遍,打上自己的分数。

    这种方法费时费力,但胜在公正客观,而且方便排名,可见大宗师这回下了多大的决心。

    大宗师也没闲着,他会亲自复核先生们评完的卷子,决定是否取中。

    就这样紧张地忙碌到二十三日上午,五百份试卷终于批阅完毕,并将前一百名排定名次。

    其中,第一百名有一个△,四个|,到了五十名就有五个△了。

    第四十名一个〇,四个△。

    第三十三名开始出现两个〇,第二十二名已经有了三个〇,前十八名四个〇。

    前十二名都是五个〇……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泸州,居然有这么多的可造之材!”萧提学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对泸州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可知道这帮老先生有多严格,想在他们手下拿个〇,那是相当不容易——刚刚结束的成都院试,也不过五十人得到了全〇而已。

    而成都府足足下辖了六个州二十五个县,人口更是泸州的十倍!

    泸州能以一州三县之地,考出十二个全优生来,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一位白发苍苍,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先生拢须道:“并非老朽等人手下留情,实在是泸州这一拨文脉昌盛,大有喷薄欲出之势啊!”

    “是啊,恭喜东翁,贺喜东翁了!”其他人也纷纷抱拳笑道:“前番成都院试就龙争虎斗、人才辈出,还出了杨慎这样的解元之才!”

    “本以为成都是个例,没想到泸州考得比成都还要好!”萧提学美滋滋道:“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可见在东翁治下,蜀中文教大兴了!”众幕友除了阅卷外,还提供情绪价值。

    “呵呵呵……”萧提学乐得合不拢嘴,还得谦虚道:“本院上任不足二载,功不在我,坐享其成而已。”

    “东翁太过谦了,没有东翁大力整顿学风,严肃考纪,哪有这么多真才实学的俊彦能够脱颖而出?”众位先生恭维道。

    “哈哈哈,本官不过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萧提学摆摆手,示意今日份吹捧到位了,再吹就腻味了。他又问众先生道:

    “这十二份全优卷中,你们属意谁做案首?”

    “学生以为……”白发老先生刚开口,萧提学一抬手,笑道:“我们不妨将自己心仪的案首写在掌心上,看看是否所见略同。”

    “如此甚好。”见东翁心情极佳,众幕僚自然乐得配合。

    于是纷纷返回座位,拿起笔来在掌心写下一个考号,然后返回大案前,一齐向萧提学摊开掌心——

    ‘摄’;

    ‘摄字号’;

    ‘摄’;

    ‘摄号’;

    ‘摄’……

    五个人居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众幕友又笑着望向萧提学。“不知我们所选,是否合东翁心意?”

    “呵呵呵……”萧提学缓缓摊开了掌心,上头也写了个‘摄’字。

    “看来此子乃众望所归呀!”萧提学说着,拿起那张标有‘摄’字的考卷。

    十二折册页缓缓在桌面铺开,满纸墨字整齐划一无涂改。整幅字既得柳体雄强骨力,又含行云流水之畅,劲健处不滞涩,洒脱处不松垮,端的是铁画银钩中见风神,满纸皆成中正端严之相。

    “真是好书法!能既得姜字体之神韵,又得柳公之骨力,甚至还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每个字都生机勃勃,令人观之就像立于高处俯瞰高粱田野,真是赏心悦目,精神为之一振!”白发老先生大赞道。

    “是啊,阅卷阅得昏昏沉沉,在千篇一律的字体中,忽然看到这样一帖不落窠臼的字体,整个人都精神了!”其他先生也赞不绝口:

    “更提神的是他的文字,令人拍案叫绝,忍不住要高声诵读!”

    萧提学微微颔首,看着卷面上到处都是红圈圈。那是幕友们阅卷时,标注出的精彩论述,妙章佳句,正所谓可圈可点。

    但这篇只有圈没有点……

    “德礼为本,政刑为末。治末难固本,制外不及中!”

    萧提学忍不住再次抑扬顿挫诵读起来:

    “……絷马以辔,可制其奔,弗驯其性;固墙以棘,可杜其逾,弗革其欲!秦酷而天下叛,非刑不立,乃立而无本;隋严而众庶离,非法不峻,乃峻而失心!”

    “……德薰幽独,若春风被草木,不督自荣;礼范动止,犹规矩正方圆,不绳自则!周德洽而颂声作,本立则化行;鲁礼存而邦本固,源深则流清!”

    “……”

    他不知不觉就念诵完了全文,众位先生也沉浸其中,随着文章的节奏摇头晃脑。

    “好好好,真是好文章啊!”待到大宗师念完,白发老先生满脸陶醉道:“哪怕读了很多遍,再听时依然如饮醴泉,让人心花怒放!”

    “不止文采斐然,义理也是出类拔萃!”另一位年轻些的先生,扶了扶眼镜道:

    “尤其是大结——‘圣人非薄政刑,实欲天下以心为防,不以法为限——此万世不易之教’,将文章升华到了其他考生都没有的高度。”

    “不错。”萧提学也不得不承认道:

    “大部分考生都会拘泥于圣人‘薄政刑’,过于轻视法度的重要了,此子能不偏废,得出‘心防为上,不以法限’的结论,这才是圣人‘有耻且格’之真义。”

    “此子能将千年治道,凝为珠玑,既有经筵论道的庄重,又有古瑟鸣弦的音律之美,堪称‘以文载道’的典范!读罢唇齿留芳、发人深省,当真是字字珠玉,句句金石!”

    “学生私以为,此等文章可与杨用修那篇《亲亲而仁民》一较高下了。”一位身材微胖的幕友赞道。

    “还真是……”众人皆以为然,纷纷点头道:“难分伯仲,各有千秋。”

    “确实。杨用修文辞要更华丽,但此篇文章的义理更雄壮。”眼镜兄感慨万千道:“本以为杨用修在蜀中要一枝独秀了,没想到泸州还有一位年轻人不肯令其独美!”

    之所以没看名字就知道是年轻人,是因为这样的文章绝对不会被任何考官埋没,区区童试,肯定会一次过的……

    “说起来,他另一篇《恭者不侮人》写得也是流光溢彩,气贯长虹,比杨用修的第二篇文章是要强的。”白胡子幕僚接着道。

    萧提学闻言,眉头微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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