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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状元郎-> 第二百七十九章 院案首 第二百七十九章 院案首
- 翌日,所有考卷批阅完毕,拟录取的五十员额也出来了,并排定了名次。
虽然后面还有一场面试,但已经不会再有变数了。所以那其实是大宗师用来跟新科秀才见面,互相了解,增进感情的。
此外,尽管五十名都会成为生员,但生员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前五名能直接成为廪膳生,六到二十名为增广生,其余只能是附学生。
三者都可以考举人,但待遇上有不小的差别,所以排名还是很慎重的。
除了前五名必为五经魁外,其他四十五名皆以头场四书文为主,参考次场五经文,略作升降而已。
排名既定,大宗师便令提调官对明坐号、姓名,填写最终的长案。并将州县原取本卷,与院试所取卷逐一磨对,验看文理、笔迹是否相符。
贾知州早就等这一天了,马上命人抬上一口沉重的大箱子,请大宗师验看封条完好后,这才掏出钥匙打开箱子。
最上面一本正是苏录的。
“请大宗师磨勘。”贾知州便将那本卷宗捧到了萧提学面前。
其实他是怕损坏了里头脆弱的稿纸。萧提学却当成是他缓和关系的信号,便强笑道:“此子两场试文本院都已亲阅,其笔力如陆海潘江,发为论著皆成玉振金声,非时辈所能及,不必磨勘了。”
“哦?”贾知州有些意外地望向正在填写中的长案,只见案首位置,已经赫然写上了苏录的名字。
心说闹呢?咋忽然大转弯了呢?
“本官对事不对人,一切目地都是维护朝廷取士的公正。”大宗师先义正词严一番,又叹了口气道:
“之前也是因为接到举报,不得不矫枉过正,现在已经证明知州取士并无问题,本官向你赔个不是。”
“……”见上官主动放低姿态,贾知州也只好拱手道:“哪里,下官确实也有孟浪之处。”
“呵呵……”萧提学愈发和蔼道:“知州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会帮你澄清的,不会影响你的官声。”
“……”贾知州暗暗翻了翻白眼,就你影响我最大!
面上却笑呵呵道:“不劳大宗师费神了,中丞大人已经准了下官的辞呈。只待新官接任,我就可以交印回乡,侍奉老母了!”
“贾知州年纪轻轻,却能为侍奉萱堂,放弃大好前程,真是孝心可敬啊!”萧提学抱拳感叹道。
“呵呵,在下之前也有过犹豫,但是一场州试,让我下定了决心。”贾知州笑笑正色道。
“哦?此话怎讲?”萧提学好奇问道。
“答案就在这里头。”贾知州指着苏录的卷宗。
“这下是非看不可了。”萧提学笑着撕开了卷宗的封口。
刚才他不看,是因为还没跟贾知州讲和,看了可能又要被打脸。
现在过节已经揭过了,他当然要迫不及待地看一看,县试州试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开卷宗后,最上面一份是苏录的县试卷。萧提学见他首篇制艺曰《而众星拱之子曰诗三百》,便不由自主诵读起来:
‘德立政弘,本立道行;诗旨无邪,百篇归正……’
众位先生都放下手头的活计,仔细听这篇毫不逊色于《道之以政》的四书文。
听完后,众先生赞不绝口道:“小题能做得像大题一样,苏生的四书文火候到家了!”
白胡子笑道:“怪不得合江知县,一看他的卷子就定为案首,这样的人才一个县里几十年出不了一个。”
“的确,换了老朽当县试主考,也会做同样选择的。”眼镜兄推了推眼镜。
“确实没必要再比较了。”胖先生等人也纷纷点头。
“嗯。”大宗师也微微颔首道:“合江知县的做法没问题,也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东翁,快看看州试的文章,究竟好到什么程度,能让知州大人凭一篇草稿,就定了案首?”众先生催促道。
“好。”萧提学便打开了苏录州试的卷子,便见一片洁白,果然一个字都没写。
他翻到最后,才找到了已经被贾知州精心裱糊起来的那张草稿……
“看了可以哭,但不要再往上滴泪了。”贾知州央求道:“不然《色难容易帖》就要花了。”
“为什么要哭?”萧提学等人不解道。
~~
片刻后,大案四周果不其然响起抽泣声……
“贾贤弟,愚兄终于理解你了。这篇《色难容易帖》确实堪称伟大!”大宗师掏出帕子,擦拭眼角,动情道:“换做是我,也会第一时间就将其点为案首的。”
“是。”贾知州正色道:“下官当时就说,非但要将这帖点为案首,还要将其呈给中丞、藩台和大宗师——请三位大人上奏朝廷,将此文载入《孝经》,为世代传诵,教化天下子女!”
“应该的。”萧提学深以为然道:“此文感人肺腑,教化功用极强!确实应该列入社学教材,本院一定会代为上奏的。”
“是啊。”贾知州颔首道:“在下正是读完此文,才下定了辞官的决心……”
“完全理解了。”萧提学也感慨万千道:“别说贤弟了,就是愚兄读完了这篇文章,都动了辞官的念头。”
“学生也一样。”眼镜兄摘下他沾了水汽的叆叇,用袖子擦拭。“东翁,这次院试之后,学生就辞馆了。”
说着他哽咽道:“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我不能为了稻粱谋,让‘白发愁看泪眼枯’啊!”
“是。学生也要回家侍奉老父了。”胖先生点头附和道:“孝者,憾之极也,悔之晚矣!学生不想有风树之悲啊。”
“孝之为道,知之晚矣。君子早知,‘色难’不难!”另外两位先生也跟上道:“既已知之,便要行之。我兄弟也要回去孝养双亲了!”
“东翁,学生也……”就连白胡子老先生也请辞。
“别介。云鉴先生的先考妣,不是仙逝多年了吗?”萧提学都无语了,没这五位他的活儿怎么干?
“是。但我有儿子啊,学生不能让他们不孝呀……”老先生一本正经道。
嗯,绝不是因为活儿太累,离家又远,还收入微薄……
“你们不要这样嘛……”萧提学头大如斗。
“唉,我那帮佐贰也是如此。”贾知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但凡看了这《色难容易帖》的,没有不想辞官的,有人甚至将其称为《辞官容易帖》。”
“发案去吧你。”萧提学无奈地白了贾知州一眼,又对五位先生苦笑道:“再议再议,咱们回头再议。”
“东翁不必挽留了,我等去意已决。”五人却异口同声道。
虽说当时大宗师就跟他们明码标价,每人一年十五两银子。
但谁给四品实权大员当幕僚,是图那点死工资的?
结果倒好,来四川一年半了,除了批卷子,大宗师啥事儿也不让他们沾。
一文钱好处都没捞着,一两银子都没攒下,还他妈都配上眼镜了。
他们早就想辞馆了。只是碍于有约在先,时候未到,不好开口罢了。现在逮到这么好的机会,一个两个哪能放过?
~~
看着大宗师焦头烂额,贾知州心情却好极了。
他捧着长案出来,对早就候在明伦堂外的官差道:“抄录下来,分头报喜去吧!”
“遵命!”众官差早就等着这一刻了,立马喜气洋洋行动起来,干得全身是劲儿。
其实直接把长案贴出去最简单,但那样就没法跟新秀才们讨赏了。
虽然每次考试报名时,都会交一两百文的考试钱,但也就是个卷子的工本费,根本抵不住人工。
州衙的胥吏衙役们辛辛苦苦从县试忙到今天,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就指着报喜的赏钱了。
这其实算是一项陋规……由中了秀才的考生,来支付所有考生的考试费用。
所以报喜就是去领钱,而且新相公们肯定会笑着给,他们一个个能不满身是劲儿吗?
~~
考生们也都知道今天不会直接发案,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住处,等着报喜的前来。
如果有的话……
省身斋的一帮同窗,也都等在县公所里,从天亮就开始翘首以待。
田总管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让公子们边吃边等。大伙儿还把恩丈也请过来一起吃素酒。
结果没出来前,这酒喝得忐忑呀。除了苏录、林之鸿、乔枫这些绩优生,其他人都觉得自己不稳……
尤其是苏淡、陶成、马千里三个四五十名的,更是食不甘味,魂不守舍。
反倒是已经落榜的李奇宇和程万范,此时情绪非常稳定。
前者给马千里倒一杯酒,笑道:“斋长,他们紧张我能理解,你紧张个啥子呦?”
“不是,我头场五十名我能不紧张吗?”马千里端起酒盅,一口就闷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以斋长的成绩,就算今年没中,明年弘之、子和那些妖怪不考了,你也闭着眼中的。”乔枫笑道。
“唉,你们有所不知,”马千里却叹息道:“我跟爷爷有约定,就考今年这一回,考不上就得明年乖乖参加武举了。”
“是啊,考不上秀才只能当千户了,好可怜哟。”同窗们哄笑起来。
正说笑间,便听到外头响起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心跳都跟打鼓一样。
ps.下一章还差一百字(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