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angshugu.info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第276章 暴雪突袭城,劳动队突击

第276章 暴雪突袭城,劳动队突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章节报错

    与巴斯夫方面谈判结束后不久,1980年结束了。

    伴随着一场大雪,1981年到来了。

    元旦这场雪下的很大。

    新年的钟声还在耳畔回响的时候,雪花噗噗的就落下来了。

    这次不是去年冬天那种细碎缠绵的雪碎子,而是正儿八经的鹅毛大雪。

    雪花大如席片,纷纷扬扬,从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中倾泻而下,安静的覆盖了城乡的一切。

    这场雪不光大还持久,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大雪交通不便,恰好国家规定元旦当天放假一天,于是工人们不用冒雪上班。

    钱进听说农民们都在冒雪忙活。

    这是各区县农业单位向公社基层发出的呼吁。

    他们今年被虫灾、旱灾吓怕了,这场大雪下来,便号召农民们未雨绸缪,冒雪赶雪,将路上积雪用小推车推进自家农田里。

    大雪可以冻死虫卵,等到雪化了又可以化作水灌溉农田,一举两得。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呼吁有些多余,因为这场雪下的很大,不需要往农田进行人工积雪,自然积雪便足够厚实。

    农民们冒雪忙活一通,白忙活!

    相比之下还是城里人舒服,后面看到雪下的很大,海滨市很多厂区出于避雪的需求,将礼拜天的休息日进行了调整,一号元旦休息,二号礼拜五也休息。

    这场雪正好就是下了这么两天。

    三号开始,天气放晴。

    钱进站在阳台往外看,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纯净无瑕的白色王国。

    又出现雪灾了!

    马红霞看到天晴了赶紧想晒衣服,她往外一看,嘀咕说:“这老天爷折腾人,去年冬天没有雪,今年冬天雪大的让人拔不动腿。”

    钱进说道:“大嫂以后天气不好,你不用过来。”

    马红霞笑道:“这有什么?下雪不伤人,又不是下刀子下火油。”

    她又感慨说:“我还想出来走走呢,在我们家乡可没有这么大的雪咧。”

    陈爱国和陈建国两兄弟终于有了装逼的机会:

    “嗨,这雪算大吗?不算,不算。”

    “在俺林场,哼,到了冬天那才叫大雪,能把俺家木屋子的门给堵住呢,小孩往里一站,淹没头顶!”

    小汤圆等一行人被唬得一愣一愣。

    不过这次海滨市的积雪也深得够惊人了。

    街道上,低矮的平房屋檐下,积雪堆成了陡峭的斜坡。

    路边的冬青树被压弯了腰,只露出一点倔强的墨绿尖顶。

    有些树枝被压劈了,落在人行道和公路上能阻碍交通。

    最深的背阴处和巷子角落,积雪甚至能没过大人的大腿根,停在这种地方的自行车、三轮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在雪地上鼓起一个个小丘。

    一大早,街道上巷子里就有人出来。

    大人一脚踩下去发出“噗嗤”一声响,起码能没到人的膝盖。

    冰冷的雪沫灌进棉鞋里,刺骨的寒意直冲脚心。

    “嚯!好大的雪!”

    “老天爷真是乱搞,这雪得几十年没见过了吧?去年的干旱也是二十年没见过,今年的雪至少也得二十年没见过。”

    “瑞雪!瑞雪啊!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早起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戴着棉军帽或毛线织的老头帽,围着围巾武装了全身,恨不得只露出两只眼睛。

    家家户户自扫门前雪,居委会则组织突击队和热心群众集体扫雪。

    钱进换上棉衣和棉靴子下楼,他今天得忙活。

    今天是礼拜六,他们单位福利待遇很好,跟供销社外商办和市里的外事办等单位一样,都是双休。

    但今天劳动突击队肯定得开展全市扫雪活动,所以他这个总队长肯定事情少不了。

    当然他不担心突击队员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

    其实他带队带的挺好的,第一他在年轻人里有号召力,突击队根据市府指令由他整合,突击队员们都服气,愿意跟着他干。

    第二他不光有号召力,他还给突击队员们实际上分果子、吃好处。

    他才当总队长没多久,就已经正儿八经给解决了几百人的工作问题。

    再者平日里劳动突击队内部也是有福利品的。

    就拿这次扫雪来说。

    元旦当天下起了大雪,他就预知到突击队要扫雪,于是他给准备了保暖中高筒加厚雨鞋。

    这鞋子是牛筋鞋底,防滑耐磨,整体采用的是PVC材质,内里舒适透气,久穿不累,是好东西。

    最重要的是里面厚实的棉绒了,扫雪的时候穿上,不怕滑倒还能很好的保暖,不冻脚。

    这样他有号召力又给手下人能谋取实惠利益,突击队员们能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

    当然,就是有些人不愿意跟他干。

    钱进浑不在意。

    谁家角落里还没有几个臭虫了?

    没发现就那么着了,一旦发现,必然是踢出突击队。

    反正他们这不是公家单位更不是国营企业,要开除队员就他总队长说的算,往街道居委会、往各级政府告状都没用!

    钱进今天的要务就是调兵遣将去扫雪,不过没那么容易,他得先给自家扫出一条路来。

    他们这栋楼一共住了两户人家,底楼是老干部退休的老夫妻两口子,那他们门口扫雪的工作就得他负责了。

    钱进跟BOSS带着一群小怪似的,他扛着铁锨走在前面,一群半大小子和小小孩拎着扫帚、炉铲子这些家伙什在后头起哄。

    干部楼这块区域,地大楼少人也少,住起来怪舒服,真要自己干活那就不舒服了。

    钱进在前头铲雪,小的们在后头帮忙兼呐喊助威。

    主要是呐喊助威。

    氛围还挺热烈,而天气很冰凉。

    属实是冰火两重天了。

    环境还不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甘甜的冰雪气息,对于之前抗旱时期总是闻地里干土味的钱进来说,他很享受。

    不过随着积雪被铲开,随着家家户户出来倒炉灰,空气里又混合上了一股淡淡煤烟味。

    钱进扫出一条雪道就去了筒子楼的突击队办公室,现在这两间房子快空出来了。

    市府给他们审批了一栋老楼当全市劳动突击队办公楼,突击队要鸟枪换炮了。

    他在筒子楼里打了电话,给全市突击队下发了暂停工作、集体扫雪的通知。

    其实突击队成员人数对于这场暴雪来说起不到大作用,只是市民们也没有特别迫切的扫雪需求,因为雪和水划等号,对于刚脱离旱灾影响的市民来说,有这么一场大雪也挺好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不用踩着雪去艰难上班的市民来说,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在他们眼中不是麻烦,而是上苍赐予的珍贵礼物。

    是滋润干涸大地、预示来年风调雨顺的“祥瑞”。

    全市劳动突击队出击,泰山路劳动突击队如今已经改成了泰山路劳动突击小队,在上面还有区一级的大队。

    作为全市劳动突击队内的明星小队,泰山路这边干什么都积极。

    清晨七点半多一点,泰山路主干道的积雪在突击队员们的奋力清扫下,就已经把主干道差不多给清出来了。

    黑色的柏油路面重新显露出来,与两旁堆积如山的雪墙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

    整条泰山路附近的支路乃至整个海滨市的小巷子,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这种暴雪影响下,城市交通难免陷入瘫痪。

    太阳升起来,城市苏醒了,但苏醒得异常艰难。

    街道上,上班族的身影越来越多。

    工人们没法骑车上班了,处处是积雪,即使扫掉了雪也有薄薄的冰层,路面太滑溜了,骑车很危险。

    有不信邪的蹬着车子出发,一个不小心就是滚地葫芦。

    在几个危险路口,都有人揣着手在看热闹了:

    “嘿,这小子摔倒了……”

    “嚯,又摔倒一个……”

    “嗨,赶紧去搭把手吧,这女同志摔的不会动弹了……”

    行走的工人队伍成了一条风景线。

    他们穿着臃肿的棉大衣、军大衣,戴着厚厚的棉帽、围巾和手套,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像一个个移动的棉球。

    这年头人们脚下更是五花八门,有人穿着笨重的高帮翻毛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有人穿着解放胶鞋,但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毡垫,外面还用麻绳或布条把鞋帮和裤腿紧紧绑在一起,防止雪灌进去。

    还有人穿着自制的棉袜套,套在棉鞋外面等于加一个保暖层,再用绳子捆扎固定。

    钱进看看工人们的打扮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保暖棉衣配防滑鞋,这脱离群众了啊。

    这不好。

    得积极向群众靠拢。

    于是他就决定去找突击队员,因为队员们身上穿什么不好说,反正脚上都是防滑保暖雨靴。

    这场暴雪对城市公共交通影响的更厉害,这年头没什么小轿车越野车,城市里跑的主要是公共汽车。

    偏偏泰山路上还有个大斜坡,平日里一些牛车马车的在这里上坡就不容易。

    为此还催生了一个职业,叫推车员。

    推车员都是街道的穷人家孩子,一群半大小子在这里推车。

    把一辆畜力车推上去,车夫会给个一毛钱两毛钱的费用。

    今天暴雪导致农村的畜力车进不了城,只剩下公共汽车。

    然后公共汽车们大雪天也爬不了坡。

    钱进经过的时候就碰到一辆红白相间的“黄河牌”铰接式通道公交车——这车因为个头大,在海滨市有个昵称叫大通道。

    这大通道到了斜坡后像一头陷入泥潭的巨兽,在离泰山路扫雪点不远处,一个劲的发出沉闷但徒劳的轰鸣。

    斜坡的雪没被扫掉,如今已经被人踩车压的变成了一层雪泥。

    车轮在雪泥里疯狂空转,卷起阵阵雪雾,排气管喷出浓黑的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烟,却无法前进分毫。

    司机油门踩到底总算是爬上了一块缓坡,但车身这样反而微微倾斜了,庞大的车身在缓坡上摇摇欲坠。

    “不行了,打滑太厉害,上不去!”售票员从车窗探出头往外看,然后又收回头去焦急地喊,“乘客同志们!麻烦大家下车帮帮忙,下去推一把,不然咱都走不了啦!”

    钱进见此便立马去帮忙推车,同时前后车门“哗啦”一声打开。

    裹得严严实实的乘客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无奈地跳下车厢。

    大家一边抱怨一边还得老老实实的推车,否则正如售票员说的那样,谁都别想走。

    有人看到钱进,立马认出他来:“哟,钱总队你这觉悟可以,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你啊。”

    钱进点头打了个招呼,吆喝道:

    “来,同志们听我口令啊!咱别瞎使劲别浪费了力气,听我口令——一!二!三!推啊!”

    “一!二!三!推……!”

    “嘿哟!嘿哟!”

    几十号人齐声喊着号子,公交车喘着粗气,成功爬上了坡顶。

    好些人上来主动跟钱进握手,让钱进享受了一把明星的瘾头。

    司机和售票员招呼一声,乘客们拍打着身上的雪沫,又赶紧挤回冰冷的车厢。

    公交车喇叭响了两声,司机打开车窗冲钱进方向挥手,算是感激的致意。

    钱进摆摆手,看到一群人跑来。

    徐卫东跑在前面,喊道:“嘿,钱老大?还真是你在这里啊,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推车,赶紧带弟兄们过来帮忙……”

    钱进无奈:“你们来的可真是够及时的啊,我真是怀疑你们透过卫星监视我,我这边的事办完了,你们也就过来了。”

    徐卫东更无奈:“你问问哥几个,我们是不是一得到消息就跑过来了?”

    众人一起点头。

    钱进说道:“我信你们,这不是开个玩笑吗?”

    一行人全身各处都有碎雪,一看就知道刚从扫雪现场跑过来。

    这些人穿的就是防滑保暖的水靴,清一色的黑靴子,走起路来‘咔咔’作响,还是挺威风的。

    钱进打电话给各街道居委会。

    现在市劳动突击总队还没有完成整合工作,并且资源有限,所以总队和各个大队、小队的联系还是跟居委会协同。

    居委会们反馈的没问题,他们街道的劳动突击小队都开动了。

    钱进打完电话对突击队的总秘书庞工兵说:“你组织一批女同志吧,找那些平日里做事严谨、不喜欢拉帮结派的,然后安排她们当检查员,去看看各街道上突击小队的劳动情况。”

    “让她们保留公交车票,这钱找财务进行报销。”

    庞工兵立马拿起棉帽子出门去找人。

    泰山路上不用安排检查员。

    钱进自己去检查。

    实际上也不用检查,他手下的嫡系部队干活还是很自觉的。

    王东现在都成了劳动积极分子,没去上班,在街道里带队干活。

    他身材魁梧力气大,挥舞着一把特大号的木锹,像开山一样,狠狠地将厚厚的积雪铲起,甩到路边的雪堆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积雪飞起在空中飘洒,无数冰晶被阳光照耀的闪闪发光。

    男队员跟着他挥舞铁锨,石振涛和罗丽娟带着一群女队员,用宽大的竹扫帚奋力清扫着铲松的雪沫。

    朱韬心思还挺活络,指挥着几个队员用自制的推雪板,喊着号子,合力将大块的积雪推向路边。

    钱进看到后,灵机一动。

    他去居委会打电话给运输公司找了姐夫陈寿江,让陈寿江开一辆小货车过来。

    雪太大,全城扫雪工作很费劲。

    就拿泰山路来说,突击队员们虽然干劲十足,但面对深厚的积雪,仅靠人力铁锹、扫帚和简易推雪板,进度还是相当缓慢。

    尤其是清理主干道中央那些被车辆反复碾压、已经变得瓷实坚硬的雪层,更是费时费力。

    队员们挥汗如雨,虎口震得发麻,但铲下的雪块却有限。

    而这还仅仅是主干道呢,更多的是支路和小路的积雪,光靠人力清理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

    不过王东真是人形牲口。

    这货动脑子不行,干粗活下苦力那确实是一把好手。

    他以身作则干的很嗨皮,大冷的天气愣是忙活的头顶冒白烟。

    而且他脱掉了棉衣,身上只剩下一件起了好些毛头的旧毛衣,干的是挥汗如雨。

    钱进招呼他:“王队,这样下去不行啊。”

    王东拄着铁锹喘粗气,他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白色长城,倒是还挺有斗志:“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那什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干吧!”

    “反正这雪停了,咱们铲一下子它就少一下子,反正咱力气可以再生,它积雪不能下崽。”

    “同志们,加把劲,争取早日打通泰山路跟五台山路,中午咱们跟五台山路胜利会师,去人民食堂吃羊汤烩火烧!”

    他还使劲一挥手,跟战争片里指导员们动员战士们冲锋似的。

    这一招好使,一群青年突击队员嗷嗷叫着干活。

    钱进看了哈哈笑,喊道:“行了吧,同志们,好钢得使在刀刃上。”

    “雪太厚了,要除雪的地方太多了、干的太费劲了!照这速度,扫通整条泰山路,得干到天黑,你们得晚上去吃烩饭了!”

    王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雪水混合物,心里不满:“钱总队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换成……”

    “傻批。”徐卫东毫不留情的嘲笑他,“钱总肯定是有办法来除雪了呗。”

    王东用木锨铲雪砸在他身上,然后原谅了他的出言不逊:“这有啥办法?两只手一张锨,咬紧牙关干呗。”

    钱进说道:“要干,但咱们专门干地上压实的冰层,积雪得用工具。”

    “我琢磨着咱们能不能用车子推?普通车头是平的,肯定没法推雪。但我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看到人欧洲有一种除雪机。”

    “我没见过。”王东摇摇头。

    “你他娘这不废话吗?”徐卫东服气了,“你出过国吗?钱总都说的明明白白了,出国看到欧洲有这样机器!”

    王东又给了他一木锨的雪,再次放他一马。

    钱进没去劝阻。

    两人是欢喜冤家,外人没法掺和。

    他笑着比划:“下乡的时候,总在乡下见过马拉的雪橇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前面有个尖角来破雪。”

    “我给我姐夫打电话了,让他开车过来,我也给培训学校那边打电话了,让木工们带着硬木板赶紧过来,你们去找点角钢和螺栓,到时候咱们照着雪橇的样子,做一个‘破雪车’!”

    “都听懂了没有?原理很简单,就是靠车子的动力,用这个尖角把雪层‘犁’开,把雪向两边分!”

    “能行吗?别把车弄坏了?”朱韬担心的说,“公家的汽车,弄坏了不好办,陈二哥刚考出驾驶证来转正当了驾驶员。”

    钱进说道:“没事,坏不了,汽车没那么娇贵。”

    陈寿江接到电话开着自己那辆深绿色的“跃进牌”NJ130轻型卡车到来,这两天大雪封路,运输公司全放假了。

    他开车到来后跳下车,钱进看到他棉鞋的鞋帮往外冒出了干草:“什么东西?”

    “东北三宝不知道吗?人参鹿茸乌拉草,去年冬天俺林场的兄弟就给我托火车送来一袋子的乌拉草,结果去年没怎么下雪也不大冷,这宝贝没用上。”陈寿江得意洋洋的抬脚给众人看。

    他怕大家看不清楚,又脱鞋展示。

    隔着他最近的朱韬当场一个顶级过肺。

    他没料到这大冷天还能经历这茬苦难,看着举在眼前棉鞋,他只顾得上喊一声:“哎哟卧槽!”

    陈寿江认为他的反应侮辱了自己的卫生问题:“压根不臭,我今天早上新换的乌拉草,你们闻闻,这玩意儿有股子清香……”

    朱韬对钱进说:“赶紧改造他的车吧,不用心疼车况,往死里干!”

    陈寿江一愣:“改造什么?”

    钱进指着小货车的车头,语速飞快地说:“今天扫雪工作很困难,我琢磨了个法子,姐夫你看光靠人铲雪太慢,得借助机械力量。”

    “咱们用硬木做个大楔子,固定在车头前面,靠车往前开的力量,把雪层从中间‘犁’开,把积雪推到路两边来,再让我们队员清扫,那不就简单了?”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用手指在雪地上飞快地画了个草图:

    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楔子,尖端向前,固定在车头保险杠位置。

    “这、这能行吗?”陈寿江看看草图又看看车头,有些迟疑。

    “这木头能顶住吗?你可别给我往上焊接东西啊,这车是新车,是我们单位领导看在咱俩亲戚关系上,给我开绿灯配的车。”

    然后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他又提议:“要不然把我师父叫过来?改装他的车。”

    “陈二哥你可真是个孝顺徒弟。”王东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这里聊天中,木工们赶来。

    钱进又把自己的构想说给他们听,老槐叔听后沉稳的点点头:“没问题!”

    他经验丰富,摸了摸带来的硬木板,又敲了敲车头的保险杠:“这榆木板子够硬,只要固定得牢靠,顶得住,推开路上的雪是没问题。”

    “不过咱做个结实的榫卯结构,再用大号螺栓卯死!”

    陈寿江摩挲着下巴的短须惆怅的说:“我怎么感觉,今天我肯定得被领导批评了?”

    钱进说道:“放心,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就说全市扫雪需要你们的支持。”

    “你等着吧,我让他点头,肯定没有你的责任。”

    陈寿江一听很高兴:“那太好了,你打我们单位维修处的电话。”

    同为木工组里老师傅的周老蔫接口说道:“其实没什么问题,没什么责任,我看了,这保险杠结实着呢,咱用角钢打底加固,把楔子底座牢牢焊……”

    陈寿江一听‘焊’这个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老蔫赶紧改口:“不,不用焊,是卯死在保险杠上,我保证也能吃得住劲!”

    钱进用力一拍手:“好,老槐叔,老蔫叔,就按你们说的办。”

    “王东,你带几个人,帮他们打下手。”

    “角钢没问题吧?找点结实绳子、粗铁丝什么的用来固定木板位置,姐夫,你配合木工师傅,需要挪车就挪车,动作要快,咱们现场改装。”

    “我去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今天咱劳动突击队联合运输公司一起露个脸。”

    陈寿江嘿嘿笑:“别把裤裆挣开,露脸不成反而露腚。”

    石振涛说道:“角钢没问题,修理铺那里肯定有,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些角钢废料来着。”

    大家各自忙活,街道变成了一个临时改装车间。

    过来的木工们都是骨干,经验老到,动手很快:

    “这块板子做底,这是橄榄乌木,外国木头,钱总队特意给培训学校准备的,来,垫在保险杠下面……”

    “这块做斜面,角度调整一下,要陡一些,这样破雪才利索!”

    “老李,墨斗、弹线还有锯子一起给我!”

    “手摇钻和螺栓来了,师傅们看看这几块角钢行不行?不行的话修理铺还有呢……”

    王东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队员,按照老蔫的指挥,七手八脚地将沉重的硬木板抬到车头前,用粗麻绳和木棍临时固定位置。

    老槐拿着墨斗,眯着眼,在木板上精准地弹出一道道墨线。

    主体有数了,他们操起大号木工锯,沿着墨线锯了起来。

    一时之间,“嗤啦——嗤啦——”的声音中木屑纷飞。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得钻孔!”老槐指着几个关键受力点。

    王东立刻用手摇钻,“吱嘎吱嘎”地在硬木板上钻出孔洞。

    陈寿江则配合着挪动车辆,让车头处于最方便施工的位置。

    钱进打电话回来后跟老木匠们讨论加固细节:“这楔子尖角受力最大,得用整块好料,不行就双层板子迭起来?如果还要好木头,我得去单位,我们单位有这种外国硬木。”

    “放心,钱总队,这块老梨木料子够硬实的了,别说是雪,就是土也能给你犁开。邓公我再用角钢在背面给它穿上马甲,保准结实!”老蔫信心满满。

    寒风凛冽,吹起雪粒子打在木板上沙沙作响。

    但现场却热火朝天。

    木工师傅们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手指冻得通红,却依然专注地锯、刨、钻、量。

    队员们则奋力地抬着沉重的木板,帮着固定位置,递送工具和螺栓。

    陈寿江则时不时发动车子,配合调整位置。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紧张忙碌,一个由厚实硬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楔形装置,终于牢牢地固定在了小货车的车头前方。

    它底部宽厚,向前延伸并逐渐收窄成一个尖锐的破雪刃。

    关键连接处,都用粗大的螺栓穿过硬木板和保险杠下的角钢底座,再用巨大的螺母拧紧。

    角钢如同骨骼,将木楔与车头牢牢地“铆”在了一起。

    整个装置看起来粗犷、笨重、简陋,但钱进试过了,结构稳固,透着一股子实用主义的硬朗劲儿。

    他给众人介绍:“这就是苏俄工业风格,傻大笨粗却有效!”

    “成了!”王东用扳手最后拧紧一颗螺母,直起腰抹了把汗,“钱总,怎么着,试试吧?”

    陈寿江重新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和排气管喷出的白烟,小货车缓缓起步。

    这东西对泰山路没什么用。

    因为泰山路是主干道,经过人踩车轮碾压,全变成雪泥了,结实沉重不说,还紧贴着地面。

    于是小货车驶入一条还没开始清扫的小路。

    只见那尖锐的“破雪刃”缓缓抵近前方厚厚的积雪边缘,车子开动,楔形尖端接触到雪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陈寿江稳稳地控制着油门和方向,挂上一档,随着引擎转速提升,车轮开始发力。

    楔形装置的前端开始嵌入雪层,坚硬的雪壳在巨大的推力面前,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迅速的向两侧崩裂翻卷。

    被犁开的雪块不再是零散的碎屑,而是整块。

    大块大块的积雪被掀起、挤压,顺着楔形斜面向道路两侧翻滚又滑落。

    车子开过去,路面开始透露出一些黑色来。

    地面还有薄薄的雪层。

    王东抄起大扫帚左右开弓,这下子柏油路面彻底露出来了!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