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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麦明河·黑雨,急浪与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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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明河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种叫人傻眼的局面。

    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一边劝自己“他不是人”,一边努力不去想“时间伪像”,一边将伊文拼命推进了海里——但那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前的事了。

    他连叫也没叫一声,跌进了海水里,一个荒谬噩梦就开始了。

    二十分钟之后,伊文始终如同一个标记浮标似的,在漆黑暴雨与昏沉海浪之间,起起伏伏,远远近近,阴魂不散。

    每当一个浪头打上他,将他短暂从海上抹去时,三人都以为这下总算要结束了——然而过不了几秒,那张被泡得囊白的脸,就会像一个假冒而拙劣的月球似的,再次从暗潮里浮生出来,直直望着小艇。

    如此反复几次,几人都隐隐地发毛了,时不时,就会转头看一看四周黑海,仿佛担心远方会漂来更多的脸。

    枪弹很快就打光了,却好像一颗都没碰上他。

    “他怎么不被冲走?”

    海芦苇已不知把这句话问了几次,但谁也没法回答他。“风浪这么大,他就一直在船旁边!”

    “我们都有眼睛,”艾梅粒紧紧把着扶手,没好气地说。

    “等他下次再漂近的时候,你打得再狠一点,”海芦苇建议道。

    艾梅粒竟然没有与他争辩——在船身颠簸中,她烦躁地用脚抵住来回乱滚的球棒,说:“你不懂,根本使不上力。”

    风浪不住推搡摇晃着小船,即使只是站稳,浑身肌肉也都得发力、不断抵抗着脚下总想掀倒人的船板,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更何况船上离海面有一段距离,伊文的头骨又会“凹陷回弹”——简直像是在海浪上打水鼠,不管艾梅粒挥几次棒,伊文总会再次冒头。

    “风浪越来越大了,再耽误下去,我怕咱们都要遭殃。”

    海芦苇在雨衣里,也被冻得嘴唇发青,唇舌都僵硬了:“他一个人泡在海里,迟早要沉的吧?要不然别管了,我们先回去。”

    “不行,”麦明河下意识地说。

    伊文还真有可能一直不沉——万一他被不知情的人救上来呢?救他的人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儿,麦明河就自然想起了内特医生。

    她至今也不知道内特医生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了。只是自己当时贸然将伊文带去给他急救,不知道给他带去了多大影响,抽空得回去看一看他——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她得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

    “正常人类不可能抵抗住这种风浪,”

    艾梅粒喃喃地说,声音被暴雨与风浪冲击成了模糊碎片。她浑身早就湿透了,比起海浪里上身笔直、定定盯着他们的伊文,她更像是跌进海里的那个。

    “他肯定是个居民!别说往下沉,我怕我们一掉头,他就会从后头跟上。”

    被他不近不远地一路跟回岸上……这一幕画面,就像伊文按也按不下去的脸,从麦明河脑海里浮了起来。

    “可惜船上没有沉重东西,”海芦苇说:“不然抓住他,往他身上塞点石头什么的——也比这样强。”

    伊文双手仍被反铐着,双脚也在被推下船之前就绑住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跟在船边、不被浪头卷走的?

    “他又漂过来了,”艾梅粒冷冷喝了一声,弯腰抄起球棒。

    果然,海浪里那一张脸,就像被人牵着似的,不论昏黑水浪如何一波一波击打他、压没他;他依然在起伏着、慢慢地靠近船边。

    “等他漂到船边再下手,”麦明河胡乱抹掉眼里、嘴里的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试一次。”

    艾梅粒看她一眼,伏在船边上做好了击棒准备,低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是居民的话,就不是靠打能打走的了。我们恐怕会一直被他缠住。”

    麦明河何尝不知道呢?

    不能放他回黑摩尔市,也没法叫他沉没进海里;他似乎也救不回来,恢复不成人身了。

    即使自己先一步逃走,也永远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暗处里的伊文伏击。

    “来了!”海芦苇叫了一声,手电筒的雪白光柱,落在了船边。

    光染亮了无数银白雨柱,与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麦明河眼睁睁看着伊文的脑门,在球棒挥下来之前,居然先一步凹出了一道宽窄深度都恰恰好的浅沟——这家伙是挨球棒挨得多了?

    竟然能严丝合缝地——

    在这一刻,船下深处,仿佛有某种庞大的、心怀愤恨的巨兽,蓦然一头撞在船肚上。

    麦明河的心脏、灵魂和双脚,一起离了船,被抛进了雨里;在一瞬间的失重后,她重新狠狠跌回了船板上,痛得视野都花了。

    但在还未重新看清天地时,她就意识到了不妙。

    “艾梅粒!”

    她急忙想要再爬起来,却因为一切都是湿滑的,连连滚跌了几次。“艾梅粒!你哪儿?”

    船上已经没有艾梅粒了。

    海芦苇从她身后不远处,半爬半扑,一下子撞在船边上。

    手电筒的光正急速消没在滔滔黑浪之下,仿佛被吞进了巨兽肚腹深处——随着白光的溘然消寂,艾梅粒拼命伸长手臂高呼的那一幕,也被彻底关进了黑暗深处。

    “别下去!”麦明河一把拽住海芦苇,喝道:“你下去,你也完了!”

    “这种天气,不赶快救她上来的话——”

    “船上不是有绳索吗?”麦明河如同水鬼,却觉喉咙胸口都被人压进了火炭,“我去绑上救生圈,你去开船!”

    海芦苇似乎这才想起来,船上也有探照灯,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又滑又跌地去了。

    “艾梅粒!”麦明河抓着救生圈,冲风雨和海浪里叫道:“你在哪,你喊一声!”

    她没听见艾梅粒的声音,却听见有人在雨幕里小声地笑了一笑。

    声音清清楚楚,切过雨声与海涛,扎在她耳朵里。

    “报应呀,”伊文说。

    麦明河慢慢地低下头。

    伊文仍浮在船旁,仰脸冲她一笑,却正一点点地后退。

    “谁叫她要谋杀我呢?我这就去找她……等我找到她,她就得好好地向我道歉了……她将会如此羞愧内疚,她将会没脸见人,她的脸将会揪成一团,被吸进她自己的鼻孔耳洞嘴洞眼洞里……”

    “等等!你不是冲我来的吗?你冲我来啊!”

    麦明河怒叫几声,却没能叫伊文产生半点反应——刚才他还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摆脱不掉,此刻却起起伏伏几次,就迅速隐没在了海浪间。

    海芦苇已坐进了驾驶座;引擎轰鸣起来,船头灯刺穿了如同黑夜一样的瓢泼大雨。

    “快跟上他,”麦明河立刻喊道,“不能让他先一步找到艾梅粒!”

    人掉进水里,已经是九死一生;如果再被伊文先抓住——

    她不敢再想下去。

    是她的错吗?她不该在今天、不该拖着两个孩子,一起出海的,是不是?

    船开动了;在剧烈摇摆的海浪上,她死死抓着救生圈,眯着眼睛,一遍遍扫视着海面,声嘶力竭地呼叫着艾梅粒的名字。

    她既怕伊文找到艾梅粒,又怕连伊文也找不到艾梅粒,甚至连想也不敢想,艾梅粒会永远沉在这片海里的可能性。

    那孩子会水吗?她能撑住吗?

    麦明河焦心至极,以至于过了几秒,她才从引擎声、海浪声与暴雨里,海芦苇扯着嗓子叫道:“找到之后呢?找到之后怎么办?”

    “你先找——”

    海芦苇一转船头,手臂与船头灯一起指向了前方,说:“我、我找到了……”

    船头灯光一起一伏,从暗夜一样的海上,再次照亮了伊文。

    他正背对着船上二人;在波涛浪打之间,隐约能看出来,他似乎正从背后抱着一个人。

    湿透的马尾辫,搭在伊文肩膀上,麦明河一眼就认出了它的主人。

    “艾梅粒!”她几乎要把嗓子都撕裂了,“艾梅粒,抓住救生圈,我拖你上来!”

    救生圈打在水面上,溅起一片白浪;然而艾梅粒仿佛已经昏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

    伊文两只手从艾梅粒腋下穿过,重新又举起来,压在她的头颅两侧上;无论麦明河如何怒吼、如何哀求、如何眯眼去看……却始终不知道他在对艾梅粒做什么。

    他抓住艾梅粒已有几十秒了,绝不能再拖了,可是该怎么办?难道又要跳下去吗?

    “怎么办?”海芦苇也没了主意,声音里有了哭腔。“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不往船边漂了?”

    往船边漂的话,或许他们还能——

    等等。

    麦明河蓦然一下止住吼声,愣了。

    ……为什么伊文会一直往船边漂?

    这个问题,他们刚才没少讨论,却谁也没有答案,只能把它当成是居民的能力。

    她救起伊文时,就是从同一条船上跳进了海里……

    如今伊文始终不远不近,漂在船周,连风浪也卷不走……

    麦明河忽然想起了在凯家大宅那一天。柴司义父在呼唤他时,把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之所以他当初能击退那一个杀了柴司母亲的居民、救出柴司,是因为——是因为——

    凯罗南切断了“狗绳”。

    ……也就切断了那居民进入人世的通路。

    一切断,它就跌回巢穴去了。

    这么说来——

    麦明河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焦急时,身体行动速度竟能比思绪更快。

    当她的神智反应过来时,海芦苇的叫声已被抛在了身后半空里。

    下一个瞬间,她整个人都跌进了水里,水浪冲天直上,淹没了一切人世声响。

    麦明河生怕被浪冲走,拼命扑到船尾,抓住了已经停下的船尾引擎,在一片昏黑里摸索着,手指被水冲得不断击打着彼此。

    她找到了。

    那一条挂在船上的皮带,几日之后,依然牢牢地卡在原位。

    它是通路吗?

    麦明河咬紧牙关,攥着它,死死往外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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