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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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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铁签通体黑亮,两头削尖,虽然很锋利,但仅凭这种暗器,隔着三层楼和一扇窗就想取人性命,那是痴心妄想。

    而且,铁签钉在窗框的位置刚刚好,稍有些偏移,恐怕就要破窗闹出乱子。

    再看那上头绑的字条,其用意如何,已是不言自明。

    江连横混迹江湖二十余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避开众人耳目,并将暗青子用到这种程度的合字,放眼整个奉天城,他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念及于此,心头霎时一动,忙挑开纱帘,又朝楼下寻望片刻。

    大街上熙熙攘攘,左顾右盼,唯独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少顷,江连横叹了口气,心里又有些恍惚了,随即侧身推开窗棂,将那枚铁签拔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他仍旧是将信将疑。

    转回屋内,手捻铁签,将那张纸条展开一看,却见上头写着十六个蝇头小字:

    “狡兔三窟,开门揖盗,危在出殡,事以密成。”

    见信如晤,半句废话也没有,纸上的字迹更是分外眼熟。

    江连横终于确信,七叔回来了,此时此刻,就在奉天。

    “老瘪犊子……”

    他低声咒骂两句,随后立马从椅子上窜起来,收起字条,披上大衣,又将茶几上的那摞文件夹在怀里,迈步冲出房门。

    门外就有两个保镖,见他出来,急忙快步跟上。

    江连横没有言语,径直下楼,走到街面上,其余保镖也赶忙蜂拥过来随行。

    大家有点意外,纷纷询问:“东家,咋了?”

    江连横也没解释什么,忙不迭走到街心,立定原地,东张西望,眼里竟有些茫然。

    他不在意,众保镖却很紧张,左右看了看,忙说:“东家,现在情况不比以往,街上太危险了,您先回楼里去,有什么事儿您说,咱们给您去办。”

    江连横一时语塞。

    叔侄俩还是有默契的,一想到那纸条上写着“事以密成”的字样,江连横就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声张。

    更何况,他手底下现在这帮弟兄,从来都没见过宫保南,甚至其中的绝大多数,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有个七叔在世,想要找人,更是无从谈起,说得难听点,一个个都是睁眼瞎。

    沉吟片刻,江连横才问:“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状况?”

    众人一惊,都说没有,又怕自己疏忽大意,惹得东家怪罪下来,于是连忙提议:“要不,咱们再从家里调几个人过来?”

    江连横叹息一声,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这就回去!”

    说罢,当即迈步走向路旁的汽车。

    大家前簇后拥,立马跟过去,又是开车门,又是道小心,忙得也算脚打后脑勺。

    江连横钻进后座儿,回身摇下车窗,晃了晃手里那摞文件,随即嘱咐道:“留个人,回头告诉方言,东西我先拿走了。”

    众人点点头,安排妥当以后,就跟着汽车一路奔向城北大宅。

    回到家,花姐等人正在院子里守灵,见他提前回来,都有点意外,却又不敢多问。

    江连横仍然没有解释,简单知会一声,就进了大宅,直奔二楼书房去找胡小妍。

    刚到房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媳妇儿——”

    江连横推开房门,大步走到书桌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人却突然愣了一下。

    胡小妍身上裹着两件大棉袄,面色苍白,神情涣散,明明是大冷的天儿,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你脸怎么煞白?”江连横问。

    胡小妍说:“没什么,今早下楼去给大姑烧了点纸钱,可能是着凉了,腿也有点犯疼。”

    “吃药了么,我叫他们去给你整点人参顶顶?”

    “唉,刚才东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估计是那天晚上被人抢走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胡小妍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却是有气无力。

    江连横听了,忙说:“那就叫他们再去买点,你身板儿太弱,让他们拿棒槌给你炖个鸡汤,好好调理调理!另外,你平时别下楼了,上香烧纸的事儿,让他们去干就行,灵堂里阴气重,你本来就虚,别再给你拘走了。”

    胡小妍眨眨眼,皱眉问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江连横一愕,也忽然晃了神,不知道这话怎么就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今年年初,胡小妍给他做了一条红腰带,说是本命年,让他系上破破霉运,他还不当回事,觉得都是些虚妄之谈。

    可如今回想,命犯太岁,流年不利,却又似乎全部应验。

    这一年,江家生意遭受重创,当家主母积劳成疾,闺女江雅被捕入狱,变故频发,内忧外患,几乎没有片刻清闲的时候。

    人到中年,少时意气,难免有所动摇。

    但江连横嘴硬,坐下来立马改口道:“一说一乐,我这不是怕你冻着么!”

    胡小妍咳嗽两声,看了看他手里那摞文件,就问:“这是什么?”

    “烂账!”江连横随手放下,接着又说,“媳妇儿,大姑出殡那天,你别去了!”

    “那怎么行?”胡小妍连连摆手,“大姑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有数,无论如何我也得去,再说我还没病到那份儿上呢!”

    “你先别急,看看这是什么?”

    江连横掏出铁签,连带着那张字条也一并递了过去。

    这年头,枪械才是王道,练暗青子的人可不多了,就算是敌方故意乱人耳目,通常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

    胡小妍看见铁签,心头霎时一颤,再看那纸条上的字迹,目光便随即定住,喃喃自语道:“这是……”

    “七叔回来了!”江连横把声音压得很低,“你看,事以密成,他要当暗堂口的黑枪……这老瘪犊子,都找到我的办公室了,直接打个电话不好么,非得来这套,回来就跟我显摆!”

    胡小妍天资聪颖,当然明白七叔的意思,便说:“他已经离开奉天十几年了,对家里的情况不了解,也不确定谁可以信任,如果打电话,是你接的倒还好,如果让别人先接通,他怕走漏了风声,所以就只能用这种土办法了。”

    江连横想了想,低声道:“有可能,不过七叔也够神的,他知道我现在有麻烦倒不奇怪,城里线上的合字都知道秦怀猛在跟我叫板,可他怎么知道秦怀猛是开门揖盗,故意卖给我一个破绽呢?”

    胡小妍默然无话,似乎也搞不清楚。

    殊不知,千算万算竟不如一场机缘巧合,许多情报消息,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需要一点运气。

    江连横也没再纠结,只是略有些犹豫道:“我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东风他们。”

    胡小妍摇摇头说:“还是算了,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多了一个帮手,大家的心态就不一样,容易让外人看出破绽,既然是暗堂口,那就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照常部署,千万别刻意兼顾七叔,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江连横沉吟片刻,点点头说:“也是,七叔退下来不容易,他不肯露面,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他能给我传个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付秦怀猛的时候,还是能别用他,就别用他吧!”

    胡小妍没说话,似乎另有心事。

    江连横见状,不禁皱眉问道:“媳妇儿,七叔回来了,你咋老垮着一张脸呢?”

    “七叔走的时候,身边还带着白家的小姐呢!”她还是不放心。

    没想到,江连横却说:“放心吧,有你在这,七叔打死也不会把那丫头带回来的。”

    “你怪我心狠?”

    江连横摇了摇头,轻声宽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胡小妍垂下眼眸,忽然有点心虚,竟怯怯地说:“其实,七叔当年决定要走,跟我也有点关系……那天晚上,他看见了赵灵春,我跟他说了一些话……”

    “嗐,都过去了!”江连横释然一笑,“媳妇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当年本来就有退隐的念头。既然要退,那就肯定不会留在奉天。你们之间说过什么话,我不感兴趣,也不想听。你是我媳妇,他是我七叔,都对我有恩,都是一家人!”

    胡小妍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紧接着,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江连横赶忙收起铁签字条,道了一声:“进!”

    张正东推开房门,低声通禀道:“哥,嫂子,外头来了几个军官,说是北风的朋友,特意过来吊唁,顺便随个份子。”

    北风回家以后,谨遵兄嫂的嘱咐,始终闭门不出,但军营里的弟兄却知道他请假回家,如今奉军战胜,各路官佐陆续返回省城述职,听说江家正在办白事,看在北风的面子上,就商量着顺道过来慰问。

    江连横一听,也不敢怠慢,立马起身道:“好,叫小北过来,跟我下去招待一下。”

    …………

    奉天城外,沈水以北。

    江家砂石场大院儿门口,两个靠扇帮的弟兄正在放哨,远处的河面早已冰封,近处的枯草也在朔风中颤颤摇曳。

    院墙两侧的门房里,渐渐传来一阵细密的交谈声。

    “赖哥,你说就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东家派咱过来干啥呀!”

    “可不是么,都说砂石行当挣钱,但这院里总共就四辆板儿车、一座土砖炉子、剩下就是一堆石头砂子,谁偷这些破玩意儿呀,就算是来看场子,杀鸡焉用牛刀,怎么用不着咱们二十几号人吧?”

    “我看呐,这破地方还不如小河沿儿呢!”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自己有点大材小用了。

    癞子盘腿坐在炕沿儿上,闷头抽烟,也是一脸苦相,喃喃自语道:“嘶,也不能这么说,西边的厂房里,不是还有俩二手机器么,说是碎石用的,估摸着也值几个钱。东家说了,砂石生意很重要,他信得过我,才把这差事交给咱们呢!”

    “可是,咱都在这好几天了,压根也没人来呀!”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在这瞎耽误功夫么!”

    大家忽又议论起来。

    靠扇帮的拐子说:“赖哥,关键是这地方太荒了,就算有人过来砸场子,哥几个拼了老命,周围连个叫好的都没有,咱们在这自拉自唱、没人搭腔,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扬名立万?”

    旋即,又有人跟着附和道:“赖哥,是不是你没跟东家说明白呀?”

    “放屁!”癞子瞪眼骂道,“这是东家吩咐的差事,我能咋办,我要是有的选,我就去会芳里和松风竹韵看窑姐儿去了,还用在这看你们几个的倭瓜脸么?”

    大家一听,都不吱声了,心里却有些忿忿不平。

    没想到,话音刚落,忽听窗外有人大喊:“赖哥,有情况!”

    癞子闻言,心中大喜过望,立马就从炕上跳下来,高声嚷道:“弟兄们,来活儿了,快抄家伙!”

    他手底下这帮弟兄,都是急于表现的主,平时就爱拿着鸡毛当令箭,针尖大的窟窿,愣透出斗大的风,听见动静,一个个争先恐后,二十来号人,哗啦一下,全冲出去了。

    跑到院门口一看,却见远处模模糊糊,只有两道人影。

    而且,那两人看起来还不是奔着沙石场来的,似乎更像是恰好经过。

    不是硬仗,打起来没意思。

    靠扇帮立时有点松懈,但来都来了,不喊两声抖抖威风,总觉得对不起这番阵仗。

    “喂,那俩人!”癞子厉声恫吓,“别瞅了,就你俩,过来!”

    拐子等人也跟着咒骂:“啧,叫你过来,你他妈耳朵聋啊,你敢调头,老子活劈了你信不信?”

    远处那俩人听见动静,犹豫片刻,只好点头哈腰地朝这边走来。

    行至近处,原来是一老一少。

    老的不算太老,四十多岁,奔五的年纪;少的不算太少,二十啷当,未满而立之年。

    两人身穿青布夹袄,头戴毡帽,看起来不算阔绰,但也应该是不愁吃穿用度的人。

    癞子神情严厉,朝那两人上下打量一眼,还不等对方走到跟前儿,就劈头盖脸地质问道:“我说你们俩,这都快黑天了,不在城里好好待着,跑这来晃悠什么?”

    “哟,这不是那位好汉么!”那老者答非所问,急慌慌地走过来拱手作揖。

    “好汉?”癞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汉?”

    老者微微皱眉,似乎比他还要困惑,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您不是那天在小西关喝退维持会的那位英雄么?”

    “呀嗬!”癞子美了,大嘴一撇,颇为得意地问,“咋的,你也听说过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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