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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其他类型 -> 金家磨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挖尸

第二十八章   挖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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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照在汉滩坡,照在塌陷的墓地上。

    李红山望着那塌陷之地,月光如细碎的银沙,不均匀地洒落在黄土坑里的废墟上,给这死寂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凄清的光辉。塌陷的边缘,土壤与碎石交错,仿佛是大自然不经意间撕开的伤口,露出了深邃而幽暗的内里。夜风轻拂,带动着周围的细沙,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氛围。

    他的身体打了个冷颤,仿佛连灵魂都被这凄冷的月光穿透,寒意直抵心底。李红山的目光穿过那层薄雾般的月光,落在塌陷墓地的最深处,那里黑暗仿佛有了实体,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光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却驱散不了由内而外的寒意。四周的寂静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咚咚咚,如同远古的战鼓,在这孤寂的夜里回响。他缓缓迈出脚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时间的裂缝上,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轻轻颤动,回应着他这不速之客的到访,增添了几分未知的恐惧与不安。

    突然。

    “哗啦啦……”

    塌陷最深处的黄土碎石又动了一下。

    那“哗啦啦”的声响骤然间变得急促而响亮,仿佛是沉睡千年的巨兽被无意间唤醒,正奋力挣脱束缚的枷锁。月光下,塌陷墓地的最深处,黄土与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漩涡般旋转起来,尘土飞扬,遮蔽了本就稀薄的光线。李红山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见,在那翻腾不息的土石之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缓缓蠕动,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地面更加剧烈的震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让人心生寒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未知的恐怖逐渐逼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惊恐。

    他甚至看见有一只大手向他伸来,那手苍白而巨大,五指修长却扭曲,仿佛是古老石碑上雕刻的怪物复活,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岁月侵蚀的斑驳。月光勉强穿透飞扬的尘土,勾勒出那只手的轮廓,其上缠绕着藤蔓般的阴影,缓缓伸展,如同深海中探出的触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与不可名状的恐怖。李红山的心跳几乎停滞,瞳孔中倒映着这超越常理的景象,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让他全身僵硬如石。那大手越靠越近,指尖几乎触碰到他的脸庞,每一根指节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似乎连空间都在其威压之下扭曲变形。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李红山的世界只剩下那只巨手,以及它带来的无尽深渊般的恐惧。

    “鬼啊……真的有鬼啊……”

    李红山吓的连滚带爬。

    李红山跌跌撞撞地穿梭在月光斑驳的汉滩坡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慌乱。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夹杂着惊恐的哭喊,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惊起了几只夜宿的鸟儿,它们振翅高飞,发出阵阵不安的啼鸣。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视线,但他不敢停下,那未知的恐怖如影随形,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将他吞噬。

    他踉跄着,脚下的泥土似乎也变得松软起来,几次险些摔倒,却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硬生生地稳住身形。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恐惧。四周的景物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心跳而颤动。

    不知跑了多久,他跌倒在一片小麦地里,气喘吁吁,四仰八叉,麦穗轻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丝微凉却也刺痒的触感。月光斑驳地洒在这片绿色的波浪上,将他的身影拉长又扭曲,如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境。四周,是麦浪起伏的低语,仿佛大自然也在低吟着古老的秘密。李红山努力撑起身子,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虚弱,仿佛灵魂正被某种力量缓缓抽离。他喘息着,望向远方那片依旧黑暗而深邃的汉滩坡墓地,心中既是恐惧也是解脱。汗水与泥土混杂在他的发间、衣上,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闪烁着求生的光芒,那是对未知世界最后的一丝倔强与挣扎。

    他不敢回苏家湾,清晰的意识告诉他,苏隐,苏渊行,曹腊已被塌陷的墓子活埋。

    他想起金家磨村的三舅郭宝福,离这儿近点。

    李红山咬紧牙关,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却又奇迹般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月光下,他的身影在麦田间跳跃,每一步都激起一片麦浪翻滚,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与恐惧搏斗。汗水如雨,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泥土中,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四周的虫鸣与远处的风声交织成一首诡异的夜曲,但他已无暇顾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墓子。

    他穿过一片片麦田,麦穗的锋利边缘不时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疼痛却不及心中的恐惧来得猛烈。他的呼吸如同风箱般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汲取生命的力量,而每一次呼气则像是在释放内心的恐惧。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一丝丝凉意,却也似乎带着某种未知的慰藉,让他暂时忘却了身后的阴影。

    天麻亮,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李红山踉跄着,终于站在了三叔家的庄门前。他颤抖的手抬起,重重敲响了那扇斑驳庄门上的镣瓦子,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门内,先是一阵短暂的沉寂,随后是木轴转动的吱嘎声,伴随着一丝不安与疑惑。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张布满睡意却慈祥的脸庞,是三叔郭宝福。见到李红山这副刚从土里挖出来却狼狈不堪的模样,三叔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红山娃,你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关切的话语如同暖流,瞬间温暖了李红山冰冷的心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三舅,救我……有鬼……”

    三叔扶着李红山进了屋。

    屋内昏暗,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简陋的堂屋。三叔小心翼翼地将李红山安置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动作里满是疼惜。李红山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密布着细密的汗珠,与泥土混杂,显得格外狼狈。三叔转身,从灶台上端来一碗温热的开水,轻轻吹凉后递到李红山手中。李红山颤抖着手接过,水触碰到唇边,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连带着心中的恐惧也稍稍缓解了几分。他低头大口啜饮,像一头几天没喝水渴极了的牛。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未知未来的迷茫。三叔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眼神中满是忧虑,却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护好这个侄儿。

    “说……怎么了……”

    “汉滩里的……墓……”李红山没有说出口。他想起墓子活埋了三个人。

    李红山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那幽深的墓穴再次在眼前张开巨口。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墓……里面,苏隐、苏渊行,还有曹腊……他们,他们都被困在里面了。墓顶突然塌陷,我拼了命才逃出来……”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绝望与痛苦,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重压。

    三叔的脸色骤变,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深知墓子的凶险,更明白李红山所经历的恐惧与绝望。屋内静得只能听见煤油灯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凄凉与不安。李红山低头,紧闭双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墓室的黑暗、同伴的呼喊、泥土崩塌的轰鸣……一切的一切,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你怎么干这个呀……不学好的?”三叔听到苏渊行,曹腊的名字,心里先是一惊,厉声的问。

    “我也是曹腊喊我去的,我在外面望风……有鬼……真的有鬼……”

    “胡说……世界上那有鬼……”

    “舅舅……我就进来喝口水……我走哩……”

    “等等……苏渊行……曹腊都埋哈了吗?”三叔急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胡编的……我走了……有鬼……”李红山说着狂奔出庄门,像发疯的叫驴跑了。

    李红山如同被无形之手猛烈推搡,身形踉跄地冲出庄门,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而慌乱。月光斑驳地洒在他脸上,映照出扭曲而惊恐的表情,双眼圆睁,仿佛还能看见那些深埋地下的阴影。他双脚胡乱蹬踏着地面,溅起一阵阵尘土,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喘息,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尖叫:“鬼……鬼啊!”这叫声在寂静的村庄上空回荡,惊扰了沉睡的夜,也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惊恐的啼鸣,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李红山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和空气中久久未散的恐惧与不安。

    三叔愣在原地,目光穿过夜色,试图捕捉那已远去的身影,却只能捕捉到一片虚无。他缓缓转身,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显得格外沧桑。屋内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连空气都凝固了。三叔的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粗糙的掌心,仿佛要从中寻找一丝答案或力量。他缓缓踱步至窗边,凝视着窗外漆黑一片的田野,心中五味杂陈。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棂,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吹不散他心中的沉重与疑惑。三叔的思绪如同被夜色吞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而那颗心,依旧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天后。

    汉滩坡放羊的老汉发现了塌陷的墓子,发现了塌陷边上的桩和拴在桩上的麻绳,怀疑下面埋下人。

    放羊的老汉颤巍巍地走近塌陷的墓子,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坑洞边缘,映照出深浅不一的裂痕,宛如大地张开的狰狞巨口。他蹲下身,目光紧锁在那个钉的牢靠的木桩和缠绕其上的麻绳上,麻绳的一端还有些血迹,显得格外刺眼。老汉伸手轻轻触碰那些绳索,指尖传来粗糙而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他环顾四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羊咩声,更添了几分孤寂与不安。老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烟斗,点燃后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复杂。随后,他缓缓走向村中,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塌陷之下,或许真的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几年前就怀疑苏隐挖墓子,他缓缓走向苏隐家。

    老汉的脚步在土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心头的重石上。阳光在他身后拉长了一道孤寂的影子,与前方苏隐家那扇半掩的木门形成鲜明对比。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嘎声,仿佛是岁月在低语,门后透出昏黄而略显诡异的光线,与外面的冷色调格格不入。老汉站在门口,深吸一口略带凉意的空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他缓缓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敲打着自己紧绷的神经。门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在这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老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门后可能传来的任何声响,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郭翠英抱着三岁的儿子站在那老汉的前面。

    郭翠英紧抱着儿子,目光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夕阳的余晖在她瘦削的身影上勾勒出柔和而坚毅的轮廓,儿子的小脑袋紧紧依偎在她胸前,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四处张望。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似乎正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老汉的突然出现,让这个原本就静谧的傍晚更添了几分紧张气氛。她知道公公和自己的男人三晚上没回家了,她也着急。

    “翠英啊,我……”老汉刚开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望向郭翠英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同情也有不解。郭翠英没有打断,只是用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和孩子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既温馨又紧张的画面。

    “你公公……和男人呢?”

    “他们……到窑上挖煤去了……”郭翠英没说实话。

    “挖墓子去了吧……汉滩坡里的墓子塌了……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说实话?”老汉大声质问。

    “啥?”郭翠英心里腾地一下。

    郭翠英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怀中的孩子还要苍白几分。她的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愕,嘴唇微微颤抖,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恰好映照在她颤抖的睫毛上,闪烁着细碎的泪光。她紧紧抱住孩子,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连孩子的呼吸声都显得异常清晰而沉重,周围的虫鸣似乎也瞬间消失了,只留下郭翠英心中如鼓点般密集的慌乱与不安。

    “墓子塌不塌……和我有啥关系?他们挖煤去了。”郭翠英回头关上了庄门。

    郭翠英的手在微微颤抖,庄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如同她心中那不可名状的恐惧与绝望被暂时隔绝。门缝渐渐收窄,直到最后一线光亮也被隔绝在外,屋内顿时被昏黄的烛光所取代。她背靠着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默,只有怀中的孩子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成了这寂静中唯一的慰藉。郭翠英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昏暗,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家人的合照上,照片中的笑容如此温暖,与此刻的冰冷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脸颊上,与那份纯真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老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趁夜赶往派出所报警。

    郭翠英趁夜抱着孩子回金家磨村。

    夜色如墨,星辰稀疏,郭翠英踏上了回娘家的路。月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斑驳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她紧紧抱着孩子,步伐虽急却稳,每一步都踏在了心上,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风,带着凉意,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也似乎在低语安慰。

    沿途的树木在夜色中摇曳生姿,仿佛是守护者的影子,默默陪伴着她。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更添了几分荒凉与不安。但郭翠英的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那是对家的渴望,对亲人的依赖。

    三叔正好在宝月家窜门,听到郭翠英说的话。连忙说:

    “这估计是真的,前两天半夜我外甥李红山跑到我家说过此事,临走时他又说是他胡编的。”

    “啊……这可怎么叫我活呀?”郭翠英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郭翠英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仿佛能撕裂夜空,穿透每一个沉睡者的梦境。她双手紧抠着泥土,指甲间嵌满了泥沙,却浑然不觉疼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混杂着绝望与无助,肆意地流淌,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冲出蜿蜒的沟壑。她的肩膀随着抽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膛里掀起巨浪。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这哭声感染,变得沉重而压抑,连风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倾听这份无尽的哀伤。

    “嚎个球……你们怎么干这事呢?……不知道挖墓子违法吗?”宝月大声的问。

    “他们早就……在干这个,不让我说……”

    “快起来吧……妹妹……现在想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呀……才来找你们……哥……你说咋办?”

    “先报警……”宝月扶着翠英。

    “我去找我外甥……他知道情况……”三叔回应。

    “对……那个小伙子……我说那么面熟……是你外甥呀……他跑出来了呀……三哥!”郭翠英擦了把眼泪。

    “小伙子估计都吓疯了……见到他时嘴里一直喊有鬼……喝了口水,话没问清楚就跑掉了……”三叔又说。

    “报警……赶快报警……”宝月急喊。

    话音刚落,警笛声在金家磨村响起。

    警笛声骤然间划破夜的寂静,如同黎明前的第一声号角,尖锐而急促。红蓝相间的警灯在夜幕中闪烁,如同流动的霓虹,为这幽暗的乡村小道增添了几分紧迫的气息。警车缓缓驶入金家磨村,车轮碾压过碎石路,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交织成一首不和谐的夜曲。

    村民们被惊醒,纷纷走出家门,或披衣而立,或手持油灯,聚拢在警车周围,脸上写满了好奇与不安。警员们迅速下车,身着制服,神情严肃,他们简短交流后,便分头行动,有的直奔郭翠英所在之处,有的打问情况。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银白的轨迹。

    “他们干这事几年了?”警询问郭翠英。

    “我嫁过去就三,四年,以前他们不知啥时干开的!”

    “这次,他们几个人?”

    “四个人……”

    “有一个跑回来了……是我外甥……估计吓疯了……”三叔插了一句。

    “哦?一会儿你带我们去找!”警察一脸疑惑。

    “行哩么……”三叔点头。

    “我们已堪察过现场,墓子确实塌了,里面估计埋哈了人……你们赶紧找人挖……看看有活的没有……”警察严肃的说。

    “三天了……能活吗……捂都捂死了……”三叔和宝月异口同声。

    “捂死也得挖啊……你们的亲人……不挖吗?”警察质问。

    “挖……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郭翠英连哭带说。

    “那就赶紧挖……”

    “挖死人,没人挖啊……”三叔又说。

    “找几个开穴的挖……”宝月又说。

    “找几个光棍也行……开穴的都是光棍……”

    “你们赶紧找人,我们去找跑回来那个……”警察带着三叔边说边走。

    郭宝月连夜找人,和妹妹商议一天五拾元工钱。

    三叔引路,找到李红山,只见李红山头上捂着个被子瑟瑟发抖。

    李红山蜷缩在昏暗的炕角,被子紧紧包裹着他瘦削的身躯,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他的眼神空洞而惊恐,不时地四处张望,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全身一颤。炕边的油灯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这狭小的空间渲染得更加阴森可怖。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他的脸颊上,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洗不去心中的恐惧。他喃喃自语,声音细若游丝:“有鬼……有鬼……他们回来了……”那双颤抖的手紧紧抓着被角,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些无形的恐怖再次侵扰。窗外,夜风呼啸,更添了几分凄凉与不安。

    李红山彻底吓疯了……

    “唉……”警察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头望了望三叔又道:

    “走吧,这也问不出个名堂……”

    “红山娃……红山娃……我是你三舅……”三叔撕开李红山身上的被子深情的喊着。

    “啊哟……有鬼……鬼……”李红山撕过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一声大喊,惊得警察一个咧切。

    “先带回去……看看是不是装疯……”另一名警察说。

    “行……先带回去……检查一下……”

    两名警察架起被子捂着头的李红山上了警车……

    大已大亮。

    郭宝月连夜找了三个光棍(开穴的)。

    汉滩坡人山人海,听到消息的村民都要看看这挖墓子,活埋人的场景。

    晨光初破,汉滩坡上已是人声鼎沸,宛如一幅活生生的市井画卷。村民们或站或坐,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片被警戒线围起的塌陷之地。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观望人群上,显得沉重而凄凉。

    塌陷处,三位光棍手持铁锹,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他们的动作虽显笨拙却异常坚定,一铲铲土被抛向一旁,蛋筐挑,推车推,逐渐暴露出塌陷的墓穴边缘。塌陷边缘警员把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偶尔夹杂着几声低泣,那是家属们压抑不住的悲痛。围观的人们则摇头叹息,讲述着往昔的安宁与今日的变故。整个汉滩坡,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共同见证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

    郭宝月喊来三叔:

    “老弟呀……你也是光棍……不行你也挖……”

    “能行吗……?”三叔眉头紧锁。

    “怎么不行?行善积德地个事么,一天五拾块钱,你就挖卡吧!再没寻上人!”

    “挖么!”三叔微笑着拿起铁揪加入了挖死人的队伍中。

    晨光中,三叔的身影在众人注视下显得格外坚毅。他紧握铁锹,每一下都深深扎入泥土,再用力一提,沉重的土块伴随着草根与碎石被抛向一旁。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滑落,滴落在松软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周围的光棍们沉默不语,只有铁锹与泥土碰撞的“咚咚”声,还碰在墓子青砖上的声响,以及远处村民低语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沉重的画面。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却也照不进这片被哀伤笼罩的墓地。三叔的每一次挥铲,都像是在为逝者争取最后一丝尊严,也为自己的心灵寻找一丝慰藉。尘土飞扬中,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与哀愁交织的光芒。

    下午时分。

    三叔挖到了一只手。

    阳光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三叔手中的铁锹猛然顿住,时间仿佛静止。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出那只苍白而扭曲的手,指尖还挂着几片干枯的泥土,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周围的嘈杂声瞬间远去,只剩下三叔粗重的喘息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他缓缓放下铁锹,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的肌肤,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他的心头。周围的光棍们见状,也纷纷赶过来用手抛挖,快速搬开青砖,目光中满是震惊与同情,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风,似乎更冷了,带着几分阴森的寒意,穿梭在人群之间,让每个人的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紧。

    慢慢清理出头部,三叔一眼认出是二杆子曹腊。只见他面色苍白,嘴角青紫。

    曹腊的面容在逐渐显露的日光下显得异常骇人,双眼紧闭,仿佛凝固了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他的嘴角微微张开,一丝暗紫色的血迹在唇边凝固,如同生命最后一抹绝望的印记。额头上的泥土混杂着细小的碎石,勾勒出几道不规则的伤痕,更添了几分凄惨。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缓慢。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哀伤,仿佛能听见心底无声的叹息,在这寂静的墓地上空回荡。阳光试图穿透这层阴霾,却只能勉强照亮曹腊那失去生机的脸庞,留下一片斑驳而凄凉的光影。

    曹腊胸前的毛口袋里全是压碎的陶罐碎片,警员见状没收登记。

    曹腊的尸体被缓缓抬出,只是少了一条胳膊。

    随着曹腊残缺不全的身躯被小心翼翼地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的衣物因泥土与血液的浸染而显得沉重而破败,少去的那条胳膊的空白处,仿佛撕开了现实与死亡之间的裂缝,让人不敢直视。抬尸的几人步伐沉重而默契,每一步都似乎在地面留下深深的烙印。阳光试图穿透这片阴霾,却只能斑驳地照在曹腊苍白的脸上,为他那张凝固了惊恐与不甘的脸庞添上几分不真实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血腥混杂的刺鼻气息,让人忍不住屏息。村民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道,目光中既有对逝者的同情,也有对未知真相的惶恐。风,依旧带着几分寒意,穿梭在人群间,似乎连风也在为这不幸的灵魂哀悼。

    郭翠英见状哭不成声。

    郭翠英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她双手捂住嘴,试图压抑住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垮,一步步踉跄着向前,目光紧紧锁在曹腊那张惨白而扭曲的脸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悲痛欲绝。周围的嘈杂似乎都离她远去,只留下自己心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伸向曹腊,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盯睛一看,挖出来的不是自己的男人,也不是自己的公公,仿佛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肌肤,而是无尽的深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与泥土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片斑驳的痕迹,映衬着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更显凄楚动人。

    “这个就是挖墓贼的女人……”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不义之财啊……不能得……这就是报应啊……”

    听到这些,郭翠英的心更痛了,她嚎啕大哭。

    郭翠英的哭声如同撕裂的布帛,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每一声都饱含着绝望与不甘。她跪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体因过度的悲恸而剧烈颤抖,双手无助地抓扯着身旁的杂草,仿佛要将心中的痛楚一并扯出。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刷着她那满是泥土与泪痕的脸庞,将悲痛化作无声的河流,流淌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上。周围村民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她一人,在这无尽的哀伤中沉沦。她的哭声,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是对逝者无尽的思念,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得让人窒息。风,似乎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聆听着这心碎的声音,陪伴着她,在这冰冷的午后,共同承受这份无法言说的痛楚。

    汉滩坡的空地上,曹腊的尸体孤零零地躺着,四周被临时搭建的布幔遮挡,勉强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夕阳的余晖斜洒在这片荒凉之地,将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却也照不透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哀伤。几只晚归的乌鸦在不远处盘旋,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更添了几分不祥。

    风,轻轻掠过,带动着布幔边缘轻轻摇曳,仿佛是死者在无声地诉说着未了的心愿。曹腊的遗体被一块白布覆盖,只露出那双紧闭的双眼,眼缝间似乎还残留着生前的惊恐与不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粒尘埃都静止不动,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才打破了这份死寂。

    又挖了两天。

    三条光棍和三叔终于发现了那个圆洞洞墓道,圆洞墓道已挤压变形,随时就有二次塌陷的可能。

    随着挖掘的深入,三条光棍和三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泥土和碎石不断从墓道顶端簌簌落下,每一次轻微的声响都像是在敲击着他们紧绷的神经。突然间,一阵更为猛烈的震颤传来,尘土四起,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三叔大吼一声:“快撤!”但为时已晚,只见上方一块巨大的石块轰然坠落,直奔众人而来。三条光棍反应迅速,本能地四散躲避,但仍有细碎的石块和泥土无情地砸在他们身上,疼痛与惊恐交织。尘土渐渐散去,只见墓门口已被半塌的土石封住,仅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线,预示着那未竟的秘密与危机并存。

    最后采取方案,在墓道里打桩顶板,只留下一人能通的通道。

    墓门慢慢挖开,三叔点上火把。

    只见苏隐一手紧握着金属盘,一手死死的扣着墓壁的青砖,指甲都扣没了,眼睛大睁,嘴大张。

    苏隐的眼神空洞而惊恐,仿佛定格在了那最后一刻的绝望之中,嘴巴大张,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以这种无声的姿态诉说着未完的恐惧。火光摇曳,映照在他扭曲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诡异与凄凉。他的手指深深嵌入青砖的缝隙,指甲剥落处,鲜血缓缓渗出,与青砖的冷硬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如同生命与死亡之间无声的较量。空气仿佛凝固,每一缕轻风拂过,都带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死寂中的惊悚。

    苏渊行背靠着墓壁,身旁的墓壁上都是手指扣下的血印,两手紧扣,血肉模乎,手指尖尖都扣没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快要蹦出。

    这是他生命最后时刻将手指紧紧抠入墓壁的青砖之中,指尖早已不见,只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深深嵌入砖缝,这是生最后的挣扎印记。他的双眼圆睁,眼眶中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暗与恐惧尽收眼底,又或是试图从这绝望的深渊中寻得一线光明。这是他与死神进行无声的较量,坚决而悲壮。

    众人看着心痛而惨烈。三叔发现了半截胳膊,拾起那半截胳膊,招呼众人抬上苏隐父子的尸体撤离现场。

    三个人的尸体停在了汉滩坡。

    郭翠英爬在苏渊行的身上大声哭喊:“老天爷啊……我可怎么活啊……”

    郭翠英的哭声在空旷的汉滩坡上回荡,她双手紧紧抓着苏渊行冰冷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温暖,不让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彻底吞噬她的心。她的脸庞因过度的悲恸而扭曲,泪水早已干涸,只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在尘土与悲伤中勾勒出无尽的绝望。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如同在撕扯着心底最痛的伤口。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她的哭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却又那么无力,像是在向这残酷的世界做着最后的控诉。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轻轻拂过,却带不走丝毫的哀愁,只留下更加深重的孤寂与悲凉。

    三叔把那半截胳膊对在了曹腊的残缺处,拉起堂妹郭翠英:

    “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起来吧……再不了嚎了……赶紧了着发送人吧……”宝月说着和三叔扶着妹妹安慰着。

    李红山经医院检查,吓成了神精病。

    曹腊没结过婚,只能架火烧尸,曹腊的父亲也不管,众人架起柴火丢在汉滩坡崖沟里直接火烧了曹腊。

    郭翠英发送了苏隐父子,卖了家产,带着三岁的儿子上了新疆。苏家湾的人都说她是盗墓贼的女人……人们才知道苏隐家的富,是挖墓子富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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