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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钦承乾纲(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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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这座被石山压在地下的庙宇。

    杜鸢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西南大旱的源头吗?

    凝视片刻后,杜鸢打算进入庙里一探究竟。

    可随着低头看去,杜鸢这才是错愕发现,瓦片之下居然也是黄土。

    难道这座庙都完全被埋进了土里?

    心思流转间,杜鸢骤然想起好友的那座神庙——彼时那座神庙的神像上空,恰好破开一个大洞,任凭风霜雨雪年复一年地侵蚀,神像都被磨的不见韶华。

    可眼下这座呢?连整座庙都被埋得只剩头上一点瓦片,若真有供奉的神祇,这般境遇,岂不比好友那边还要惨烈几分?

    一时之间,杜鸢都有点错愕。

    且他还想起了白猿和老道投诚时,送来的册子上,都记载了他们对西南大旱源头的推论。

    除开常见的重器出世外,他们最怀疑的就是有大能即将坐化,以至于天地失衡。

    如此来看,怕是他们真没猜错。

    那么自己要做的也就简单了!

    念及此处,杜鸢便是深吸一口气后,打算将这座石山搬开!

    从开始用到今天的御物之法,合该显威!

    “给我起!”

    杜鸢大喝一声开始搬山,立在石山之前的他袖口无风自动鼓成猎猎青帆,他双手虚握成印,指节也因运力而泛出青白之色。

    他感觉到了远超青州所见的滞涩和沉重。

    但越是如此,杜鸢越是觉得自己做对了。

    因为这感觉除开更加晦涩之外,和青州好友那里如出一辙!

    随着杜鸢逐渐发力,那座不过二三十丈的石山底部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岩层簌簌剥落间,竟有淡金色的光晕从石缝中溢散而出。

    头顶天幕雷云暴窜得更急了,原本散碎的墨色云团瞬间凝聚成倒扣的漏斗形状,云底边缘电蛇狂舞,无数金色雷丝如活物般垂落游走,仿若随时都能扑天而下。

    杜鸢亦觉肩头骤然压上千钧之力,被他用御物之法生生抬起的石山刚升了半丈,便又沉沉坠去,砸得地面震颤不休!

    这一遭之下,杜鸢都觉得脸色微微发白。

    ‘这一回,居然这般艰难?’

    想到此处,杜鸢干脆咬破指尖随之对着石山隔空写下了一个——‘禁’!

    符文甫一成形,便如离弦之箭,稳稳印向石山顶端,瞬间没入岩层不见踪影,哪逸散的金色光晕亦是随之彻底消失。

    杜鸢自称西南行走这么久,一身修为在那么多人的加持之下,再怎么都不至于搬不开一座顽石构成的小山。

    所以杜鸢笃定,必是此山不凡!

    既然不凡,那我就禁了你的神威!

    且为了万无一失,杜鸢还用上了大道压胜之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这一刻还在西南的诸位仙神,只感觉本已枯竭的天地灵力竟如奔雷一般涌现,继而狂拥一处!

    “这是什么动静?”

    “难道是大世提前来临?”

    “来你马个头!这是那道爷开始发飙硬撼天宪了!”

    “什么?这还是人?”

    诸多仙神争先恐后的看向了一处,只见哪天幕倒悬之地万千雷蛇轰然炸响,继而随着云幕倒扣而下。

    很显然,这是那道爷触及了什么天宪当下绝不允许出现的东西。

    以至于天宪直接化劫,誓要轰碎一切逾越!

    参考此前他们推论此间最可能的是有大能即将坐化。

    一时间,西南所有仙神都是觉得,多半是这道爷要强行给那大能续命!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们都能想到几个更加低调的法子,且他们也想不到为何给人续命会直接引动天宪来罚。

    而用上了自己积攒的诸般神通后,杜鸢也成功拔起了那座石山。

    可看着头顶倒扣而落明摆着冲着此间的雷劫,杜鸢当即明白绝不能躲开,否则怕是前功尽弃都是万幸!

    电光火石之间,杜鸢马上做出了决断。

    他直接双手向上猛然发力,继而将搬起的石山向着头顶轰然抛去。

    与此同时,杜鸢亦是抬手一点朝着石山道了一句:

    “变!”

    点金术!

    石山瞬息化作金山,对此杜鸢依旧不满,本人更是直接顶在了金山之下,托着它就要迎上去!

    那被杜鸢借来的人道之力亦是随之汇聚其上。让这座金山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看着如此一幕,远远旁观的各路神仙都是一阵惊叹:

    “乖乖,硬撼天劫,多少年没见过了!”

    “不愧是三教神仙,一直都玩的这么大。”

    “何时动手?此时他多半自顾不暇,或许正是机会?”

    “蠢货!你要冲上去分摊天劫不成?”

    惊叹,图谋,此起彼伏,但又迅速消失,最终齐齐变作一道目光死死汇聚在了那拔地而起的金山之上。

    万千雷霆轰然而落,哪怕被如此加持的金山也是疯狂消弭了下去。

    那般威势看的各家仙神都是咂舌不已。

    他们估摸着自己若是换在了此间,怕是一息都扛不住,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毕竟这可是天宪直接化劫而来。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位道爷若是没有别的手段,怕是最终也要遭重。

    毕竟雷劫远远看不到尽头,而金山却是一息一丈的消弭了下去。

    杜鸢也是眉头紧锁。

    正欲思索如何应对,却听见了一个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在耳边响起:

    ‘够了’

    那声音干哑,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虚弱,却偏生没半分哀求的软意,反倒像一把钝了的小刀,轻轻刮过肌肤时,带着股不容错辨的硬气。

    这似曾相似的感觉,难道是下面神庙里的那位?

    杜鸢低头看去,只见被自己搬开的石山之下,一座土黄破庙若隐若现。

    “可是阁下?”

    杜鸢收了几分力道,声音放得低缓,目光却没离开头顶的雷丝——他若退了,这雷劫怕是要直接劈进破庙里。

    可他这不退的架势,像是触到了对方的逆鳞。耳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先前更沉,每一个停顿都像是在咬牙撑着,却字字掷地有声:

    ‘我说.够了!’

    说罢,那声音的气息好似陡然乱了半拍,显然早已强弩之末。可哪怕至此,也没半分示弱,反倒添了几分狠劲:‘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人!’

    不等杜鸢答话,他便看见破庙之下一道流光飞来,径直落入了他的手中。

    低头一看,竟又是一枚小印!

    不过这枚十分精致,不似好友那枚一般朴实无华,但底下的撰文却如出一辙的分外古拙。

    且仅仅拿到,杜鸢便识了此字——钦承乾纲!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却还是硬咬着牙撑完,字句里满是不肯服软的倔强:‘也从没承过情!你.我两清!’

    这个回答和手中的小印让杜鸢哑然失笑,好个刚烈的性子!

    摇摇头后,便是收下小印继续顶着金山硬抗雷劫。

    这般表现让那声音彻底失声:‘你听不懂.吗?!’

    杜鸢笑道:

    “阁下是阁下,贫道是贫道,不一样的!”

    ‘我说了,我绝不承你道家的.情!你我两家永不一路!’

    杜鸢摇摇头道:

    “贫道来此,没想让阁下承我什么情。”

    雷劫愈发凶猛,金山都被打的劈里啪啦。

    可金山之下,却是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寂静。

    杜鸢则是慢慢看着四野八方道:

    “贫道是来搭救西南万民的!”

    ‘.’

    此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雷柱再度落下,金山震得碎石溅起,杜鸢却没看头顶,只定定对着那片寂静的虚空,语气平常的说道:

    “贫道瞧着道友,倒像极了那姑娘。您不肯承情,是怕失了骨气;不肯同路,是怕折了立场——可您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雷劫劈的不是贫道,也不只是您,这还是底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那声音也终于再度响起,但却带上了一丝困扰:“你真是道家人?”

    本该是万分危急的时刻,这话倒是让杜鸢心头一跳,不是,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正经道家出身的?

    难道道家一脉绝对不会来救这位?

    还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

    心头思索间,不想莫名炸号的杜鸢正色说道:

    “道可道,道非道,雾里看花,自是不清。”

    杜鸢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所以来了这么一句虚玄的话,顺便说是雾里看花,所以奇怪。

    但不能就此让人细想,要让其换个方向。

    恰巧眼下正好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雷劫已经快把金山彻底轰碎。

    想来不过几息就要来一场硬碰硬。

    对此局势,杜鸢想好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我适才说了,我来这儿,是想要护下西南万民,他们苦了太久,不该在苦下去了。”

    “所以您不必多说什么,您不会承我的情,我也不会顺您的意。”

    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只是.如此?’

    见那声音终于回话,杜鸢心头一笑:

    “自然!”

    ‘.’

    看着已经能够透过金石看见的雷光,杜鸢反问道:

    “且您相信吗?这漫天雷劫,贫道只消一字,便可化解!”

    杜鸢没有立即听到回答,不过却是听见了长长一叹,继而便是:

    ‘别说.笑了,快让开!余位难得,莫要自误!’

    余位难得?这是说我好不容易熬过大劫活到了今天吗?

    这说法还挺有意思。

    不过可惜,我和你们不是一道的。

    所以,杜鸢朗声笑道:

    “哈哈,您还没发现,您始终不识得我是谁吗?”

    杜鸢很早之前就在想,自己这个彻彻底底的‘异乡人’身份,是不是能在某些时候,发挥出无与伦比的价值。

    特别是他的能力还是炼假为真,倒转乾坤!

    想来只需在特定时刻,稍加引导,便能有意想不到之奇效!

    思想来去,杜鸢便打算将其用在此时!

    西南那帮老东西一直自以为自己是道家祖庭出身,可却始终猜不到自己到底是谁。

    一直为这件事而奇怪。

    那么这位显然更加了得的,自然会更奇怪怎么凭空多出了自己这号人物!

    所以只要利用这一点来做点文章。

    想来就能成了!

    果不其然,那声音也是明显错愕了一瞬:

    ‘你?!’

    知道成了的杜鸢趁热打铁道:

    “所以啊,莫要用旧时目光看待贫道。此间之事,贫道既然说可成,那便是可成!”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杜鸢托着的金山亦是彻底崩碎,看着万千雷霆轰然落下。

    杜鸢咬破指尖,一手指天连连挥动,洒血成字。一手指地,随时备着万一,若是出了意外。

    他就当场摘了簪子,来一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佛陀真言!

    好在随着血字落成,杜鸢当即大喝一声:

    “禁!”

    依旧是禁字诀。

    只是这一次,得了神庙这位的加持之后,一切都如杜鸢所料那般,他自己都感觉到,自身道家一脉的修为开始疯狂攀升。

    而那禁字更是熠熠生辉,越发做大,继而扶摇直上。

    沿路所过,雷霆倒息。

    待到这枚禁字落入云端。

    万千雷霆瞬间止戈,漏斗般倒扣的天幕都是跟着消散!

    这一刻,西南彻底沸腾:

    “他成了?!”

    “那道爷居然成了?!”

    “我们跑吧!”

    “这是什么神通?!”

    “别说了,我们跑吧!”

    仇家老祖也是看的肝胆欲裂,天宪化劫都压回去了?

    心头惊骇之下,他忙不迭的就要夺路而逃。

    可才跑出了几步。

    他又是猛然止步,继而振奋喊道:

    “莫要自误,西南大旱仍旧未去啊!他只会是越发消耗过大!”

    这句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般止住了西南各家溃逃之势。

    是,西南大旱还是没有随着天劫消散而消散。

    他们一直期待的最后一关依旧等着这位道爷呢!

    甚至还因为这一关尚在,以至于此前一切都是在平白损耗对方修为。

    天劫虽然被顶回去了,但他们不信这般光景下,这位道爷还能一点事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们的筹码在越发做大!

    ——

    在那逐渐平息的天幕之下,杜鸢缓缓落地。

    继而笑吟吟的看向了还是埋在土里的神庙道:

    “您看,贫道说的可错了?”

    ‘.’

    见那声音还是一言不发。讨了个没趣的杜鸢,也只好笑笑后,蹲下身子,开始学着青州那般扒拉瓦片。

    打算揭一条路后,找进去看看,该怎么搭救这位。

    那雷劫是消散了,可西南还是大旱。

    不把这位好好救出去,怕是决计成不了事。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都这般情况了,没理由临门一脚反而退了。

    再说了,说不得自己这一回,也能如青州一般,讨个好处呢!

    可上手之后,杜鸢不免有点乍舌,居然还是和此前一般难缠。甚至下面的黄土还比瓦片更加棘手。

    这位怎么比自己那好友还要惨兮兮的。

    看着默默干活的杜鸢,那声音终于是忍不住的重新响起。

    不是先前咬牙撑着的沉滞,也没有了那般的刚硬:“.你这手,扒得跟刨土的野狗似的,就不能慢些?”

    话出口时,连她自己都顿了顿——明明是想质问“你何必费这劲的不如缓缓”,说出来却成了挑他动作毛躁。

    杜鸢手上的动作没停,随口道了句:“慢了,怕里头的人等急了。”

    “谁急了?”她的声音陡然又硬了几分,没有先前那般强弩之末的气若游丝,也没了先前那样斩钉截铁,“我是怕你把瓦片扒得稀碎,回头连个遮雨的角都剩不下——总,总之跟你没关系!”

    杜鸢随便应付的点着头:

    “嗯嗯,没关系。你先等等,快了,就快了。”

    说着,杜鸢便是略感意外的看向了自己的手指,和刚刚扒开的碎瓦。

    雷劫都没伤到我,这儿的瓦居然可以?

    虽然说到底多半也是因为那雷劫没有真落上来,但这也足以让杜鸢惊讶了。

    这细微的声响,也让土下的声音骤然卡住——

    原本要出口的“多此一举”马上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极轻、极快,快得像错觉的追问:

    “手破了?你修为是高,我都看不明白,但这儿可是那家伙的大道显化,你不小心点.”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在关心他吗?这哪有半分先前“两清”的硬气?

    当即是忙着补了句:“我是怕你血滴在砖上,回头招了山里的毒虫,反倒要我费心去驱.总,总之还是跟你没关系!”

    杜鸢这回没笑,只是停下动作,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腰间另一枚小印,同时指尖还下意识的敲打着瓦片。

    与此同时的土下又陷入了沉默,可这回的沉默不再是先前对抗一般的僵持,倒像是在憋着什么。

    踩在神庙上面的杜鸢能隐约听见,有极轻的、簌簌的声响从土里传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顶动瓦片,却又在快要碰到他指尖时,猛地缩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才重新响起:“你左边第三块瓦,底下是空的,你往那边扒,能省点劲。”

    这声音拉回了杜鸢的思绪,继而让他一阵好笑。

    “道友啊道友,您这弄的跟个姑娘似的,是为那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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