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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都重生了谁还做演员啊-> 第389章 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第389章 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 随着洛珞的话音落下,吴峻的思绪,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在洛珞提到的那两个名字上盘桓不去——禺谷站,盘古堆。
他并非文科出身,但那些从小就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早已渗入骨髓。
眼前的景象是冰冷森严的铁丝网、探照灯、荷枪实弹的战士、轰鸣的机械……这一切是为了捕捉那比恒星更狂暴的能量。
然而,这两个名字,却给这座为未来而设的堡垒,注入了一股暖流。
禺谷站……
仿佛他们不再是现代工程的建设者与守护者,而是接过了夸父那根巨大的手杖,踏上了一场新的追日征程,最终停驻在这传说之地,准备汲取那同样足以饮干大河大海的能量之源。
盘古堆……
他们即将在此地建造的,不正是一个要在微观层面重演开天辟地的装置吗?
那瞬间的聚变反应,释放出足以媲美恒星内核的狂暴能量,不正是要在人类掌控下,劈开“化石能源”这片混沌,开辟出新的、澄澈的“清洁能源”纪元吗?
太贴切了!吴峻心底翻不由的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这——就是他们骨子里的浪漫啊。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
“禺谷站……盘古堆……”
吴峻忍不住低声念了出来,声音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
洛珞没有睁眼,只是那微闭的唇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洞悉了吴峻此刻内心的波澜。
“吴中校也喜欢这两个名字?”
洛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平稳。
“洛总”
吴峻的语气比平时更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敬意:
“这名字……太绝了!禺谷是终点也是起点,是神话也是现实,盘古更是一击……就打中了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他顿了顿,努力寻找更贴切的表达:
“不只是贴切,它……它有根!扎在我们这个民族骨子里最深处的根!夸父追日,盘古开天,那是刻在DNA里的故事,是祖祖辈辈对着星空幻想过的力量和浪漫。”
他的声音渐次低沉,带着一种深切的共鸣:
“感觉肩上扛的都不只是任务了,好像还有……血脉里的那份劲儿?”
“是啊”
洛珞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神话从来不是虚幻,那是最初的宇宙观,是对力量和秩序最本能的渴望与敬畏,我们,只是在用另一种形式,重写那些刻在星空下的故事罢了。”
……
伴随着地基平整完成,试验堆的主体正式开始了建造。
重型运载船的汽笛声撕裂了清晨的黄泽海雾。
“振华31号”半潜船巨大的钢铁身躯缓缓靠向临时加固的深水泊位,如同史前巨鲸浮出水面。
其上被特制钢笼固定着的,是直径达15米的杜瓦基环——盘古堆的核心真空容器基础段,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幽光,在晨曦中的光芒下倒像是个超大号的戒指。
岸上,数十台重型机械早已严阵以待。
吴峻中校和聚变堆的副总工程师王世峰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关键节点。
加密频道里,洛珞清冷而平稳的声音在工程师们的耳麦中响起:
“运输工况复核:海上摇晃谱分析完成,液压定位补偿参数加载完毕。赵工,卸载程序按最高冗余预案执行。”
“收到,洛总!”
副总工王世峰紧盯着实时监测屏,浪涌让仪表读数微微跳跃:
“拖轮组释放反向牵引波,抑制2号锚链方向的横摇谐震!吊装组准备!”
基坑施工现场,巨大的负压抽吸装置轰鸣着,将基坑底部的积水迅速排出。
十台凿岩机在精准划分的网格区域同时怒吼,冲击钻头啃噬着裸露的花岗岩层。
测量员将最新的岩芯样本递到赵工面前:
“标高负37米!爆破孔加密区预留完毕!岩芯硬度指数达标!”
王世峰掰开断裂面,强光手电照射下,清晰可见65°斜向节理纹路。
他瞳孔微缩,立刻对着对讲机喊道:
“调整D7区方案!装药量降7%,锚杆倾角加15°,支护网用A级密度!”
三天后。
千吨级履带吊巨大的臂膀缓缓提起杜瓦基环,沉重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基坑。
这一刻,所有工地的喧嚣都仿佛静止了,只剩下钢索摩擦的咯吱声和液压泵低沉的嗡鸣。
基坑基准点上,十六台激光跟踪仪同时亮起,精密的光网瞬间编织而成,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笼罩着即将落位的庞然大物。
“真空密闭环水平定位系统,启动!”
在数千双目光的注视下——包括通过加密视频系统实时关注的洛珞——镌刻着“华重冶钢一厂”铭文的杜瓦基环,如同被无形巨手稳稳托举,向着精确计算的坐标点沉降。
激光跟踪仪实时反馈:X轴偏差:+0.03mm Y轴偏差:-0.07mm Z轴倾角:0.0012°
“落位完成!”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欢呼几乎要冲破临时指挥棚。
然而,欢呼声未落,加密频道里洛珞的声音清晰地切入,没有丝毫停顿:
“落位符合要求,但热膨胀临界模拟预判:法兰密封圈在工况温差下变形风险存在,李教授,立刻启动液氦注入口模拟工况加载,进行热变形验证。”
没有质疑数据的准确,他跳跃到了下一个可能的风险环节。
“明白,洛总!”
李卫国毫不犹豫,命令下达,超低温液氮瞬间通过检测管道喷涌进基环与下部结构的接合部。
白色的霜雾瞬间弥漫开来,温度骤降。
夜幕降临,笼罩黄泽岛,雾气中,数名工程师快速靠近接缝处。
杜瓦内层结构亮起了强光,一场属于低温世界的精密战役拉开帷幕。
液氦温区冷屏组件在特制的-200℃预冷舱内完成了最后的检测,被真空吊臂缓缓送入杜瓦内部。
亮银色的多层铝箔隔热层在低温探照灯下,反射出蓝紫色的奇异光晕,如同巨龙的鳞甲覆盖在冰冷的金属骨架上。
指控中心——负责液氦温区安装的张工看着主屏各项指标均显示绿色,略微舒了口气,向身边的副手低语:
“冷屏组件嵌合度99.5%,B7区边缘温差……嗯,0.15℃,还在允许范围,再加把劲,天快亮就能收工了。”
副手闻言也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虽然是加急的工程,但这一环节完成,他们也能松一口气了。
就在这时,张工突然间注意到洛珞紧皱的眉头,不由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低声问道:
“洛总?有什么问题吗?”
洛珞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经过系统开发,远超常人的计算力正如同高倍显微镜般聚焦在屏幕一角,那是位于冷屏组件西北角——B7区的三条并列温度曲线。
乍看之下,它们平稳地向上爬升——这是组件嵌入过程中受微量环境热传导的正常升温。
但在洛珞的脑中,《多维流形振动响应图谱》的模型已经高速运转起来。
即便数据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根据,单纯的数学直觉。
而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无论是纯粹数学的理论计算,还是一些相关的实验项目,当他感觉数据不对的时候,往往都可以找到真实存在的原因。
“零点七秒。
”洛珞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让主控室的键盘敲击声瞬间静了下来。
“什么?”
张工没反应过来。
洛珞没有解释,手指如刀,精准地点在B7区的三维结构图上:
“放大B7-B5、B7-B6、B7-B8三组温度数据的时间轴坐标轴精度到微秒级,再迭合这个区段中高频震动谱的滤波分析。”
技术员紧张地操作,所有人屏息祈祷着,希望别有什么意外发生……目光聚焦在突然被放大的屏幕上。
大多数人看到的,是几条波动更剧烈但似乎……还算在阈值边缘的曲线。
张工快速瞄了一眼报警阈值设定值,不由的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暗道:
“都在安全区啊,难道是洛总太过敏感?连续低温作业这么久……”
但洛珞的眼神却更加锋利起来,他在那些细微的波动中,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关联性扭曲。
温度数据不是均匀的波动,在某个特定的点,温度的变化率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迟滞”,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对应的震动频谱,一个尖锐到几乎被淹没在背景噪音中的非谐波分量在2kHz附近尖刺般凸起了一下。
这一点异常小的几乎微不可查,换做别人非得当成一个小的数据突刺忽略了过去。
但他却不会。
在数学上这些年的研究告诉他,数学是不存在误差的,有数据误差的只有实验,如果是超出标准范围的误差,那要么模型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实验有问题。
而他……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数学模型的。
“……相位差异常,耦合共振点形成。”
洛珞喃喃自语,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理解这几个词背后意味着的物理图景。
在他的《微区热传导流形场》模型中,B7区这个点的热传导路径瞬间变得“粘稠”,如同润滑良好的齿轮突然卡进一颗微尘,能量流动开始产生细微的涡旋和堆积。
“压力累积……晶格滑移临界点逼近……”
他脑中的数学模型发出了无声的警报。
“洛总?”
张工的声音有点干涩,他开始感到不安了,不会真的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东西吧。
旁边一个年轻工程师盯着那需要放大多倍才能看清的毛刺,还是不太信服:
“这……会不会是传感器本身噪声?或者某个固定件的微小振动?振幅太小了……”
“调B7区的实时热成像”
洛珞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更关键的命令还在后面:
“同时,把《微区热传导流形场》的实时模拟输出迭加到B7区三维模型上。”
当这两幅图景同时展开在主屏上时,那几乎看不见的热点,在传统热成像图里仅仅是色温边缘一丁点不易察觉的粉红色调差,但在流形场模拟图上——一个清晰的、螺旋状凹陷的能量涡旋结构被标亮出来!
它在屏幕上就像一个小型的黑洞,正在吮吸和扰乱周围规则的热流场。
“看见这个‘拓扑奇点’了吗?”
洛珞的光笔点在那个凹陷中心:
“能量在这里堆积无法顺畅传导,局部应力急剧升高……铝箔晶格开始发生大规模滑移了,这是塑性屈曲的前奏!”
……
此刻是另一边的安装现场,空气中,液氮喷淋管环绕作业区,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金属构件上凝结、蔓延。温度监测仪读数定格在令人心悸的-269℃。
“多层绝热系统就位,准备开始冷屏嵌套。”
李卫国操控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第一块巨大的弧形冷屏组件吊向预定位置。
不过就在冷屏即将嵌入卡槽的瞬间。
“暂停!”
洛珞的声音陡然在加密频道里拔高了一个度,穿透了机械运作的嗡鸣。
是的,即使在总控中心,他也通过微振动和温度变化趋势模型,预判到了问题!
他的指尖精准点在三维模型西北象限:
“B7区传感器矩阵,过去11秒内三次出现非周期性微震荡。”
调出的原始数据流证实了他的判断:看似平滑的黄色温度曲线深处藏着锯齿状毛刺,而震动频率的傅里叶变换图上,突兀的非谐波分量正如毒蛇吐信般闪烁。
总工程师慌忙调取红外热成像,画面里冷屏表面仍是一片均匀的钴蓝色。
“温度分布正常啊……”
话音未落,洛珞已用光笔圈出三处像素点:
“这三组相邻传感器存在梯度差,传统模型会判定在误差范围内。”
他调出自己构建的《微区热传导流形场》给现场同步过去,屏幕上立即显现出诡异的漩涡状能量分布:
“看见了吗?这里形成了局部热力学奇点——应力集中正在诱发材料晶格滑移。”
仿佛验证他的话语,警报陡然尖啸。
西北角某块铝箔的实时形变监控突然飙红,三维模型对应区域泛起蛛网般的裂缝模拟线——正是洛珞点出的B7区。
在所有人尚未从数据风暴中回神时,洛珞凝视着那些扭曲的曲线低语:
“塑性褶皱开始了传统热膨胀算法根本算不出这种微观尺度的非线性畸变。”
“右侧观测镜头!第三层铝箔隔热毡边缘,2号节点附近!”
作业区的工程师立刻将高倍内窥镜对准指定位置。
画面传到指挥中心和洛珞的屏幕上:
在极低温带来的巨大收缩应力下,数片迭加的铝箔边缘出现了细小的、不规则的塑性皱褶!
虽然只有零点几毫米的幅度,但在追求极致热隔绝效率的聚变堆真空腔体内,这就是可能导致局部热辐射泄漏的致命缺陷!
“是塑性皱褶!温度骤降太快,局部应力过大!”
李卫国立刻判断出原因,冷汗瞬间渗出额角,这是实际操作中难以完全避免的制造和安装应力集中问题。
总控中心气氛瞬间凝固。更换整个组件?工期将严重延误!强行安装?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目光,通过视频系统,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屏幕上那个年轻总师的面孔。
洛珞的眉头瞬间紧锁,指尖在桌面模拟的全息结构图上迅速勾勒。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脑海中急速翻阅着所有相关的材料数据和过往经验。电光石火间,他捕捉到了解决方案!
“更换有缺陷区域的铝箔隔热毡!采用预成型‘波状褶皱’补偿结构!”
他飞快地下令,语速极快却无比清晰:
“立刻调用库存的‘龙鳞-G1’强化型铝箔!按模型L24号预案进行边缘预处理,允许预设波状弹性形变区间,以吸收低温收缩应力!机械臂调整加载程序和路径!15分钟内完成更换,不要影响主进程!”
“波状褶皱补偿结构?”
这个方案在常温下看似荒谬,但在极低温环境下,利用材料自身的屈服特性,预设的波纹反而能像弹簧一样吸收收缩应力,防止破坏性皱褶产生!
命令下达,工程团队像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冷备库门打开,备件迅速调出。
经验丰富的工匠在低温环境下,以惊人的技巧进行着铝箔边缘的精确塑形和更换,如同在冰面上进行微雕。
洛珞的影像依旧在总控中心的屏幕上,他的目光紧盯着更换过程的每一个实时数据流和画面,偶尔会给出简短而关键的确认指令。
当那块被赋予了“弹性生命”的新型铝箔隔热毡完美嵌入预定位置,多层绝热屏障重新恢复平整紧密的状态时,指挥中心里几乎能听到大家不约而同的松气声。
李卫国抬起头,望向屏幕中洛珞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脸,郑重报告:“第三层铝箔替换完成,波状褶皱补偿结构确认生效,热辐射屏蔽验证通过!”
洛珞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略微放松,点了点头:
“继续作业。”
至此,一场本该引发大乱子的隐患,被洛珞提前发现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过虽然隐患消除,但带来的影响可是丝毫没有减少,尤其是负责现场的副总工,以及负责高强微型超导磁体工程方面的李卫国,两人可谓是后怕不已。
尤其是前者,要知道之前就是他发现了D7区的问题,临时调整了安装方案。
其实这倒不是他的问题。
单就临场应变改动方案的内容来说,他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洛珞本人在现场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二十年经验的老工程师,其能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问题毕竟是发生在D7区,而他没能像洛珞那样提前发现,到时候真出了事,他肯定免不了被问责。
颇有种黄泥掉在裤裆上的感觉,到时候不是shi也是shi了。
虽然问题并非无法挽回,即便是最严重的后果,便是无人察觉褶皱的趋势。
然后在-269℃的极寒环境下,冷屏组件内部潜伏着应力不均的隐患——由于传统模型忽略了微观热传导的补偿,薄弱的金属支撑结构会因热胀冷缩变形,悄然形成“塑性屈曲”。
最终形成一条裂缝。
如果裂缝一直存在,一旦低温系统启动,液氦像冰川般倾泻而入,扭曲的褶皱会骤然放大。
热量如决堤洪流般泄露:液氦瞬间汽化,喷涌出的白色冷雾裹挟着致命辐射,工程平台瞬间化为-50℃的冰窖。
更糟的是,真空容器内的热平衡崩溃,引发连锁反应。
杜瓦基环的超导磁体会因温度波动失稳,失能失控,强磁场瞬间扭曲成无形的鞭子,撕裂周边设备,点火试验将注定失败。
但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生。
褶皱趋势没能发现都已经是万一的可能了,要是连裂缝都忽视掉,他们整个团队从普通工程师和科研学者,到他这个副总工程师,连同总工都可以一并引咎辞职,彻底别干这行了。
只不过即便提前发现,又将是起码一个月的返工,这期间耽误的时间和材料成本巨大,更别说工程延误造成的严重后果了,损失起码上亿。
幸运的是,他们有洛总这样可靠的总师在。
不仅仅是设计方面,他简直是个全才。
即便隐患已经消除了,他到现在都还是没能明白,洛总是怎么在那么长的一段数据波动里,敏锐的察觉到了D7区的曲线突刺有问题的。
作为一个物理专业出身的工程师,他当然不会理解,一个全球顶尖的数学家,数学直觉到底有多么可怕。
而对这件事感到后怕的不只是王世峰,还有洛珞自己。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大意,因为工程方面的事不关己,就不管不问,或者象征性的总揽全局就算完事。
否则,真要是工程延期,肯定不会有人问责到他的头上。
且不说因为他的原因,这未来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搞定的聚变工程,提前站到了世界的舞台上,就算把功过分开,这问题也不是他的责任范畴。
甚至连浪费的材料和人工费用,一个亿还是两个亿,也没什么区别,都不重要。
一旦聚变堆建造成功,赚回来就是分分钟的事。
但时间他可是损失不起一点的,要是真因为这事工程延期,最后就差那十天半个月的,没能在任务期限之前完成点火,他哭都没地方。
这也就导致了,往后的建堆工程里,洛珞就更加的认真负责。
虽说不至于事必躬亲,不过高强微型超导磁体工程和强磁场工程他都是必定参与其中。
还真别说,靠着他那超乎寻常的数据敏感度,以及在【记忆沙漏】中借鉴的内容,虽然像这次的大问题没有再出现,但小问题也真避免了不少。
……
远处执行封锁任务的海军警戒舰上,粗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天神的巨指,缓缓扫过波涛起伏的海面。
灯光不经意间掠过基坑现场,一道强烈的光束恰巧穿过了临时工程照明下的钢构间隙。
在那刺目的、短暂的瞬间,无数双眼睛透过望远镜或者监控画面,清晰地看到,在如同巨兽骨架般的盘古堆核心结构下,在冰冷如铁的钢梁之间,那位年轻的总设计师的身影并未安然坐在总控中心——他竟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了作业平台的上层。
他戴着一副薄如蝉翼却能抵抗极端低温的特制手套,俯下身,亲手抚平一片替换下来、因意外而略微卷曲、不起眼的0.3毫米厚度的铝箔隔热片的微小边缘。
那微小的起伏,在他手中被极其轻柔地调整、压实。
灯塔般的光束将他挺直专注的脊背勾勒出一道逆光的剪影,这渺小的人影与后方在幽暗夜幕中拔地而起的盘古堆巨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突。
微小与浩瀚,精准的指尖微调与开天辟地的能量之梦,在这一刻,以冷冽严酷的工程美学,达到了某种震撼人心的和谐统一。
光束移开,人影重新没入钢架的阴影之中,仿佛刚才那充满象征性的一幕只是海风带来的幻觉。
而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几乎每一个参与盘古堆工程的人,从技术权威王世峰、李卫国,到负责安保的吴峻,再到搬运材料的普通工人,都在心里默默记录着关于总设计师洛珞的种种“传说”。
他们看到深夜里,主控中心大楼顶层那间标注着“总设计师室”的灯光,常常是最后熄灭,却又常常在凌晨第一缕微光浮现时便已亮起。
他们看到巨大的安装平台上,洛珞穿着合身的工装,不像寻常高层那样远远视察,而是走到核心部件旁,手指在冰冷的合金表面上精确滑过,仿佛能感知到纳米级的瑕疵。
他曾在一堆纷繁复杂的监测数据中,仅凭细微的数值波动,就断定一处看似完美的密封焊缝内部存在应力集中点,要求立刻进行无损探伤复查。
起初有人不解其意,但当探伤报告显示确有一个潜在裂纹时,现场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后怕与随之而来的叹服。
副总工王世峰不止一次地对李卫国感慨:
“老李,我看着洛总啊,感觉他把这儿当成了命根子,简直像对自己的产业一样上心。”
李卫国深有同感,回忆洛珞为了优化一处磁流体稳定场发生器的连接结构,亲自抱着图纸和技术手册在地板上通宵达旦地推演计算的样子,摇头叹道:
“何止是产业?简直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你没注意到他眼神深处的东西?那不是对聚变堆商业价值的渴望,更像是在……争分夺秒地追逐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一个超越物质回报的目标。”
没人知道,他们的猜测,已经触碰到了一部分核心真相,却仍低估了其分量。
当人们感慨洛珞“比对待自己的产业都要敬业得多”时,唯有洛珞自己清楚这评价的分寸差在哪里。
对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他确实投入,但那是掌控者的投入,是资本和智慧的游戏,有着从容的底线和替代方案。
而对盘古堆,对夸父工程最终的成功,那份近乎偏执的敬业,背后是无人能想象的沉重砝码——那是通向更宏大世界不可或缺的钥匙,是关乎他能否获得那终极“任务奖励”的绝对前提。
他并非无私的圣人。
他只是将希望押在了这项事业的成败之上。
盘古堆每一毫米的推进,聚变之火的每一次成功点燃模拟,都距离那个攸关他个体命运的任务完成更进一步。
失败的代价?其实并不算大,最多就是损失一枚他本就没有得到过的勋章罢了。
但他却从未去想。
他只想做到极致,不容一丝懈怠和半分妥协。
这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感慨不已的“敬业”,于他而言,还有对任务达成的渴求。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劝过他。
无论是几个总工,还是各小组的负责人,但凡能跟洛珞说上话的中高层,就没有不劝他的。
他们做过的项目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哪个项目的总师会辛苦的像洛珞一样,方方面面都要参与其中,最关键的是……人家还真的懂真的会。
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但洛总这……能力也太大了,总不能把所有担子全压到他一个人身上,那显得他们也太FW了。
为此,张云超甚至还亲自跑到了禺谷站基地一趟,不是为了视察工程情况,而是单纯想劝说洛珞休息。
“按照正常进度,夸父工程能在十年内正式建堆就已经是顺利的结果了,但在你的带领下,时间成本被压缩了八成之多。”
“仅仅两年我们就已经开始建立盘古堆了,你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呢,之前试验阶段离不开你,整个基地的难题也全靠你一个人解决,我确实不好劝你。”
“但现在盘古堆建立,试验全部成功,你也是时候让自己歇歇了,至少没必要再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吧。”
指控中心的指挥室里,屏幕上的幽蓝光芒映照着张云超和洛珞的身影,张云超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不过看他那一脸苦笑的表情就知道……见效甚微。
“我也没有很辛苦,只是做一些检查工作罢了。”
洛珞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头也没转的说道。
“废话,我还不知道你在检查数据,不然你还想下去跟着动手啊,我是说这么下去,你的脑子也会疲劳的。”
张云超没好气的反驳道。
多年的接触合作下来,洛珞对他来说早就不仅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天才学者了。
更是一个心地至纯,不为外物利益所动的一个好朋友,忘年交。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看到洛珞因为一个项目再把自己累到了,到时候即便试验堆点火成功,恐怕也说不好得到聚变工程,但把洛珞累坏了,到底是得还是失了。
“你严谨些当然是好事,我也不是反对你这么做,只是没必要事必躬亲吧,很多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数据,也可以交由其他人审核吧,基地那么多人,他们可以分担你的工作的。”
张云超继续说道。
劝阻也要讲究方法,让洛珞完全休息当然不可能,且不说他本人能不能放心的下,基地也确实不可能完全离开他。
但适当的放手没问题吧,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即便真出了些小问题,弥补也就是了,该重新搭建的重新搭建,该增加预算的就多花些经费。
反正项目已经到见到曙光了,不急于一时。‘
但他不急,洛珞可急。
“不行啊,有些问题虽然不大,但动辄就耽误十天半个月的工期,积少成多,这种情况多了,我还怎么在一年内完成建造,更别提点火成功了。”
洛珞实话实说道。
不过听到他这话,张云超顿时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还真打算在三年内完成点火啊?!”
张云超有些无奈,没想到洛珞居然是打着这样的目的,怪不得他这么着急,好像背后有谁追他似的,合着目标定的这么离谱。
“不然呢?我当时的报告上不就这么写的吗?”
此话一出,倒是洛珞十分奇怪的看了张云超一眼,他的目标不一直都是如此的嘛。
“啪”
张云超无奈的把手拍到脸上,紧接着用力搓了搓。
“我们是寻思你年轻气盛来着,而且取法于上仅得其中,定一个高一点的目标也好,你看领导给你下的项目规划难不成也是三年啊!”
虽然洛珞从递交夸父逐日的项目报告开始,就十分清楚的表示了,他希望在三年内完成建堆点火,但……整个项目上下,几乎没一个人当真。
就连领导批准项目时,给工程下的实际指标也是十年完成,就这他们觉得已经很有压力了。
毕竟这可是聚变示范堆,就拿ITER来说,他们光设计论证就耗了十年,东方超环从立项到首次等离子体放电用了十二年,就连日本JT-60U的升级改造都……
他们只用十年,要是真的能建造点火成功,就已经是领先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了,要真像洛珞打算的三年……
不不不,这也太夸张了。
想到这里,张云超连忙摇头。
不过,这显然没可能说服洛珞。
“传统托卡马克需要反复验证磁场形态,但盘古堆是精确能量内爆,我们早已攻克最难的关口。”
他手指操作了一下,建模台突然投射出实时监控:岛上二十四台千吨级吊车正同步起吊热屏蔽层模块,焊接火花在暮色中溅成星河。
张云超的视线从屏幕挪到洛珞案头,上面全是他的计算草稿。
“我们只用了不到两年就完成了前期的试验验证,你看看现在的工程进度,我想在三年内完成真的不可能吗?”
洛珞转过头问道,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这句话把张云超直接问住了。
“呃……”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虽然在一开始,他们谁也没把洛珞所谓的三年期限当真,就连领导看完,当时也只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算是对他这股锐气和进取心的赞叹。
但其实也没有当真,否则即便不苛刻的留下三年期限,也会差不多的给个五年,而不是现在的十年期限。
摆明了,也不觉得洛珞真的可以三年内完成。
但现在……
他看着屏幕上的监控里,基地上正干的热火朝天。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在三年内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而原因……只因为有一个人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啊,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
张云超回去了,无功而返。
不仅没有劝服洛珞,反倒被洛珞说服,沉浸在他勾织的三年完成的蓝图里。
只不过虽然他拦不住洛珞,但还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洛珞本就配备齐全的专业医疗团队,又加派了些人手,务必保证洛珞的身体状态健康。
而洛珞的坚持也并非没有意义,不仅是严格把关这最后一道数据防线,让施工的进度没有丝毫拖延。
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就直接影响着基地的所有人。
人们注视着他,钦佩着他,被他的精神感染着,也更加奋力地投入这场关乎国家、关乎人类命运的宏大工程之中。
浑然不觉他们这位引领者的肩上,究竟背负着怎样超越着他们理解的宏大目标。
就在这样的众志成城之下,盘古堆巨大的阴影,如史诗的初章,沉重地投向了深蓝的东海。
无声宣告着一个由华国引领的、属于可控核聚变的新时代,正从禺谷站的这片冰冷基石之上,坚实而不可阻挡地……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