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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交错的命运(本卷完)
-     上元节,成都城内一片愁云惨淡。家家户户都不敢张灯结彩,生怕引起石守信和他麾下部曲的注意。
 
 毕竟,张灯结彩就意味着日子过得好,而日子过得好说明家有余财。
 
 家里都有余财了,那自然是懂的都懂。不管什么时候,财不露白都是真理。
 
 只不过嘛,这些蜀人实在是想得太多,操些冤枉心。
 
 现在石守信压根就顾不上派人在成都周边刮地皮,因为……羊祜已经带兵来了成都!
 
 作为从“军管”到“民管”的标志性任命,羊祜的到任,意味着灭蜀之战正式完结。
 
 羊祜来了,他就是成都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如果不是想故意打脸的话,任何劫掠地方的行为,都需要羊祜点头。
 
 石守信自然是不可能打羊祜的脸,上元夜的时候,二人正在军营里面吃涮锅。如今石守信已经从成都的费宅里面搬了出来,住在城外单独的军营里面,准备开拔前往剑阁。
 
 名义上是与羊祜的人马换防,等到了剑阁以后,便有其他部队来跟他继续换防,再前往长安,最后抵达洛阳。
 
 羊祜带来了新的消息,司马昭已经回洛阳,在那边准备登基了。此外,石苞也从邺城调回洛阳,准备“开国献礼”的相关事项。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改朝换代。
 
 司马昭心中的火热与期盼,哪怕扔进大海也无法冷却!
 
 “羊琇与我说了这次伐蜀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离开后,还有这么多事发生。”
 
 羊祜感慨叹息道,从锅里夹起一块肉,放入嘴里咀嚼。
 
 在此番伐蜀之前,虽然很多人都预料到钟会可能要作妖,但是都没料到整个伐蜀的过程,在蜀国没有剧烈反抗的情况下,还能整出那么多幺蛾子。
 
 真是你方唱罢我放唱,当初司马昭任命的一个持节两个假节,三个人在钟会被杀死的那个时刻,居然全部失能!
 
 要是石守信顺手宰了卫瓘,再推给钟会,到时候简直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美丽的画面。
 
 “蜀地安稳不了几年的,感觉吃了亏的蜀中大户,迟早还是会闹起来。”
 
 石守信给羊祜倒了一杯酒,面色平静说道,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此话怎讲?”
 
 羊祜沉声问道,他被封益州刺史,都督益州诸军事,主管蜀中军政要务。对于石守信来说,蜀中大户将来无论怎么闹腾,那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到时候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是羊祜不能不当回事啊!
 
 那时候他极有可能还在成都主持大局!
 
 “叔子啊,这次搜刮蜀地大户家财,就是石某亲自办的,捞了多少钱,难道我心里不明白么?
 
 虽然最后钱不是落在我手里,但究竟有多少钱,我这里还是有账目的!
 
 今天我们在这里敲骨吸髓,待过两年蜀中大户稍稍恢复点元气,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反攻倒算。
 
 当初诸葛亮入蜀用重典,不是没有道理的。”
 
 石守信慢悠悠的解释了一番,道理也是非常直白:我们今天能放开手捞钱,那就别怪苦主以后报复回来。
 
 羊祜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见状石守信继续说道:“不过这蜀中的大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也是鱼肉百姓的。要不然他们的万贯家财,田亩纵横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每天在家里织布织出来的?”
 
 “敢当啊,你觉得该怎么办才能缓和一下?当初灭蜀用的都是暴政,现在大军返回洛阳,蜀地当用缓。”
 
 羊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蜀中大户这次只是损失了一些浮财,田亩还在,根基就在。
 
 要是想恢复元气又不壮大蜀中大户,唯有将其账下田亩一分为二,一半自留,一半分与佃农,编户齐民。
 
 那可不能惯着他们。
 
 反正我已经拿着刀让他们见识过厉害了,叔子正好派人上门去商量一下分田的事情。
 
 若是过几年安定下来,就不好开这个口了。”
 
 石守信给羊祜出了个主意:将蜀地大户家的田亩,拿一半出来均田。之所以不能拿更多,那是因为过犹不及,一刀下去太狠,就会把蜀地大户逼反了。
 
 “在涪城以西屯田如何?”
 
 羊祜询问道。
 
 那地方就是石守信前世的德阳市,自然是好地方,却又不在成都脚下。
 
 石守信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蜀中疲敝,丁口多死于战乱,薄田不少,人却不够。不如迁徙南中与汉中百姓入蜀屯田。”
 
 羊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最后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道:“这次你真是长进太多,我都快不认识了。”
 
 “吴国吕蒙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说,更何况是我呢?”
 
 石守信哈哈笑道,举起酒杯,跟羊祜碰杯。
 
 他的学识,比起“初始版”的吴下阿蒙,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二人继续闲聊,等酒喝得差不多时,羊祜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递给石守信。
 
 “晋王知道你和我关系不错,所以让我来送这封信。算是上次你坚持要押送邓艾回洛阳的回复吧。”
 
 羊祜肯定知道这封信里面写了什么,只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他没办法代替石守信做选择。
 
 果然,石守信拆开竹筒上的火漆,拿出里面的纸,展开一目十行看完,就面色微变。
 
 司马昭在信中说:既然邓艾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又是假节无法处置他,那就把他押送回洛阳,由廷尉审查吧。此外,我听闻师纂因为在军中粗暴对待士卒,被麾下亲兵深夜袭杀。你在军中执掌军法,不知道可有此事?
 
 诶?
 
 石守信一愣,没想到司马昭居然问这个。
 
 司马昭说师纂已经死了,可是……师纂现在还活着呀!
 
 石守信把信递给羊祜查看,看完后羊祜摇头叹息道:
 
 “师纂曾经是大将军府主簿,被晋王派到邓艾身边公干。然而,他既没有阻止邓艾偷渡阴平,也没有阻止钟会谋逆。身为大将军府出身的亲信,却没有干成任何一件晋王想办的事。
 
 那些你做成的大事,本该是师纂分内之事。所以晋王疑惑师纂是不是有其他心思,故而有此一问。”
 
 羊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道,似乎早就料到师纂是个期货死人。
 
 说白了,师纂本就是司马昭在伐蜀大军中埋下的一根钉子,结果他尸位素餐,面对邓艾和钟会的胡作妄为,居然起不到一点点制约的作用。
 
 本就是寒门出身的师纂,做事居然如此消极拉胯,跟力挽狂澜,进退有度的石守信形成了鲜明对比。
 
 已经有了石守信这样的“珠玉”,那么既不忠诚,又无能力的师纂,就显得很碍眼了。
 
 在司马昭眼中,没有高贵出身的辣鸡混官场,那就不配活着。
 
 “晋王应该是希望敢当在回程路上杀掉师纂,免得那位回到洛阳以后,晋王封赏他不情愿,不封赏他也不情愿。”
 
 羊祜对石守信解释道。
 
 果然,残酷的乱世,在每一场战争结束后,都会进行战争结算。
 
 有赢家也有输家,遇到苛刻的老板,还要追究绩效。当亲信又摸鱼混日子,有时候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师纂没把司马昭的事情办好,但灭蜀从整体上说还是达到了目的。所以当师纂回洛阳以后,司马昭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论功行赏”。
 
 司马昭显然想杀几个人,为改朝换代立一立威风,师纂就是他想顺手除掉的人之一。
 
 石守信沉默不语,他知道司马昭就是想让自己纳个投名状。只要杀掉师纂,那就是向司马昭证明了“忠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看石守信不说话,似乎很不情愿动手的样子,羊祜站起身,走出军帐对身边的亲兵交代了一番,又进军帐来喝酒。
 
 没一会,师纂一脸讨好的来到军帐,前来拜会羊祜,一见面就是躬身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至于石守信,他只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此番灭蜀,师将军屡建奇功,羊某敬你一杯。”
 
 羊祜给师纂倒酒,脸上浮现出亲和的笑容。
 
 “羊公客气了,客气了。”
 
 师纂连忙给羊祜倒酒,态度谦卑得很。
 
 “晋公有意让师将军镇守蜀地,我在蜀中估计待不了多久的,一年半载之后,这益州刺史之位,还是师将军的。”
 
 羊祜微笑说道,给师纂敬酒。
 
 “末将哪里有那个能力啊,羊公谬赞了谬赞了。”
 
 师纂脸上笑容不减,将酒喝下,又给羊祜倒酒。
 
 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商业吹捧,一旁的石守信压根插不上话,尴尬得直抠脚。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喝了半个时辰,师纂脸上也涨红了。因为酒喝得太急,又是饿着肚子,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然而,正当师纂眯着眼睛有些不胜酒力的时候,羊祜忽然拔出放在手边的佩剑,然后一剑刺向师纂的咽喉!
 
 噗!
 
 那是兵器入肉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师纂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刺中!
 
 羊祜将宝剑拔出,师纂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诧,双目瞪圆了,直挺挺的倒下,喉咙上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他抬起手指着羊祜,又无力的垂下,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几下,就死透了。
 
 “师纂为人狂妄,几杯酒下肚就目空一切,居然出言不逊辱骂于我,还想拿剑杀我。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拔剑防卫,不慎刺杀了他,真是可悲可叹。”
 
 羊祜在师纂尸体上擦拭了一下剑上的血迹,然后将宝剑收入剑鞘,给师纂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你不是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嘛,参与伐蜀可谓是提着脑袋办事,为师纂这种人放弃大好前途,不值当。
 
 我知道你不忍心下手,我替你办了。只是官场险恶,司马氏也不是什么广施恩德之辈,以后遇到事情,可不能妇人之仁。”
 
 羊祜拍了拍石守信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了。”
 
 石守信点点头道,所谓大恩不言谢,这种事情,以后知道报答就行,没必要挂嘴边胡咧咧。
 
 看到石守信没有纠缠于小节,羊祜笑道:“人还是你杀的,只不过是我帮你搭把手。今日你邀请师纂吃酒,结果师纂性子狷狂,酒喝多了就想杀人被你反杀。我替你做个见证。”
 
 背黑锅还是得你来,要不然就不够看了。
 
 羊祜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外人眼里,师纂就是你酒后所杀。
 
 这样的事情,在三国时期,或者说任何时候,都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两个喝多了的人从口角到动手,再到拔刀杀人,哪有什么对错可言?
 
 “既然师纂死了,那他就是死不足惜。”
 
 石守信盖棺定论,给了师纂一个评价。
 
 ……
 
 上元节刚刚过,石守信就带着数千部曲,一路向东又向北,离开成都前往剑阁。
 
 与之同行的,还有坐在囚车里的邓艾,坐在马车里的刘禅,以及跟在刘禅身边的郤正、张通,以及刘禅的子女和妻妾。
 
 坐在囚车里的邓艾,如同被关进笼子的猛兽一般,耷拉着脑袋,精气神全无。如果不是时不时就会调整一下坐姿,旁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慢,一日十多里地的样子,只不过在邓艾看来,这样的速度还是太快了。无论两只脚走路有多慢,也总有走到洛阳的一天。
 
 而大军抵达洛阳,就是邓艾人头落地的时候。
 
 “来人啊,天气还有些寒冷,给邓将军加一条毛毯。”
 
 骑在马上的石守信看到邓艾在囚车里面打哆嗦,命亲兵给他递过去一条毛毯。
 
 邓艾睁开眼睛,看向石守信用沙哑的嗓子问道:“我听看管我的士卒在说,你喝酒喝多了,与师纂争执起来,不小心杀了他,可有此事?”
 
 “别人都说有,那自然是有的。”
 
 石守信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人反正已经死了,尸体反正已经埋了,墓碑反正已经立了,现在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邓某不信。”
 
 邓艾冷哼一声道。
 
 “司马昭容不下师纂,让你杀了他。司马昭也容不下我,等到了洛阳就会杀我。”
 
 邓艾长叹一声道,语气里面不知道是萧索还是遗憾。
 
 “你现在看这么清楚,怎么当初就那么糊涂呢?”
 
 石守信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
 
 “哼,邓某不过是想名垂青史而已。就算死了又如何?”
 
 邓艾十分硬气的答道。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邓公,你觉得值得,那就值得吧。”
 
 石守信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失去了继续跟邓艾攀谈的兴趣,跟着队伍策马向前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