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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魏晋不服周-> 第160章 刑不上大夫 第160章 刑不上大夫
- 石守信为了防备王沈偷袭,夜里在村口埋伏了大半个晚上,结果无事发生。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给王浚送饭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来解救这位“王衙内”。
“你背后又没有人,为什么可以这般嚣张呢?
光着身子耀武扬威,真的很有趣吗?”
石守信家柴房内,这位石司马面带怜悯之色,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王浚问道,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
其实不仅是石守信无法理解,就连王浚本人也是无法理解。
他以为自己应该有几百万的刷卡额度,结果真正去商超刷的时候,才发现刷卡时为零!
“石将军,石大人,石耶耶!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来这里,你就把我给放了吧。
是晋王世子怂恿我的啊!他派羊琇来帮我撑场面,说把卫琇的婚书给你看,然后再让晋王世子来你家抓人。
我真就是给别人跑腿,卫琇最后是不是送到我那里,我都不知道啊!
我就是想来这里给自己涨个脸!”
王浚声泪俱下道。
他当然不是因为悔恨,他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
石守信摇摇头,就算自己现在想放了王浚,就算王浚真的不会报复,也没有就这么将其释放的道理。
更别说他压根就不想放了这厮。
人活一张脸,王浚上门打脸,不脱层皮哪里能走?
这是脸面的问题,可不能随心所欲的决定!
王沈不割点肉,王浚就得乖乖蹲柴房。
正在这时,慧娘走了进来,她先是瞥了一眼精神萎靡不振的王浚,又将石守信拉到一旁说道:“阿郎,杜预求见,他说他现在是河南尹,专管洛阳周边杂事,为了王浚而来的。”
杜预居然来了?
石守信心中一惊,他也是没想到,王沈搬来的第一个救兵,居然是杜预!
他对慧娘吩咐了几句,让她把柴房门锁好,自己则是来到自家大堂内。
身穿黑色官袍的杜预,似乎已经等了一会。
“元凯兄,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石守信双手握住杜预的小胳膊说道,语气甚是喜悦。
杜预也是微笑说道:“只是为了一件我分内的事情而来,当然,你认为我是受人之托也行,王浚现在怎么样了?”
“柴房里关着呢,带着五十个亲兵来这里抢人,结果这帮亲兵都没有披甲,被我麾下披甲的部曲给反杀了。
无甲之兵也敢跟披甲之兵硬来,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石守信摆摆手道,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事件的经过。
杜预一阵无语,王浚这厮大概是豪横惯了,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
王衙内打家劫舍怎么可能让手下披甲呢,那样走几步路就要在路边歇脚。他们哪里知道赵家部曲刚刚从司马昭那里领了禁军的装备,没随军带走的,暂时都堆在石家院子里了。
王浚带兵轻装而来,正好遇到了披甲的重兵!
“那这样吧,我回去以后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某些人,后面如何,你与他们交涉便是了,杜某无关之人,也不想掺和这种事情。”
杜预点点头道,表示他知道情况就行了,本身这种事情就很麻烦,他能不管的话,就一定不会去碰。
石守信将他送出院门,然后松了口气。
王沈,果然还是萎了。或许是不想调兵,或许是调不动兵马,总之,王沈也只能依照官面上的规矩,来解决这件事。
石守信心中大定。老实说,真要在洛阳郊外硬刚兵马,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下午的时候,卫家派人送来了一份“卖身契”。中夫人是不配拥有婚书的,这份“卖身契”就是明证,上面直言卫琇为石守信中夫人,将来和卫琇有关的一切,都由石守信来安排,卫家不会再过问。
这份契约直接封上了一女二嫁的口子。
心虚的卫寔来都不敢来,是由卫瓘之子卫恒送来的。
卫寔在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可不光彩,有两面下注的心思。只是卫寔也没料到王沈这么不经打,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居然就半道夭折了。
世家天龙人们的习惯做派,就是见风使舵。胜负分出来以后,局面也明朗了。
王浚还没被放走,卫琇的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
“哎呀,这万户侯当得轻轻松松,真是出人意表啊。”
拿着“卖身契”,石守信得意洋洋的在卫琇面前晃了晃,然后将其递给卫琇。
“我父亲真是个睁眼瞎!”
卫琇忍不住骂道,看完卖身契,又将其还给石守信,一脸嫌弃。
石守信围着她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有些迷惑的自言自语道:“这旺夫之相从何说起呢?裴秀鬼扯了几句,还真有那么多人信啊。”
听他这么说,卫琇坐到床榻上,一脸幽怨问道:“阿郎,妾长这么大,没人说什么旺夫,得之万户侯之类的。结果被送到阿郎这里没两天,就成了活生生的祥瑞。世人都是欺辱我没读过书吗?”
难得遇到个脑子清醒的。
石守信坐到卫琇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们不疼你,我疼你呀。”
“唉!”
卫琇叹了口气,将头靠在石守信的胳膊上。就这几天而已,她见识到的人情冷暖,比过往十年都要多。
不一会,石守信喂她吃了调理气血的药,卫琇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她的身子骨确实不太好,比起当年的李婉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把卫琇安顿好了,石守信便让人在自家坟地里面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然后把院子里成堆的尸体,都扔进去埋了。
为了让王衙内开开眼,他还让王浚在一旁观摩挖坑抛尸的全过程。王浚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石守信将他也埋了。待离开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在自家田里挖坑埋人很不吉利,但石守信觉得,反正这里以后是石崇的金谷园了,挖个大坑埋点人,算是他临别时送给石崇的一份“厚礼”吧。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石守信气定神闲的吃晚饭,饭后百步走,又在院子里面练剑。早早的进了卧房,跟慧娘在床上交流了一下房事心得,又切磋了一下技艺后,便熄灯就寝。
院落安静下来以后,石守信耳边只有慧娘舒缓的呼吸声。
咚!咚!咚!
子夜时分,院门被人敲响。
石守信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爬起来,速速穿衣点灯。他没有吵醒因为此前兴奋过度而陷入沉睡的慧娘,整理好衣衫后,便推门而出,来到大堂。
此刻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值守的亲兵,持刀列于两旁。大堂中间站着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人。还有他的随从,以及堆在院子里面的好多个大箱子!
“我是陈骞之子陈舆,洛阳令。
杜元凯已经跟我说过了,王浚的案子,由我来办。”
陈舆面色冷峻,看着石守信说道。没有客套,不苟言笑,直入主题。
“已经是案子了……么?”
石守信微微皱眉道,这和他所想的略有差别。他原以为朝廷会糊弄一下。
“对,王沈御下不严,教子无方。
其子王浚带着五十亲兵冲击官员家宅,妄图掠走家中女眷,后被反杀,王浚被抓。
卷宗在此,石司马可以过目。”
说完,他让身边的随从,将一个木盒子递给石守信。不过石守信没有去接,这种东西没必要核验,看了反倒是输了气势。
随后陈舆对石守信作揖行礼道:
“王沈打算以钱赎罪,钱我也带来了,石司马可以有两个选择。
其一,定王浚的罪,钱我带回去。
其二,你们私下和解,民不举官不究。
无论怎么选,王浚之事都会记录在册。区别只在于官府会不会追究他的刑责。
只不过即便是追究责任,他也可以用钱赎罪。毕竟,您家里人毫发无损,此事定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某在这里也说句实在话。无论石司马怎么选,王浚也是该做官就做官,该抄家便抄家,他的前程与这个案子无甚关联。
当然了,石司马若是想收拾他,将他私下里活埋也好,丢到河里溺亡也罢,陈某都不拦着。
但那就是另外一个案子了,也未必是陈某来查。
深夜冒昧来访,也只是想给您一个体面,也给王浚一个体面。
这是晋王的意思。今夜我一定要将王浚带回监牢,石司马若是不满,可以去晋王府找晋王说理。
陈某只是跑腿之人而已,做不了主,希望石司马不要为难我。”
这话让石守信颇有些意外,因为……司马昭居然出手了。
或者说,有可能是司马炎想请陈骞出手,然后老滑头陈骞禀告了司马昭,后者让陈骞之子,也是专门办事的洛阳令陈舆出来收拾局面。
这一手从明面上说简直无懈可击,陈舆的官职就是专门办这件事的,甚至比杜预的官职更有针对性。
杜预的河南尹是大案子小案子都要看一看,而陈舆的洛阳令,则是专门针对洛阳城内官员及家中子弟不法!
也有可能,是杜预在暗中帮了石守信一把,将事情捅到司马昭那里了。
但无论如何,司马昭出手干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即便是司马炎,也不便在其中插一脚。
陈舆深夜鬼鬼祟祟来访,也不过是想悄悄将王浚带走,然后在监牢里面把手续走完,在天亮以前,将其放回到王沈军营里面。
然后王浚在短期内,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了,这便是司马昭给石守信的交待。
你把人关起来羞辱一顿也够本了,反正你这边没吃亏,做人留一线有什么不好呢?
司马昭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立刻停手,然后当做无事发生。
石守信和王沈不对付,又都是在外面领兵镇守一方的人,司马昭在关键时刻插一脚进来,显示出了他控局的水平。
谁要是再不服,那就是打司马昭的脸了!
“哎呀,陈公台实在是客气了。
王浚还未及冠,年轻不懂事,既然官府都发话了,人你带走,石某没有二话。
至于论罪那就不必了,王家的歉意石某接受了,把礼物留下,事情就过去了。”
石守信对陈舆做了个请的手势,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一刻还要把王浚剁了喂狗,下一刻就变成了“孩子不懂事不会一般见识”。
陈舆微笑点头,对石守信的“知情识趣”感觉很满意。
如果可以,他也想大家都体面。能够好好说话,又何必动刀动枪呢?
他又是对石守信作揖行礼道:
“石司马啊,明人不说暗话。您之前在蜀地的战功,陈某也是知之甚详。
您是摆在厅堂里的明玉,璀璨夺目,前途不可限量。
王浚啊,某观之不过茅厕的瓦片而已。您和他较劲,不值当。
踩他一脚,鞋底泥污。他不怕被踩,您却是要爱惜羽毛。
石司马,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石守信连忙点头笑道:
“陈公台谬赞了,当不起,当不起。
我这便让人将王浚带出来,您稍等片刻。”
很快,一身污渍,散发着怪味,神情灰败的王浚,就被两个赵氏部曲带了出来。
“你是王浚?”
陈舆看向王浚询问道,微微皱眉。
怎么才一天,这厮就已经是如此模样了?
“跟我走吧。”
见对方木然点头,陈舆没有废话。
“快!快把他抓起来!
他让人打我啊,用茅草垫着打,打得好狠!差点把我打死!
石守信,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等我回去以后,带几千兵马过来把你灭了,你给我等着!”
王浚貌若癫狂,双目赤红指着石守信,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
站在他身旁的陈舆,悄悄的往更远处挪动了几步,与之拉开了距离。
谁也不想离疯狗太近,万一被咬到了怎么办?
石守信面无表情,看着王浚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陈舆身后的两个小吏,过来夹住王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面拖。即便是王浚在那拼命咒骂挣扎,他们也熟视无睹。
“深夜拜访叨扰了,职责所在还请石司马见谅。
陈某这便告辞。
顺便说一句,为防节外生枝,石司马还是早些去青州赴任吧。”
陈舆行礼告辞,随即转身便走。
他们来得突兀走得匆忙,若不是摆在院子里的那一箱箱绢帛,石守信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王浚那癫狂的笑声越来越远,但在漆黑的夜里,仿佛鬼哭狼嚎。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古人诚不我欺。
果然,不掀桌子,就奈何不得王浚王沈。”
石守信盯着院门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这大晋还未开国,便已经有亡国之相,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乐子要端上桌。
石守信很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