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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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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东门外,石守信牵着马,带着两个司马攸派来护送他的亲兵,径直向东而去。

    接下来,是“胜利方”的结算时间,是属于司马懿后人和他们同党的盛宴,自己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石守信心中暗想。

    “石司马,这次平息洛阳的叛乱,您居功至伟,晋王一定会有所封赏的。

    真就不过两天再走么?”

    其中一个亲兵一脸疑惑看向石守信询问道。

    这位大哥是真的有个性,居然态度坚决要去青州公干。

    亲兵在佩服的同时,心中的疑问也很多,但并不方便问太细致。

    正在这时,身后有几骑呼啸而来,快若雷霆。这一行人转瞬的功夫就到了身前,最前面那人便是司马攸。

    他翻身下马,走到石守信跟前恳求道:“石先生何不过两日再走,论功行赏便在眼前了。”

    司马攸见石守信不说话,对身边人轻轻摆手,那些亲随立刻退出几十步开外。

    “石先生,这次若是没有您,父亲想这样干净利落的处置司马孚很难,甚至不排除翻船的可能。

    过几天召开朝会,就要论功行赏,您何不再等两天呢?

    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司马攸再次恳求道,他心中的疑问,其实跟那位亲兵是一样的。

    也是对石守信的坚决离去不能理解。

    “你们家的人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而我这个外人上桌,会很尴尬的。

    晋王也会很尴尬。

    这个时候,客人就要讲究一下礼节了,不应该让主人感觉为难。

    我离开了,晋王也会松口气。”

    石守信对司马攸作揖行礼,然后继续说道:“况且,现在也不需要我出谋划策了,去青州为您打前站,才是我的本职,您觉得呢?”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让司马攸几乎无话可说。

    “石先生,父亲可能会任命您为都督青徐诸军事,并在青州屯田以支援淮南。

    晚走两天,身份大不相同。青州的那些事务,还早得很呢。”

    司马攸凑到石守信耳边低声说道。

    这算是说得很直白了。当然了,石守信深度参与此次兵变,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决定性作用。

    司马昭给他一个青徐都督当当,乃是实至名归,一点也不夸张。

    然而,石守信却是摇摇头笑道:

    “二十多岁的青徐都督,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晋王与石家女婢所生的外子。

    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赶紧去青州办正经事才是真的。”

    石守信再次婉拒,话已经说这个份上了,再纠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司马攸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挽留了。

    即将上马远行之前,石守信拉住司马攸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叮嘱道:

    “经此一役,晋王恐怕会对家族远支深深忌惮,齐王必定会被委以重任。

    等你兄长继位后,你被授予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揽国内军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反正无论如何,平日里谨言慎行为妙吧。”

    他拍了拍司马攸的肩膀,翻身上马。之前不是不能骑马,而是在等着司马攸来送,现在送别的人来了,自然也就不必矫情,直接开润。

    这满是血腥气息的洛阳城,石守信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这次回到洛阳操盘兵变,石守信也算是见识到了司马家的虚伪与薄情。在政治利益面前,任何温情脉脉,都像是肥皂泡一般,稍微一戳就破了。

    人心的诡诈毫不掩饰的摊开在阳光下,直教人叹为观止。

    这大晋还未开国,便已经有亡国之相,将来会如何,真是令人期待啊。

    石守信在心中感慨,嘴上却是一言不发。他骑在马上,对司马攸行了一礼,然后策马而去,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你们分赃的局,老子就不参加了,免得见识到你们吃相难看的丑态,以后还忌惮老子是知情人。

    石守信暗骂了一句,眼见离洛阳越来越远,他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

    司马昭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石守信,只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此刻司马昭正骑在马上,在大队禁军的簇拥下,沿着洛阳城内的大街武装巡游。

    在司马昭身旁的,是天子曹奂的御驾。包括护卫的虎贲(约等于穿着特制亮甲又身形挺拔的人形手办),天子的伞盖一应俱全。比司马孚仓促之间准备的行头要亮眼多了。

    昨日街面上的厮杀,回音似乎还在耳畔响起,只不过那一车又一车的尸体,被拖到城西乱葬岗掩埋的场景,司马昭不曾亲眼所见。

    那种似有实无的血腥气,却依旧在空气中蔓延。

    司马昭仔细嗅了嗅,察觉不到什么。但不当回事的话,又总是有种呛鼻的铁锈味道,在鼻腔里钻来钻去。

    虽然很不喜欢,但面子上的事情,是不能不做的。司马孚的思路,其实换到司马昭身上,亦是一样的。

    司马昭需要有一个众目睽睽,将曹奂“送还”金墉城的过程,以示这位傀儡天子,已经在被废的边缘,剩下的就只是下退位诏书。

    司马昭和司马孚二人,更像是互相在逆练神功,很难说谁是正的谁是反的。

    队伍的最后面,是司马炎和羊琇在压阵。听从羊琇的建议,司马炎特意对司马昭提出他不要走队伍最前面。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司马昭只好让司马骏和文鸯打头阵。

    为了低调行事,司马炎与羊琇二人都是没有骑马,与周遭禁军士卒唯一的区别,便是身上穿着的是锦袍而非盔甲。

    “石守信真的走了?”

    司马炎一脸疑惑,看向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羊琇问道。

    “确实如此,桃符去送的他,现在还未回来。”

    羊琇对司马炎禀告道。

    “可惜,他为什么要走呢,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司马炎喃喃自语道。

    羊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司马炎本来就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吧。想当年李婉被石守信娶走,他也没有打击报复。

    羊琇不动声色劝道:“安世,晋王体弱多病,汝当勉之。”

    依照孝道为先的价值观,这样的劝说是大逆不道。

    可惜,秉持着所谓“孝为先”的孝道,烙印了深刻的绩效体系,孝道本身就是一种“进步”,而不再是尽孝本身。

    比起这种间接的进步,还是羊琇所说的“直接进步”更加要紧。

    司马炎点点头,没有反对也没有矫情。

    这次先是跟司马孚谈崩,后面扑灭对方的反叛,让司马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对“汝当勉之”这四个字,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不一会,金墉城到了,司马炎将曹奂送到城门下,压根进都不进城,就像是生怕沾染到什么晦气一般。

    待曹奂被一众亲随簇拥着进入金墉城后,司马昭便带着禁军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又绕了洛阳城一圈,从云龙门进入洛阳宫。

    已经确认跟着自己一起来的禁军控制了皇宫后,司马昭这才领着五百禁军来到太极殿。

    此时此刻,中枢朝臣已经齐聚一堂,但每个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太极殿正殿上,摆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有司马孚的,有司马望的,有司马辅的,总之司马孚一脉几乎所有男丁都在这里了。

    他们的尸体大多曾经残缺不堪,是被收敛后,又用针线缝合在一起的。

    由于人是在昨天上午发生的兵变中死亡的,到今天已经散发着淡淡的尸臭味。然而,太极殿内满朝文武,都不敢对此有所异议,甚至连皱眉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司马昭的亲信看到。

    十几具尸体被摆放在大殿内排成一排,那画面极具冲击力。

    看到司马孚尸体的那一刻,司马昭立刻跪倒在他身旁,趴在尸体上大哭道:

    “叔父啊!你虽然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但侄儿并没有想杀你啊!

    你挟持天子图谋不轨罪不容恕,侄儿只是想拉着你问一问,你已经荣华富贵多年,为什么要作出这样人神共愤之事呢。

    没想到,没想到啊!刀剑无眼,你居然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了。

    唉!早知道如此,侄儿就该提前将你抓住下狱啊!”

    司马昭哭得很伤心,不知道是想起了过往司马孚还在世时对自己一家的照拂,还是演戏演得太像忘了自我。

    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这一刻,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羊琇和司马炎,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石守信连一两天都等不及,一定要提前去青州赴任了。

    以那位的心直口快,要是此刻来一句:晋王哭嚎叔父是假,震慑群臣是真。

    估计在场所有人脸上都会挂不住的。当然了,现在也有些人脸上挂不住,可是,他们却没有勇气开口斥责司马昭。

    这一幕是如此直白,稍微有些智慧的人就能看得真切,这也是司马昭想给其他人看的。

    哭叔父哪里都能哭,在灵堂前哭泣更好。然而,司马昭命人将司马孚一脉所有男丁的尸体都摆在太极殿,给群臣们观摩。

    这是何意?

    悔恨杀错人了?还是责骂叔父不识好歹?

    当然二者都不是,司马昭就是在告诉所有朝臣:这就是反对我的下场!即便是我叔父,也照杀不误!

    “来人啊,将我叔父一家厚葬了吧。不过他们是朝廷的叛臣,就不必埋入司马氏的祖坟了,在洛阳西郊就地安葬吧。”

    洛阳城西是埋葬普通人的墓地所在,甚至有些从西域来的商贾,得了急病亡故,就在城西挖个坑埋了,很是随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司马昭现在不仅是杀了人,他还要诛心!

    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司马昭自家人都不在乎司马孚身后事如何,其他人就更不会在乎了。

    很快,这里所有的尸体都被宫里的宦官抬走了。

    众多大臣看着最上方那个空空荡荡的龙椅,都看向司马昭,不知道这位惺惺作态,究竟是想做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了,司马昭对一旁等候许久,早就准备妥当的郑冲使了个眼色。

    郑冲从袖口里拿出一卷帛书,将其摊开念道:

    “咨尔晋王:我皇祖有虞氏诞膺灵运,受终于陶唐,亦以命于有夏。

    惟三后陟配于天,而咸用光敷圣德。自兹厥后,天又辑大命于汉。

    火德既衰,乃眷命我高祖。方轨虞夏四代之明显,我不敢知。

    惟王乃祖乃父,服膺明哲,辅亮我皇家,勋德光于四海。

    格尔上下神祗,罔不克顺,地平天成,万邦以乂。应受上帝之命,协皇极之中。

    肆予一人,祗承天序,以敬授尔位,历数实在尔躬。

    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於戏!

    王其钦顺天命。率循训典,底绥四国,用保天休,无替我二皇之弘烈。”

    满篇废话,概括为六个字便是:我要禅位于你!

    当然了,这篇本就是郑冲亲笔书写,与曹奂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只是送到曹奂面前,让他签名,盖上玉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个傀儡天子嘛,就是这种待遇,还能如何呢?

    听郑冲念完了诏书,司马昭伏跪于地,三拜九叩之后站起身,大声说道:“皇帝厚恩,臣不敢受。微臣要上表推辞皇帝的禅让,请诸位朝臣为证。”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司马昭要对在场朝臣说什么吗?

    不不不,他什么也不会说。这就是一场戏,他演得很累,在场“观众”们也看得很累。

    然而,这个过场却不能不走。

    曹丕当年,亦是走了这个过场。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昨日,司马昭已经在洛阳的大街上,向群臣们展示了什么叫“戎”。

    今日,他便在这太极殿上,向群臣们展示什么叫“祀”。

    过程走了,就开启“三辞三让”的流程,这个,就叫做王朝更替的“体面”。

    司马昭当然要体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已经是很不体面。可那是因为自己地位不稳。

    如今地位已经稳固了,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得体面一些。

    起码看起来体面。

    随着司马昭带着亲卫离开,大殿内的一众朝臣们也跟在一起离开了此地。

    他们当中有曹魏旧臣,有司马氏亲信,有谁赢就跟谁的“县长夫人”,他们的立场各有不同,但在此时此刻,这些人非常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上桌吃饭前,因为看到主人家在屠宰猎物,而产生了些许心理不适,这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当鲜美的菜品被端上桌以后,客人们就会忘记那些血腥的画面,沉浸在美食之中。

    上桌之人,自然要保持体面,不可对主人招待他们而付出的努力说三道四。

    至于某个“不识时务”之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他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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