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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跑马山怨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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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指在急促叩门。我坐在出租屋的旧书桌前,台灯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灰尘,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地图。地图边缘卷着毛边,右下角有块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片被揉皱的枫叶 —— 三年前,我哥林深就是拿着这张地图进了跑马山,再也没出来。

    “跑马山不能去,尤其是晚上。” 老街杂货铺的王伯总说这话,他浑浊的眼睛里藏着后怕,“那山上的树会吃人,雾里藏着东西,进去的人,魂魄都留那儿了。”

    我哥是个地质勘探员,不信鬼神。三年前他接了个私活,说跑马山深处有处废弃的老矿,老板想找人探探结构,给的报酬够他付首付。他走的那天也是雨天,背着深蓝色的登山包,笑着揉我头发:“等哥回来,带你去吃城南那家涮羊肉。”

    如今涮羊肉馆早关了门,他的登山包还挂在衣柜里,拉链上的金属牌生了层薄锈。警方搜了三个月,只在山脚下找到他的安全帽,帽檐上沾着同样的暗红色污渍,法医说不是血,却查不出成分。

    地图是上周在他遗物箱底层发现的。除了标注着矿洞位置的线条,背面还有几行潦草的字:“雾起时,听风不看人”“别捡地上的红绳”“矿洞第三根柱子后,有眼睛”。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划过 “眼睛” 两个字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风卷着雨丝拍在玻璃上,像有什么东西贴在外面窥视。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 跑马山的入口,雾气弥漫,隐约能看到一棵歪脖子树,树下似乎挂着什么红色的东西。

    发件人又发来一条短信:“你哥在等你。”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三年来,我无数次梦到跑马山,梦里总有浓雾,雾里有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我,喊我的名字。现在,有人在催我了。

    我翻出登山包,把地图折好放进防水袋,塞进包里。又装了手电筒、瑞士军刀、打火机、压缩饼干,最后看了一眼桌上我和哥的合照,照片里他笑得露出虎牙。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冲进雨里。

    跑马山在市郊,开车要一个半小时。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却刮不净越来越浓的雾气。导航在半小时前就没了信号,屏幕上只有一片空白。我凭着记忆往前开,路两旁的树越来越密,树枝像扭曲的手臂伸向天空,在车灯的照射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快到山脚时,车突然熄火了。我拧了几次钥匙,引擎只发出 “咔咔” 的怪响,再也没了动静。我推开车门,冷雨瞬间打湿了头发,山风带着一股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

    不远处就是跑马山的入口,和短信里的照片一样,一棵歪脖子树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树干上缠着几圈红绳,红得像血。绳子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拉扯。

    我背上登山包,踩着泥泞的路朝入口走去。脚下的泥地里,隐约能看到深浅不一的脚印,像是有人刚走过,可周围除了风声和雨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走到歪脖子树下,我抬头看了看那些红绳。绳子很旧,表面起了毛,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血腥味?我想起哥地图上的话:“别捡地上的红绳”。可这些红绳是缠在树上的,算 “地上” 的吗?

    正想着,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吓得浑身一僵,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根红绳从树上垂下来,缠在了我的手腕上。红绳像有生命似的,越收越紧,勒得皮肤生疼。

    “操!” 我骂了一声,伸手去解,可那绳子滑溜溜的,怎么也解不开。我摸出瑞士军刀,想把它割断,可刀刃刚碰到红绳,就像被什么东西弹开,震得我虎口发麻。

    风突然变大了,雾气从山上涌下来,像白色的潮水,瞬间就漫到了脚边。雾里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树叶摩擦的声音。我想起哥写的 “雾起时,听风不看人”,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

    红绳还在收紧,手腕上已经勒出了红痕。我咬着牙,用尽全力往外扯,就在这时,雾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喊我的名字:“阿默……”

    是哥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雾气里隐约有个穿着深蓝色登山服的身影,背对着我,和梦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哥?”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雾里散开,没得到回应。

    那身影慢慢转过身来,雾气太浓,我看不清他的脸。“阿默,过来……” 他又说,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往前迈了一步,脚刚落地,就想起地图背面的话。不对,哥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说话总是带着点沙哑,而这个声音,太轻了,像没有重量。

    我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刀。“你不是我哥。” 我说,声音有点抖。

    雾里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它开始往前走,一步一步,很慢。随着它的靠近,雾气似乎更浓了,我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死了很久的动物。

    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松了,我趁机扯掉它,扔在地上。红绳落地的瞬间,“滋” 的一声,像烧着了似的,冒出一缕黑烟,然后就消失在泥里了。

    “跑!” 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我转身就往山上跑,不敢回头,耳边的风声里夹杂着奇怪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我。

    山上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全是碎石和烂泥,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刮得小腿生疼。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晃动,照亮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树影。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肺里像火烧一样疼,我才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气。周围静得可怕,雨停了,风也小了,只有我的心跳声在空荡荡的林子里回响。

    我关掉手电筒,适应了一下黑暗。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洒下一片惨白的光,能看到周围的树影重重叠叠,像蹲伏着的巨人。

    “呼……”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 “咔哒” 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 ——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老松树,树干上布满了裂纹,像一张苍老的脸。

    是错觉吗?我皱了皱眉,刚要转回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松树后面有个东西。我把手电筒转过去,光束照亮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东西,挂在松树枝上。

    是一个红绳编的小玩意儿,像是个粗糙的人偶,只有巴掌大,用红绳缠着几根细树枝,脸上用黑墨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眼睛。

    我想起哥的话,别捡地上的红绳。可这个挂在树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碰。正要走开,却发现那个人偶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我眨了眨眼,再看时,人偶还是那样,黑墨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是光线的问题吗?我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那个人偶突然掉了下来,“啪” 地落在我脚边的泥里。

    我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摔倒。地上的人偶仰躺着,那两个黑墨眼睛好像正对着我,嘴角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弯,像是在笑。

    “滚开!” 我低吼一声,抬脚就想把它踢开,可脚刚抬起来,就看到人偶的红绳突然散开,里面的细树枝掉了出来,变成几根尖尖的木刺,刺向我的脚踝。

    我赶紧缩回脚,心脏狂跳。再看时,地上只剩下一摊红绳,细树枝已经不见了。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哥说的 “别捡”,可能不只是 “捡起来” 那么简单,只要碰了,哪怕是想碰,都可能出事。

    我定了定神,打开地图,借着月光看了看。矿洞的位置在半山腰,还要往上走一段。我把地图折好,重新握紧手电筒,继续往山上走。

    路上越来越安静,连虫鸣都没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随着树枝的晃动,像是在蠕动。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面的雾气又开始变浓,白色的雾像棉花一样涌过来,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想起 “雾起时,听风不看人”,赶紧低下头,只看脚下的路。

    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像是个女人在唱,调子很怪,听不出是什么曲子。那歌声忽远忽近,有时就在耳边,有时又像在山顶。

    我捂住耳朵,加快脚步。歌声却像有穿透力似的,钻进脑子里,让我头晕乎乎的。就在这时,我听到雾里有人说话,是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迷路了?”

    我心里一紧,想起哥的话,没敢抬头,只是摇了摇头:“我…… 我找人。”

    “找人?这山上哪有人啊。” 苍老的声音笑了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咯。”

    “您是谁?” 我问,眼睛盯着脚下的一块石头。

    “我是谁?” 那声音顿了顿,“忘了,记不清了…… 你看,我这记性。”

    雾气里传来拐杖戳地的声音,“笃、笃、笃”,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有个人站到了我面前,一股老人特有的、混合着草药和腐朽的味道飘了过来。

    “小伙子,抬头看看我啊。” 那声音带着诱惑,“我认识你哥。”

    我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雾气里只有我的手电筒光束,在白色的雾墙上投下一片光晕。刚才的声音、味道、拐杖声,全都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操!” 我骂了一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刚才差点就中了圈套,如果我一直低着头,会不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不敢再停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雾里穿行。歌声还在继续,只是这次听起来更清晰了,像是在唱:“红绳牵,阴魂缠,一步错,万劫不复……”

    不知走了多久,雾气突然变淡了。我眼前一亮,看到前面有一片开阔地,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木板和钢筋,像是曾经有过建筑。

    地图上标注,矿洞就在这片废弃工地的后面。

    我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地上的木板烂得不成样子,一脚踩上去就碎成了渣。钢筋上锈迹斑斑,有的弯成了奇怪的形状,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拧过。

    在工地的尽头,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被藤蔓半掩着,那应该就是矿洞了。洞口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 几个红绳人偶,还有一些烧过的纸钱灰烬,风吹过,灰烬打着旋儿飘起来,像黑色的蝴蝶。

    我走到洞口前,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洞不深,能看到里面的岩壁,地上有车辙印,应该是以前运矿石的轨道。

    “哥?”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洞里回荡,没有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矿洞。洞里比外面冷很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铁锈味。手电筒的光束在岩壁上扫过,能看到上面有很多凿痕,还有一些模糊的字迹,像是用钉子刻上去的,大部分已经看不清了,只能辨认出几个字:“死”“救”“血”。

    走了大约十几米,洞道突然变宽了,像是个小厅。厅里有几根粗大的水泥柱子,用来支撑洞顶。我想起哥写的:“矿洞第三根柱子后,有眼睛”。

    我数着柱子,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

    第三根柱子很粗,表面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裂缝。我握紧手电筒,慢慢绕到柱子后面。

    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岩壁。

    是我记错了?还是哥写的不对?我皱了皱眉,正想转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岩壁上有个东西。

    我把手电筒照过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岩壁上有一个洞,不大,只有拳头那么大,洞口边缘很光滑,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而在那个洞里,嵌着一颗眼睛。

    一颗人的眼睛,浑浊的白色,瞳孔已经扩散,死死地盯着外面。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那眼睛就那样嵌在岩壁里,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周围的岩石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谁的眼睛?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凑近了一点。眼睛的眼皮是闭着的,只有眼球露在外面,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像是放了很久。

    就在我盯着眼睛看的时候,那颗眼睛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眼球转动,而是整个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动着,往洞外凸了凸。

    “啊!” 我吓得叫出声,转身就想跑。可刚跑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 “噗” 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洞里掉了出来。

    我回头一看,那颗眼睛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我的脚边。

    手电筒的光束照着地上的眼睛,它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活的。我吓得浑身发抖,抬脚就想踩下去,可脚刚落下,又停住了 —— 这万一真是人的眼睛,我怎么下得去脚?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地上的眼睛突然爆开了,黑色的液体溅了一地,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我被溅了一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柱子。

    柱子后面传来一阵 “悉悉索索” 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我把手电筒照过去,光束里,一只苍白的手从柱子后面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只手冰冷刺骨,指甲又尖又长,深深掐进我的肉里。我低头一看,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一张脸 —— 那是我哥的脸,脸色惨白,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瞳孔,嘴角挂着黑色的粘液。

    “哥……” 我失声喊道,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他没有回应,只是用力一拉。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电筒飞了出去,光束在地上乱晃,最后照向洞顶,那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可他的手抓得太紧,我感觉脚踝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哥!你醒醒!我是阿默啊!” 我哭喊着,用另一只脚去踹他。

    他还是没有反应,慢慢从柱子后面爬了出来,身体扭曲着,像个提线木偶。他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土和黑色的污渍。

    他张开嘴,发出 “嗬嗬” 的声音,黑色的粘液从嘴角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我绝望地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不是我哥,我哥不会这样对我。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或者…… 他已经死了,变成了这山里的 “东西”。

    “哥,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狠下心,抽出别在腰上的瑞士军刀,反手刺向他抓着我脚踝的手。

    刀刃刺进他的手背,没有血,只有黑色的液体喷出来,溅了我一脸。他似乎感觉到了疼痛,抓着我的手松了一下。

    我趁机猛地挣脱,连滚带爬地捡起手电筒,往洞外跑。身后传来嘶吼声,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直到冲出矿洞,跌坐在地上。

    外面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又浓了,月光被遮得严严实实。我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刀还在滴着黑色的液体。

    脚踝上传来钻心的疼,我低头一看,被他抓住的地方有几个深深的血洞,血正往外流。我从包里翻出急救包,胡乱地用纱布缠上。

    就在这时,矿洞里传来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在跟我示威。

    我握紧刀,盯着矿洞的入口,雾气从里面涌出来,模糊了洞口的轮廓。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是我哥。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我,月光从雾的缝隙里漏下来,照在他身上,像一层惨白的霜。

    他慢慢转过身,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 —— 他的眼睛里,嵌着两颗红色的珠子,像是用红绳串起来的,在黑暗里闪着诡异的光。

    “红绳……” 我突然想起地图背面的话,“别捡地上的红绳”。原来,红绳不是不能捡,而是不能让它进到身体里。

    他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我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还有红绳的霉味。

    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我慢慢站起来,握紧手里的刀,盯着他的眼睛:“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放开我哥!”

    他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嘶鸣。周围的雾气突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漩涡,把我们包围在中间。

    漩涡里,我看到了很多模糊的人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挣扎,他们的脖子上都缠着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消失在雾气深处。

    “这些都是……” 我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们都是迷路的人。”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是我哥的声音,也不是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他们都想找东西,最后,都成了我的东西。”

    “你是谁?” 我问,声音在发抖。

    “我是守山人啊。” 女人的声音笑着说,“守着这座山,守着这些…… 宝贝。”

    雾气漩涡的中心,慢慢浮现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长发披肩,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她嘴角的笑,红得像血。她的手里,拿着一团红绳,红绳的另一端,连接着我哥的脖子。

    “你哥很不听话。” 红衣女人说,“他想找矿,想带东西走,破坏了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这里的东西,只能进,不能出。”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包括你们的命,你们的魂魄!”

    她猛地一拉红绳,我哥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抽搐。他的眼睛里,红色的珠子越来越亮,像是要炸开。

    “住手!” 我冲了过去,举起刀砍向红绳。

    刀砍在红绳上,发出 “当” 的一声,像是砍在金属上。红绳纹丝不动,反而缠住了我的手腕,越收越紧。

    “你也想陪他一起留在这里吗?” 红衣女人笑了起来,“很好,我又多了一个宝贝。”

    红绳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冰冷的触感像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皮肤。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哥地图背面的最后一句话:“矿洞第三根柱子后,有眼睛”。刚才我只看到了那颗眼睛,却没注意周围……

    我用尽全力,把手电筒指向矿洞的方向,光束穿过雾气,照向第三根柱子。在柱子后面的岩壁上,除了那个嵌着眼睛的洞,还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一个符号。

    那个符号,我在哥的笔记本上见过,是他画的一个地质标记,代表着 “断层”。

    矿洞下面有断层!

    我突然明白了。哥不是在说有眼睛,他是在提醒我,那里有危险,有会 “吞噬” 一切的断层!

    我看着缠在手臂上的红绳,又看了看被红绳控制的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我猛地转身,朝着矿洞的方向跑。红衣女人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愣了一下,然后尖叫着:“抓住他!”

    红绳被拉紧,我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扯断了。我忍着疼,拼命往前跑,离矿洞越来越近。

    “哥,对不起了!” 我喊了一声,在跑到第三根柱子附近时,猛地转身,用尽全力把刀插进岩壁上那个嵌着眼睛的洞里。

    “啊 ——!” 红衣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洞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岩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断层。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断层里传来,雾气、红绳、还有我哥的身体,都被吸了过去。

    “不 ——!” 红衣女人的身影在雾气里扭曲、挣扎,最终还是被吸进了断层。

    红绳失去了力量,从我的手臂上滑落,掉在地上,瞬间化成了灰烬。

    我哥的身体也被吸向断层,他在半空中转过头,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清明。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哥!” 我伸出手,想去抓住他,可他已经消失在黑漆漆的断层里。

    断层慢慢闭合,岩壁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雾气散了,月光重新洒下来,照亮了空荡荡的山林。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手臂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矿洞的入口还是黑黢黢的,像一张紧闭的嘴。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哥…… 真的走了。这次,是彻底地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慢慢站起来。脚踝的伤口已经结痂,手臂上的红痕还在,但已经不疼了。

    我捡起地上的地图,背面的字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把地图折好,放进包里,然后朝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很顺利,没有雾气,没有红绳,也没有奇怪的声音。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像是一场噩梦醒来。

    回到车里,引擎竟然能发动了。我开着车,沿着来路往回走,后视镜里,跑马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晨雾里。

    车开进城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了行人。我停在路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从包里拿出地图,想把它扔掉,可手指碰到那行 “雾起时,听风不看人” 的字时,又停住了。

    也许,哥并没有完全消失。也许,他只是变成了跑马山的一部分,守着那里的秘密。

    我把地图重新收好,发动汽车,往家开去。

    回到出租屋,我把哥的登山包取下来,仔细地擦拭干净。在包的夹层里,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绳人偶,不是挂在树上的那种,而是用很细的红绳编的,里面没有树枝,只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是哥的字迹,只有一句话:“阿默,别来找我,好好活着。”

    我把纸条贴在胸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跑马山。有人说那里被封了,因为山体滑坡;有人说晚上还能听到山里有歌声,唱着不知名的调子。

    我知道,那座山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和悲伤。而我哥,永远留在了那里,和那些红绳、雾气、还有那个红衣女人一起,成了跑马山的一部分。

    只是偶尔在雨夜,我还会听到窗外有轻轻的叩门声,像有人在说:“阿默,我回来了……”

    我知道那不是哥,可我还是会打开门,对着空荡荡的楼道说:“哥,外面冷,进来吧。”

    楼道里只有风声,像谁在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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