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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第293章 :天子之诏,到了南粤,便有南粤的写法 第293章 :天子之诏,到了南粤,便有南粤的写法
- 当夜,芭蕉夜雨,滴滴答答,敲在广州府的空气里,也敲在广州无数官绅的心头。
日间那场惊心动魄的街头对峙,早已如风一般传遍了全城。
卢象升的“暂且记下”,在广州城的另一端则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被鸣镝和铁骑吓得屁滚尿流的陈公子,将这桩堪称弥天的大祸带回了陈家大宅。
番禺陈氏大宅的宅邸深处,家主陈廷敬正于自己的书房内手持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球,在掌心缓缓盘弄,闭目养神。
他已经年过五旬,两鬓染霜,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无比,那是常年与风浪、与官府、与海外红毛夷打交道磨砺出的精光。
“砰!”
书房厚重的紫檀木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带着哭腔的惊呼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爹!爹!出大事了!儿子……儿子闯下滔天大祸了!”
陈廷敬眉头一皱,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那对玉球在他掌中骤然停顿。
他定睛看去,只见自己那个一向嚣张跋扈的独子陈瑞此刻面如金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横行广州府的威风?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给我站直了说话!”陈廷敬沉声喝道,声音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瑞被这一喝吓得一个哆嗦,勉强撑着书案站起身来,牙齿还在咯咯作响:“爹,今日……今日在街上,儿子跟人起了冲突,险些让家丁动手打的那个后生,他…他就是新来的钦差巡抚,卢象升!”
“啪嚓!”
一声脆响,陈廷敬掌中那对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球应声而碎,化作数块散落在地面上。
这位久经风浪、见惯了生死的海上枭雄在听闻此言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从太师椅上霍然弹起,身形巨震。
卢象升!
这个名字,这几日如同乌云一般压在所有广东官绅的心头。
新皇登基雷厉风行,这位新任的巡抚更是天子近臣,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还带着几千如狼似虎的京营兵马南下。
所有人都还在观望,还在揣测,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位新官的底线。
可自己的蠢儿子竟然在第一天就一头撞了上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怕不是就要烧到自家门楣上来了!
陈廷敬只觉得胸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若真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他来回踱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脑中飞速盘算。
道歉?如何道歉?送礼?送什么礼才能平息一位钦差的雷霆之怒?
片刻之后,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恢复了枭雄的果决:“来人!速去库房取五万两雪花银票,再将我书房里那尊西洋自鸣钟包好!福伯,你亲自带人,不必备马,备轿!就去巡抚大人下榻的贡院!”
陈廷敬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想明白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得把姿态做到最足!
光明正大地在广州府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去赔罪!
这样既显诚意,也能让全城官绅都看看,他陈家是如何化解这场危机的。
是福是祸,在此一举。
陈府老管家福伯乘坐着一顶青呢小轿,在一众家丁的护卫下,抬着蒙着红绸的礼盒来到了卢象升暂时下榻的贡院门前。
此时贡院外围早已被卢象升的亲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戒严了起来。
那些亲兵个个顶盔贯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沉默地矗立着。
冰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与广州城内平日的繁华靡软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见惯了自家松散护院的福伯心头一凛,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他被一名身形魁梧的亲兵队长拦在门外数丈远处,那人正是白日里的周朝先。
福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躬着身子递上拜帖和早已写好的道歉信,满脸堆着谦卑到近乎谄媚的笑容,极尽恭谨地说明来意。
周朝先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礼盒与福伯,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大人有令,钦差巡抚行辕,概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福伯一听这话,魂都快吓飞了。
见都不见,这就严重了!
他知道,今日若不能将这份“心意”送进去,陈家明日怕是就要大祸临头。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体面了,一个箭步上前,差点就跪倒在地,几乎是哀求道:
“军爷,军爷,还请通融则个!我家老爷是真心悔过,绝无半点虚假,万望大人能给条活路!这……这里有五万两银票,不成敬意,还请军爷代为转达!这尊自鸣钟,乃是西洋奇物,并非金银俗物,只求能放在大人案头,聊作摆件,让我家老爷心安呐!”
他说着,已是冷汗直流,声音都带着颤音。
周朝先闻言眉头一皱,目光终于落在了福伯身上,眼神锐利如刀,看得福伯心头一颤。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指令,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松动了一丝:“我家大人说了,为官者须得清廉自持。银票拿回去,陈老爷的心意大人心领了。”
福伯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过……”周朝先话锋一转,“大人初到广东,这巡抚衙门里空落落的,确实缺些摆件。那口钟,便留下吧。”
福伯闻言,如同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狂喜,连声道:“欸,欸!应该的,应该的!多谢军爷,多谢大人!”
“告诉陈老爷,”周朝先最后冷冷地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福伯和他身后的家丁,“下不为例。此事,到此为止。”
福伯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指挥着家丁将那沉重的自鸣钟抬进去交给另一名亲兵后,才带着那五万两原封不动的银票,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这片让他窒息的区域。
……
消息传回陈府,陈廷敬听完福伯的回报,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肚子里。
然则那份被退回的五万两银票,仿佛比收下更让人心悸。
不过,这丝寒意很快便被广州城内掀起的另一股热潮所淹没。
陈家“摆平”了新巡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广州城内所有达官显贵的耳中,并且在传播中被添油加醋,变得愈发活灵活现。
次日,城中最负盛名的茶楼“陶陶居”的雅间内,气氛正从最初的压抑转向狂热。
“诸位听说了吗?那位巡抚大人,在陈家的厚礼与南粤盘根错节的势力面前选择了识时务,收了奇珍,退了俗银,说了一句场面话便将此事揭过!”
“我就说嘛!”邻座一个靠着贩卖私盐起家的富商一拍大腿,满脸不屑,“一个毛头小子,他懂什么叫广东?他真以为带着几千人就能在这儿翻天覆地?”
那盐商总办慢悠悠地端起青花瓷茶盏,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陈家一出手,他就得乖乖把爪子缩回去。他敢动陈家?哼,不知天高地厚!动了陈家,整个广东的税收都得崩一半!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雅间内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充满了轻蔑和快意。
在这种弥漫全城的轻视氛围中,卢象升派人在广东各府县的城墙告示栏前,张贴了一份《告广东官绅军民书》。
一个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衫的年轻秀才仗着自己识字,高声朗读起来。
“其一,官绅一体纳粮!……其二,清丈田亩!……其三,整顿商税!税率定为三成……”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秀才念完,摇着头,晃着脑,嘴里还嘟囔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这雨露啊,过了梅岭,总要淡上三分的。”
在陈家之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背景下,这张《告民书》更像是一个年轻人为了向远在京城的皇帝交差而不得不走的过场。
天子之诏,到了南粤,便有南粤的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