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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第300章:送钟 第300章:送钟
- 八月十五,月华初上。
广州总督府一改往日的肃杀森严,自府门至内堂,处处张灯结彩,明烛高烧,将整座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
巨大的宫灯悬于檐下,流苏随风轻曳,洒下暖黄色的光晕,将宾客们华贵的衣袍与得意的笑脸,都染上了一层虚幻的富贵之色。
府门之外,车水马龙,锦绣成云。
广东一省的布政使、按察使、各地知府、同知、通判,以及那些在地方上跺一跺脚便能引得一方震动的士绅巨贾、宗族耆老,此刻尽数盛装出席。
他们或乘八抬大轿,或驾高车驷马,仆从前呼后拥,气派非凡。
他们谈笑风生,彼此拱手作揖,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局势的笃定与掌控。
在他们看来,这场中秋宴不过是那位年轻总督在巡视一圈认清现实后的低头与求和。
这是一场分赃的盛宴。
当他们看到两广总督卢象升,这位传闻中刚硬如铁的北方军头,此刻正满面春风地亲立于二门之口,笑容可掬地迎接每一位到来的宾客时,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张大人,一路辛苦,快请入席!”卢象升对着眼袋浮肿的布政使张秉文拱手,态度谦恭。
“钱大人,南国月色正好,今夜当与公同醉!”他又转向眼神阴鸷的按察使钱士龙,热情洋溢。
这番姿态,愈发坐实了众人的判断,他们的神态也随之变得更加倨傲,腰杆挺得更直。
……
宴厅之内,水陆纷陈,琼浆玉液,流光溢彩。
上百名广东官、绅、商界的头面人物分坐于数十张紫檀木大圆桌旁,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谄媚之语充斥其间。
气氛热烈而融洽,仿佛一场真正为庆贺佳节、敦睦乡谊而设的盛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面色皆已微醺,胆气也愈发壮大。
此时,坐在首席之下的番禺陈氏族长陈海平,自觉身份特殊,是第一个向总督示好并被接纳的人物,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高高举起手中的犀角杯,满面红光地朝着主位上的卢象升朗声道:
“督宪大人!”
他这一声嗓门极大,瞬间压过了满堂的丝竹与喧哗。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陈海平极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看似关心实则炫耀的口吻问道:
“督宪大人为国操劳,南来辛苦,月前下官送上的那点不成敬意的小玩意儿,不知……大人用着可还顺手?尤其是那座西洋自鸣钟,走时可还准?”
此言一出,满堂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卢象升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的微笑,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陈海平甚至还微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地回答:
“陈乡贤有心了。那座钟走时很准,分秒不差。”
他环视全场,补充了一句,“本督,甚是喜爱。”
“哈哈哈哈……”陈海平笑得更加灿烂。
满堂的笑声,也愈发肆无忌惮。
……
就在陈海平的笑声达到最高潮,他正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之时——
主位上的卢象升,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冰冷的夜风吹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象升伸手从身旁的亲兵手中,接过了一块惊堂木。
“啪!!!”
一声巨响,清脆而炸裂,如同一道惊雷在喧嚣的宴厅中轰然炸响!
满堂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他们愕然地望着主位上那个判若两人的总督,脸上的醉意与笑容瞬间凝固。
卢象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惊愕的陈海平脸上,他薄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飘来的判词:
“时辰……已到!”
话音未落!
“轰!!”“轰!!”
宴厅后方的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用门闩重重地关闭、锁死!
那沉重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之门的关闭,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甲叶摩擦声与机括上弦的“咔哒”声。
大厅四周那些作为装饰的巨大屏风之后,廊柱的阴影里,甚至连刚刚还在演奏的戏班子后台,猛然涌出数百名身着轻甲、手持出鞘钢刀的士兵!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冷酷,行动间如同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
与此同时,大门口,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他们手中端着的,是早已上好弦、箭矢闪着蓝汪汪毒光的军用弩机!
刀光如林,弩矢如雨,黑洞洞的杀机从四面八方指向厅中这百余名养尊处优的官绅。
不过眨眼之间,这座暖意融融的大厅就变成了一座插翅难飞,杀机四伏的铁血囚笼!
……
死一般的静默。
空气中,方才还弥漫着的酒肉香气与脂粉甜香,此刻仿佛被利刃瞬间斩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官绅们此刻面如土色。
有人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有人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底;更多的人则是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卢象升展开了一卷始终放置于他身旁案几之上的明黄色卷轴。
那耀眼的明黄色,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圣旨!
“圣……圣旨……”有人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
卢象升手持圣旨,声音不再是平和的官话,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之气的声调: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他洪亮的声音在死寂的厅中回荡。
“两广之地,积弊已深。官绅勾结,鱼肉百姓;侵吞田亩,偷逃国税;走私通寇,败坏海防。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国法荡然!朕,心痛如绞!”
“兹,特命总督两广军务卢象升,以雷霆之势,肃清两广吏治。特赐尚方宝剑,便宜行事!”
卢象升读到此处,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已然毫无血色的脸。
“……凡贪赃枉法、祸乱地方、结党营私、对抗国法之徒,无论官绅,证据确凿者——”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四个字:
“立!斩!不!赦!”
“钦此!”
圣旨一出,天威煌煌!
那“立斩不赦”四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全场百余名官绅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瘫软下去。
胆小者已然屎尿齐流,瘫在地上。
布政使张秉文、按察使钱士龙等人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们现在可算了解了,这甚至都不是鸿门宴,这是断头宴!
这位年轻的总督,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和他们分一杯羹,而是要连锅端起,把他们所有人都煮了!
……
卢象升将圣旨郑重地交给身旁的卢剑星,自己则一步步,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他的军靴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大厅中央,那里,早有两名亲兵将那座华丽的西洋自鸣钟端了上来,就放在陈海平瘫软的面前。
卢象升的目光穿过无数惊恐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面如死灰的陈海平。
“陈族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海平浑身一颤,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眸子。
“你方才问本督,这钟走得准不准。”
卢象升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本督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它走得……非常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嘲讽与杀机!
“你说,你给本督送钟!这份大礼本督收下了!今日,本督就还你一份更大的礼——”
他猛地弯腰,双手抓住了那座西洋钟。
“本督,亲手为你陈家满门……送!终!”
最后一个“终”字出口的瞬间,他将那座沉重的西洋钟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着坚硬的地砖,狠狠砸下!
“哐当——哗啦啦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座代表着财富权势与傲慢的西洋钟瞬间四分五裂!
精密的齿轮、华美的外壳、清脆的铃铛散落一地,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废铜烂铁。
钟声,落。
审判,始。
“来人!”卢象升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在破碎的钟声余音中,显得格外冷酷。
“首恶陈海平,及其番禺陈氏一族,勾结海寇,垄断私盐,私设公堂,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拖出去——”
“斩!!”
“不!督宪大人饶命!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
在陈海平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中,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冲上前来,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拖起,朝着宴厅大门拖去。
他一路挣扎,裤裆下拖出长长腥臊的湿痕。
就在厅门之外,月光之下,寒光一闪!
“噗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到门柱之上,又淋漓地洒在门槛内外。
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不信。
宴厅之内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血腥的发生,连呼吸都已忘记。
卢象升站在大厅中央,身后,是卢剑星高举的皇帝圣旨;脚下,是西洋钟破碎的残骸;眼前,是门外血淋淋的人头与尚未凝固的血泊!
他缓缓转身,从桌面上拿起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封面血红的名册。
卢象升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宣读一篇寻常的公文,开始念第二个名字。
“广东承宣布政使,张秉文。”
瘫在地上的张秉文浑身剧震,如同被雷电击中。
“侵占官田万亩,偷逃国税二十七万两,动摇国本,罪同叛逆。拖出去,斩!”
“冤枉!督帅!督帅饶命!臣……臣愿献出所有家产!啊——!”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与拖拽声。
卢象升的目光,落在了名册的第三个名字上。
“广东提刑按察使,钱士龙。通匪为盗,劫掠商船,视国法如无物,斩!”
“广州知府,周廷波。谋害钦差,欺君罔上,罪不容诛!其人,暂且收押,待本督审明其九族,再行凌迟!拿下!”
……
念一个名字,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点一桩罪名,便是一次粗暴决绝的拖拽。
之前还欢声笑语的宴会厅,此刻,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此时——
“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炮响,从总督府外的某处高地传来,响彻了整个广州城的夜空!
此时此刻,广州城内,乃至整个广东的要冲之地,无数支早已待命的“执行队”撕开了手中的名单,撞开了无数扇朱漆大门。
抓捕、抄家、镇压、屠杀……
一场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的铁血大清洗,就在这个月圆之夜,拉开了它血腥的帷幕。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总督府宴厅之内,卢象升依旧站在那里,手中的血色名册还未念完。
他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与窗外惨白的月光映照下,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
西洋钟声,已然落尽。
督府之内,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