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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各自选择.资助和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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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明走出大杂院,寒风依旧凛冽,回到东跨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小的院落里,正房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不算亮,但足以驱散黑暗,让人心安。

    楚元君正在厨房里忙碌,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了她瘦削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儿子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那笑容里有牵挂,有安心。

    她连忙从锅里舀了碗热水递过来,碗是粗瓷的,边缘有个小缺口,但洗得干净:“快,喝口热水暖暖,外头冷吧?”

    “还好。”

    阳光明接过碗,水温透过粗瓷碗壁传到掌心,暖意从手掌一直蔓延到心里。

    他小口喝着,热水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阳怀仁也从正房走出来,关切地问道:“去看过你爷爷了?他们还好吧?”

    “看过了。”阳光明将碗里的热水慢慢喝下,和父母一起走进堂屋。

    堂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灯芯捻得适中,火苗稳定地跳动着,静婉和静仪正在里屋的小桌上练字。

    虽然两人没有正式去学校读书,但楚元君坚持让她们每天认字写字,在这一点上抓的很严。

    听到哥哥回来,两个小姑娘都跑了出来,围着阳光明问长问短。

    “哥,爷爷好吗?”

    “哥,今天外头很冷吧?”

    “哥,你给我带糖了吗?”

    叽叽喳喳的,像两只欢快的小鸟,给清冷的冬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阳光明摸摸两个妹妹的头,从怀里掏出两块花生糖。她俩的眼睛立刻亮了,欢呼着接过去,小心地剥开纸,小口小口地舔着,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楚元君笑着嗔怪:“又乱花钱。”但眼神里是温柔的。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阳光明将今天去爷爷家的经过,以及二叔打算南迁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他说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实陈述。

    听完儿子的叙述,阳怀仁和楚元君沉默了片刻。

    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爆出一个小小的灯花。两人看上去很平静,都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

    这些日子,街坊邻居间,南迁的消息不绝于耳,家里但凡条件还可以的,不管会不会走,都考虑过这个问题。

    “怀义要走了啊……”阳怀仁喃喃道,语气里有不舍,也有理解。

    “走了也好,走了……或许能平安些。”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着。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个……。”

    他的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了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阳怀仁兄弟三人无忧无虑,夏日里在院子里捉蟋蟀,冬日里堆雪人。

    如今,父亲老迈,兄弟即将离散。

    乱世之中,寻常人家的悲欢离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刻骨铭心。

    楚元君轻轻叹了口气:“这一走,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兵荒马乱的……”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她想起刚嫁到阳家时,二弟三弟还都是半大孩子,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如今他们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却要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作为长嫂,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向阳光明,眼神里有担忧:“光明,你爷爷……真打算留下来?”

    阳光明点点头,将爷爷的话复述了一遍:“爷爷是这么说的,故土难离。二叔劝了,但爷爷态度挺坚决。他说自己老了,经不起折腾,就想守着这北平城,守着祖辈生活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爷爷说,人离乡贱。”

    阳怀仁立刻说道:“爹要是不走,那就接到咱们这儿来,咱们养着。要不是爹不愿来,早就该接过来了!”

    他看着妻子,眼神坚定,“元君,你说呢?爹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大杂院,跟着去南方颠簸,我更不放心。”

    楚元君也点头附和,没有半点犹豫:“对,接过来!咱们现在的日子还能过,多一个人吃饭,无非是粥稀一点,菜咸一点,总不能让老人跟着去南方颠簸。”

    她心里或许对那位继婆婆有些微词——老太太偏心亲生儿子,对阳怀仁这个前房儿子向来不算亲热——但对公公阳汉章,始终是尊敬的。

    公公是个明事理的人,从不偏袒,对她也客客气气。何况这是丈夫的决定,她自然会支持。

    阳光明道:“我也是这么跟爷爷说的。爷爷说,等和二叔三叔商量定了再说。我估计,爷爷最后还是会愿意来咱们这儿。

    二叔三叔走了,大杂院就空了,爷爷一个人住着冷清。咱们这边虽然小,但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爷爷心里也塌实。”

    阳怀仁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向儿子,神色认真起来,带着父亲的担忧,“光明,你二叔劝咱们走,你……你是怎么想的?兵凶战危,我个人虽然不想走,但留下来确实挺危险的。”

    阳光明迎上父亲的目光,语气沉稳:“爹,娘,我个人真觉得留下来更好一些。”

    他再次将之前的理由分析给父母听,这次说得更详细,着重强调了自己工作尚有依靠,以及南迁同样充满未知风险这两点。

    “留在北平,固然有危险,但至少咱们熟悉环境,有些根基。

    朱老师那边,也算是个倚仗。到了南方,两眼一抹黑,万一遇到点什么事,那才真是叫天不应。”

    阳光明的语气平和但坚定,“再说,咱们一家人都在这儿,根在这儿。走了,就真是无根的浮萍了。”

    阳怀仁听着儿子的分析,缓缓点头。

    这几个月的变化,他对这个儿子已经有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不走了。”阳怀仁拍板道,语气不再犹豫,“爹信你。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哪儿的黄土不埋人?留在北平,也挺好。”

    他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两个小女儿,“南方也未必太平,咱们就守着这个家,哪儿也不去。”

    楚元君也道:“你爹说得对。咱们就守着这个家,哪儿也不去。等你爷爷过来,一家人也算团圆了。现在世道这么乱,一路上颠簸着去南方,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她拉起围裙擦了擦手,“光明,你饿了吧?娘去把粥端来,还蒸了几个窝头,咸菜也切好了。”说着就起身往厨房去。

    静婉和静仪虽然不太懂大人谈论的时局,但听到哥哥和爹娘说要留下来,要和爷爷团聚,也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对她们来说,不用离开熟悉的家,不用背井离乡,就是最好的事情。

    她们依偎在父亲身边,小声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珍贵。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着桌子,说着话,计划着未来。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但屋里是暖的,心是安的。

    第二天上午,天空依然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阳光明和父亲阳怀仁一起,再次前往大杂院。

    三叔阳怀礼今天也没去上工,特意留在了家里。

    主屋里,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阳怀义和阳怀礼显然已经通过气,两人脸上都是下定决心的神色,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阳汉章坐在炕头,脸色灰暗,沉默不语。

    老太太则显得有些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脚步很轻,但那份不安弥漫在空气里。她的眼神不时瞟向两个儿子,又看看老头子,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忍住。

    看到大哥和侄子进来,阳怀义和阳怀礼连忙起身招呼。

    众人重新落座,小小的主屋显得更加拥挤。

    阳光明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放在炕沿上,没有立刻打开。

    “大哥,光明,你们来了。”阳怀义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昨儿个我跟爸和光明说了,我……我是打算走了。怀礼跟我商量了,他也决定,要一起走。”

    他说完,看向弟弟,示意他说话。

    阳怀仁看着两个弟弟,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一别,再想见面,也许要很久之后了。

    阳怀礼点点头,他是个粗壮的汉子,话不多,此刻闷声道:

    “嗯,大哥,这边……待不下去了。码头上的活儿越来越少,工钱还拖着不发。

    昨天去要工钱,管事的说账上没钱,让等几天。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炮弹落头上?”

    他语气里带着愤懑,但更多的是无奈,“听说南边机会多,去闯闯。总比在这儿饿死强。也能避开战区,心里也踏实点。

    ”他说得直白,却道出了最现实的困境。

    阳怀仁看着两个弟弟,心中百感交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挽留的话,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们……都想好了?这一路,可不容易。”

    他知道劝不住,只能说些关心的话。

    “想好了,大哥。”阳怀义语气坚定,“等过段日子打起来,留在这儿太危险了留在这儿,家里连点存粮都没有。走了,好歹有条活路。”

    阳怀礼也道:“大哥,你和嫂子,还有光明,也再想想吧。跟我们一块儿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阳怀仁摇摇头,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对两个弟弟说道:“我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我们……不走了。”

    他将昨天阳光明说的理由,大致复述了一遍,最后道,“爹年纪大了,也不想走。你们要是走了,爹就接到我那儿去。你们放心,有我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爹。”

    他说得诚恳,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阳怀义和阳怀礼听了,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复杂的神色。

    有对大哥哥一家留下的担忧,也有对父亲能有依靠的安心,更有一丝自己即将远行、无法在父亲跟前尽孝的愧疚。

    自古的传统,父母在,不远游。如今他们却要抛下老父远走他乡,心里那道坎,不好过。

    “大哥……”阳怀义的声音有些哽咽,“爹……就拜托你和嫂子了。”这话说得很重,是托付,也是请求。

    “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啥。”阳怀仁摆摆手,眼圈也有些发红。

    阳汉章这时抬起头,看着三个儿子,缓缓说道:“我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怀仁和元君孝顺,光明能干,我跟他们过,挺好。”

    他顿了顿,目光在二儿子和三儿子脸上停留,那目光里有不舍,有关切,也有一个父亲最后的叮嘱。

    “你们要走,爹不拦着。但路上千万小心,互相照应着点。到了地方,安顿下来,想法子捎个信回来,报个平安。”

    老太太声音尖利的问道:“既然打算走,那就得快点做准备。你们的车票钱,盘缠,凑够了没有?可别到时候走不成!”

    她最关心的是实际问题,在她看来,伤感不能当饭吃,能走才是硬道理。

    说到这里,阳怀义和阳怀礼的脸上都露出了难色。

    兄弟俩对视一眼,阳怀义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爸,大哥,不瞒你们说,车票钱……还没凑够。”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划着,“老板帮忙弄货运车票,六块银元一张。我们两家,加上娘也跟着走,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口人——我家五口,怀礼家四口,这就是六十块银元。”

    他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他的语气苦涩,“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旧家具、稍微值点钱的衣裳被褥、我媳妇压箱底的一对银镯子……七拼八凑,应该也还差点,可能要差个八九块儿的样子。

    怀礼家也差不多,就算把嫁妆箱子都卖掉,恐怕也很难凑够。”

    他看向弟弟,“怀礼,你还差多少?”

    阳怀礼的头垂得更低,“我还差五六块。”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还没算路上的盘缠。货运车走走停停,路上总要吃饭喝水……我估摸着,咱们两家加起来,怎么也得再准备二十块银元才够。”

    他说完,屋里陷入更深的沉默。

    六十块银元的路费,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能在短时间内凑出大半,已经是砸锅卖铁、倾其所有了。可这最后的缺口,却像天堑一样横在面前。

    老太太一听,脸都白了,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哎哟!这可怎么办!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总不能……总不能因为这点钱走不了吧!”

    她焦急地看向老头子,又看向大儿子和孙子,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们得帮帮忙。

    在她看来,大儿子一家既然决定留下,手头应该宽裕些,何况孙子有本事,能弄到粮食,弄点钱应该也不难。

    阳汉章眉头紧锁,他手里其实还有阳光明硬塞给他的银元,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花了一些,总共不到十块了。

    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补两个儿子的窟窿。但在这个时候,保命要紧。

    他嘴唇动了动,手伸向怀里,还没开口,阳光明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叔,三叔,我能帮的不多,临时找人借了点钱。”

    他伸手拿过炕沿上那个深蓝色小布包,解开系扣。布包的口子系得很紧,他解了几下才打开。

    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元。

    阳光明开始数钱。

    他的动作不快,但很稳,一枚一枚地数,银元相碰发出“叮当”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数出二十块,堆成一摞,推到阳怀义面前:“二叔,这二十块,您拿着。”

    又数出二十块,堆成另一摞,推到阳怀礼面前:“三叔,这二十块,您也拿着。”

    整整四十块银元,分成两堆,堆在两人面前的炕沿上。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小堆银元,又看看面色平静的阳光明。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阳怀义和阳怀礼更是惊呆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手足无措,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想过大哥家可能会帮衬一些,但没想到是这么多,这么直接,这么……震撼。

    “光明,你……你这是……”阳怀义声音发颤,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阳光明笑了笑,那笑容很淡,但眼神温和。

    他语气轻松的说道:“二叔,三叔,穷家富路。既然决定要走,路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车票,路上吃喝,到了地方安家,租房子,买米买面,哪一样不要钱?”

    他顿了顿,看着两位叔叔,诚恳地说道:“这四十块,一部分用来补车票的窟窿,我多给些,宽裕点。

    余下的那些,算是我爹和我娘,还有我,给两家的盘缠。别推辞,拿着,多少是点心意。”

    阳光明顿了顿,看着两位叔叔震惊而复杂的表情,语气更加诚恳: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说出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屋里气氛更加沉重,“这点钱,是做侄儿的一点心意。希望二叔三叔两家,一路顺风,到了南方,早日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等时局太平了,说不定……还能再团聚。”

    阳光明给的心甘情愿,对于这边来说,他真正在意的只有爷爷一个人。只要爷爷愿意留下来,以后能把爷爷照顾好,他愿意付出更多。

    只是给太多的话,很难找出合适的理由,有了这些钱,想来也够两家人平安抵达上海了。

    阳怀仁也被儿子的大手笔惊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支持道:

    “光明说得对!怀义,怀礼,拿着!别客气!路上宽裕点,我们也放心!你们安顿好了,我们也安心!”

    他看着两个弟弟,眼圈红了,“这一走……好好保重。”千言万语,化作这一句。

    阳怀义和阳怀礼看着眼前的银元,再看看大哥和侄子真诚的脸,眼圈也红了。

    阳怀义猛地别过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用力抹了把眼睛,再转回来时,眼睛通红,声音已经哽咽:

    “大哥,光明……这……这让我们说什么好……这份情……我们记一辈子!”

    他紧紧握住大哥的手,“等我……等我在南方站稳了脚,一定……一定还钱!”

    他说得语无伦次,但情真意切。

    阳怀礼这个粗豪的汉子,也是喉头滚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阳怀礼抹了一把眼眶:“大哥,光明,多谢!这份情,我记下了!这辈子忘不了!”

    老太太早已喜出望外,看着那些银元,眼睛都快放出光来,连声道:“哎呀!这可真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光明啊,你真是……真是咱们家的大救星!奶奶替你们叔叔谢谢你了!”

    阳汉章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波涛翻涌。

    他既为两个儿子能凑足路费、顺利南迁而松了口气,又为大儿子一家的仁厚,和孙子的能干重情,而深深感动。

    同时,也有一种家族即将离散的悲凉。

    他看着那些银元,看着儿子们激动的脸,看着孙子平静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悠长而复杂。

    他对阳光明道:“光明,你有心了。”

    他看着孙子,眼神里有骄傲,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这个孙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还要重情义。

    阳光明摇摇头,语气真诚:“爷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

    他看向二叔三叔,“二叔,三叔,钱收好,路上小心。什么时候走,定下了日子,告诉我一声,我来送你们。”

    阳怀义用力点头,将面前的二十块银元小心地收起来,用手帕包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阳怀礼也照做,动作笨拙但仔细。那沉甸甸的感觉,是希望,也是压力。

    事情就此定下。

    阳怀义和阳怀礼收下了银元,开始具体商量买票和出发的事宜。

    老板那边需要提前打招呼,统一买票,具体出发的日子,还要等老板确定。

    估计就在这几天内,最迟不超过十天。

    车是货运闷罐车,没有座位,大家得自己带铺盖,要挤在一起。

    车走走停停,没有固定时刻,可能白天走,也可能夜里走,得随时准备着。

    阳汉章正式决定,不去南方,等两个儿子走后,他就搬去大儿子家。

    他说得很平静:“我跟怀仁过。你们放心走,不用惦记我。”

    老太太犹豫再三,看着两个亲生儿子,又看看老头子,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儿子们去南方。

    她说得有些闪烁:“我……我得跟着怀义怀礼,他们拖家带口的,路上没个老人照应怎么行?

    孙子孙女我也舍不得……再说,我还能帮忙照看孩子,做饭洗衣……”

    她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主要还是想跟亲生儿子在一起,也怕去了大儿子家,要看继子和儿媳的脸色,不如跟着亲儿子自在。

    阳汉章没有勉强,只是点点头,语气平淡:“行,那你就跟着他们吧。路上互相有个照应也好。”

    他对这个老伴,感情复杂。几十年夫妻,说没感情是假的,但她偏心亲生儿子,对大儿子一家刻薄,也是事实。

    如今她要跟着亲儿子走,也好,以后各自安好。

    事情商议完毕,又说了些路上的注意事项——带什么行李,路上吃什么,到了上海怎么联系,等等。

    阳光明和父亲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便告辞离开。

    走出大杂院,天空依旧是沉郁的铅灰色。

    寒风卷起尘土,迷了人眼。阳怀仁回头望了望那熟悉而又破败的院落,心情复杂。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寒风里飘散,带着无尽的苍凉。

    “爹,别太难过了。”阳光明轻声安慰,他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二叔三叔是去找活路,是好事。爷爷接到咱们那儿,咱们好好孝顺他,也是一样的。等时局太平了,说不定二叔三叔还会回来。”

    阳怀仁点点头,拍拍儿子的肩膀,“嗯,爹知道。走吧,回家。你娘该等急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大杂院,转身,脚步有些蹒跚。

    父子二人并肩走在寒冷的街道上,身影渐渐融入那一片灰蒙蒙的、充满离乱与未知的冬日图景中。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个人命运如同浮萍。

    有人选择逃离,有人选择坚守。

    无论是走是留,都不过是为了在乱世之中,抓住那一线微弱的,名为“生存”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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