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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侦探推理 -> 阴阳剥皮人-> 第352章-棘手 第352章-棘手
- 铅盒沉重的盖子合拢,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一口微缩的棺材被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这声音在死寂的地下车库里回荡,将张婉清案最后一丝溢散的执念彻底封死。
回到公寓,苏晚萤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厨房,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陶罐。
里面是融化后又凝固的蜂蜡,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她用一把小刷子,将温热的蜡液仔细地涂抹在铅盒的每一条缝隙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而精密的仪式。
这是沈默笔记里记录的一种“信息隔绝法”的变种。
他曾推测,高频执念本质上是一种信息波,物理屏障只能延缓其衰变,而有机物与无机物的复合层叠,能更有效地扰乱其频率。
涂完蜂蜡,她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几张纸。
那纸张质地粗糙,呈深灰色,正是用北郊殡仪馆焚烧炉的灰烬压制而成。
她将纸张浸湿,小心翼翼地包裹在铅盒外层,如同为它穿上一层石制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舒一口气,将这个被层层封印的“执念样本”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
夜深了。
苏晚萤反复确认了所有的门窗都已紧闭锁好,连通风口都用胶带封死。
她正在适应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将自己的公寓打造成一个信息意义上的“洁净室”。
当她走过玄关的穿衣镜时,无意间的一瞥让她浑身血液骤然冰冷。
镜中的“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嘴唇正以一种微不可查的幅度蠕动着,无声地开合。
但苏晚萤很确定,她自己根本没有张嘴。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错位。
她的倒影,仿佛一个拙劣的腹语木偶,正在被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操控着,模仿着说话的口型。
残响已不再需要她作为共情的通道,但她的形象,她这个“前守门人”的身份,已经被系统标记为一个可随时调用的“模拟人格”。
她的沉默,正在被伪造。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那面镜子,快步冲进书房,翻开那本《残响自治观察录》。
在“承声机制”那一节的空白处,她用颤抖的手写下一行新的推测:“当旧的通道(守门人)关闭,系统为维持信息流动,会主动寻找现实中情感共振最强的活体进行寄生。承声体的晋升并非自愿,而是被庞大的执念密度无意识筛选出的‘最适容器’。”
写完,她抬头望向阳台。
那株被沈默救活的无名草依旧静立在花盆里。
自从小舟住进来的这几天,它既没有继续生长,也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凝固了。
但此刻,借着窗外渗入的微弱月光,苏晚萤看到,草叶的边缘,开始浮现出几缕比蛛丝还细的银线纹路,如同叶脉中开始流淌着冷却的液态金属。
她瞬间明白了。
这株草,是沈默意识残留的最后象征物,一个微弱的情感锚点。
而现在,连它也开始被新的系统规则所“编码”,即将成为新世界版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坐标。
凌晨三点整,尖锐的鸣响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城市的寂静。
不是火警,不是防空警报,而是全市所有的广播系统——从官方电台到商场喇叭,从校园广播到地铁播报,在同一秒被激活。
但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冰冷统一的机械女声。
无数独立的声音像决堤的洪水般同时涌出。
有老妇人绝望的哭诉,有中年男人歇斯底里的忏悔,有少女恶毒的诅咒,有孩童天真的呢喃……成千上万的声音层层叠叠,语速越来越快,音调彼此挤压、撕扯,汇聚成一股足以让任何智慧生命精神崩溃的噪音洪流。
苏晚萤立刻冲到书桌前,将一台老式录音机里标注着“试录001”的磁带按下播放键。
这盘磁带里,录的是她自己朗读的一段法医学定义,是她用来测试自己声音是否会被残响干扰的基准样本。
然而,从扬声器里流出的,却不再是她清冷平稳的声线。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诡异的、带着回声的陌生童谣,由一个稚嫩的童声反复吟唱:
“谁闭嘴,谁听话,谁把喉咙借给家?”
就在歌声响起的瞬间,客厅里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
苏晚萤冲出去,看到小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是极度痛苦的神情。
他脖颈处的皮肤,正像干涸的河床一样裂开一道道细密的缝隙,从缝隙之下,隐约能看到蠕动的、密集的黑色文字!
“小舟!”苏晚萤刚要上前搀扶。
他却猛地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她,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另一只手颤抖着,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又费力地指向窗外。
他在告诉她:声音正从外部涌入,而他的身体,正在变成一个无法关闭的接收天线。
苏-晚-萤-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立刻从急救箱里取出两样东西——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和一截断裂的紫檀木尺。
这是她曾经用来构建“静默结界”的仪式道具。
她没有丝毫犹豫,以断尺的锋利边缘为导体,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将温热的鲜血涂满尺面。
按照旧的规则,她的血与承载过历史的介质结合,能创造出一个短暂的“规则真空地带”。
然而,血液刚一接触到紫檀木尺,异变陡生!
血珠并未被吸收,而是在“滋”的一声中瞬间汽化,化作一缕极细的黑烟,毒蛇般缠绕上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片段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那是沈默的声音:
“……声波共振阈值突破后,介质本身将成为谐振腔。”
规则,已经变了。
她猛然顿悟——旧的仪式已经失效,因为系统不再需要“介质”作为跳板,它现在可以直接作用于“容器”本身!
小舟的身体已经进入了“预载状态”,这些涌入的声音就是正在写入他神经系统的程序代码。
若不及时阻断这个信号源,不出十二个小时,他的整个中枢神经系统都将被彻底转化为铭文回路,成为一座永久性的、活着的“声音坟场”。
来不及思考,苏晚萤做出了最直接的物理反应。
她冲进浴室,拧开冷水龙头,在刺骨的寒意中用最快速度放满浴缸。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小舟拖了进去,强行将他的头按入冰冷的积水中。
低温可以暂时抑制神经传导的速度,延缓执念写入的进程!
这是纯粹的生理学急救,是沈默会选择的方法。
冰水没过小舟的耳朵,外界那喧嚣的噪音被隔绝。
她俯下身,嘴唇贴在他的耳廓边,用一种只有他能听见的、混合着决绝与温柔的音量低语:
“你还记得南市巷布告栏上的第一行字吗?‘死者不得言,生者代之。’现在,轮到我来替你说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对抗那股庞大的力量,而是主动在脑海中,回忆起沈默在意识消散前,未能对她说出的那句遗言——“别让……他们……”
那句话从未说完。
但此刻,苏晚萤用自己的意志,将它补全成了一句完整的、属于她自己的誓言。
“我不会让他们夺走你的名字。”
刹那间,浴缸的水面像是沸腾了一般,浮现出无数尘埃般大小的微型文字。
它们疯狂地围绕着小舟的身体旋转了一周,随后仿佛接到了新的指令,猛地朝排水口冲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舟剧烈的颤抖停止了,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脖颈上那些可怕的裂痕也不再扩张。
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晚萤松开手,疲惫地靠在浴缸边缘。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时,却发现世界变得有些异样。
右耳能清晰地听到水流滴落的声音,而左耳,却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那一句由她虚构补全的“誓言”,被系统判定为一次“高危执念”的创造行为,并精准地从中抽取了真实的代价。
她失去了左耳的听力。
浴缸里,小舟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即将醒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单调回响,在空旷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