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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侦探推理 -> 阴阳剥皮人-> 第353章-争夺

第353章-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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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眼睫毛的轻颤,像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微弱的涟漪。

    他缓缓睁开眼,茫然地打量着浴室湿冷的天花板,眼中的血丝尚未完全褪去,但那份被铭文支配的狂乱已经被一片虚脱后的清明所取代。

    他试着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像是被掐断了声带。

    他挣扎着坐起,看向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如纸的苏晚萤,眼神里充满了急切。

    苏晚萤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意图,将他扶出浴缸,用干毛巾裹住,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别急着说话,”她柔声安抚,尽管她自己左耳的世界已然陷入永恒的静默,“你的声带和神经系统刚刚经历了一次‘格式化’,需要时间恢复。”

    小舟摇了摇头,伸出颤抖的右手,用指节在沙发旁的木质茶几上,敲击出短促而清晰的节律。

    短、长、短。短、长。点、点、点、点。

    是摩斯密码。

    苏晚萤精神一振,立刻俯身倾听。

    她虽然不精通,但在沈默那些庞杂的笔记中,恰好有一页专门记录了各种紧急情况下的信息传递方式。

    她一边回忆,一边在脑中飞速转换。

    敲击声不快,但异常坚定。

    “……它们……在……争……”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苏晚萤的思绪。它们?争什么?

    她立刻走到窗边,城市依旧被凌晨的黑暗笼罩,但那股足以撕裂精神的噪音洪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诡异的分裂。

    她打开那台老式收音机,将频率调至公共广播波段。

    电流的嘶嘶声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容正在同一个频道内野蛮地互相倾轧。

    一边,是无数冤魂执念汇聚成的审判庭,用尖利的声音重播着一桩桩血案的细节,从张婉清到更早的受害者,充满了复仇的渴望与怨毒;另一边,则是深海般沉寂的空白噪音,它不发出任何有效信息,却像一堵无形的墙,一次次强行中断、覆盖那些审判的声音。

    两种声音此消彼长,仿佛两个程序员在争夺同一个系统的最高权限。

    苏晚萤快步冲回书房,翻开《残响自治观察录》,找到沈默绘制的那张复杂的“螺旋词汇图谱”。

    图谱上,他用拓扑学的方式将所有已知的执念类型进行了归类。

    她用手指划过图谱,心脏猛地一沉。

    那股歇斯底里的审判声流,其频率和情感模型,完美地落在了图谱右上角的“复仇密度”区间。

    而那股空白的压制性噪音,则对应着左下角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构——“和解倾向”。

    残响系统内部,正在发生意识形态的分裂!

    它不再是一个统一的意志,而是无数执念在争夺“最终解释权”的战场。

    一部分执念想要无限追溯、审判和惩罚,另一部分,或许是源于某些逝者临终前的释然或原谅,正在试图让一切归于沉寂。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如果系统依赖的是“真实”,那谎言呢?

    一个彻头彻尾的、与内心完全相悖的谎言,对于这个以“真实执念”为食的系统而言,是否等于一剂毒药?

    她拿起那盘“试录001”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是她失声前录下的最后一句话,一句发自肺腑的真话:“我很害怕。”

    扬声器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毫无反应。

    系统对这句真实的恐惧无动于衷,因为它过于“正常”,无法成为一个高强度的执念锚点。

    接着,苏晚萤深吸一口气,对着录音机的麦克风,用一种刻意压制着颤抖的、冰冷的声调,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感到心痛的谎言。

    “我不在乎沈默死了。”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异变陡生!

    扬声器猛地爆出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锐啸叫!

    书房里所有的纸页“哗”地一下无风自动,盘旋飞舞,仿佛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气旋。

    桌面上,一张空白的A4纸上,墨水瓶里的墨汁自行飞溅而出,迅速凝成一行扭曲的字迹:

    “检测到矛盾情感,启动校准程序。”

    成了!

    苏晚萤她终于确认了——这个系统并非全知全能,它就像一个精密的、却又无比死板的逻辑引擎,它依赖“真实的情感反馈”来定位和锁定目标。

    而刻意制造的、逻辑上的“情感伪距”,反而能干扰它的定位精度,甚至诱发它的“系统报错”!

    她找到了对抗它的武器——伪证。

    她立刻开始设局。她取出另一盘空白磁带,按下录音键。

    “我背叛了沈默。”她用平稳到冷酷的声音说道,同时,她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在自己的左臂上,毫不犹豫地划下第一道血痕。

    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却也让她的声音因为这份痛楚而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疼痛是确保表情和声线不会出卖谎言的最佳校准器。

    “我烧了他的遗书,一个字都没看。”第二道血痕。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第三道,第四道……

    当她录完这盘充斥着弥天大谎的独白时,她的左臂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她将这盘罪恶的磁带放入那台可以接入公共广播系统的老式收音机,将频率调至全市覆盖的波段,然后按下了循环播放键。

    不到十分钟,窗外,城市北区的方向,一栋废弃的教学楼猛地传出剧烈的震动。

    整栋楼的玻璃在同一秒尽数爆裂,破碎的玻璃渣如同一场黑色的暴雨。

    半空中,浮现出数十个半透明的人影,他们无一例外地扭曲着,发出无声的怒吼,而那愤怒的目标,正是她!

    那是曾被她通过“共情”审判过的亡者们,它们被这强烈的“叛徒信号”集体激活了。

    “走!”苏晚萤拉起小舟,两人迅速冲出公寓,潜入了那栋摇摇欲坠的教学楼。

    地下室里,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这里被构筑成一个简陋而扭曲的法庭。

    地面和墙壁涂满了厚厚的、凝固的蜂蜡,其中混杂着骨灰般的黑色粉末。

    那些半透明的亡者身影盘踞在“陪审席”上,正准备对她这个“背叛者”发起反诉。

    苏晚萤拉着小舟,一步步走到场地中央。

    她举起那截断裂的紫檀木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地下室,甚至盖过了亡魂们无声的咆哮:“你们要的不是正义,是共鸣!只要有人承认恐惧、悔恨、软弱,你们就能像水蛭一样附着上去,吞噬他的情感,变成一个更大的声音!”

    她猛地将断尺狠狠插入地面,抓起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混有自己血液的焚化炉灰烬,洒向四周。

    “那我现在宣布:我对沈默的感情全是假的,我的悲伤是表演,我的牺牲是作秀——你们听见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我想让你们听见的!”

    这句话,是她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谎言。

    伪法庭瞬间凝滞了。

    所有亡者的身影开始剧烈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它们赖以存在的“真实情感共鸣”的根基,被这句谎言彻底动摇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舟突然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苏晚萤,眼中满是痛苦与理解。

    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地用力拍打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节拍,不快,却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无可辩驳的韵律。

    苏晚萤瞬间会意——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共鸣,用承声体对真实情感的本能反应,来否定她的谎言!

    一个谎言构筑的“叛徒”在公开宣告自己的虚伪,而一个无法言语的“承声体”却用生命节律进行着最彻底的真实性背书。

    一个绝对的谎言,和一个绝对的真实,在同一个坐标点上发生了毁灭性的对撞。

    系统陷入了无法解析的逻辑悖论。

    “轰——”

    整座教学楼再也无法维持其被“残响”扭曲的形态,轰然坍塌。

    墙壁与天花板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滴落,将所有的亡者幻影、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愤怒,都裹挟着沉入一片黏稠、死寂的蜂蜡沼泽。

    当最后一点声音也归于寂静,苏晚萤扶着残存的墙壁大口喘息。

    她胜了这一局,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

    她下意识地想用右手抹去脸上的灰尘,却在抬手的瞬间僵住了。

    她右手五指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如同被墨水浸染过。

    她试探着触碰了一下身旁的墙壁,指尖触碰之处,竟留下了一串转瞬即逝的、由微小铭文组成的焦痕。

    她虽然用谎言击溃了敌人,但她的谎言本身,也正在被系统吸收、编码,变成这个世界一套新的、由她亲手写下的规则刻痕。

    我说的不算,但我说了,才算。

    城市广播彻底停播已经四十八小时了。

    一切都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诡异的童谣,没有亡魂的审判,甚至连夜晚都显得格外安宁。

    但这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让苏晚萤嗅到了一丝更加危险的异常。

    比如,城市里所有镜子的反射,似乎都慢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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