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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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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四,符离驿。

    萧弈早早起来,洗漱,进食,披甲。

    他没披重甲,锦裳为里衣,外穿军袍,披轻便实用的禁军札甲,罩了件红披风保暖且彰显使节身份。

    此处离徐州已只有最后的四十里,今日即抵达。

    路线是向导规划好的,取汴水南岸官道,经宋州、蕲县、符离,约六百四十余里。

    官差颇舒服,每七十里一驿,供应驿马、食宿,连带来的乌骓马都不用驮人,通消息也方便。

    “将军,有信至兖州来。”

    “进来说。”

    萧弈打开门,迎张美入内。

    “兖州急报,崔周度、阎弘鲁配合颜衍计划,暗中联络兵士,然而,不等颜衍赶到,泰宁军已因铁胎银之事哗变,慕容继勋镇不住,带了五百牙兵往徐州来了。”

    “何时之事?”

    “有两日了,慕容继勋恐怕已先我们一步抵达徐州。”

    “玄圭兄怎么看?”

    “这是坏消息,慕容继勋若知将军是其杀父仇敌,必在刘赟面前挑拨。将军还是隐去姓名,见机行事为妥。”

    萧弈沉吟着,问道:“刘赟的皇位是朝廷给的,慕容彦超父子是朝廷认定的叛贼,依理,他不能收容慕容继勋。”

    张美道:“话虽如此,亦看其私交、立场。想必慕容继勋之所以奔徐州,必是为了劝刘赟不受皇位。”

    “他劝他的,我劝我的。刘赟若抵得住皇位诱惑,即使没有慕容继勋也会起兵。”

    “将军好胆魄。”

    队伍起行。

    巳时,到了徐州西郊,前方一辆破旧驴车满载柴禾,缓缓而行,挡住道路。

    萧弈等骑士虽能策马绕过,可还带了车马,只能请赶路的老者靠边,容他们先过。

    赶车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连忙赶驴往旁边,然而,许是负重太久,忽听“咔嚓”一声,车轴从中断裂,车子歪倒,柴禾散落,驴子悲鸣。

    老者想稳住受惊的驴子,又想扶车,急得手足无措,最后选择向萧弈跪下,不住赔罪,脸上满是惶恐。

    萧弈看着只觉辛酸,下马将他扶起,又让兵士帮忙把柴禾装好,临时修车轴。

    队伍继续前行。

    很快,到了徐州城西通汴门,徐州不愧为东南锁钥、漕运重镇,时近年关,城门外行人排起了长队。

    一队江南商旅堵在护城河上,想过也过不去。

    等了一会,吕丑不耐烦地四处张望,道:“那倒霉老儿也来了。”

    回头看去,老者边扶车边赶驴,走得比原来更慢,许久才到十余步外,对着萧弈作揖而笑。

    远处,随着一阵急促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张美顿时警惕,低声道:“只怕是慕容继勋的人。”

    萧弈道:“应该不是,只有二十余人,都是精锐。”

    “将军好眼力。”吕丑眯着眼,道:“他们马匹高大,胸骨突出,是河东健马……看,那小娘们好漂亮!”

    对方近了,萧弈首先观察那些骑士,他们脸上满是粗粝与彪悍之色,穿的也是汉军札甲,却带着些胡风,比如头盔下有护耳,军袍是窄袖短袄,袄领缝着白色皮毛。

    张美凑近,低声道:“不好,是刘崇的牙兵,代北白狼卫。”

    “无妨,社稷如此变故,刘崇派人来问,实属正常。”

    此时,萧弈才看向吕丑说的那个漂亮小娘们。

    那是个戎装少女,策马在最前,身披银色细鳞甲,罩一件火红狐裘大氅,皮肤略黑,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瞳仁却是罕见的浅褐色,典型的沙陀人模样。

    说来,刘承祐也是沙陀人,但相貌上并不明显。

    沙陀少女催着骏马疾驰而至,却被那载着柴禾的驴车挡住,当即挥鞭,抽在那老者身上。

    “哪来的老厌物,滚开!”

    老者吃痛,却不敢叫,慌忙想把驴车拉开,奈何一时转不过来。

    少女不耐,叱道:“杀了,把碍事的东西推到路边。”

    “喏!”

    一名骑兵领命上前,边策马,边拔出弯刀,挥向那茫然无措的老者。

    萧弈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猛夹马腹,策马向那边冲去。

    “驾!”

    乌骓如离弦之箭窜出。

    前方,河东骑兵雪亮的刀锋直劈老者脖颈。

    萧弈拔刀。

    “铛。”

    人借马势,刀随身走。

    刀锋顺势一挑,破开那骑兵的护腕,在其持刀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可惜,慢了片刻。

    骑兵与老者同时惨叫,弯刀脱手的瞬间,老者背上也中了一刀。

    血液飞溅。

    萧弈勒马,乌骓扬立而起,长嘶。

    二十余骑立即向他合围过来。

    沙陀少女马鞭一指,叱道:“大胆贼子,你敢伤人?!”

    萧弈不语,乌骓前蹄刚落地,他径直夹马回突,冲围。

    总不能等对方已经完成了合围再走。

    “拿下他!”

    萧弈如闪电般从驴车的另一侧窜出。

    左右三名河东骑兵挥刀劈来,一人取马颈,一人砍他肩头,另一个横刀斩他腰侧。

    提缰,乌骓似通人性,猛地向右侧横踏半步,避开弯刀。

    与此同时,萧弈举刀一挡,格开劈来的刀,刀身顺手一翻,反伤对方。

    血溅开的瞬间,他借势翻身,左手按住乌骓脖颈,右腿屈膝蹬住马鞍,整个身子如坠马一般,滑向马匹左侧。

    贴水飞燕。

    这是他常替的马术动作,如同消失在马背上一般。

    电光石火间,横斩来的弯刀劈了个空,萧弈已然窜出。

    腰上挂的牌符擦过地面积雪,刮起雪沫。

    一人一马,冲出包围。

    “好身手!”

    身后,沙陀少女惊呼一声,再次喝道:“追!”

    萧弈翻身回坐,纵马奔回。

    前方,麾下十二兵士已策马赶到,将他护住,迎战眼前的二十河东骑兵。

    萧弈并非莽撞出手,他想过,沙陀少女心高气傲,已离开了本阵,十二人对二十人,他有把握擒贼先擒王,拿河东骑兵给刘赟一个下马威。

    “住手!”

    赵上交连忙呼喝,带着王彦、王度催马上前拱手打圆场。

    “误会,皆误会,我等乃汴京使臣,奉太后之命迎请嗣君,这位是太后钦点的内殿直都虞候,少年心性,冲撞了贵属,还望海涵。”

    王彦亦上前赔笑道:“女郎息怒,都是朝廷兵士,不可伤了和气。”

    萧弈冷眼看去,见那些河东骑兵已勒马,遂下令麾下不可妄动。

    “都放下武器,他们是朝廷使节。”沙陀少女笑道:“我在路上听说,太后与郭雀儿商量好,要立大哥当皇帝,可是真的?”

    “自是千真万确。”

    “还算你们有眼光,我大哥文武双全,是当皇帝的好人选”

    “女郎,依礼制,你该称嗣君为‘堂兄’或‘殿下’了。”

    “为何?分明是我嫡亲大哥。”

    即打不起来,萧弈翻身下马,走到那老者身边,蹲下查看。

    伤口却贯穿了老者整个背,血流不止,完全浸透了身下的积雪,这一刀换成披甲兵士或健壮之人挨了或能扛下来,可他年老体衰,被吓得魂飞魄散,已气若游丝。

    “老人家,可有遗愿?”

    “俺……柴禾是要卖给……”

    老者艰难开口,一双老眼紧盯着萧弈,话音未落,忽断了气。

    “老人家……”

    “我叫刘鸾,你呢?身手真俊。”

    耳畔,沙陀少女的声音传来。

    萧弈犹注视着老者的眼,从那浑浊之中看到了对生命的眷恋、卖了柴禾之后回家见亲人的期冀。

    “问你话呢!耳里塞驴毛了?”

    刘鸾驱马上前,又道:“你可知我身份?河东节度之女,你是当朝太后钦定的将军吗?她可是我伯母。”

    萧弈压着心中厌恶,起身,目光看去,刘鸾那浅褐色的眼眸中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没有消退,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好奇。

    他不答话,侧头看向张美,示意张美过来应对。

    “小人张美,见过女郎。”

    “问你了吗?他怎不理我?是哑巴不成?”

    萧弈招过吕丑,吩咐道:“安葬这个老者,找到他的家人抚恤。”

    “喏。”

    “原来你会说话。”刘鸾撇嘴道:“怎么?杀个老厌货让你生气了?你伤我兵士,我还没找你算帐。”

    萧弈依旧让张美应对,他则翻身上马,自领兵回到队伍中。

    听着身后对话声,判断着刘鸾的立场。

    “女郎,将军职责所在,保护百姓,出手急切了些。冲突若传到嗣君耳中,恐生误会,不如先行入城,面见嗣君,毕竟,即位大事要紧。”

    “有道理,但他凭甚不理我,事事让你传话啊?讨厌我是吗?他神气个屁。”

    “不不,女郎误会了,将军一向冷面寡言,不爱说话。”

    “那好,一道入城,我倒要看看,他能傲到几时。”

    不一会儿,张美策马过来,附耳道:“萧将军,大事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我知道。”

    “将军为何如此不礼遇此女?万一撕破了脸……”

    萧弈并不刻意降低音量,以冷峻而清晰的声音道:“嗣君即位,便是天子,当修仁政,若天子之妹肆意杀人,而我等纵之依之,堪为人臣吗?”

    “将军之意?”

    “当街犯法,待见了嗣君,我必请他处置此事。”

    身后,刘鸾听到了,大为恼怒,叱道:“你敢?!”

    萧弈依旧不理会。

    他确实厌恶刘鸾,但没有冲昏理智。

    这就是他此番的态度,他来请刘赟即位,是带了天大喜讯的使臣,又不是诓刘赟去开封的骗子。

    所以就该神气,他越神气,对方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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